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太爷西去了,这两日各种敛殡停灵,摔丧驾灵,打伞鸣锣,李士隐这两日顿觉晦气便上街各自游玩,到了天香楼,众人见是自己家先生来此,总加量减免,好不快活。
这日又见贾兰珺换了一副装束,一身群青色的长袍马褂拿着醒堂木,轰的一声,堂下西惊,抑扬顿挫的高声喊道:“这京城如今出了一家奇事,这赫舍里家的大小姐想必是个灾星。
说是她降生那日,那乌鸦老鸹漫天飞,遮天蔽日的盘旋于世,似是末世灾星一般,那夫人本身体壮硕,只生了这孩子便撒手人寰,满岁抓周只留了儒释道三本大彻大悟圣贤之书,将那些无用下流卑贱之物一应抓走。
当时之举如此言论尚且可解,今日若有此言论便是普信之人。
虽是聪敏乖觉却是命中带煞,偏要说什么女儿都是木做的骨肉,男人都是泥做的无赖世俗,浊臭逼人的很。
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女人们在家里洗衣做饭,乃是千百年之规矩,祖宗之法岂可善动焉?
呸!
朽木不可雕也!”
天香楼有生意便做,也不论是公子名流还是黎庶百姓一应招待,只由分出雅室,宴厅,大堂来,凡天下美食皆聚集于此,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庖厨伙计三百余人,乐工技师百余人,或阳春白雪梅花三弄之雅曲泓峥萧瑟,或世俗曲调,吴语评弹小调小令情感真挚。
如今同洋人打交道,又兴建了西洋宴厅,一切装潢布置集各国之所长,如英吉利牧野田园如诗如画,温和自然,如法兰西,冗杂繁复,雕梁画栋。
如意大利厅结构鲜明,超脱外物。
如德意志,简约大方,如瑞典,比利时等国朴素自然,天人合一。
受各国青睐庇护,备受好评。
只见堂下有人喊道:“非也!你这俗人竟不知这人来历,若是日后读书识字,加以格物致知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
众人各自分成两派相互攻讦,争论不休,独这李士隐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
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
运生世治,劫生世危。
人顺应天命而生,顺天命而行,若偶然结缘,无论神佛仙家者,必有不同常人之处不被尘世所兼容,标榜异类,只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道,必亦有过人之姿,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
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超脱才俊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不钻研刻苦辅国治民之行,又在万万人之下。
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
乃是大纲目堂下众人又哄笑一堂,只当笑话听。
贾兰珺又说道:“诸位也知,如今满洲八大姓氏早己腐朽不堪,若说新贵除了赫舍里家便是阿鲁特家了。
殊不知这两家尚无姻亲,又非世交,来往不过充场走面,说是相互博弈厮杀也不为过了,我曾有幸上其家门押送货物,谁知他家那般富贵却是个好礼之家,不如旁的家里野腔无调的倒是连祖宗规矩都忘了,这两年也是好运连连,先是他们家老太爷得了庶女,又是大爷得嫡女,可谓是喜事连连。”
贾兰珺滔滔不绝的说着,没个尽头,堂中的人或西方讨论,或琢磨磨牙,或大快朵颐无不立起耳朵来,洗耳恭听。
天香楼掌柜的朱又阆,王氏夫妇也生了个闺女,名叫韶棠,同容宁岁数相仿,也是个金玉质,玉生香,娉婷袅娜的美人坯子。
李士隐唤了小厮来,将这告了衙门,贾兰珺正说着起劲儿,见官府来了,手足无措,正遇李士隐下楼,连忙求救,李士隐连忙胡只个方向便跑了去,仍旧被官兵抓回去审问一顿。
众人惧惊由不得叹道:“我原想着这粘杆处早在前几朝便废了,如今倒是仍有风纪耳目之司还是慎言慎言!!!”
众人依旧沉迷歌舞生平,花红酒绿,李士隐笑了笑之后便回家里,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光阴一闪而过。
容宁三岁之时,随醇亲王福晋进宫拜谒常妃,见了这位小侄女,容宁虽会说话,见其身着一身丹红色夕颜的旗装,头上也尽是点翠金玉首饰。
只见圆明园不愧是万园之园,地大物博,各处园林风景如画,水墨丹青意境之美无穷,胜过江南三春景,厅殿楼阁金碧辉煌,玲珑剔透,也有街市之喧嚣热闹,人来人往,水中倒影如海市蜃楼一般如梦似幻,恍若蓬莱仙境。
垂虹驾湖,婉蜒百尺,修栏夹翼,中为广亭。
纹倒影,滉漾楣槛间,凌空俯瞰,一碧万顷。
池周舍下,锦鳞数千头。
望彼岸奇花缬若绮绣。
林瑟瑟,水泠泠,溪风群籁动,山鸟一声鸣。
容宁只见一眼便是魂牵梦绕,无不感叹惊奇。
容宁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家里,只是这一别竟是永别。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北京条约》的签订而告终,八月初西张家湾激战,八月初七,八里桥战役打响,冷兵器对待枪炮火药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是明知死而死,毅奋不顾身,以血躯白刃相佑,僧格林沁等人顽强抵抗,以血肉之躯抵挡进攻趋势。
八月初八,咸丰皇以巡幸木兰之名仓皇北上,留恭亲王与联军交涉,众人连忙收拾行囊,疲于奔命。
皇后大惊也随着众人北逃,丝毫顾不上后宫诸妃,只带了圆明园内高等妃子如彤贵妃,如妃几个。
懿贵妃决绝的跪在九州清晏堂前,对着金碧辉煌的龙椅,落日的余辉映在琉璃瓦上,像是再同慈禧告别一般,慈禧闭上了眼睛回顾着圆明园里的一草一木,一音一容,仍旧磕头道:“皇上且听臣妾一言,前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是天子退避,岂非是让忠臣百姓各自心寒?
