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落山,月亮还未明亮,天色灰白,世界沦为一幅水墨画,凝重浑厚,暗藏玄机。
陆峥正在屋内点蜡,恍惚间透过淡黄的窗纸看见了人影,欲去开门,却被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寒风袭击了一脸。
“吃饭。”
贺锦云语气冷淡,神色亦是,看来还是对先前的事耿耿于怀。
陆峥不太好意思,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饭他肯定也是不敢吃的,硬是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要我喂你是吧?”
陆峥赶忙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怎么,不想我喂你?”
贺锦云嗤笑着,“怕我看上你是不?”
横竖都是错啊!
陆峥停下手里的动作,后撤了一步,郑重地行礼,道:“自然不是。
殿下金枝玉叶,小人感谢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定不会让殿下如此。
先前意欲离宫,也只是怕给殿下引来祸端。”
“打住打住。
把你抓来不是为了听你在这儿小人殿下的,不必如此卑微。
陆家先前做了什么我不想管,也不用管。
现在我可是为了你要去那什么山待一段时间,所以你得报答我。
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用你结草衔环什么的,就要你好好练武,锻炼身体,差不多了就去投军。
能做到吗?”
陆峥闻言睁大了眼,他先前出逃,就是为了参军。
“这孩子,傻啦?”
贺锦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能、做、到、吗?”
“能!”
“听得到!
不用吼!”
陆峥尴尬地笑笑,一时没控制住音量。
娘,一切都在变好,相信他,一定会的。
贺锦云勾着唇角,看起来陆峥自己也挺愿意的,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
“好了,快些吃,吃完了睡。
明天我给你找一个师傅,不用来送我了,首接跟着人开始练吧。
相信你哦,陆将军。”
贺锦云心情好,讲的话自然也好听。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自己屋去,越想越乐,忍不住比了大拇指。
一切都顺利进行,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第二天,跟在常德后面打着哈欠的贺锦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常德是官家面前的红人,贺锦云拿不准度,根本不敢怼,只能弱弱地在心里吐槽:天都没亮呢,要是宫里有鸡,鸡这会儿都没叫吧。
最关键的是,她昨晚压根儿没休息好!
困死个人了。
古人的日子是真无聊,感觉天一黑,吃完了就只能睡。
贺锦云在瑞宁的书房里晃了好几圈,满屋子都是她的书法、画作等一系列她欣赏不来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去卖钱。
要是到时候能带走岂不是更爽?
瑞宁真迹,应该能卖老多钱了吧。
哦不对,没人认识瑞宁。
贺锦云真是无聊透了,她坐到桌前,打算学几个古字儿,练两手书法,结果研个墨就让她手忙脚乱半晌。
看着歪歪扭扭跟蚯蚓在爬一样的字迹,贺锦云硬是被自己气笑了。
要是谁看见她写的字儿,不是瑞宁塌房,就是贺锦云穿帮。
行呗,她看几本书来玩玩。
根本看不懂!
贺锦云差点没困来一头撞在自己蚯蚓一样的字上。
好的,困了,可以睡了。
灭了蜡烛上了床,困意是一点儿都没了!
第一次在古代睡觉,那叫一个辗转反侧,苦不堪言。
感觉没睡多久,就被人从梦里拽出来了,贺锦云一个没起床气的都差点骂人。
搞什么?
她不是公主吗?
谁敢催公主起床?!
出来一看,常公公。
好嘛,她认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这个太监。
小眼薄唇,不苟言笑,有些尖酸刻薄的样,感觉随时都会被他捅上一刀。
总之好恐怖。
贺锦云一看见他就要起鸡皮疙瘩。
“官家命奴才来领殿下前往齐鸣山。”
声音也阴飕飕的,像有一阵一阵的风往人耳里钻。
“有劳公公了。”
贺锦云硬着头皮回答,然后就跟着人走了。
眼见得从皇宫北面出了城,又行好几百里路才到齐鸣山。
齐鸣山上的观就叫齐鸣观,有观名才得山名。
贺锦云下马车,拎着裙爬上一级级台阶,见到观门前候了两三个人。
她上前行了个礼,被告知穿过来听到的第二让人崩溃的消息。
第一当然就是陆家满门抄斩哈,虽然己经解决了。
“各位道长好,我想请问一下大概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五年。
官家己经首肯了。”!!!
五年!!!!!
以至于后面贺锦云会跟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陆临安咆哮:“五年!
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每天早不早起来洒扫庭院,给人备饭,然后又去抄经,祈福。
看古文再也不打瞌睡了,蚯蚓字都硬生生练出点样子来了,不说比得上瑞宁,也是登得了台面的。
最关键的是:衣服全是一个样式!
白得跟丧服似的,委屈死贺锦云了。
“人都差点给我待发霉,每天就在想干脆剃了头首接当尼姑算了。”
“你那是道观,不是佛堂。”
风琴悠悠然道。
贺锦云瞪了他一眼,看见面前师徒俩一模一样的站姿,好想把他们打包扔出去。
是了,陆临安的武是风琴教的。
贺锦云在道观待了几天,又一次在床上失眠时突然想起,自己走那天晚上答应说要给陆峥找师傅来着。
不然他一根干芦柴棒这会儿进军营岂不是被虐得渣都不剩?
上了战场,命都不保,何谈救国?
结果常德来得太早,贺锦云硬是给忘了。
至于隔这么多天才想起……贺锦云尴尬地笑笑,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不负责的。
道长命令说五年期间不能下山,还是让人自求多福吧。
相信他有主角光环。
可能是道经抄多了,她总觉得冥冥之中都是天意,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