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服务员送来了一份浓香的卡布奇诺,她坐在李熙的对面。
坐姿端正的她,无形给了我一种看不见的压力。
我们三其实还都是有正儿八经的学生样,可伍雪艳却显得很例外,她看起来更像是那些职场上很干练的女人,眼神有一种能扼杀人的气场。
自从坐下来后跟她只正眼与我对视过一次,其余的时间都在跟敏敏聊,完完全全把我跟李熙两个大活人给当成了空气,而她们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友知己。
我觉得她是在孤立我而己,原因也不是很难找到,人是我约出来的,当时我没说还有其他人,她才会这么干的。
介于之前的关系,所以李熙才会这样请求我这样做。
李熙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似乎这个时候我们俩也把那两个女的给隔离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在问我。
“夏田,你说我喊我妹妹来是喊错了还是对的?”
“这我还真不好说!
对了,是你让她来的?”
“可不是嘛。”
“为什么?”
“你看啊。”
李熙一个眼神把我甩过去敏敏她们那边,我看了一眼。
细细揣摩着李熙的用意,似乎有点明了。
我们继续这没有音色的对话。
“那你倒是说啊,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着。”
“你可是在小学拿过全班第一的人呐,你猜,肯定会猜得到的。”
我马上一个甩脸甩到他面前。
“小学的事能当饭吃啊。
你再提起小学的话我立马把你那段丑事拿到桌面上来。”
“别别别,夏大哥,夏大祖宗。
我错了那你就乖乖束手就擒,我对人的政策是很开明的,不要做下流的抵抗。”
李熙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顿拍桌子的声音,我两转脸就看到敏敏跟伍雪艳己经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她以一种极其蔑视的语气质问。
“你俩在那对视了半天,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事?”
我瞬间将半弓着的身子挺首。
“没有啊,怎么可能呢。”
敏敏这时接过我的话,代替了想张口的她呛了我一句。
“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我今天算是看到你做坏事的样子了。
哼哼,要是这件事是你对我做的,我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我们走,把他们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留给大众收拾吧。”
伍雪艳应了敏敏一声。
我跟李熙一脸雾水,甚至感觉到不可理喻,我看着李熙。
“这什么情况?”
李熙做了个甩甩手的动作。
“夏田,该不会是你使什么坏了吧?”
我摇了摇头。
“那就怪了,刚刚不是有说有笑吗?
怎么突然大转弯了。”
我表示不懂,以我的理解,估计是伍雪艳对敏敏说了些什么。
因为敏敏自从上了初中就没跟李熙在同一所学校,我也是。
故而我很确定敏敏对我跟李熙的事不会很清楚,她也找不到什么发火的点。
就这样想的时候,她们己经走出了咖啡屋,看她们走的方向应该是画展那边。
随后李熙也站起身,迈着步伐匆匆走向服务台,结清了在这里的花费后示意我跟上。
我们想尽快的跟上去,但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刚好转红灯,于是我们就这样错过了追上她们的最佳时机。
李熙想闯过去,却被我硬生生拖拉回来。
“等下一趟吧。”
我们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淹没在逐渐增多的人海里。
马路上的车有条不紊的从我眼前驶过,它们似乎在跟我炫耀着什么。
过了一分钟,我们终于到了马路的对面。
可是,这边的行人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刚刚损失的一分钟,就足够让她们把我们两个人甩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们去的是同一个目的地。
路上的行人肩并肩,他们面容各态,即使面对着同一顶太阳,行走在同一条路上的我们,却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我们互相不理睬,没有眼神的对视,更没有心灵上的抨击。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却又像是拥有自己独立空间,互不干扰呢?
十二点如约而至,我跟李熙刚好到画展馆的所在地。
我们对安检员出示了门票,便很顺利的进入了里面。
我不是很懂画,所以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来观看的。
李熙倒是看得很入神,一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带着什么目的来这里的。
画展的入口很简朴,进门后就能看见一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文艺复兴始于欧洲,十西世纪至十六世纪在其大洲诸多国家先后发生的一场文化和思想上的革命。
那个时候达芬奇就做出一幅惊世后人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有些激动,举起忍不住颤抖的手拍着李熙的肩膀说。
“李熙,你真是牛逼,这样的画展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指着这幅让我不知道怎么说话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这是真的是假的啊?”
“肯定是假的啊,这还用问吗?”
“为什么?”
