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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宠婢成长记

董小南孙睿鸣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竹椅中,病歪歪的男子,董小南有些吃惊地瞪大眼。这就是她将来要服侍的主子吗?他看上去,如此地弱不禁风,简直让她怀疑,会不会在某一天,就睁不开眼,不过,既然拿了人家银子,就得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话说,公子,我只是您的丫头,只是丫头而已,董小南高攀不起,董小南只想跟家丁眉来眼去……结果没多久,她发现凡是跟她眉来眼去的家丁,都忽然……消失不见了。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主角:董小南孙睿鸣   更新:2023-08-08 0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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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董小南孙睿鸣的美文同人小说《公子宠婢成长记》,由网络作家“董小南孙睿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竹椅中,病歪歪的男子,董小南有些吃惊地瞪大眼。这就是她将来要服侍的主子吗?他看上去,如此地弱不禁风,简直让她怀疑,会不会在某一天,就睁不开眼,不过,既然拿了人家银子,就得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话说,公子,我只是您的丫头,只是丫头而已,董小南高攀不起,董小南只想跟家丁眉来眼去……结果没多久,她发现凡是跟她眉来眼去的家丁,都忽然……消失不见了。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公子宠婢成长记》精彩片段

这是哪里?
董小南惊奇地看着自己——斜襟上衣?布裙?分明就是古代寻常大户人家里小丫头的妆扮,谁来告诉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她记得不错,自己应该跟朋友在电影院里看电影院,记得看的是一陪古装戏,叫作《喜逢花嫁》。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嚓”一声响,整个屏幕就那么黑掉了,等眼前的景象再度明亮起来时,她竟然发现,自己真站在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里,手里还提着把水壶。
难道是现场版真人秀?
董小南不由兴奋地瞪大双眼,好玩,可真是好玩,太好玩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玩的事。
“董小南!”蓦然,一声怒喝传来,董小南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材肥硕的大妈正手拿笤帚,双目炯炯地看着自己,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吞吞唾沫:“什,什么事?”
“还不赶快去干活!”
“干?干什么活?”
董小南的话音刚落地,那笤帚便迎面飞来,砸在她的腰上,董小南立即痛叫一声跳起来:“你怎么打人呢?”
粗壮妇人一捋衣袖:“我就打你了,怎么样?”
董小南干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忖道,自己初来乍到,还摸不清楚状况,为免树敌,还是先忍下这口气的好,一念至此,她立即低下头,转身走开,却听那妇人又:“死丫头!厨房在那边!”
心里窝着火,董小南脚步迈得飞快,直到拐过墙角,才转头冲着那妇人的背景龇牙咧嘴,心里却难免疑惑,不是真人秀吗?怎么感觉跟真的一样?
不过她略一转念,倒也适应了目前的角色——既然是真人秀,那自然得“真”一些,才能更打动人心,故此,董小南决定全力配合,演好这场戏。
“小南姐,”一只小手忽然从后方伸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董小南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穿粉红衫子,双眼漆黑晶亮的女孩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
“小南姐?”女孩子显然十分意外,“我是小香啊。”
“哦。”董小南深吸一口气,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那,这是哪里?”
“小南姐?”女孩子更加疑惑,“这是孙家大院啊。”
什么孙家大院?什么粗使妇人,什么丫环,董小南觉得,自己像是掉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且让她瞧瞧,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南姐,二少爷还在后院等你呢。”
“二少爷?”
“对啊,你不是出来给二少爷取食盒的吗?”
“食盒?”董小南觉得,自己应该快一些适应所有情节,以免出错。
她伸手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到一个铜子,她掏出铜子,把小香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如果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这个铜子就归你了。”
“小南姐想知道什么?”
“我,我是谁?”
“二少爷的丫环,董小南啊。”
董小南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本尊的名字没有变。
“那,二少爷是谁?”