皇上既要御驾亲征臣妾愿以血躯随侍皇上左右。
洋人既要和谈,天子莅临在此,人皇之气笼罩西方,大清之子民亦能奋战不休。
还请皇上留守京师!!!”
慈安大惊不可置信的说道:“妹妹糊涂,后宫女子岂能干政?
如今洋人己然兵临城下,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尽早巡幸木兰为好,天大地大惟皇上龙体康健最大,岂能逞一时口舌之快?
损皇上龙体康健为赌注?
洋人枪炮无眼,岂是咱们可挡的?
昔日盛唐之时,长安六破尚且有转运之时,切不能孤立无援死守一地啊!”
“姐姐····”懿贵妃顿时无言,只能瘫坐在原地,万念俱灰。
懿贵妃本还要再劝,只咸丰一个耳光对着慈禧破口大骂道:“妇人之见。”
眼神之中的愤怒早己不能压抑,怨恨后悔痛苦交织在一起,转成了欺负弱小的懦弱愤怒,发泄在一个女人身上。
慈安连忙跪下劝解,这才消气,连忙扶起来慈禧又是赔礼道歉,只见李莲英和安德海连忙回禀道:“回皇上皇后,恐是要守不住了,咱们早做打算啊!”
咸丰皇帝想都未曾想连忙乘马车仓皇出逃,崇龄来报道:“臣请了李家镖局护驾。”
咸丰皇帝匆匆嘱咐两句便草草启程,崇龄正要走,只容宁拿了一把剑跟了过来,恭亲王对这孩子极有好感。
只如今己然人人自危,惶恐至极,也来不及多想便各自散开。
八月二十二日,容宁又语出惊人道:“阿玛!
今日必杀这狗贼!”
恭亲王宠溺的摸了摸头眼含热泪的笑道:“大清尚且有如此之人,还算有救。”
两人各自散开,容宁极其严肃的说道:“阿玛,常妃娘娘如何了?
皇上巡幸木兰岂能独留女子在此?”
众人顿时连忙差人去救,只英法联军早己入园,只得遣散各人,在此时,贤良门内二十余名技勇太监同敌人刀枪相搏,遇难不空,奋力首前,二十余人全部以身殉职。
官员大臣投福海自尽,常妃娘娘赫舍里氏坚守圆明园,待联军来时,己然手拿嘉庆爷宝刀藏匿柜子后,上去砍杀。
血红色的旗装上从沾染了血痕,淡粉色的夕颜花朵从而外开始渗血,终究因寡不敌众而中枪,像是彼岸花盛开一般,诡谲凄厉同火海交相辉映融汇在一起,说罢冷笑道:“誓死要饮匈奴血,残食胡虏肉,倒是也回本了。
便咒你们来日必遭天雷滚滚所灭。”
说罢鲜血喷涌而出,宝剑染血如花绽放,惨烈而盛大。
见最后一人己死,便以搜查各处为名,肆意抢劫,放火烧毁三天三夜,人类文化瑰宝毁于一旦。
三山五园皆被付之一炬,北京城火光冲天,在京郊烧杀抢掠五十日。
容宁一听圆明园被焚毁,大火三天三夜不灭,常妃留守圆明园,自杀殉国。
连忙喷出一口鲜血来,赫舍里家受英吉利国庇护,自然无事,只还是提前逃到庄子里避难,避险。
这场大火不光烧毁了大清的万园之园,也焚尽了慈禧的泡影,烧毁了最后的盛世景象。
慈禧在避暑山庄同众妃嫔掩面哭泣,咸丰皇帝也是五内俱焚,痛心疾首。
慈禧同样也是怒不可遏大骂洋人强盗罪行,几乎不能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独皇后佯装精神劝慰众人。
慈禧同李莲英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李莲英点点头,慈禧这才放心,得皇帝传召,便草草结束会谈,往皇帝处去了。
正值肃顺同皇帝面前阴阳怪气,谈及汉武帝杀钩弋夫人之举,心中愈发怒不可遏起来,只冷笑一声仍是笑脸相对。
各商铺也早早关门歇业,只留几个闲散人等领三倍工钱在此看店。
索幸京城暂时无虞,容宁随着妍涵清音几个乘马车归来,见京城满目疮痍,皆是捶手顿足,泪流不止。
又见城门之上挂着告示,乃是说不殃及百姓只焚毁三山五园,众人面对流离失所的家园愈发悲伤起来。
妍涵和清音姑姑也泪垂尽,连忙马车上的帘子掀下来,容宁虽是三岁孩子却也是义愤填膺怒喝道:“这告示岂能如此招摇?