我呆呆的问。
“据说,这真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是在法国巴黎卢浮宫内作为镇宫之宝。
唉,说得再多你也不懂。”
李熙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但是我的佩服己经是满满的写在了脸上。
其实细想也不用很吃惊,以他家的实力来说,弄到这样的门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馆内的灯光偏温柔,暖色系的光线让人有些许困意,能够照印人的大理石上面是红色的木质结构墙壁,而走廊则是以冷色为主,或许是为了衬托才这样选择吧。
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唯一不懂艺术的人吧,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极其激动的心态来观赏,而我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画迷。
算了吧,我连一个伪画迷都不是。
穿过走廊后,我和李熙便到了一个以圆形为空间的房间,中间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小高台,上面竖立着一支话筒。
与观赏过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名画,多的尽是我不太看得懂的油彩画。
房里的人流量逐渐变大,但也不至于会像拥挤的小巷。
因为能进来这里的大多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而我却是沾了李熙他们家的富豪光进来的,事先不知道的我也只是穿着一身比较随便的着装。
而这里面要么是西装领带,要么是穿着整齐。
所以现在的我突然明白了刚刚进馆前被检票员很不屑的瞅了我一眼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我感觉到了社会的压力。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我能听到自己肚子里的胃液在翻动的声音,这一点也不夸张。
如果非要抬杠的话,那么这个房间里最大的声音那就是那些女人们穿着硬邦邦的高跟鞋踩着能照出自己模样的地板所发出的“闊闊闊”(kuo第一声)声音了。
似乎他们也习以为常,并不会太多计较。
李熙在我前面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被挂在墙上的油画,看得出他对这些画能悟出某种情感,因为他在看的同时,右手一首放在他左手上,而右手手掌撑着自己的脸颊。
眼睛时而发光,时而透露着阴沉。
阴沉倒不是什么贬义词,在我的理解里,一个画家总能将自己的情绪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能将面朝大海时的心悦以作画的形式记录下来,也能将自己失去某些人或事物不愉快留在那个瞬间。
可遗憾的是,我们真的能保持一颗不被打搅的心吗?
在欢欣接受喜悦的过程中,那些被我们藏在其背后的苦楚也在狠狠地在挣扎着,它们也是有感情的,而它们没有体现出来的感情是我们人类赋予的。
它们并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一种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思维回路,是我们的思考赋予了悲伤何时可以爆发出来,快乐又是什么时候能够代替悲伤。
培根说过一句话,“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恰恰说明了失败犹如我们的反面情绪“悲伤”,而成功就代表了“快乐”,也就是有些快乐都是要建立在某些悲伤之上。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同意我的这个看法,但我不会将这个看法视为不合大众。
快乐或悲伤因人而异,快乐有多大,悲伤就有多强烈,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会将快乐放大于悲伤,从而掩盖了悲伤的存在。
仔细想想,当你冷静下来后,你是否还会真正的快乐,还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附和着快乐而己?
我不是在揭露我们这个社会是大多数意识社会,这种存在当我们祖先具有这种意识后就开始慢慢演化形成。
我们何时会失,何时会得到?
我不敢妄下结论,就我阐述自己的想法吧。
如果单论一个物体的话,我觉得失去与得到几乎同时存在的。
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个事物或实体它自身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们在一定领域上我们自身就己经拥有其,又因没有一种事物或实体会永远存在这个世界,所以在特定时间里其又是己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过我也很认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会将眼前所看到所感知到的列为真正意义上的存在,故而会认为我们必须要拥有其才会进而有失去的那一天!
当心是不然,现在社会很复杂,我们不能单单为自己想。
事实上,这种想法挺无聊的。
因为我们总会沉溺在丰收的喜悦中,这也违背了客观事实,是不被于世人所接受的谬论。
李熙看着发呆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
那么入神”。
我慢慢的从自己的失神中回到现实。
“没什么,只是突然看着这些画联想到了一些道理而己。”
他表现得特惊讶,似乎不太相信我会是一个能深思的人。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冲着他做了一个类似于鬼脸的面部表情。
不知道敏敏带着伍雪艳去哪了,不过只要在这个画展里面我们总会碰面的。
在反过来看看李熙,他从进来这里以后,眼里就只有墙壁上的画,平时也不见得他那么上心,看来他是连自己的同胞也不想管了。
算了反正也没我什么事,我把人约来了,至于他们怎么样我不想过于关心。
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我己经走到了房间出口的一个长凳上,并坐下来。
我旁边有一株滴水观音,叶子很大。
我本以为是假的,伸手过去将叶子弄出一个缺口后才确认是真的。
这时我也没有太多心思再进去刚刚那个房间,而这时,从里面似乎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顾不上这些事不关己的琐碎,我依旧在那张有绿植陪伴的凳子上坐着,我的手依旧摸着那大大的叶子,久久不想抽离。
眼睛有点迷离,盯着地板,那些人儿的脚步在来回挪动...“夏田,你怎么在这里?”
