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别睡了!”
急切清脆的声音传来,覃缨艰难的睁开双眼,有些迷蒙的看着眼前红烛滴泪,喜字贴的晃眼。
嗯?这是哪儿?
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被什么东西盖住,眼前顿时一片红,耳畔还是那道清脆的声音,碎碎念似的传来。
“小姐,太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快撑一撑,别再睡着了!”
太傅……?
覃缨脑子有点儿乱,她趴在床上看小说呢,只是打了个盹而已,怎么醒来这副场景?
垂眸看着身上金丝银线的嫁衣,她太阳穴突突的跳,某根神经仿佛预知到了什么,随时可能断裂。
“吱呀——”
雕花木门被人推开,覃缨纷乱的思绪拦腰截断。
盖头之下,她瞧见暖橙的烛光铺洒在崭新的黑靴上,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重。
她有一瞬的失神。
“退下吧。”
低沉的声音仿若隔着山海,从敲响的闷钟里传来。
紧接着,覃缨就听到雕花木门开合的声音。
原以为这人会挑下盖头,还她眼前清明,结果她等了良久都未曾有动静。
“夫……君?”
覃缨轻轻开口,听到婉转动听的嗓音,吓了一跳。
好家伙,果然不是她的声音。
要是没猜错,这场景可不就是她打盹儿前看的那本古文小说。
而她穿成书里最受宠的小公主,今日与她成亲的正是书里的深情男二!
在标准的女配只对男主动心的剧情道路上,原主被指婚嫁给男配,这一纸婚配几乎能气死原主。
于是,在成亲之前,她就没对男配有过好脸色,甚至堂而皇之并且光明正大的继续爱慕男主。
覃缨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了深情男二。
作孽啊。
正叹惋着,一柄通体透绿的玉如意极为规矩的掀开了她的盖头。
覃缨的目光顺着玉如意上指骨分明的手望过去,心脏仿佛漏跳一拍。
昏黄的烛光里,她清晰的瞧见那张清隽的面孔,棱角有些冷硬,粗沉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幽黑的瞳孔此刻盛着冷漠与疏离。
男人规矩的把玉如意放回木匣里,与她维持着三尺距离,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公主不必紧张,晚上臣睡地,等过了今夜,臣便会搬去书房睡。公主只管随意。”
这样清冷的话音拽回覃缨飘飞的思绪,目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不禁咽了咽嗓子。
这样的绝世美男原主不要,她要。男主谁爱要谁要,反正她是不稀罕。
想到他默默喜欢了原主十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甚至被厌弃,覃缨心头有些刺疼。
这本书里,让她最难受的最没办法舒缓的就是这个男二了。
覃缨坐在床榻边,目光随着他高大的身姿移动,直到他从后头的柜子里抱出一床厚厚的被褥。
“等等。”
覃缨清脆出声,以至于顾晏北的动作一顿。
“公主还有何吩咐?”
淡沉的嗓音传来,覃缨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从他怀中夺过被褥塞回了被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顾晏北看着关上的柜门,隐在袖袍中的手不自觉握紧,目光仿若麻木,尽管会是这样的结果,心口还是难以抑制的发疼,“臣……睡厢房。”
他垂下眼睫,错身往外走,每一步都仿佛灌了铅般沉重。
覃缨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雕花木门前,因为出现的太突然,以至于顾晏北险些撞上去。
他及时刹住脚步,宛如暗夜的眸子里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波澜,声音依旧冷淡:“公主要折磨臣,也请等过了今夜。”
覃缨一愣,这才想起来书里原主因为被迫嫁给他,恨恨发誓要狠狠折磨他,让他后悔接下这桩婚事。
她圆润的眼眸眨了眨,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原来的覃缨。
沉吟片刻,她索性直接拉住他手腕,因为触碰这才发觉到他一直紧攥的手,但很快就松开了,快的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顾晏北垂眸看着袖袍上白皙纤细的手指,心口的刺疼又加深一层,面无表情的抽回。
“臣知道公主……”
覃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拒绝的倒是快。”
他暗沉的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虽只是薄施粉黛,可明艳动人的五官却依旧能叫人一眼沦陷。
尤其是那双明媚的狐狸眼。
“顾晏北,本公主命令你,今晚就睡这儿。”覃缨说完又补了补,“睡床榻。”
他漆黑的瞳孔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温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压抑,“厢房简陋,公主千金之躯,不宜。”
覃缨定定的瞧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复杂难名。
想到他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藏匿的不敢为人知的情愫,心口闷闷的,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下来。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睡床,我这么说,能明白吗?”
顾晏北眼睫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浓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瞧着她。
半晌,他仿若自嘲似的出声:“公主不必拿臣来取笑。”
覃缨细长清秀的眉头蹙了蹙,“你觉得我在取笑你?”
顾晏北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双古墨似的眸子竟生出枯木的死气来,“臣自知配不上公主,等三年期限一过,公主要休要和离臣都无怨言。”
成亲三年内不准分离是大燕朝的律法规定,王子皇孙也不可更改。
覃缨觉得心口堵了团棉花,气的眼尾都泛起浅浅的红,她咬牙重重反驳:“怎么不配?你是大燕朝的太傅,当朝太子,未来储君的老师,你若配不上本公主,那我不知道还有谁配得上!”
她蹙着眉,偏偏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显得更加动人,“你既与本公主成了亲,往后就是我的夫君,你明不明白?”
覃缨抓着他缎面领口,直视他犹如深潭的眼睛。
顾晏北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轰炸开,他清楚的瞧见她眼底的急切与心疼,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这一定是梦吧,他怎么已经无可救药到连这般无耻的梦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