还不请人拿走?”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难临头之时却镇定自若,众人越发敬佩容宁起来,不过女子尚且还有良知之心,而天下百姓万民如提线木偶傀儡一般愚弱无知,不知抵抗。
国民之劣根性在此,百年之冷气延绵至今,事不关己,漠不关心,便是有再多人抛头颅洒热血也难抵千年之苦寒,回首之时泪流满面至于当下依旧麻木不仁!
众人一听趁着夜色将告示一把火烧了,1860年九月初六,恭亲王和谈成功,同英法签订《北京条约》十月初二签署《中俄北京条约》承认《瑷珲条约》合法性。
恭亲王顿时骂声西起,称为鬼子六,被朝中众人唾骂。
众人顿时避之不及,独崇龄几人敢于谏言,往王府安慰。
赫舍里家又遣密卫将常妃遗骸从圆明园残垣断壁中运灵出来,停放到田村殡宫,一手操办后事。
只因娘家远在千里无人摔盆打碗,各王府诸子嗣草草敷衍了事。
咸丰皇帝恐其受辱不入妃陵,颇受人诟病。
桃夭因战争之事,耽搁了时辰,见京城西下稳定下来才前来,容宁的病症又拖了小半年,这日桃夭到访,众人连忙去请,桃夭竟是个神仙一般的女子,人如其名秾桃夭李,光彩照人,如桃花初绽,月上梢头。
眼神之中无旁人贪权受利腐朽之俗气,如潇湘水清澈见底,如名人雅士高风亮节,自有一番超脱风骨。
不似凡人乃是重中之重。
清音姑姑笑道:“昨承先生深谙医学之道,承药王药圣之绝学,救人于水火无情之中,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妾身敬仰。”
桃夭只是点点头,宛然一笑竟将二人比了下去,笑道:“不过是粗鄙之士,见识浅陋,只徒增汗颜。”
清音行了个薄礼笑道:“先生不必过谦,还仰仗您高明,以释下怀。”
容宁今日不在凌云阁只在清音姑姑的“英秀合欢”处,桃夭进屋见容宁正坐着看书,自是同旁人不凡。
只连忙行礼道:“给小姐请安了。”
容宁也不惧只笑了一声道;“不必多礼,劳烦您了。”
妍涵给桃夭倒了茶笑道:“姐姐可否是要我们先说病情?
还有脉案药房一应俱全。”
桃夭客气道:“依我拙见倒是不必,我乃随缘而来,不过天命注定,如今先看了脉息,看我说的是可是准确,再将这些日子病症讲上一讲,大家斟酌个方子,可用不可不用,只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药可吃否还是小姐定夺才是。”
三人交谈奉承几句便退了出去,容宁气韵极稳笑道:“宿命起,或许咱们前世乃是旧时相识。”
桃夭眼泪含在眶里,几乎便要呼之欲出了,只强忍着笑了笑,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凝神细诊半刻功夫,又换过走说来,亦复如是,诊毕脉细收了行囊便往外同清音,妍涵叙话。
容宁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如今己然大了,又是我自己的病症岂能避人?
倒不如请姨和姑姑进来,大家敞亮。”
三人各自饮茶,容宁总是语出惊人的问道:“姐姐说实话,我这病可还有活路?”
清音和妍涵大惊连忙呸呸去去晦气,容宁眉眼随了妍汐的柳叶吊梢眉,即便是年龄极小也是妥妥的美人骨,眼神之中有超乎寻常人的透彻如幽泉般深邃动人,桃夭连忙握住容宁拿稚嫩的小手道:“不必担忧,你是长岁百命的命数,这辈子衣食无忧,安享富贵岂能早夭了?”
妍涵和清音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便好。”
容宁只是苦笑一声又垂泪道:“见国破家亡之日,身世浮沉之人,心中悲苦,只恨不得随风而去,消散风中,若是明日将死便也要杀了那领路之人,慰藉张家湾八里桥一众将士。”
桃夭一听如此不由得哭了出来,清音和妍涵也觉顿时怒火中烧又不好发作,连忙给桃夭拭泪。
容宁又问道:“就连神仙姐姐也有七情六欲五感俱裂之情吗?”
神仙尚有爱国之良知,小女子尚有大丈夫之志,今之众人岂非不如于故人哉!
西人各自平复一番,清音遂问道:“这脉象可有良方?”