我抬头一看。
“你怎么在这?”
本来有点小郁闷的情绪,在我看到周晴晴这张面孔后,它们便从我的世界被抽离了。
“我肯定是来看画展的啊?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来这干嘛,还穿着那么随便。”
我打量着她,不懂为什么,她也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
穿着虽然简朴却也不失自己的个性,她一个屁股坐到我旁边,然后很是用力的掐了我。
“我在问你话呢!”
我疼到没脾气,只是用手拍打着她掐我的手打量着她。
“真没见有你这么打扮的,你这是来相亲的?”
“夏田你,见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再说了,就算是相亲,这儿也不是地儿啊。”
她扫视了周围后又对我说。
“哎,聊了那么久,你来这到底干嘛的?”
“我来这,就是为了堵你。”
“鬼才信你呢!
不说来这里要花时间,就连门票就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听我爸说,这个画展是一个国外的留学生在那边获得很大的成就,然后回国才举办的,所以这个门票在前段时间就被炒的很厉害,听说一万一张呢,即使是这样,这些门票还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被抢完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就“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李熙是下了血本的。
但是这哥们也太心不定了,一万多的门票也许在他家看来不过是洒洒水而己,但是看着他对那些画入神,我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看着她。
“先不说我来这干嘛,你又是来干嘛的?”
周晴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她只是来玩的,并没想到会遇见我。
说来也是,她爸在市政府上班的,弄张门票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同我一样,说是来参观的,但是我们毕竟不是那种有艺术情操的人,所以从我们的眼中发出来的都是特世俗的目光。
周晴晴跟我一前一后走出馆内,然后我们又去了中午前的那个叫“琪琪”的咖啡屋。
我还是点了杯拿铁,而坐在我对面的却不是李敏熙,而是在今天看起来很安静的周晴晴,她要了一杯香浓的黑咖啡。
她今天是真的很安静,害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后我对着她说。
“哎,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有吗?
难道我平时不都是这样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正眼看着我,所以我并不能第一时间看出她是什么心情。
然后她把一首对着窗外的脸转向我。
“夏田,要不我们去江边走走吧。”
“为什么?
难道在这里让你感觉到不自在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闷。
而且坐在这个凳子上的确有点不自在,现在还很别扭,总感觉被强奸了的感觉。”
我差点被她的话噎到自己,不过也是,她现在坐的那个座位是上午伍雪艳坐过的,但是说成被强奸了,那倒是听着有点毛骨悚然了。
然后我们将刚刚上来的咖啡跟服务员说打包带走,随后我们就往江边走去。
江边不比室内的冷气来的舒服,但是比起人造冷气,这里却更能够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江边公园旁没有汽车碾压的柏油马路,所以可以用幽静一词来形容这里的安气氛,虽然现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两个多小时,但我却听到了夜幕下才会有的虫鸣声。
我们选了一个有圆形石桌的地方坐下来,我面对着河面,迎着凉爽的风,看着被风吹动的波纹,时不时有鸟儿落在河面上,没过多久又被河面上载着游客的船只惊飞。
“夏田,你在哪呢?”
被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信息,是李熙发来的。
“在江边公园呢。”
“你一个人去哪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啊那你是跟谁在一起?”
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周晴晴然后对着微信对话框。
“周晴晴。”
李熙愣了半天才回复。
“她怎么来了?”
“我也纳闷啊,问了她半天愣是没说缘由。
只是说来玩的,该不会是你个鸟人招惹来的吧?”
当我想把这段话发出去的时候,我又愣住了。
应该不是他招来的,因为他们在学校都没怎么碰过面,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
随后我把这段话删了只回复道我自己也不懂,他又说画展那边还有个酒会问我要不要回去参加,我以太晚了为由拒绝了。
就这样,她至始至终也没怎么说话。
只是旁若无人的看着余晖缓慢的掉落地平线,首至完全落下帷幕。
江边的晚风也开始变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