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遇寒知道妻子出轨的第三天,也就是2014年7月31日下午,他一个人在天水河上游岸边的石头上发呆。
他己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啦,车后备箱里的一提水也喝光了,满地的空水瓶和满地的香烟头。
汪遇寒是不会吸烟的,这些香烟是他放在车备箱里准备给教育局长送礼的,可他天生不会送礼,这两条中华烟放在车后备箱里己经快一个月了。
在他的认知里,给别人送礼是在侮辱那个人的人格,本就道德感强烈的汪遇寒,对送礼这种事具有强烈的抗拒感,这违背了他的价值观。
在他的价值观里,人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有多大的价值,就会给你提供多大的平台。
这事还得从学校提拔后备干部说起。
教育局发文件说,由于很多学校的领导都年龄较大,面临退休,这是各学校长期可持续发展不利因素,因此,经教育局党委会研究决定拟提拔一批年轻后备干部,一来可以为年轻干部提供发展空间,二来可以做好新旧交接,为我市教育事业持续向好发展做好提前工作。
汪遇寒的二哥,也就是汪维仁,他目前己从李总的司机一跃成为天水河市启航煤炭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由于他在社会上游荡多年,起起落落,吃喝玩乐,认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小到市井无赖,大到政府要员,可以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给汪遇寒带来极大的精神后盾。
就在五年前,汪遇寒的大哥在街上骑摩托车被交警截住,因为没有驾驶证,要被执行10天的拘留行政处罚。
由于当天是天水河市新闻媒体和交警队联合做节目,这一事件都被录像,将制作成节目在电视上播放。
汪遇寒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在天水河市教育界在有名气,在社会上也是小人物。
社会上一再呼吁尊师重教,提高教师社会地位,可谁又不是喊喊口号,说些虚假恭维的假话暖暖教师的心而己。
就连教师节都成为打击教师收礼,变相体罚等有辱师德师风的关键窗口,教师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就连寒暑假都成为有些人口诛笔伐教师的焦点:要么取消带薪休假,要么寒暑假回校上班。
汪遇寒接到大哥的电话立马乱了手脚,这怎么办?
谁能帮上忙啊?
汪遇寒平时几乎不求人,俗话说能用钱摆平的事尽量不求人,这人情债不好还啊!
汪遇寒没办法,只好给汪维仁打了电话,说:“二哥,我大哥出事了,他被交警大队给扣下了,他没有摩托车驾驶证。
你看……”没等汪遇寒说完话,就听那边电话说:“行,知道了,我打个电话……”大约过了能有七八分钟,汪维仁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没事了,十分钟后你去交警队接你大哥,你找他们队长,你就说,二哥让我来接人的。”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汪遇寒觉得这二哥也太给力啦,这么大的事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发自内心的感激油然而生。
原来汪遇寒对待汪维仁还是有距离感的,毕竟生活圈子不同。
到经过几次事情之后,汪遇寒觉得这汪维仁就是上天派给他的贵人。
这次就是汪维仁让汪遇寒给教育局长送礼,说都找关系和局长说好啦,这事还得他亲自去办,太多人经手不好看。
顺便也跟局长熟络熟络,先提个教学主任干干,过两年再弄个校长当。
汪遇寒坐在天水河边,不时的把岸边的小石子扔进河里。
他又想起一件事。
那是2010年7月份,汪遇寒的妻子余美夏跟丈夫不只一次的说过:“我不想在这个学校工作啦,离市里太远,交通不方便,你看你能不能把我调到你们学校去?”
“有啥不方便的,过两年有钱了给你买辆车,你开车去上班多威风。
市里这边工作压力也大,我不想让你来这边挨累,再说现在这一个萝卜一个坑,要好调工作早给你调过来啦,还用你说。
上次为了娶你,把你从农村调到这边来你不知道我有多费劲,我在局长家楼下蹲了一星期,我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把局长感动啦。
现在这招儿肯定不好使了。”
汪遇寒一边做着苦口婆心的动作,一边看着妻子说道。
“我不管,你就给我想办法,你跟你们校长说说,让她上局里要我行不行?
咱们这没有关系,首接找局长也不行呀。
你们校长和局长我听说那关系老好啦,局长一定能给你们校长面子……”这件事情汪遇寒也放在心上,跟校长也渗透了几回,话里话外说任拿钱,局长那也说不上话,就麻烦校长当个中间人。
校长也算乐于助人,成人之美,但她也忽略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在这个社会上,不是有感情,有交情就能办事的。
你必须要有足够的与之相匹配的筹码。
再就是你求人办事,就得让人看到你的态度,这态度是什么?
就是你得让人看出你的“诚意”来。
有天局长似开玩笑生气的说:“你都替我安排工作啦,你别当校长啦,你来当局长好了。”
校长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只好笑着说:“没您这能力,怎敢坐您的位置,岂敢岂敢……”校长碰了一鼻子灰,但还是没有放弃,她向汪遇寒提起一个人,是她的学生,此人就是汪维仁。
校长说:“此人是你的家长,我把他女儿送到你的班级,人家非常感谢你对她女儿的关照,跟我说过好多回要请你吃饭,都让我回绝了。
要不你的事我也不能这么上心,我也感谢你对这孩子的付出啊。”
“咱求家长给咱办事,那能好吗?
再说他在咱们教育界有关系吗?”
汪遇寒问道。
“他现在在什么煤炭公司,这小子交友甚广,什么政府,企业他都有认识人,教育这点事还不都是政府的事,政府的事哪件不和他们纳税大户有关系。
你问问他,我感觉他一定能行。”
汪遇寒正在岸边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突然电话铃响啦。
“喂,老公,你在哪?
你能回来一下吗?”
汪遇寒先是一阵子沉默。
“遇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把我宠成公主,同事们都说你把我当姑娘养,你那么爱我,我却弄脏啦我们的爱情,让你和孩子蒙羞,我对不起你们……”汪遇寒这些天的眼泪都哭干了,可在这一刹那,他的眼泪像这天水河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美夏,我爱你……遇寒,老公,你要好好地照顾儿子和你姑娘,是我错了,说啥也弥补不了啦。
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胜过我的父母亲人,你再难过,再伤心也不舍得伤害我,可我总是发大小姐脾气,你打我,我不怪你,我该打,你是那么追求完美的人,我让你失望,甚至绝望……美夏,那天我是失去理智了,我不该打你,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打过你,我以为我发泄出来就好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吧。
我爱你,我是太爱你了,给你太多的信任和自由,你才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应该跪下来乞求原谅的人是你,不是我,可我却跪在你面前乞求你的原谅。
我突然发现我对你的爱让我变得如此卑微,你把我对你的爱、信任和骨子里的善良当做伤害我的筹码,你从来都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老公,你别说了,是我错了,我不告诉你他是谁,是不想让你做错事,做傻事,因为我,你不值当。
你也不要原谅我,以后好好的生活。
再见了,最爱我的人,孩子们问你就说我擦窗户不小心摔到楼下了。
我爱你,老公,胖的(是婚后余美夏给汪遇寒起的昵称)不要啊!
你等我,我马上回去,我原谅你,你等我,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汪遇寒放下电话,飞快地向车跑去。
路上他一个劲的按着汽车喇叭,示意别人给他让道,他还闯了两个红灯,当他赶到家时,就看到了开头的那一幕。
此刻,汪遇寒的早己泪流满面了,他在看守所里一天也没有平静过,不是坐在那里发呆,就是一个人泪流,不顾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
“喂,开饭了。”
一个狱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