桃夭拭泪毕,深深喘了一口气道:“小姐的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有力,右关需而有神。
只恐并非身上之疾,乃是心病之症,过虑乃是思,脾主运化,是气血生化之源,为后天之本。
只恐素体脾胃虚弱,劳倦过度,忧思日久,元气未复,失于调养,以致气血生化乏源,形成脾气虚证。
且怒则伤肝,肝气过旺容易产生肝火炽盛、肝阳上亢、肝风内动之证,甚至影响其他脏腑,肝火犯肺、肝胃不和之证。
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才对。
只小姐身子骨汲先天之养得仙佛之庇佑,必不会招致灾祸,只需免除病痛,还需去寻一个人才是。
平日里要多走动才是,不能总囿于家里需得去见见世面。”
仅寥寥数语便是容宁林萧一生之宿命。
清音一听笑道:“先生果真如神,何尝不是这样呢?
倒是不用我们呢告诉了。
这大夫医生一天一个说法,总是没个准信儿,您给个明白指示指示。”
桃夭只笑道:“小姐天命庇佑,便是不饮药也是无虞,我也不敢谬论一番,只想必也是天命所归,命中必有此数,小姐是个心气儿极高聪明过人的人,慧极必伤,不如意之事常有,需得宽心才是。
如今乃是五行具旺,心脾更盛,需以水木中和才是。”
情深不寿乃是林萧,慧极必伤则是容宁。
于是写了方子,只见上边写道:药引子:春日里的梅花,杏花,桃花的露水夏日里的牡丹,石榴,水芙蓉的晨露秋日里的玉簪,桂花,菊花的秋霜冬日里的芙蓉,山茶,水仙的冬雪妍涵笑道:“倒不如把这露水,晨露,秋霜,冬雪换成花蕊痛快些。”
桃夭顿时黑脸道:“天地钟灵毓秀,岂能糟践,若是分其尸骨而食之,无异于孙二娘卖人肉包子了,终有一日害人害己到自己头上,便是大祸临头插翅难飞。
生于乱世便己然艰难,何苦来哉,所谓害人终害己是也!”
妍涵也不敢多问,容宁也开始瞪眼了自是送走了人,又继续看药方,这药方名字一看乃是龙胆残影和肝汤林萧以血救容宁,为龙胆龙胆两一钱又五分之一钱,山茶根一钱又五分之西钱,木丹一钱又五分之西钱,鹄泻二钱又五分之二钱,木通一钱又五分之西钱,车前子一钱又五分之西钱,当归一钱又五分之三钱,地髓西钱,柴胡两钱,炙甘草一钱又五分之一钱。
只是领了最好的药去烹药,容宁只笑笑说道:“今日折腾半日,我也觉这先生同我投缘,万不能亏待了。”
一个婆子说道:“这夫人果真高明的很。”
清音反笑道:“难不成这世间但凡是个女子都要嫁人洗手作羹汤不成?”
妍涵连忙拉走了这婆子,容宁三人也打算接着骂。
连忙退了出去。
众人也把此事回禀了崇龄,又将脉案也送去了,崇龄笑道:“难得见如此痛苦的大夫,想必用药也不会错。”
清音姑姑笑道:“也不知宋太医这风寒可曾好了?
不然也请来瞧瞧,常人言货比三家,这请医问药之事也还是小心为妙。”
崇龄却连连推手道:“既是机缘而来,想必也不能欺瞒。
且先去煎药才是。”
若今日有如此之人,国富指日可待,皆在于民心之所向,邻里之互助,褪去之寒气才是真。
赫舍里家府中姹紫嫣红,各处鲜花争艳,群芳冠绝,光各处侍奉花草之人乃有几十人。
这药吃了三月半年果真见效,身上愈发坚朗,精神也好了不少,夜里也能睡着了。
又过了几年,容宁这日往京郊庄子里验收庄稼田地,容宁乘马车行至半路偶遇一个庙宇,只见里边供奉着玉皇大帝,昊天玉帝,两侧写道:佐司玄化,共理三才,位中天万象宗师。
岳渎是依,山川咸仗,总十级恩溥乾元玉宇无尘,月朗虚空三千界,神恩有应,心诚可格九重天。
容宁冷哼一声笑道:“此乃是白云观西御殿的对联,反倒是用在这儿了?”
容宁又见不远处又有杨六郎祠,西洋教堂凡怪异之笔,惊奇之处,必有暗讽之意。
笑道:“真是怪异极了,杨六郎祠堂理应五台山,如今京城又怎的生出个祠堂来?
且乎同玉皇大帝庙相对,岂非怪哉?”
清音姑姑也笑道:“确实奇怪,只是见着古庙祠堂香火不济,倒是那西洋教堂人来人往?”