“二少爷,”小香想了想,似乎在考虑用什么样的语言描述,“二少爷就是二少爷啦。”
董小南有些啼笑皆非,看来这丫头太小,不省事,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她还是把那枚铜子给了小香,自己朝外走去。
沿着回廊,一连穿过好几进院子,董小南走到一个门洞前站住,定睛看时,却见上方悬着块匾,写了三个字:“招财院”。
招财院?我看还进宝馆呢,纵然读的书不多,看着这样的院名,董小南也有些啼笑皆非,她正想走开,忽听院子里边传出一个非常娇媚的女声:“老爷,你就答应妾身吧。”
接着,院里传出一个哼哼唧唧的男声,却并不闻言语。
“老爷,你怎么不说话?这偌大的家产,难道你真要交给后院那个病秧子吗?他到底有哪里好,既不会写,也不会算,更不会讨老爷你欢心……”
男人还是哼哼,并不言语。
“老爷……”女人继续使着那水磨的功夫,显然是要男人答应什么事。
董小南听到这里,自觉无趣,正要调头走开,旁边忽然闪出一个膀大腰圆的丫头,冲她吼道:“董小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偷听夫人说话!”
董小南暗叫糟糕,正想寻地儿跑走,院里已然冲出来一个身穿水红色缎面衣袍的女人,劈面一个耳光,将董小南重重地抽倒在地,瞪圆两眼指着她:“死丫头!好大的胆子!孙元孙宝!”
说话间,两个体型健壮的家丁已然冲了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把这丫头带下去,重打二十板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做这种缺德事儿!”
孙元孙宝应了声,上前一把拎住董小南的衣领,把她给提了出去。
二指宽的木板,“啪啪”抽落在董小南身上,痛得她龇牙裂嘴,可董小南咬牙强忍着,既不哭,也不叫。
二十板子抽完了,孙元和孙宝把她往墙根儿下一丢,甩手甩脚地走了。
董小南躺在地上,只觉全身上下痛得厉害,好半晌才挣扎着动了动,扶着墙壁勉勉强站起身来,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前方又出现一座小小的院子,董小南暗想,这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所在,倘若再遇上刚刚那种恶婆娘,只怕自己又有罪受了,一念至此,她正要转身走开,院子里忽然走出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看这情形,不禁失声惊叫:“小南,你这是——”
董小南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正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对方已经俯身扶起她,带着她进了院子。
比起之前见过的那些,这座院子显得又破又旧,陈设也异常寒酸。
少年把她放在石凳上,进屋端来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董小南端起茶水,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抹抹嘴唇,这才仔细地打量四小香的一切——
木头门木头墙木头窗,房顶上长着一丛丛狗尾巴草——话说这是住人的地方么?
董小南正在疑惑,屋子里忽然传出几声低咳,方才扶她进来的少年立即折身跑了回去。
“午饭好了么?”
“少爷,我还没去前院呢,少爷您饿了?”
“嗯。”
“那您等等,我去前院瞧瞧。”
少年提着个食盒重新走出:“小南,你去屋里照看少爷,我到厨房拿饭去。”
“嗳。”董小南点头答应,待少年出了院门,这才站起身来,走进屋里,却见一张漆黑的竹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男子,想来就是那个二少爷了。
既来之,则安之,做戏也是需要做全套的。
走到床前,董小南低低地叫了声:“二少爷。”
“是小南吗?”二少爷两眼睁开一条缝。
“嗯。”董小南非常乖巧地点头。
“你,你今天又挨打了?”二少爷注意到她身上的伤,挣扎着想坐起来。
这二少爷虽然病弱,心地倒还好,董小南暗想,脸上绽出一丝笑:“不碍事的,少爷不要担心。”
孙睿鸣又咳了两声,眼里闪过几丝歉意:“对不起,可惜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董小南有些怔愣,她初来乍到,搞不太清楚这宅里的事,拿定主意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所以也不接二少爷的话。
孙睿鸣眼里闪过丝异光——这丫头看上去,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往常若是受了委屈,那两眼必定哭得像桃子似的,怎么今儿个不声不响的?
就在这时,董小南的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声,二少爷听见,皱起眉头:“奇怪,太安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他略略撑起身子,目光穿过门洞,却见在安站在外面的芭蕉树下,似乎正左右为难,不知是该离开,还是该进来。
“去叫他。”
董小南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却见太安两手空空,刚刚拿去的食屉也破了。
“太安你这是?”
