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尧在江府里,做足了丈夫的样子。
他搀扶着江浮玉坐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笑。
江浮玉也是少见的温柔。
她向来是个冷淡稳重的性子,
因为江家男子皆战死,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
她不像平常的少女一般无忧无虑,
我理解她,所以我不强求。
我早知道陆穆尧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只是难掩酸涩。
走近时,他们正说到孩子的事。
陆穆尧笑声爽朗:“孩子出生后,不知是像你多点,还是像我......”
他余光看到我,声音停住。
江浮玉转头,神色冷淡:“进来怎么不通报?”
她看着我,话却是对着门外的下人说的。
我先一步轻声解释:“是我的错,没让他们禀告。”
实际上,两年来,我常常来到这个院子睹物思人,下人早已见惯。
陆穆尧眼神微眯,在我和江浮玉身上打量,突然笑了。
“不管怎么说,此次浮玉怀孕,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便起身,想向我行礼。
江浮玉立马抬手制止他,动作利落:“你是皇子,何须向他人行礼。”
她伸手抚摸腹部,笑意温柔,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
“孩子是七皇子的,我不瞒你。”
“等孩子出生,我便会和离,你要有自知之明。”
我张嘴想回她,却哑得很,说不出话,只能木讷地点头。
孩子,她终究是有了心爱之人的孩子......
我转身离开,那就等生了孩子吧,
那时,我便离开。
身后,江浮玉声音轻柔:“孩子的名字你可有想过......”
回去时,在花园听到下人的议论。
“将军的孩子是七皇子的,你们可知道?”
“什么!”
“这府外不是传遍了吗,要我说,姑爷就跟绿头乌龟一样,无能!”
“别这么说,这两年姑爷待我们下人极好。”
“他好是好,可是不得将军喜欢是......”
那人的声音突然卡住,然后慌张地行礼。
“姑爷恕罪,奴婢、奴婢知错!”
我摆摆手,下意识想说没事,可心里痛得厉害。
妻子厌我、弃我,下人也轻我、辱我。
我沉默一瞬:“扣了这个月的月例,下不为例。”
她们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是。”
回到院子里,小厮江夏早就在等着我。
他神色不安:“姑爷......”
江夏跟在我身边三年,最是了解我对江浮玉的情谊。
“好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我对他无奈的摆摆手。
江夏走后,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思考以后的退路。
等我见到浮玉安全生出孩子后,我就离开。
然后,去哪呢?
我家境贫寒,靠着给人抄书赚来一点学费,最终科举入仕。
正好被太子看上眼,选做幕僚。
因此,才能在三年前的宫宴上,帮助江浮玉。
但自从我和江浮玉成婚后,
因为皇帝的态度,
因为她与七皇子的关系,与太子联系渐少,
恍惚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夜。
我唤来江夏,想知道浮玉情况。
却见江夏低着头呐呐道:“据说,七皇子陪将军用过膳,直到深夜才离开。”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低垂。
其实这一切我应该早有预料,
毕竟,江浮玉在婚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她无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
堂而皇之地和陆穆尧去郊外踏青、赛马,
甚至邀请陆穆尧入府闲聊。
当江夏眼神闪躲地告诉我这一切时,
我瞬间心头一紧,努力缓和揪心的疼痛。
她不过是不爱我罢了,因此便不在意我的情绪。
难道我要当面冷声质问她不成?
那成了什么?
深宅怨夫?
我不想把自己弄出那样不堪的境地。
我闭上眼,深深叹口气。
可是江浮玉,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渴望与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怎么可能会冷眼旁观她与其他男人公然出双入对呢?
我的心,也会痛的。
隔天,江浮玉回来见到我时,神色平静。
她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着我的面直说了她昨日与陆穆尧在一起之事。
甚至,她反问我:“世间男子能做的,我为何不能?”
是啊,她骁勇善战,像男子一样驰骋沙场,
又怎会被虚无的礼教束缚?
她自然不在意我的想法。
此言一出,我心头冷意更甚。
我撇过头,没有理她。
她却笑得得意。
不过是,不在意我的真心,耍着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