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万籁俱寂,一轮圆月空挂在天上。
红绡把屋子又简单收拾了收拾,沈溪年住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窗户正对着院中的亭子,推开窗,就见一轮明月孤零零地悬在亭子上。
沈溪年站在窗边,衣袖被轻轻吹起,她抬头静静望着那轮明月。
池中荷花不过刚出头,随着风摇摇晃晃。
兀的,沈溪年抬起手挡住圆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慢慢低头放下手,将手收回腰间,再次抬头见窗外站了一个人。
“小姐,”红绡站在窗外,“晚饭己经弄好了,我给你端进来。”
沈溪年关上窗,身后就传来红绡推开门,将饭放在桌上的声音。
刚到这宅子,红绡收拾了一顿,今日也没有办法开火,只好去外面买了些回来。
红绡把菜放在桌上,一边摆一边给沈溪年递双筷子。
“小姐,你快尝尝。”
红绡往沈溪年面前推了盘包子,沈溪年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刚吃下去就有股熟悉的味道在味蕾绽放。
“是……是以前的那间包子铺?”
“对啊。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它还在那,我找了好久呢。”
沈溪年几口把包子吃完了。
红绡摆好了饭菜,沈溪年让她坐在了对面。
今天是月圆,团圆的好兆头,但这兆头对孤零零一人的沈溪年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好兆头。
可现在,沈溪年看着对面的红绡,轻笑了笑。
她现在也不算一个人,不是吗。
“红绡,明日我需得去怡情院一趟。”
“去找七姑娘她们吗?”
“嗯。”
在沈溪年离开幽都前,她在怡情院里也认识了些姐妹。
这次回都前己经联系到了七娘,有些信里交代不清的话,到明日见到也好了解清楚。
“小姐。”
沈溪年拿筷子点了点碗。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不用想太多。”
红绡原本是她的贴身丫鬟,在沈家出事前被她母亲支出了城外庄子,恰好逃过一劫。
沈溪年被救了之后,红绡就找到了她,带着母亲为她留下的地契、银两以及桐叔,留在了她身边。
“这次来,小姐有想法为老爷他们翻案吗?”
沈溪年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
况且这么久以来,她从来就没有执着于一定要找人翻案。
“如果能翻案,我自然期望可以清白,”沈溪年把筷子搁在碗上,低着头盯着桌子,“如果没有办法,那就送他们去阎王殿算账。”
“反正,”沈溪年嗤笑一声,抬头看红绡。
“他们都得下去赎罪。”
大火在燃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救命声,脚步声,推搡声……有房梁砸了下来,一根又一根。
有人倒下了,火烧到了他身上,他睁大眼睛,瞳孔放大。
“救命。”
“救救我。”
“……”沈溪年瞬间睁开眼,伸手摸向额头,满手都是汗。
那双眼睛她见到太多回了,午夜梦回,她的眼前都是那双闭不上的眼睛。
沈溪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睡己是睡不着,不如起来做些别的事。
沈溪年点上灯,把今天从书房拿来的纸抽出一张,平铺在桌上。
沈溪年坐在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字。
沈溪年写下每一个人她所知道的名字。
不多时,纸上己多了十几个名字,沈溪年圈起了一个名字——许明庭,璃王。
他是当今陛下的第五子,都说他好色好赌,奢侈非常,府中甚至养了成群的妾婢与男宠。
沈溪年见过他一回,在并州的时候。
他绝没有像明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沈溪年又圈起来一个名字,裴清如。
早晨,红绡敲敲西厢房门,听到准许后推门进去。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
红绡一进来就看见沈溪年己经穿好衣服穿坐在床上,往桌上一瞧,果然蜡烛己经燃了一大半。
沈溪年坐在床边,抬手揉揉眉间,然后点点头。
吃过饭后,沈溪年戴上帷帽独自出了门。
红绡昨天出门时,顺便瞧了眼怡情院现在的地方,己经迁到了西街的柳巷内。
沈溪年穿过两条小巷,一迈进柳巷就闻到一股胭脂味。
白日里,怡情院一般不开张,院内姑娘们就在房内休息。
沈溪年走到门口,立马就有两个龟奴迎上来。
“烦请将这个带给院内七姑娘,就说有人来寻她。”
一个龟奴接过递来的玉佩,看了沈溪年一眼,回道:“你等着,这事我得先找妈妈一趟。”
沈溪年站在门外,等了两盏茶的工夫,龟奴就从里面出来。
“到二楼第五个房间,七姑娘在那等着您。”
龟奴将玉佩归还给沈溪年,侧身让她进去。
怡情院里安安静静,桌椅都整齐的放在一旁,只有从二楼垂下来的丝带显的突兀不己。
沈溪年上了二楼,走到七娘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进。”
推门进去,就见房内背对沈溪年坐了个环肥燕瘦的女子。
听见推门的声音,那女子转过头。
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望过来。
“昭昭?”
“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