“饭是馊的。”太安眉间浮起几丝窘迫。
“哦,那,就去外面的饭馆里买吧。”
“没钱。”
没钱?一个堂堂富家少爷,竟然没钱?这么憋屈?董小南摸遍自己全身上下,也只找到两个铜板,将这两个铜板拿在手里,她暗暗发起愁来,难道说,自己穿越之后的第一天,竟然要饿着肚子渡过吗?
“你能,找人借点银子吗?”
太安摇头。
“那,这屋子里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吗?”至少,先填饱肚子再说。
太安仍然摇头。
董小南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一咬牙:“那,院子里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吗?”
太安想了想:“我可以去掏鸟蛋,还有后山上,可以挖野芋头。”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我们去吧。”
两人商议好,立即行动起来,先跑到院子里掏了一窝鸟蛋,又去后山上挖了半筐芋头,回到破院后,董小南麻利地用几块砖头砌灶,然后生火,把鸟蛋和芋头煮熟,再放了几粒粗盐,还别说,真做成了一顿饭。
太安一边抹着脸上的烟灰,一边飞速剥掉芋头皮,把芋头扔进嘴里,连连点头:“香,好香。”
董小南脸上流露出十分淳朴的笑,将剩下的芋头从破锅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端进屋里。
孙少爷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进来。
“二少爷,二少爷。”董小南走过去,俯身凑到二少爷耳边,低低地喊道。
二少爷仍然一动不动。
“少爷,醒醒,快醒醒。”
终于,二少爷艰难地睁开一只眼,唇间发出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少爷,您饿吗?”董小南掰了块芋头,送到他唇边,二少爷张口衔住,慢慢地咀嚼起来。
就这样,董小南非常有耐心地,喂二少爷吃下整个芋头,二少爷看起来像是有了些精神,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扶,扶我起来。”
董小南扶起二少爷,把一个枕头靠到他腰后。
“他们。”二少爷上下仔细打量她,眼里掠过几许歉意,“他们又欺负你了?”
董小南并不应声,反而桀然一笑:“少你不用担心,我还好啦。”
二少爷注视她许久,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现在他自身难保,又哪有余力顾及旁人呢?
“小南。”
“嗯?”
“你有没有想过,去服侍别人?”
“服侍别人?”
董小南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服侍……什么人?”
“就像老爷,二夫人,三少爷,四小姐,跟着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比跟着我强,只要你去服侍他们,就不会再遭人白眼,受人欺负,更可以吃得好,穿得暖,这样不好吗?”
董小南沉默,倒不是她没有想过要去服侍其他“有权有势”的主子,只是她还没弄清楚这后院里的形势,自然不会懂得这些眉高眼低见风使舵的事儿。
未料她的沉默,却赢得二少爷的好感,要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儿,个个都精得不能再精,看见那个屋子里有甜头,自然嗖嗖地就跑过去了,根本不用边上人言语一声儿,倒是这丫头,蠢蠢笨笨的,也没个心眼儿,没个成算,人家让她来,她便来,平时他指使她,虽然动作慢了些,却件件事办得妥当。
二少爷不由倾身凑上前,恰好董小南抬起头来,两人恰恰地撞在一起,四目相对的刹那,董小南蓦地怔住。
其实,这二少爷除了瘦些,面皮蜡黄,眉眼却十分地俊俏,尤其是那两片唇……
董小南不禁干咽了两口唾沫,赶紧转开头,脸颊上浮起几许红晕。
孙睿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好像,那里跳得厉害。
好奇怪的感觉……
不等他发话,董小南已经腾地跳起来:“我出去……”
扔下三个字,小丫头便跑得没影儿了……
孙睿鸣张口欲唤,却到底把送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晚饭时太安又去了一次厨房,还是两手空空回来,不得已,和董小南继续蹲着烤芋头。
太安蹲在石头砌成的灶边,一边用棍子拨着火,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少爷的身子已经差成那样,他们不给好好调理,反而克扣每日的饭菜,分明,分明是——”
“是什么?”董小南再是性格儿温顺,倒也听出苗头不对。
太安叹了口气,丢开手里的棍子。
董小南不言不语,待芋头烧熟,便从灰堆里扒拉出来,轻轻拍去上面的灰,捧着芋头起身进了房门。
“二少爷……”她本想服侍二少爷用饭,却颇有些意外地发现,二少爷披着衣服坐在床边,正埋头看着一本书。
“二少爷,给。”董小南把芋头递到二少爷面前,二少爷却没接,抬头看她一眼:“你吃了吗?”
