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你睡醒了吗?”
他轻轻地敲门。
记忆断层的他估计以为我们俩都在睡午觉。
可……可他就没发现客厅明显不太对吗?
心又开始撕心裂肺地疼。
刚平复的心跳开始加速。
体温又逐渐升高。
不行!我装出被惊醒的声音:“哎呀让我再睡会儿爸……吧……”我放缓了呼吸,假装再次进入梦乡。
我又成功地瞒过了他。
我放下笔,右手按在胸口,闭眼。
我一首知道我心跳比常人慢些,却第一次想着去测一下到底多慢。
我对时间计算的很精准。
我睁眼,阖眸,掩去惊涛骇浪。
我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速度乌龟也扛不住啊!人的心跳总数有限,一生大约会跳26亿次左右,每分钟60-65下。
可、可如果按照我的心跳,人类能活多久呢?
西百年左右。
好了,能得出这个结论,我果然是疯了。
我大概是先天性心脏病吧。
那长这么大真是太艰难了,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所以我情绪不能太激动,心脏不能跳太快,否则就会出现一系列生理反应,比如毛细血管扩张上浮、毒素堆积(比如纹身),大脑供氧过多(比如头晕、失忆)……最终导致濒死状态。
可真是个科学的解释。
我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那,计划就要加快了。
我限定了时间,三个月内,我要初步查清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不能干扰我在他眼中的正常生活。
工作还得去找,不是做样子,我不喜欢敷衍,尤其是对我爸——算了,我认输,我改不过口,真海关,抱歉了。
三个月后老爸就生日了,不能出任何纰漏和阻碍,天塌了也得等我庆祝完再塌。
不用费心改称呼后心情都高兴了不少,我继续写计划,查询地址号码,规划时间路线,联系可用人脉。
我考古的那段时间结识了一些教授、专业人员以及一些商人,暂时不知有没有用。
几大计划分别包括给老爸治病,查找真相,找工作存钱等。
治病排在第一位,找工作是顺便,查找的真相又分为三部分:几年前的事情,真正的张海关和他母亲的去向(车祸事件;坟墓疑云),以及最后不那么重要的回忆和身世。
我仍没有打算对我的身世调查太多,只把它当做一个踏板。
我己经预感到我的身份不会太过光明。
只希望我爸好好的,我们的生活不要因此过多改变;或者把我卷进去也行,但不能打扰我爸;如果有一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至少要找回真正的张海关,或者找一个对他很好很好、能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写完了大纲,我渐渐放松下来。
推开门,猛然想起我带老爸治病的东西收拾了一半,全堆在客厅的桌上,里面有陈年的各项病历、x光片、医学证明、医生名片等,被我分类后用临时找到的档案袋分别装着。
客厅里,档案袋被拆了一半。
老爸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
他看我出来,开口问:“你是不是……”我心猛然一跳,可别又犯病了,便主动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顺便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
三年前的一件事,使他的腰一首不好。
我对着他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转,变成了:“我最近不太舒服,您几天后能陪我去一下医院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哼,就知道你小子对自己不上心。”
他指了指那些拆开的档案,“你看看医生对你的医嘱!你小子一首当耳旁风!”我心下了然,这明明是他的医疗档案。
果然,我爸的认知,遇到我就会被篡改。
这应该是一项长期的催眠,需要进行长期的心理暗示,不可能一次完成。
可若没记错,我爸进行正规的心理测试只有一次,就是他来接我出院的前一天,而那次医生反馈给我们两人的结果应当是不同的。
医生告诉我他患ptsd,他却认为我有ptsd,然而我们两人出院后的一段时间似乎都被进行了暗示,谁也没有想过询问医生后续要怎么给对方治疗,且都认为自己很正常。
我敢肯定,我绝不是一个容易被暗示的人。
那个人很会抓住时机,利用天时地利以及我失忆后短暂的迷茫期,完成了暗示。
不,对方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一定有同伙或上下级。
无碍,会暗示的人不一定是会逼供的人。
很巧,我会,这是那灰色技能之一。
虽然记忆里没试过,但我知道我会,而且从未失败。
除了调查八年前的医生,我还要调查搬家后周围的人。
因为搬家前的一年十分糟糕,种种乱象都会让对方自信觉得根本没必要暗示。
那搬家后……有什么一首与我们接触但又有点特殊的人呢?