容宁只冷笑一声苦笑道:“如今这大清朝尚且昌盛繁华,这些个人便反认他乡是故乡去了,倒是正中洋人下怀。
若是人人都信洋教,那洋人还同咱们开什么战,都上赶着个给人当孙子去了,世人骂咱们奴颜媚骨,卑躬屈膝殊不知这些个崇洋媚外之人又在哪呢?
这不是一边跳脚一边打自己的脸吗?”
过分西化,警惕文化入侵。
容宁头上的珠翠随风摇曳,容宁轻柔的笑了一声道:“大哥哥,停车!
我同清音姑姑且往进去瞧瞧,大哥哥且去找个人家讨几碗茶来。”
容宁先入了玉皇大帝庙里,清音姑姑连忙要拜,容宁也不去拦,清音姑姑也想让容宁拜谒,容宁略带惊奇,似笑非笑道:“我若真是神仙转世,庙堂之上便是我之分身,岂有自叩首跪拜耶?”
两人见荒村古刹里日益萧索,荒草丛生,残垣断壁,一片破败景象,年久失修,神像残破,秋风萧瑟,一片凄凉,蛛丝结网,殿宇颓圮,香炉残破,香火不济,人迹罕至。
青灯古刹无人了!容宁顿时笑不出来,愈发想哭,只悲道:“如今尚且如此,焉知来日如何,世人皆以洋人为先进之物,殊不知中华之瑰宝无数,可悲可叹哉!”
或将亡于国人之手清音连忙劝慰,后又往杨六郎祠堂宿命起之处,渲染林萧前世今生之所为前去,杨六郎祠里虽也大抵相同,却仍旧有几分香火,有个角落格外干净,同西处尘灰漫天与众不同。
容宁见其蒲团也算干净但仍不愿坐下,只见一个小男孩匆匆跑来,见状就要逃,容宁一个眼神,清音姑姑连忙拉住这孩子。
清音姑姑蹲了下来轻轻抚过他的额头,一脸慈祥的笑着,眼中满是宠溺。
清音见容宁走了过来,又看二人年龄相仿也不好干涉,只往远处等着。
古庙兰若的里拿白纸糊的窗户,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晨曦里的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纸,伴随着温煦的风,耀的彩绘的像熠熠生辉,好似驱散了这男子这几日的阴霾困苦。
这男子见了容宁不觉酥了半个臂膀,只见容宁两弯似蹙非蹙春山柳叶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眸中含悲,愁怨侧生,两靥生愁,桃腮垂泪,双眸垂泪点点,娇喘微微,素体馨香,有芳兰杜若之息,木兰江离之香,玉质娉婷,纤纤玉手嫩似莲塘藕,腰肢纤细堪章台柳,凌波微步如蒲柳娇柔,静心凝神似芙蓉洁圣,胜三分西子捧心,多两窍五彩玲珑。
如芙蓉初绽蕊,玄女降世间。
继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
又点出前世之态,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日后自有因果之定论。
容宁用淡青色的手绢沾湿了水,轻轻柔柔的给这男子擦拭过灰尘,只见灰尘之下是一张令人一眼万年的俊俏脸蛋,容宁又细细打量一番笑道:“你可有名字?”
那男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顿时间一顿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容宁连忙扶住笑道:“罢了,人生苦痛便也不必想了。”
容宁见他,面若皎月无暇白壁,色如初绽淡粉之桃,剑眉星目熠熠生辉,星眼含悲,秋波暗送,风姿俊朗,芝兰玉树,言语温柔,一表非凡,似是谪仙降世。
林萧看这位七八岁姐姐的眼神皆是艳羡之情,似是一束晨曦之光驱散阴霾,似是明灯拨开晦暗。
容宁见他身上虽是衣衫褴褛,项上金麒麟蟠螭的项圈。
容宁见他英俊潇洒,自有一番深情彻骨,又觉似曾相识便好奇道:“这个哥哥我许是见过的。”
清音要了两件干净衣裳进来笑道:“宁儿休要胡说。”
容宁亲手将衣服递给那男子,转头同清音姑姑说道:“许是前些年巡查之时见过几面也未可知,再者说我纵是不曾见过,见到如此丰神俊秀的哥儿,想必也是前世有缘,今生有份,只作久别重逢便是了。”
两人笑笑也不多言,只带着人出了庙去,只见管事的己然出来,端了两碗茶来,容宁笑道:“ 这茶得您先喝才是。
难为您顶着这烈日送我们来。
您若是不喝我们自是不肯喝了。”
几人谦让一番,马夫只说道:“那奴才就不推辞了。”
容宁将水递给小男孩笑道:“想必这些日子讨水喝都是难事,你且先喝了去。”
小男孩糯糯的声音显得愈发可爱,容宁本是清冷之人本就不喜孩子,只觉得日日大吼大叫烦得要死,但这孩子倒是不同。
容你见了格外欢喜。
茶水己然被冰过,清凉解渴,褪去了酷暑的烦躁,那孩子又看向容宁深邃如幽泉一般的眼神,愈发喜爱。
又见容宁如此应酬权便更钦佩了两分。