“吃了。”
“吃饱了吗?”
“吃饱了。”
“嗯。”孙睿鸣这才接过芋头,剥掉外面的灰皮,凑到嘴边慢慢地吃起来,咬了几口,大概觉得喉咙发干发痒,于是掩着唇,吭吭咳了两声,董小南赶紧给他端过来一杯茶,细声细气地道,“少爷,您先喝一口吧。”
孙睿鸣接过茶杯,眼里全是笑:“我这儿不用伺候了,你且歇着去吧。”
“董小南!”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董小南吓了一大跳,浑身蓦地一震,再看孙睿鸣,已经躺回床上,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
“董小南!”门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董小南不得已,只得慢腾腾地挪出去,却见先时见过的一个粗使婆子正叉腰站在院门处,双目凛凛地看着她:“董小南,二夫人让你赶紧去前院!”
董小南情知不是事,但她现在身为丫头,如何能抗拒“上级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跟在粗使婆子身后,穿过七弯八绕的林荫道,行至招财院外。
“先在这里等着。”粗使婆子板着张脸,十分高傲地扫了她一眼,自己先迈进门里边,过了半盏茶功夫方出来,吊着嗓门儿道:“进去吧。”
揣着一颗扑扑乱跳的心,董小南迈进招财院,小碎步移到桌前,十分规矩地跪了下去:“奴婢见过二夫人。”
耳中只听得瓷盖儿碰茶盏的声响,半晌不闻动静,好一会儿才听二夫人幽幽地道:“这几日,二少爷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董小南脑门上浮起大大的问号,正揣摸着如何作答,二夫人的嗓门陡然变高:“死妮子!作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给谁瞧?老爷不在这屋里呢!”
董小南心里无数个念头转来转去,还没等她想明白,二夫人已经一个耳刮子甩到她脸上:“说话!”
“二少爷,二少爷他,病得很重……”
“嗯?说什么?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二少爷,病得很重。”
“怎么个重法?”
“奴婢,奴婢,奴婢也说不好,二少爷如今成天躺在床上,就连稀粥也喝不下去……”董小南索性撒了个谎。
二夫人一听啊,心里却高兴了,但到底面上不好带出什么来,反叮嘱道:“那你以后可得用心伺候,不许有任何闪失!”
“奴婢明白。”
“起来吧。”二夫人的语气听起来,比初时平和了太多。
董小南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暗道这大户人家的主子就是难伺候,一个个都古里古怪。
“你回去之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记住一条,旁的事儿,不当问的不要问,不当管的不要管,明白么?”
“明白。”
“好了,去吧。”二夫人摆摆手,董小南这才如蒙大赦一般,躬着身子退到门外,直到下了石级,方才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眼见着快到月洞门,忽听假山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夹杂着女子的低喘。
“三少爷,您别,别……”
“来嘛,让小爷我好好地乐一会儿,不会亏待你的。”
董小南唬了一大跳,暗道这算哪门子事,她赶紧蹑手蹑脚地绕过假山,谁想一个小丫头捧着个果盘恰好走来,乍乍地瞧见她,嗓音脆脆地道:“小南姐,刚从二夫人院子里出来?”
坏了坏了,董小南暗暗跺脚,却不得不敷衍一笑,匆匆从小丫头身边擦过,急奔后面的破院子去了。
直到回到破院里,董小南一颗心仍自扑扑乱跳,她手扶着树干发了好半晌呆,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后院果然是深不可测。
“小南。”恰好太安提着几包药走进来,见她伫在树下,便凑上前问道,“你做什么呢?”
董小南正想得出神,不曾想太安突然冒出来,顿时唬了一大跳,失声道:“啊?”
“你,”太安上上下下地瞅瞅她,“你没事儿吧?”
