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在千翠山前停了下来,安佛寺就在山上。
婆子在车窗外道:“大小姐,到了。”
圆珠应了声知道了,便替她拿垂纱帽,宋令嘉淡淡的道:“不必了,这些年来我抛头露面次数已经很多了,谁看了去都无所谓。”
圆荷在旁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们今日里是来礼佛的,凡事注意一些好,免得又给那苏大公子落个话柄。”
小姐若不是这些年来苦苦为楚家支撑,不抛头露面,或许苏大公子就不会那样对她了。
她心里对苏连城甚是失望,以前叫姑爷,而如今却直呼苏大公子。
宋令嘉淡淡一笑道:“我落他话柄的事情还少吗?鸡蛋里都能挑得出骨头来,一个人若是看另一个人不顺眼又岂会挑不出差错来?”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将那垂纱由放在马车里,和圆珠一起跳了下去,再搬了根春凳放在马车旁。
两人正欲扶她下车,不知道谁扔了一个鞭炮到她的马车边,马一受惊,竟发力朝前奔去。
宋令嘉原本已经一条腿快要迈出来了,没料到马此时狂奔起来,她登时吓了一大跳,忙死死地抱着车辕。
圆荷站在马车边上,马车的惯性将圆荷给甩倒在地。
圆珠隔远一些没有受伤,见宋令嘉的身子悬在马车旁,顿时大惊道:“小姐!”
顾荣辉的马车在后面,前面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有下马,一见到此等情形大惊道:“表姐!”
他大喊一声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欲解套马的绳子去追她。
没料到那绳子竟系得死紧,一时间竟是半点都解不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疯狂的马车带着宋令嘉越走越远。
纵然宋令嘉两世为人,也从来都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她粗粗估计这马车奔跑的速度应该有时速四十以上。
这样的速度依她现在这具身体跳下去只怕会骨折,而若是不跳的话却不知这受惊的马何时才能停下。
“哐当”一声,她的身体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手下一滑,险些就被甩了出去。
原来那惊马竟是拖着她往山上奔去,山上的路极不平坦,剧烈的的颠簸竟将马车的后门给起颠了起来。
今日虽然个寻常的日子,可是千翠山上也有不少香客,一见到惊马疾驰而来,一个个忙急着躲让,躲得慢的便被那马车挂伤。
安家本是安佛寺的大香客,今日是程淮之祖父的死祭,安家一大家子人都来上香。
程淮之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坐在站在路边看风景,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不禁扭头一看,却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道:“谁家这么倒霉惊了马?”
身边的小厮安明狗腿的道:“那丫环我认识,是楚家的,那天我去买药还和那丫头吵了一架,那丫头凶的要死,真的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程淮之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哪个楚家?”
“在杭城能排得上名的好像也只有一个楚家吧!”安明在旁笑嘻嘻的道,脸上满是看热闹的表情。
程淮之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便也准备在旁看热闹,要知道马车可不是天天能受惊的。
至于那楚大小姐嘛,他虽然长期留连花丛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女人一旦凶了再美也美不起来了。
再说了,楚大小姐还是苏连城未过门的媳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说话间已奔到他的面前,他斜着眼睛朝马车上的人看了一眼。
他先是不以为然,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个身着雪色素雅丝袍冰肌玉肤的女子,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纵然受到了惊吓却并不慌乱。
她不算是那种绝美的女子,却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越看越是觉得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让程淮之看第二眼的倒不是因为她是个美人,而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临危不乱气场,这样的气场就算是男子都很难会有。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兴趣,他真不明白为何苏连城看她那么不顺眼。
他的眸光微沉,伸手拿起一把短剑,便将安家套马的马车绳子砍断,极敏捷的跳了上去,一夹马肚,马便飞奔起来。
千翠山虽然是佛家圣地,路却甚是颠簸,她只觉得若是再这样颠下去她只怕会被甩出去,而一路之上满是石头,若是这般被甩下去,只怕会被甩的头破血流。
正在此时地,她听到前面路人传来惊呼之声。
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循声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只把她吓的七魂去了六魂,那是一个极为陡峭的山涧,一个巨大的转角,马来不及收势,拉着马车便往山涧里跳了下去。
宋令嘉轻呼一声:“我决不能死!”
当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山路上跳去,只是她才微微跳起来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拖住,她只觉得身上一轻,便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抬眸一看,便看到了一张浓眉星目的俊雅的脸,那双眼睛此时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些戏谑,有些打量,还有兴趣。
两人在空中一个旋转,黑白分明的衣裾在空中纠缠,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惊险中却又透着丝丝安静,默契无边。
两人轻轻落在了地上,程淮之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可安好?”
“多谢公子相救,今日若没有公子出手,小女子只怕已一命乌呼了。”宋令嘉朝他微微一福,真心道谢。
程淮之笑道:“楚大小姐不必多礼,我救小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则楚大小姐很快就要成为我的表嫂了,大家也算是自己人。”
“表嫂?”宋令嘉微微思索,忍不住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不值钱。”程淮之微微一笑道:“小姐一路之上多留些心思,我看这马受惊的有些古怪,告辞!”说罢,他竟真的转身就走。
蓝晶蓝惊魂未定,自己是女子不便去追他,只是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
她见他黑衣飘洒,很有一番潇洒的味道,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杭城何时有这一样一个翩翩公子?
正在此时,圆荷哭着跑过来道:“小姐,你没事就好了,方才真把我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