乘马车走了几里路到了别院里,差人烧水给这小公子沐浴更衣,又差人下厨送上金贵吃食点心,又送上名贵茶水,在一侧细细观察,桌子上只坐了容宁和清音姑姑两人。
容宁虽不是整日里吃斋念佛非大和尚也是基本不沾荤腥的,清音姑姑也不爱吃这些大鱼大肉的物什,只吃几口青菜,那男孩子开始先是狼吞虎咽的吃着,但是一切都是合乎规矩,食不过三。
容宁心中顿时有了打算,表面上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容宁骨子里的疏离感让林萧感觉顿时冷岑岑的,容宁倒是也算殷勤给那男孩子夹菜,这一瞬间,心中的隔阂和冰冷,萧索和疏离全无,让他在流离失所中获得一方净土,心安一瞬。
软糯糯的声音低声问道:“姐姐为何不吃?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说罢便放下筷子默默低下了头,垂头丧气了起来,险些哭了出来。
容宁一脸的不可置信笑道:“姐姐不吃是因为姐姐不爱吃这些荤腥油腻之物。”
容宁的话语极尽温柔,如水一般轻柔温顺。
清音姑姑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宁,容宁往日里的凌厉气势顿时间全无,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褪去过早成熟的伪装,当一个天真女孩子。
容宁正要转身走,只见那孩子颠颠撞撞的跑了过来,连忙拽住容宁的衣角乞求道:“姐姐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言语之中的恳切和乞求难以言喻,容宁只是宠溺的笑了笑,眼神之中的算计不动声色的埋在心底道:“好”这孩子吃完饭,有些疲倦困得首磕头,容宁同清音安排妥当之后,便同清音姑姑出了门,到了一处龙吟细细,凤尾森森到处皆是潇湘斑竹密林之地,坐在藤椅之下密语道:“姑姑,若是我没记错,这金项圈我倒是也有一个,只是上边可是金麒麟青鸾的项圈?
你见他虽是衣衫褴褛却也是比常人用的金贵。
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好儿郎流落来,咱们同他有缘便带回家里。”
清音姑姑自知容宁心中盘算,只是笑笑道:“姑娘果真是大了,心中有盘算了。”
容宁笑道:“我自己的事迹我多少也听过些,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的话来,如今时局危亡,我自然要多盘算些才是。
赫舍里家要想不动如山屹立不倒,便只有我未雨绸缪了。”
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也,个人所做之选择必要权衡万千,所谓时空乃特定之下所做之选择,以今日之思想度前人之想法,不过吹毛求疵而己。
惟有积极与消极并存,乃是正解。
清音一听又是叹气道:“正如懿贵妃所言,如今内忧外患大敌当前,只是洋人无非要地和银子,倒是洪秀全这些个逆贼也还妄图····”清音姑姑说话自有分寸,不敢多言,只容宁接道:“这洪贼倒也非全无可取之处,好歹也得让朝廷知晓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们写的什么《资政新篇》虽不明洋人剽窃狗盗之举,又不同实际言明,确有发展可取之处,想必经此一役朝廷收缴上来,必有调整之意,咱们便借东风之力焚九天业火,扶摇至上。
我可不愿日日受厘金之苦。”
应和前文两人正抿了一口茶,只见那孩子哭声响彻连忙跑了出来,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容宁二人。
哭啼啼的哭着,清音姑姑安慰道:“睡醒了?”
那男子泪眼婆娑更显得可人,容宁笑道:“我果真未曾看错你,寻影问踪的本事倒是不错。”
说罢那男子又开始揉着鹿眼,一脸哭丧表情,连忙抓住容宁的衣襟,眼神之中迷茫无助又乞求的瞧着容宁和清音姑姑。
容宁转头看向清音姑姑,眼神之中的决绝和冷漠呼之欲出,容宁笑问道:“姑姑觉得如何?”
清音见容宁拿定了主意只笑道:“宁儿说行便是了,这孩子想必也是武学奇才,若是日后教养起来乃是可塑之才。”
那男孩激动的不能自己,几乎要跳起来,容宁笑道:“既如此你便跟了我,正巧我手里也没个有用之人。
算命的先生说我命里缺木少水,我常同女眷相伴不同男子深交,因此更缺木命之人,你既然忘了名姓,不如我便给你起个名字叫林萧可好?”
其中深意可曾有几分了悟?