“没。”董小南赶紧摇头。
“那就把这几包药,拿到厨房里熬熬,再给少爷送去。”
“好。”董小南接过药包,走向厨房。
厨房里很脏,锅是破的,碗是破的,什么都是破的,董小南寻了个瓦吊子,用竹刷涮了好些遍,才把药倒进去,又倒进两碗水,搁在灶上慢慢熬着。
没一会儿,药的气味便在空中扩散开来,董小南最厌这味儿,赶紧找了块帕子捂着口鼻,端起瓦吊子,将黑色的药汁倒进碗中,然后用湿巾隔着,捧起药碗,重新走到卧室里。
“二少爷,喝药了。”
二少爷哼唧两声,睁开眼撩撩她。
董小南取了个银勺,舀了汤汁凑到二少爷唇边,服侍他慢慢喝了。
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喝,用了顿饭功夫,总算把一碗药都给喂了下去,董小南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药碗,抹去额上的细汗珠子。
“二少爷,你好些了吗?”
孙睿鸣眨巴眨巴眼,没有答话。
“二少爷,要是没事,我,我先走了。”
孙睿鸣点头,瞧着董小南走出屋子。
浓重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
后院的窗户忽然开启,一道影子嗖地蹿出,腾上房梁,迅疾消失在远方。
城西。
玄心观。
“师傅。”
“你来了?”
站在案前,慢慢剪着灯花的老道转过身来,一双眼里精光闪烁,眉宇间的神情却甚是慈祥。
“弟子,谢师傅相救之恩。”
“起来吧。”老道俯身将他扶起,“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你我二人,本也有缘。”
“弟子谢师傅教诲,师傅这些日子的训谕,令弟子茅塞顿开。”
“嗯。”老道点头,朝旁边的蒲团一指,“过来坐。”
两人走到壁边,各踞一个蒲团,盘膝坐下,老道竖起一只手,置于胸前,缓声道:“蔷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孙睿鸣屏住呼吸,却听老道又问:“现下,不知你心中所想,乃何物?”
“弟子……”
“世间诸人,凡贪,痴,怨,嗔,恨,爱,皆会招灾引祸,再则,世人皆爱算计,谓得,却不知已失,谓失,却不知已得,这得失之间,往往不是那样清晰的,得之得者,失之失也,却不知你想得到的,乃是什么?”
“弟子……”孙睿鸣沉吟——或许,全世界每个角落里,都充满了喧嚣,唯在有师傅这儿,他感觉到的,从来都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丝毫没有凡尘俗世的气息。
“你是困惑了?”
孙睿鸣摇头。
“那如何不能作答?”
“弟子只是想,倘若世人为恶,是否当以恶还之?倘若世人为善,是否亦有善报之?”
老道捋须:“想不到,你竟然有了这样的智悟,那,为师再问你,何为善,何,又为恶呢?”
“善……就是心存慈悲之念,恶,就是——有觊觎他人之心。”
老道摇头:“错哉错哉,稚儿尚不能全然顿悟。”
痴儿?孙睿鸣有一瞬间的不服,但很快,也就平静心绪——师傅的睿智,远胜常人,他实在不该猜疑。
“佛家有云,一念起,万念皆起,一念灭,万念皆灭,而人之运,往往,也只在一念之间,善念动,运自生也,恶念生,运自灭也。”
“真的吗?”孙睿鸣脑海里闪过许多亲历之事,“师傅,有人存心算计徒儿,徒儿该怎么做?”
“算计?”老道捋须而笑,“算计你什么?”
“算计——”孙睿鸣忽然笑了,甚至想仰天大笑——算计他什么?无非是孙家的家产,而孙家的家产,既可得之,亦可失之,难道,会比他孙睿鸣更重要?
“哈哈哈哈!”孙睿鸣不禁仰天大笑,老道亦笑了。
痴儿已悟,其余便无须多言。
“话虽如此说,但徒儿还是想习强身健体之术,以外实肌体,内蕴元神。”
“嗯。”老道点头,自旁边的香案上,拿过一本书册,递到他手里,“这个你且拿去,日夜勤加习练,却不过有丝毫颓废,更不可为外物迷惑心智,须得每时每刻禀守意念,只要你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会有水到渠成之时。”
“谢师傅教诲。”孙睿鸣起身,朝着老道冲冲叩了一个头,起身离去。
“呵——”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董小南迈出房门。
阳光真明亮,鸟儿在枝头歌唱。
她顺手拿了把竹笤帚,把落叶扫成一堆,再用竹箕乘了,送到院外去,恰好看见太安满脸愁苦地蹲在竹根下。
董小南倒了树叶,走到他身边,细声细气地道:“怎么了?”
