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外,雁儿立刻便扑了过来:“小姐,您不能去!皇城司——那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啊!”
唐玉简皱眉,狠狠地甩开了小丫头的手:“没你的事!”
雁儿踉跄着跌出去,下一瞬却又大哭着扑了回来,抱住唐玉简的手臂死也不放。
唐玉简咬牙,扬起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滚开,不然杀了你!”
雁儿的脸上立刻起了几道红印,双手却仍然死死地抓着,半点儿也不肯放松。
旁边的小太监冷笑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道:“娘娘就别再白费工夫了!雁儿姑娘是将军府的丫头,您的苦肉计唱得再好,她也得跟着您一块儿去!”
唐玉简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雁儿的脸,随后猛然转向那小太监,抬脚便踹:“你不早说!”
雁儿脸上泪痕犹自未干,见状又忽然“嗤”地笑了出来。
笑过了,眼泪再一次汹涌而下:“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等死呗!
几个小太监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立刻在心里替唐玉简作出了回答。
皇城司,那是专为皇帝一人办事的地方。本朝以来凡是进了皇城司的人,还真没听说过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用正常手段处死一位皇后,要经过六部九卿重重辩议,拖上三年五年也未必能办得成。但这差事若到了皇城司,那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儿。
等皇后一死,唐家也就——
“雁儿,动手!”
一声断喝,吓得几个小太监齐齐打了个哆嗦,其中一人踉跄几步撞到前面同伴的背上,两个人一齐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小丫头雁儿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顺势一扫,尚未回过神来的内侍立刻又有两个倒了下去。
最后剩下的两个却是有武艺在身的,一个飞速闪身避开了鞭风,另一个更是顺势伸手一抓,狠狠将鞭尾拽到了手里。
雁儿脸上半点儿惊慌之色也没有,任由他拖着向前跌了过去。
内侍心中大叫一声“不妙”,待要躲闪时,心口已被一杆长枪刺了个前后通透。
“救命——”地上一人尖声大叫起来。
叫声未绝,唐玉简手中的长枪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这时雁儿已从那死掉的内侍手中夺回了长鞭,急呼:“小姐,快走!”
唐玉简答应一声,一脚踢开地上碍事的伤者,握住雁儿伸过来的手,拔足飞奔。
此处是在皇城司东墙外,离承天门已经不远。承天门前面便是六部诸司官署所在,只要能顺利逃到那儿,不拘撞到哪个老臣面前去,她的性命暂时都能保得住。
只是,事与愿违。
两人刚刚跑出二三十步,视线之中便已看见皇城禁卫围上来了。
不是十个八个,而是足足三四百人,在皇城司墙外围成一个半圆,后面还有数十弓箭手蓄势待发。
唐玉简至此才算是真正明白了。
黎旸只派几个不中用的内侍押送她,不是因为相信她不会逃,而恰恰是早已设好了圈套,在等着她逃。
“滥杀天子近臣”、“意图私逃出宫”这两顶帽子往头上一扣,再联系今早收到的战报,唐家“附逆”甚至“谋逆”的罪名可就稳了。
如此一来,哪怕她今日当场死在这儿,满朝文武也绝不会再帮她说一句话!
唐玉简停下脚步,攥了攥手中的长枪:“雁儿,今日你我姐妹二人,不成功便成仁了。”
“小姐一定能出去!”雁儿信心满满。
唐玉简低头一笑,放开了小丫头的手。
对面禁卫队伍中,一个粗哑的声音暴喝道:“皇后娘娘,唐家果真是反了吗!”
唐玉简没有回答。
唐家人说话不用嘴,用命。
人活着,或许还能有冤情得雪的一天;人若是死了,那可就盖棺论定万事皆休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跃起,由唐玉简在前面挥枪开路,雁儿便倒退着贴在她的背后,二人互为倚仗,看准承天门的方向急冲而去。
逆流而行,并不容易。
唐玉简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紧逼而来的长刀、软剑,凛然不惧。
没有战马助力,她的长枪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有些束手束脚。但好处是,那些持刀的士兵等闲也没有机会近她的身。
长枪被她挥舞成了一片光影,寒芒闪闪的枪尖密如雨点地落在禁卫士兵的身上,带起连绵不绝的一片血雾。
只要她够快、只要身后没有弓箭偷袭,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她的身后是雁儿。
近身对战中,长鞭比长枪更加难以施展。雁儿的身手本就寻常,不消片刻工夫已被两柄长刀同时砍在了肩头。
软鞭脱手,雁儿惊恐地尖叫起来。
唐玉简身后没了倚仗,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战圈越缩越小,几乎连挥动长枪的空间都没有了。
雁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小姐,不要恋战!您快走——”
唐玉简挥枪格开几个碍事的士兵,飞快地弯腰抓住了雁儿的手腕:“给我站起来!拿你的短剑!跟他们拼了!”
雁儿哭着摇头,绑在小腿上的短剑尚未来得及抽出,手腕上又被士兵砍了一刀。
而唐玉简这边因为防备不及,也已经有两三个士兵扑到近前,眼看便要砍到她的身上了。
她忙乱地挥枪格挡,左手却始终拽着雁儿的手腕,舍不得放开。
敌人气势犹盛。
这样下去怕是必死无疑了。
这时,倒在地上的雁儿忽然抬起头来,看准一个方向尖声叫道:“快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