再想另一种可能,他说不定用不着接触我爸,远程操控随机找人都是可以的。
我把可能与需求一一记下。
还有目的,他催眠我爸的目的。
我大概有几个猜想,与我的身世相关,初衷可能是为我好,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也不一定。
但抱歉,没有谁可以为一己之私打碎另一个人的家庭。
那么,开始吧。
我找到了一个旧书摊,帮了摊主一个小忙,他便允许我免费借阅近十年来所有的报纸。
闲聊中,他谈起他有一个特别喜欢侦探推理的儿子,还随口问了我几个“一分钟破案”的问题。
我头也没抬地回答了,真就一分钟不到。
他极为惊喜,一定要把我介绍给他的儿子,一脸自豪地说到:“别看我是个卖旧书的,可我有个好儿子嘛,他之前在浙江大学建筑系读书,最近毕业了,高材生嘛!小伙子,你是哪个学校呀?”
“毕业了,不值一提。”
我一笔带过,并表示下次一定,随后便继续翻阅报纸。
“爸!”不一会儿,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您果然在这!哎呀,天天摆弄那些旧报纸旧杂志干什么呀,能挣得几个钱呀?
叫你不要搞了不要搞了,我现在有钱养您!您每天喝喝茶钓钓鱼不好吗?
非要……”这应该就是那摊主的儿子了。
真是,似曾相识的想法。
我站起身,暗中记住看下的报纸,向摊主颔首告别。
却被摊主急忙叫住,转而对他儿子介绍了我,说我推理也很厉害,说不定比他强!年轻人发现我的存在,一下克制住了话头,推了下眼镜,彬彬有礼地询问:“您好,请问您也对推理有兴趣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了解。”
他似乎有些窘迫,目光有些责怪的看向父亲。
摊主仍是乐呵呵的:“我怎么知道嘛,这小伙子能力强得很嘛,这说明他有天赋嘛,你们那个社长,说不定都没他快的嘛!”年轻人的目光带上了考量,但仍是有礼地伸出手:“您贵姓?”
老实说,我不想参与小孩子无聊的游戏,但当我看到报纸上的一则旧闻时,我改变了主意。
之后的事实证明,他以及他的那些社团,确实起到关键性作用。
半个月后。
我找了个借口出远门,三小时的高铁一小时的车,故地重游。
第一站,心理诊所。
扮演一个ptsd未完全痊愈、但性格己逐渐正常的青年。
我演技一向很好,学了点人情世故后,我更知道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姓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头顶锃亮,龙飞凤舞,一旁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实习医生随时等候。
我习惯性扫了两眼他们的胸牌:周霄,梁湾。
不知为什么,我又多看了梁湾一眼,她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张海关,八年前曾在你们这里就医,并由罗玉医生进行主治。”
锁定信息可以先考虑相似的名字,我怀疑我可能卷入了某个家族某些阴谋中的一环。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原名叫什么,但觉得小名就是“小关”或同音的字。
“海关”是一个特定名词,不会轻易让其他人进行迁移联想,如果他人面色不对,那吸引他的一定是“张海x”而不是“海关”,且这两个字给他带来过极大的震撼或极深的印象。
而且,我目的不仅是这个。
周医生扫了眼我带来的病历,第一张是我的。
他语气辛辣地讽刺到:“罗主任早两年离职啦,莫名其妙的,唉,说到底不称职呀。
不过也好,嘿,我就看不惯那笔横财飞到他手里。”
“啊?
不会吧,我觉得罗医生挺好的。”
我接着医生的话题,露出惊讶的笑容。
他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飘了一下:“他技术还可以,但人有些不太负责,几年前……请稍等一下,三年前我们才刚普及系统化信息化设备,有些资料不太好找。”
梁湾截住了话题,手上动作不停,对我歉意地笑笑。
我也朝她微微一笑。
她一愣,有些慌乱地转移视线。
有人曾说,笑容是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它能够增加人们彼此的好感,有效促进交流。
我试了几次,但这算什么,例外?
为什么每次我笑,除了我爸几乎所有人都移开视线?
算了,我还是不笑了。
我又把话题掰了回去:“罗医生怎么了吗?”
“罗主任啊,他几年前……找到了!”梁湾惊喜的叫道,语调有些夸张。
“……”我顿了片刻,一字一顿重复道,“罗医生,怎么了吗?”
“罗主任他曾经……”周医生有些不爽,瞪了一惊一乍的实习生一眼。
“不过就诊人员不是张海关啊。”
梁湾疑惑地开口。
我们两人的对话再也进行不下去,周医生竭力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了?”
我眼神一凝,验证时刻到了。
“叫……张岳川,但是……”脑海里整理着刚了解到的信息,我走出诊所逼仄的小门,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手里的地址,略做沉思,依次拨了三个电话。
举报电话。
报警电话。
维权电话。
合情合理合法。
举报,贪污受贿;报警,陈年杀人悬案;维权,侵害各项民主权利。
虽然部分只是猜想,但“打草惊蛇”己经够了。
如果没记错,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最近要来查看基层,非常想做点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