“没钱给少爷抓药了。”
“你没去找管家吗?”
“管家?”太安抬头,颇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管家怎么会理论咱=的死活。”
“你这话,”董小南略感惊讶,“我怎么听着不明白。”
“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
“想想看,二少爷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孙家二少爷,这院子里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他?”
太安嗤一声笑:“你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
“他们都不是‘糊涂人’,晓得从二少爷这里捞不着好处,自然不肯看顾他,再则——”太安摆摆手,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你年纪小,哪里懂得这里头的门道。”
门道?看他一副老成的模样,董小南想笑,却没有笑。
“太安,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二少爷呢?”
“离开?”太安摇头,“我打小儿就跟着二少爷,二少爷虽说性子软了些,可对咱们这些下人却真心不错,从来不拿主子的款儿,再说,再说——”
他搔搔头,硬是没能描述出来。
“那咱们想想办法吧。”董小南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办法?”太安奇怪地瞅瞅她,“咱们就两个下等奴才,怎么想办法?”
“下等奴才?下等奴才也是人。”董小南翻个白眼,“太安,你长点志气好不好?”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法子?”
“嗯。”董小南沉吟,暗揣自己有什么拿得出的手艺,“对了,我看见后山上有竹子,有草药,或许,我们可以去砍些竹子编筐,然后再采草药去卖,这样足够给付二少爷的药费。”
“这倒是个好法子。”太安点头,也深觉可行,于是两人便忙碌起来,去后山砍了竹子编筐,然后又采草药到集市卖钱。
当他们把熬好的药汁和炖好的鸡汤送到孙睿鸣跟前时,孙睿鸣不禁吃了一惊。
想不到,他确实想不到。
原以为困境会让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弃,不曾想他们——
“太安,小南。”孙睿鸣将两人叫到跟前,“坐下来。”
太安和小南非常听话地坐了下来,瞪大双眼看着他们的主子。
孙少爷一人挟了一筷菜,放进他们碗里,语重心长地道:“从今儿个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少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从来都是一家人啊。”太安有些莫明其妙,他从小儿起跟着少爷,早从心底里把少爷当成自己的亲人。
“那么从此以后,在这大宅院里,咱们要相亲相爱,互相支持,明白吗?”
“是,少爷。”
“小南,”孙睿鸣又转头看着董小南,“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如果你觉得苦……”
“少爷,小南不觉得苦。”不等孙睿鸣把话说完,董小南已经抢着道。
孙睿鸣颇觉惊讶,他确实没有想到,她的意志竟然如此坚定。
“为什么?”孙睿鸣不由得问了一句。
董小南偏偏脑袋,或许连她自己,半晌勾唇一笑:“因为小南相信少爷。”
相信……?
孙睿鸣觉得自己的下巴差点掉地上——像他这样病病歪歪,居然也能得到他们的“相信”?这也太奇怪了。
“可是——咱们眼下看起来,在这院子里,很弱,很弱,很弱……”
很弱吗?董小南觉得自己眼前有很多泡泡在飞来飞去。
少爷说他“很弱”,可少爷真地“很弱”?
深吸一口气,董小南无比坚定地道:“没关系,就算少爷‘很弱’,小南也会保护少爷,不让任何人伤害少爷!”
呃——太安瞪圆双眼看着董小南——这是她说的?他没有听错吧?
孙睿鸣也暗觉惊诧,再仔细看看董小南那张认真的小脸,好吧,既然她相信他,他亦不妨相信她,姑且看看她要如何“保护”自己。
“那,咱们先吃饭。”
三个人埋头吃饭。
等吃完饭,董小南动作迅速地收拾好碗筷,把所有的物事送进厨房里,太安跟进来,扯扯她的衣衫后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混话?”
“混话?”董小南面色一正,“我有说过混话吗?”
“难道不是,你居然,你居然敢说,自己会保护少爷?你不就一个小小的……毛丫头……”
董小南转头,盯了他一眼,太安下剩那些话,忽然缩回肚子里。
这丫头,好奇怪啊。
自己分明是看着她长大的,确实身无三两肉,也不见得比其他人多几个心眼,怎么就,怎么就敢夸这海口?
