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心电转念间,忽然忆起今日在抬舆上,听闻假山那处似有落水的动静,不知为何,一个不太好的直觉让她不由心慌起来。
沈晚正准备回身出殿向那处假山去,却先听到背后一声闩门声,在这空荡荡的殿内显得格外响亮,沈晚回过头一看,惊得心头一颤。
因关上了殿门,天光暗淡。
萧越站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浑身湿透。
薄薄的白色春衫散乱着,濡湿的发丝铺陈在他两颊,贴合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蜿蜒而下,堪堪垂在腰际,还不住地滴着水。
那一双眸子水洗般地黝黑而湿润,眼下那颗泪痣红地就像要滴血。
萧越缓慢地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沈晚,衣衫在地面划出水痕,逐字逐句低沉着声音对沈晚道:
“你怎么...不笑了呢...”
沈晚被突然出现的萧越怔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那句像疑问却又不是疑问的话语,心下更加奇怪。
“萧越,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你果然落水了。”
萧越的步伐在听到这句带了关切的清甜少女音后陡然加快。
高大的身形将略显娇小的沈晚罩在一片潮湿的空气中。
萧越直勾勾盯着沈晚,眼底的阴翳让沈晚无所适从,呼吸都滞住一瞬,只能别开眼试着后退,却猝不及防被掐住侧腰,再不能动。
“我去哪儿了?这话...该我问...你去哪儿...了?”
沈晚觉得现在的萧越十分奇怪,平日惜字如金还对她不屑一顾,怎么今天这么多话还问起她的行踪了?不过这对沈晚来说是好事。
于是沈晚笑了笑,“我今日去家宴了。”
萧越看她笑,眼底更加深沉,“你很开心?”
沈晚想起那个让她如坐针毡的家宴,很想说不开心,但难得听到萧越问她的感受,也不好扫兴,笑道:“开心。”
可这句话一落音,沈晚就感觉掐在腰际的手力道猛然重了两分,不由皱了皱眉。
“萧越,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萧越脑内混沌一片,眼前人影重重叠叠,却能清晰地看见沈晚刚才的笑颜,面对自己时却在蹙眉,心底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一把火越烧越烈。
“为什么...一说他,你就开心,却...”萧越口中断断续续呢喃。
沈晚听不太真切,稍微仰头听萧越说话,问道:“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沈晚突然感觉萧越又陡然靠近两步。
方才两人就已经近在咫尺了,现在沈晚只觉得呼吸的空间都被掠夺了去,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让她浑身僵硬起来。
“不是说好,为我做一碗面么...”
萧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分生硬,几分恼怒,几分别扭,兼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
沈晚一滞,原来萧越是在为这个生气么?难怪他今天不对劲,原来是以为自己在骗他么?
沈晚伸手去推萧越,急忙开口,“我这不是正赶回来准备去膳房么?你放心,我亲口说的,怎么会忘呢?”
“是么。”萧越纹丝不动,语气也听不出丝毫起伏。
“当然了。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可别感...风寒了。还有...你...你放开我,我才能去膳房...”
沈晚别过头躲过萧越肆意打量的目光,突然感觉腰上一松,暗自松了口气。
沈晚转身,一边抚平腰际衣裳的褶皱,一边向殿外走去。
萧越浑身透湿,狼狈又茫然地站在殿中看着眼前唯一生动的色彩离他远去,无端的恼怒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