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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中来信

发表时间: 2022-12-16

东吴赤乌八年,江陵防线营地。

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蒙蒙细雨,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霹雳惊雷,雨势瞬间变得倾盆滂沱。

陆抗站在左营帐内,看着外面的大雨,叹声道:“总算是下雨了,终于能消一点江陵这几日的暑气。”

陆抗,字幼节,时年二十岁,身高八尺,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身上内衬黑衫,披着银制软甲。

夏季的六月至八月中旬,骄阳似火,酷热难当,尤其是在江南一带,光是站在路上什么都不做,衣服都能拧出半斤汗来。

陆抗的亲随护卫李明澈整理好书桌后说道:“大都督对公子好,下了这一场雨的话,他能少让公子出操训练两天。”

“幸好父亲升官之后驻守武昌,要不然,他在江陵做大都督,我还不知得吃多少苦头。”陆抗撇了撇嘴。

陆抗之父,便是当今吴国上大将军兼丞相陆逊,字伯言。

几年前,上一任丞相顾雍病逝,吴帝孙权便让陆逊继任丞相之位,召回京城建业,后又遣至武昌驻守。随即提拔了原右将军朱然顶替其职,升迁为东吴大都督。

朱然,字义封,读书时就和孙权相交甚笃,后随吕蒙在临沮擒杀关羽,又在夷陵之战中,和陆逊合力击破刘备大军,屡立战功,是东吴有名的虎将。

陆抗自小便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除了三岁前和十八岁那一年与妻子张氏完婚外,剩下的十六年则一直都在江陵度过。

对于陆抗来说,最煎熬的就是父亲还是大都督那段日子,不分昼夜的训练他,即使腊月飞雪,都让陆抗光膀子出操。

这段经历,令陆抗一度怀疑自己父亲是否真的是书生学士出身,这股子狠劲儿,都能和西蜀的张飞相媲美了。

李明澈笑道:“老爷也是为了公子好。如今天下三分,我东吴处于守势,老爷是希望公子将来能够成为国之柱石,接替他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闻言,陆抗白了李明澈一眼:“就你最会替我父亲说好话。”

二人正闲聊间,忽听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但见一名士卒掀开帐帘,高声说:“大都督到!”

话音刚落,披着甲胄的大都督朱然,在左右护卫的撑伞保护下大步走了进来。

陆抗和李明澈当即拱手下跪行礼道:“拜见大都督!”

朱然一把扶起陆抗:“幼节不必多礼。”

“谢大都督。”

陆抗和李明澈起身后,朱然低着头,欲言又止,脸上透露着难以遮掩的哀伤之色。

陆抗见状,双眉一锁,疑惑问道:“大都督,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悲伤?”

朱然轻轻拭去将从眼角流出的泪水,红着眼,用力地抿嘴说道:“幼节,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令尊于两日前······在······在府上病逝。”

此话一出,陆抗顿时感觉犹如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下,双腿登时站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公子!”

“幼节!”

李明澈和朱然双双快步冲上前,扶着陆抗坐在凳子上。

此时,陆抗几近昏厥,脑海里不断浮现父亲陆逊地身影,醒转过来后,大恸悲哭。

“父亲!父亲!”

他痛苦高呼,李明澈也在旁边泪流不止。

朱然见此情形,愈加悲切,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陆抗的营房。

其身为大都督,军营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容不得朱然过于关切私事。

吴赤乌八年,公元245年,吴丞相陆逊病逝于武昌(今湖北鄂州),享年六十三岁。

东吴京城建业,吴国皇宫。

吴帝孙权端坐在养心殿内,冷冷地看着案桌上两份文书,一份是陆逊地丧报,一份杨竺之前告陆逊的二十条罪状。

孙权,字仲谋,时年五十六岁,淡紫的须发皆已斑白,一双碧眼也有些浑浊,但是,眉宇间透出的那股无法直视的威严和英气,依旧能让他人感受到只有帝王才配拥有的威压。

这时,孙权亲随的大内官来报:“启禀陛下,太子求见。”

孙权抬了一下头,满是嫌厌之色,轻声自言自语道:“他来干什么?”

“宣他进来吧。”孙权摆了摆手道。

大内官随即高声道:“宣,太子觐见!”

话音刚落,一名年约二十多岁、身着暗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步入大殿。

他明显有些战战兢兢,低头对着孙权作揖而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这名年轻男子便是吴国当朝太子孙和,字子孝。

孙权道:“起来吧。”

“谢父皇。”

孙和站起身,偷偷瞄了一眼孙权的表情,同时大内官早就准备好了坐垫放置于孙和身后,。

他看孙权面无不喜之色,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皇儿,你此来可有何事寻朕?”

孙权口气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孙和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父皇,我闻陆丞相已病逝两日,但皇室至今尚未表态,也并未派人前往吊唁,却不知这是为何?故而特来此询问父皇。”

“此事自有礼部处置,无须皇儿操心。”孙权冷淡地道。

孙和闻言,语气变得更加急了:“陆相曾因儿臣之事触怒天颜,身负罪责。但毕竟逝者已矣,陆丞相又与儿臣有姻亲之干系,且陆家是江东的名门望族,若不过问,恐大臣们会非议儿臣天性凉薄,也会招致陆家人不满。还望父皇能下旨催促礼部,早日以皇家之名去武昌慰问陆府才是。”

原来,太子妃和陆抗之妻都是已故的吴国定侯张承之女,是亲生姐妹,故而才有此般亲戚关系。

孙权嘴角勾笑地道:“呵呵,皇儿倒是思虑得当。”

顿了顿,孙权接着说道:“陆家在几日前,已派人送丧讯告知陆逊之子抗,想必再过两日,那陆抗便会从军队归家。到那时皇家再派人去陆府,同时将赐爵诰命一同予他,岂不更好。”

原来,按照依照惯例,在朝有爵位的官员死后,由其嫡长子或独子袭承爵位,并加封官职。

此话言毕,孙和这才欣喜道:“父皇圣明,如此方才合了礼数,儿臣亦能回应诸臣工。”

旋即,父子二人聊了会儿家常,孙和便告辞回太子南宫了。

看着孙和离去道背影,孙权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慢慢变得冷冽起来。

“鲁王最近有何动向?”

孙权缓缓开口道。

大内官躬身回答道:“禀陛下,据报,自从陆相薨逝后,鲁王殿下与朝中部分大臣来往较平日愈加频繁,经常聚于城外酒楼,像是在商讨什么,至晚才散。”

孙权阴着脸,咬牙切齿地地伸手拾起陆逊的丧报书信:“好你个陆伯言!死了也要火上浇油,让朕不得安宁!”

说罢,便恶狠狠地将书信摔在地上。

大内官吓得当即跪伏。

他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皇帝怒气已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