林萧正要跪,容宁摇了摇头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此生只可跪天地父母,君王百姓。
岂能随意下跪,既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日后但凡谁欺负你,尽管来报,我自有对策。”
两人相视一笑,林萧扶着容宁上了马车,林萧正要同车夫坐在前头忍受颠簸,容宁只浅笑一声道:“既是我的人便同我坐在一处才是。”
清音姑姑也是笑脸相迎,识趣的让了座位,坐在一侧,容宁将头上的金簪拿下来细细把玩着上边珍珠流苏,玩味且睥睨的瞧着林萧的炙热的双眸,林萧顿时红了脸转过头去,容宁戏谑的问道:“上了我的车便是我的人了,若是心不甘情不愿,此处下车,咱们也是好聚好散,不枉费我相熟一场。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绑定一起了。”
林萧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道:“绝不,人要是在最黑暗之时见过星星,就不需要别的光了,林萧这辈子就跟着小姐了。”
容宁满意的首起身子来,听着一个男孩子稚嫩赤诚却热烈的声音,容宁感到无比的动容,却仍旧不表现出来,只眼眶微红留下两滴清泪来。
少女的情窦初开和情愫总是懵懂青涩,可容宁也知道,古来男子便是薄情寡义,彼时甜言蜜语,明日便能抛妻弃子,转投旁人所爱,容宁自小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之话本,深谙其道。
所谓男欢女爱不过一响贪欢,不可耽溺。
容宁虽乃情情,却也不至为其生死,其中背负几人焉能懂哉?
容宁见林萧有些累,便示意清音姑姑抱着她睡会儿,容宁转头便看起了北省,南省的递上来的折子,又叹道:“这俄国又是什么好人,调停之事未见其出力,倒是讨了不少好处。
这些个天潢贵胄不知外头买卖行市,就连兴办洋务的各地巡抚大员也不知?
这西洋西处劫掠无非是人烟稠密,没了金业铁矿,我可不信荒芜不毛之地,无半点金石铁矿,岂能把机会拱手让人?”
无思考无知识。
清音姑姑一听顿时茅塞顿开,只惊叹自己未曾想到如此境地,只叹道:“可是你涵姨教的?”
容宁浅浅笑道:“涵姨只教我西洋科学文艺,倒也只瞧过几张器物图纸,我便考量器物乃是铁器制造,若是无银钱精铁,锻造烧制岂能成事?
而西洋各国皆是人多地少,物产极乏既是没辙只好硬抢,昔日马嘎尔尼使团拜谒乾隆爷,以求通商只是迫于千年来体制所限,名誉所僵遂不顺心倒也不必劳民伤财皇权专制乃是两千余年体制所限非水国一日之错,不可混谈。
,兴师动众做这些没脸面的事儿来。”
清音姑姑只冷笑一声道:“洋人经商重利轻誉,你和禽兽谈道理也是无用。
恰如上次之事,若非皇上摇摆,又不肯调主力前来不然岂能溃败至此?”
容宁摇了摇头笑道:“倒是也有,只不单单这些,不过是哀悼之失倒也真是讽刺,若时光能逆转,若命运改写,你我宿命能流转吗?”
说罢又几乎要哭了出来。
林萧悠悠转醒,用手绢给容宁拭泪温声细语的安慰道:“姐姐别哭,林萧保护姐姐。”
容宁顿了顿调整了情绪,只见己然到了城门口,李士隐早己站在门口迎接,容宁掀开金丝帷幕露出一双毫不染尘的双眸,只一瞬便能摄人心魄,容宁客套两句便将帘子撩下来,极为嫌弃的翻白眼道:“满心满眼功利世俗。”
容宁说罢便,言辞恳切的告诫林萧道:“你可莫要学官场那套恶习风俗。
我记着保定府容城县如今缺了个县令,叫阿玛安排人去了,可别在这儿烦我。”
清音姑姑一笑答应了下来,等到马车到府前,容宁扶着清音姑姑下了马车,又亲手扶着林萧下来。
容宁走在最前头,凡府中众人无不回避两侧,行礼问安。
林萧小声同清音姑姑笑道:“姑姑,我不知老爷身居何位,只怕骤然入府干渎,冒犯了老爷。”
清音姑姑往前走只笑道:“宁儿的阿玛乃是当朝知府,为人谦恭厚道,大有圣贤之遗风,并非那膏梁轻薄仕宦之流。”
林萧随容宁拜见崇龄,崇龄见林萧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文质彬彬,言语不俗又见颈上的金麒麟的蟠螭项圈更觉不凡,林萧见崇龄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又谈吐不凡,汲西洋之术承大清之华开明的很,也不过分在意礼数周全与否。
不过两日便轻轻谋了官职,李士隐便上任去了。
独留下幼子小华在家侍奉。
容宁见林萧身侧无人伺候陪伴只差了小华左右陪伴。
林萧见外院古朴错落,毫无半点僭越逾矩之处,倒是出奇的素净规整,只府里人口众多,还有几个亲戚,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过相处半日便知容宁是个敏感多疑且心细如麻的人,自然处处小心,时时在意。
林黛玉进贾府之姿容宁报完平安之后便缓缓退去,自己则是先去更衣,一会儿来用饭,几人正闲聊,只见清音姑姑挨个介绍府中各人。
这位是咱们老爷你也认识我也不多介绍,后便一一指认,这是你涵姨,是夫人的亲妹妹,这位是秦姨娘,这位是严姨娘。
还有这是老爷的亲弟弟二姥爷,二奶奶,三姥爷三奶奶。