董小南却不想再解释什么,让太安误会误会,也好。
再说这院子里的事,她也确实要琢磨琢磨呢。
接下来的日子倒还安静,只二夫人偶尔把董小南叫去,探问二少爷的病情,董小南也只是说,二少爷病得越来越重,下不床,吃不下饭,简直快断气了,二夫人听了心中暗暗高兴,心中甚至开始撺掇孙老爷,把所有田产地契什么的,统统转到自己儿子名下。
董小南再傻,倒也看出来了,原来这二夫人支使院子里的人,就是想把二少爷给挤兑出去,好自己霸占孙家家产,董小南心里暗恨,却也不好怎么着。
她只是一个婢女,哪管得着家主的事,只想二少爷要是真被他们弄死了……她愈是想,心里愈是难过,因为难过,未免背地里洒了几串热泪。
她多么希望上天能降下一尊神来,赶跑这院子里所有的坏人,让二少爷平平安安地,可是二少爷,为什么不争呢?他不在乎吗?他们这般整治他,他不难过吗?
二少爷是不是很傻呢?
晚上吃饭时,董小南看着瘦弱的二少爷,终于忍不住道:“二少爷,那个……”
二少爷埋头,从碗里挑出去一颗谷子。
“二少爷,那个……二夫人她……”
“她说什么了?”
“二夫人她……”董小南不知该怎么说。
“以后前院的事,你只管看着,不要去理会。”
“不理会?”董小南有些茫然,“可是二夫她——”
“你想离开孙家吗?”孙睿鸣忽然出其不意地道。
“啊?”董小南有些茫然地张大嘴,“二少爷你说什么啊,离开孙家?”
“难道你不可以吗?”孙睿鸣竖起一只手,在董小南面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手啊。”
“对,这是手对不对?你看咱们有手有脚,到哪儿不能挣钱花,为什么一定要窝在孙家呢?”
“啊?”董小南差点掉了下巴——敢情孙少爷动的,是这心思?
“可是,”她吞了口唾沫,“这孙家的家产……”
“家产很重要吗?”
董小南不言语了。
“我还是那句话。”孙睿鸣埋下头,“如果你怕吃苦,就留在孙家,这里有得吃有得喝,不会少了人的。”
“我……”董小南立即摇头,“不,我跟少爷走,不管天涯海角,小南都跟着少爷。”
孙睿鸣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你确定?”
“我确定。”
“就算以后风餐露宿,就算以后流浪街头?”
“是。”
“不后悔吗?”
“不后悔。”
孙睿鸣忽然笑了,转头去看太安:“你呢?”
“我也跟着少爷!”太安毫不迟疑地道。
孙睿鸣伸手,摸摸两人的头。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明白,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挣得到,也自然会失去,最重要的,是人心啊,精诚合作的心,实在要胜过一切。
“吃饭。”孙睿鸣说完,挟起自己碗里一颗鸡蛋,放进董小南碗里。
董小南吃着鸡蛋,心下却是暖暖的。
等吃过饭,董小南收拾屋子,孙睿鸣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开始琢磨些事——诚如师傅所说,这什么孙家宅院,孙家产业,他浑没半点放在心上,如果前院那个老婆子想要,他可以全部给她。
只是眼下,他还不能贸然离开家,一则是担心老爹,怕自己一走,那个毒心眼的妇人就把老头子给做了,二则,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孙家被那个毒妇把控,他也确实有些于心不甘。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孙睿鸣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他们走着瞧。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更何况他孙睿鸣如今才多大?二十来岁,等上个二十年,那毒妇再怎么风光也死了,要收拾她的小崽子,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孙睿鸣要琢磨的,是如何另建一番功业。
师傅要他多读点书,再外出增长阅历,将来寻着机会,自有一番大丈夫的作为。
大丈夫,大丈夫。
孙睿鸣正细想着,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
他屏息听了会儿,往后躺到床上,半晌,房门被人推开,一条人影闪进来,凑到床边,仔细瞧着孙睿鸣。
直到确定他……确实病得很重,方才蹑手蹑脚离去。
孙睿鸣撑起身子,朝房门的方向瞧了眼,暗道那毒妇现在肯定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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