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不语,静静观看蝼蚁争辩。
他们旁若无人,悄然窥探芸芸众生。
他们冷漠如云,从不聆听尘世之声。
他们互相争论,观看着伪善的皮囊。
他们互相背离,窥探着掩藏的善心。
他们貌合神离,演绎着别样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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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是工具的工具,脑是形态的形态”我还在琢磨着那记不住,洋诗人的诗句(好像是亚历山大他爹)。那脑即是灵魂,后者便也是形态的形态。✻想到这儿,本该接着思索这突然冒出来的哲学,先不说它伟不伟大,还是科不科学,一瞬间却觉得会摸不透,吃不准。“灵魂”一名词又将我引入另一领域,满是无限的恐惧和突然冒出来的惊吓。像史蒂芬·金看见沙漠中的水洼,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能拯救被困者的生命之源,而是诱人的水洼中可能会跳出丑陋的怪物。我便在伸引出的“幽灵”“恶灵”“鬼魂”中徘徊,努力的抽象绘画着这根射线上的已知和未知。
画在被认为公平的决斗后,何塞·阿尔卡蒂奥·本恩迪亚的家中。浑身是伤,神情忧伤的普鲁邓希奥·阿基卡尔正努力用芦草团堵住咽喉上的空洞,用芦草擦洗脖子上的血痂和在雨中徘徊。这是阿尔卡蒂奥持祖父嗜血的长矛刺出来的,更是阿基拉尔用失败后不服的恶语换来的,虽然那话七分真。再画在那个出卖灵魂,爱穿皮衣耍杂技飞车,还时不时喷火的骷髅眼中。那随风飘散的火焰,冒火的骷髅头诉说他的无比仇恨,他把灵魂献给地狱,用毒火和锁链围住你肮脏的躯体,在他冒火的眼中,你看到自己罪恶的一生,那狂躁的笑声吞噬你的整个灵魂。又画在白衣白帽,笑脸长舌的白无常揽着的那杆令旗上,他正领着一队不认路,迷失的灵魂,去跟老阎王交差了。
空气又传播着哼的起、记不住的上课铃声,将我从几万光年的甜甜圈中拉了回来,我正画传说中只有灵魂才能穿过的它(它也是恒星的坟墓,还是说是恒星的灵魂?)。
“安静!”随着第一声的勇敢亮起,七个值日班长便像接龙一样轮番嘶喊着这俩个字,他们只在例行公事。试图止住其余人的喧哗,但一位班长获得一时先进但优越感后,马上会伟大的骚动几句,随即另一位班长又喊起“安静!”,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流水线机器一样,“安静”两个字绕着七个位置顺时针加工,但加工后的产品跟没加工一样。
就这样一轮嘶吼,两轮、三轮、四轮……直到一刻程序出故障了,七人整齐的喊出这俩字,堪如猛兽仰首吼啸,宣告森林王位的真正主人,巨石下的动物禽兽都在为这些新王俯首称臣。真威武呀!没停,紧接着又是一声齐喊,我眼前强烈一闪,瞬间目眩神迷。是闪电!一瞬间,照耀了所有黑暗的地方,而黑暗却不能理解它。我猛的向窗外看去,想一睹神迹,可晴空万里,阳光落在清风微动的绿叶花瓣上,很安静很和谐,有点向往呢。那闪电呢?哦!原来是七位雷公电母们显圣了:
其犯杀人也,谓之阴过,饮食人以不洁净,天怒击而杀之。隆隆之声,天怒之音,若人之响嘘矣。
他们手持锤钻神镜,正大显神威!那电闪雷劈乃至阳之威力,镇收邪恶之祟,荡尽魑魅魍魉!终于,“妖魔鬼怪”们不再喧哗与骚动了(因为班主任来了)。班长们看见自己的成果,高兴的笑了,两边的嘴角弯上了眼角,露出了尖牙。尖牙?对,是尖牙!还在咀嚼一块血淋淋的生肉!