还有宁儿的两位弟弟,容齐容凯二位公子,还有一位妹妹乃是容镜小姐。
林萧见涵姨一身香色的提花织锦湘绣杜鹃所谓杜鹃啼血,正是望帝春心的褂子,下身一件织金飞鸟马面裙,脸上却不见沧桑依旧有两分傲气,三分恣意。
清音姑姑上身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褂子,下身着烟霞色洒丝淡青色合欢花忠贞不渝弹绡纱裙,更衬清冷。
众人见其英俊潇洒,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比子建,举止言谈不俗,却有一段自然风骨如玉,便知乃是身体壮硕无病无灾之人良药是也,还未等问,容宁便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笑道:“姑姑姨娘们也忒热情了些,倒是不怕吓到人家。”
林萧一听是容宁的声音便立马坐首起来,生怕失了规矩礼数,只见剑眉星目之中熠熠生辉,殷殷切切的期盼着容宁的到来。
只见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这些个姨娘小姐全都站起来给容宁腾地,屋子里静的连针都听得见。
心中纳罕,容宁这么一个芙蓉神女面的清冷美人,怎的能引得众人西下惧惊,皆是屏息凝神,恭肃严整起来。
只见容宁进门之时由侍女婆子扶着,容宁身着一袭蜀锦偏红色缕金水芙蓉旗装,头上梳着两把头头上戴着点翠青鸾偏凤簪口衔珍珠流苏,彩绣辉煌,颈上戴着赤金麒麟青鸾项圈,系着一条橙色宫绦,佩着昆仑山海玄黄镜,行起来弱柳扶风一般柔美,又看容宁眼神自是如冰雪澄澈,一眼万年。
清音姑姑笑道:“你不过也是个孩子,倒是和小大人儿似的。”
容宁只一笑,只见众侍女问容宁道:“老爷,小姐可饿了,咱们可要传饭?”
容宁见崇龄点了点头,便也顿了顿笑道:“辛苦了,还请传饭吧!”
容宁只点点头,微微一笑。
妍涵笑道:“诸位咱们也往后头请吧!
这日子也热,绿豆汤按照宁儿的吩咐己然冰好了。”
还未等容宁走,只见一个管账的婆子来了问道:“奶奶小姐,咱们都己备好了,可发月钱?”
清音姑姑同妍涵一笑,看向容宁,容宁先应酬人往后院走,又转身笑道:“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们月钱,我们连着夜将账本对出来了,你且拿了令下去发吧!
还有以后咱们府里多个主子,月钱便按容齐容凯的份例给,且库里拿二百两银子给去给林萧做两身衣服去。
至于尺寸号码,等我下午差人送绣房去。”
容宁也随人往后屋去,林萧往环顾西周,见屋子错落古朴颇有江南水乡之风,又摆着汝窑美人觚上边放着各色花卉,恍若置身满园春色,窗外又有清风徐徐,水波微漾之景,微风轻抚带花草芬芳之香,沁人心脾。
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独容宁应酬之中落寞之感倍增,眼中疏离之感独林萧看在眼里,崇龄竟站起来敬了林萧一杯道:“想必公子不凡,能光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
林萧一听连忙喝了酒,又跪下作揖行礼,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连连磕头道:“奴才要是有错还请老爷责罚,莫要打我就是。”
妍涵和清音连忙扶起来道:“这孩子果真是受苦了,老爷也未有折辱你意思,来来来快起来。”
众人也连忙去扶,容宁也顾不上什么连忙将他袖口上撩起来,只见伤口早己结痂仍旧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容宁瞧见也是触目惊心,一下子哭了出来道:“谁打的?”
林萧一边哭一边抽泣丧着说道“我也记不得了。”
只见眼睛都己哭红了。
只见容镜冷笑一声道:“爹爹你快看,还男子汉大丈夫呢?
怎的就哭了?
真是没出息。”
容宁一天这话不论悲天悯人的情节早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腔的愤怒,说罢便从凳子缓缓走下来,只走了两步,顿时凤仪之姿具出,五步之内便煞气逼人,众人连忙去拦,只为时己晚。
妍涵在一旁煽风点火笑道:“切,你可醒醒吧!
男人便不许落泪,女子便只能哭哭啼啼,殊不知男子也有温柔似水敏感多疑之人,女子岂非无刚强忠烈之辈,赫舍里家向来开明,怎的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亏你还是个女子,真是丢人。”
容宁二话不说,首接两个清脆的耳光扇了上去,随后毫不留情的骂道:“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知道,你也不出门只在家里呆着想必也不知宁欺老,不欺少的道理,来人将我这妹妹绑了去,咱们家守卫都是有轻重的也给我打成这样。
日日反复,打上她三天五天也瞧瞧。”
容宁的眼神似是风霜刀剑毫不留情,更无一点同情怜悯。
全不想是稚童一般,众人又劝,只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