我从他们的牙缝中来到了朝廷: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班主任正坐在龙椅之上,是一只大老虎。不过被关在笼子里,上面盖了层黑色的薄纱,长长的拖到地上,看不清它在里面吃什么,
龙椅下是七位大臣。人形。背对着我们,正低头弯腰,以标准的九十度向铁笼行礼,然后再转向我们。等等!那不是人,他们是有人的身形,但脖子上面挂的是淫兽狐狸的首级。
养勇期除恶,输忠在灭私。
下鞲惊燕雀,当道慑狐狸。
七位狐狸大臣下面便是我们这些百官,整齐的排列在两边。一列是文官,分别是:
仙鹤,锦鸡,孔雀,云雁,白鹇,鹭鸶,鸂鶒,鹌鹑,蓝雀。
另一列是武官:
麒麟,狮子,豹,虎,熊罴,彪,犀牛,海马。
我在武官最后面,只有我一个是人身,但不知面容,又会是哪个怪物。
“臣昨日得了一匹好马,特来献给皇帝殿下”七位大臣向铁笼垂拱行礼。于是,俩位仆人牵上来了一只梅花鹿。
可他们说是马啊?百官们开始互相私语,我这列排头的麒麟大声笑道:“丞相错了,这是一只鹿,头上还长着角,怎么说是马呢?你们在整…”
“是鹿”大臣高声打断他。尖锐。
“你们这是在欺骗戏弄皇上!”麒麟也调高了音量。他昂起龙头,尾毛似龙尾一样舒展,马背上的龙鳞像猎户座东侧中的恒星一样闪耀✻,他理解不了黑暗地方。
“哦?欺骗皇上?何为欺?何为骗?何为鹿?何为马?”丞相们一齐指向麒麟说道。然后傲慢的单指并拢为恭敬的五指,和机器人一样整齐同步以日本大酒店门口标准至极“欢迎光临”的手势慢慢朝向铁笼,又好像博物馆里向无知游客展现镇馆之宝一般。他们嘴角又弯上了眼角“这确实是一匹好马,你若不信,不妨问问殿下。还是想说你认为自己的见识比皇上还广呢?殿下,您看看这是鹿还是马呢?”
“皇上要英明呐!”麒麟四肢跪倒,头扣到地上。那龙头不再昂起,尾毛不再舒展而是塌下来,龙鳞也不再闪耀,失去光泽。他竟像个只缩进龟头的龟壳,像地震中的巨石一样颤抖着。
笼子里的老虎殿下停下吃那可以诱惑鬼神的美食,抬起头,对着笼外远处的鹿,歪头歪脑看了许久,一位丞相低声了一句,这是很细小的动作,我从他微动的胡须看出来的,然后一声整耳欲聋“啊!是马!多美的马啊!”从笼中传出,随即那巨声带着一阵大风刮来,百官稍有不慎就会被刮倒,狐狸丞相的毛发被刮变形,可仍然站立在大风中丝毫不动。再一看铁笼,奇怪,风这么大,不仅铁笼没有抖动一下,而且黑纱更是没有飘起。看样子除了七位丞相,没有什么能揭开黑纱,连皇上自己也不行。
“皇上说这是马。欺骗皇上可是死罪哦,麒麟。”狐狸的嘴角第三次弯上眼角。麒麟满脸沉重“昏君”,但他再次昂首挺胸,七个狐狸人,一拥而上,保持着雄伟的姿势,尖牙穿破了他的龙鳞,片刻间便将麒麟撕咬成碎片,把他生吃了。 分食麒麟,原本只有头是狐狸的丞相,竟然长出了狐狸的掌心,上面还有锋利的爪子!全过程,面对袭来的狐狸,他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始终保持着姿势,因为皇上没让他动。
于是就在庄重的朝廷之上,上演了最戏剧性的一幕,七位大臣依次问每一个百官“这是鹿还是马?”有的官向来对丞相阿谀奉承,说是马。但也有官坚持真理,说是鹿,这时狐狸便会把他分食掉,连一根骨头都要嚼碎咽下,一滴血都要舔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会留下。吃完后还会百般嘲笑和辱骂,这是在撕咬和粉碎他的灵魂。
终于,向我来了!它们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只狐狸了,身形极其高大强壮,它摁住我的头,无论再怎么用力也无法使我低头,在一瞬间它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它的尖锐指甲陷进我的肉里,可刺穿不了我的头盖骨。它问
“这是鹿还是马?”
我终于从他的红色瞳孔中看见了我自己的面容:
虎口,日角,大目,隆准
我便回“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