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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兀秦北屿是什么小说

蛊娘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我出生在一个被巫蛊诅咒的村落,是村里几百年来唯一的女婴,被视为不祥的祸世。本着不信谣不传谣的原则,我努力证明自己不是祸世,于是成了阳间最后一位女蛊师。我养过金蚕蛊、养过上古神兽、养过九幽厉鬼……最后,养出了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夫君。他跟我说:“白兀,既然这乌烟瘴气的世道不容你,那么,为夫再给你创一个世……”

主角:白兀秦北屿   更新:2022-12-16 17: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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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兀秦北屿的女频言情小说《白兀秦北屿是什么小说》,由网络作家“蛊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出生在一个被巫蛊诅咒的村落,是村里几百年来唯一的女婴,被视为不祥的祸世。本着不信谣不传谣的原则,我努力证明自己不是祸世,于是成了阳间最后一位女蛊师。我养过金蚕蛊、养过上古神兽、养过九幽厉鬼……最后,养出了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夫君。他跟我说:“白兀,既然这乌烟瘴气的世道不容你,那么,为夫再给你创一个世……”

《白兀秦北屿是什么小说》精彩片段

我叫白兀(wù),S省大学考古系大四的学生,即将毕业。

我学考古不是因为兴趣,而是为了解开十万大山深处那荒诞且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及,村里延续数百年的诅咒。

我出生在白家村,一个裹挟在十万大山深处古老且封闭的小村落。

村子里的人从来不问世事,世代守护着一个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甚至无法考古的神祇。

他们虔诚且愚昧,甚至有些可笑的偏执。

整个白家村里没有女人,男人们也只有在成年时才有机会离开村子,去走婚。

走婚是白家村的习俗,男人们等女人生下孩子过后,男婴则随父亲回到白家村继续守护村落,女婴则处死。

我,就是那个差点被处死的女婴。

因为我是白家村存在以来唯一出生的女婴,而在白家村,女婴被视为不祥之兆。

当时我父亲想把我带回白家村,但惹来了全村人联名反对,怕我的出现带来异数。

当然,我的母亲更不想要我。

我父亲不忍心处死我,就把我丢在了村外的小镇上,偷偷看着我被一个老妇抱走。

这个老妇叫龙桑,是这十万大山里有名的养蛊圣手,十里八乡的人都叫她龙姑。

我叫龙桑奶奶,我的名字就是她取的,至于她为什么要取个“白兀”字,我也不知道。

奶奶从来都没隐瞒我的身世,我懂事时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即便那是白家村的传统,但我心里始终是介怀的。

奶奶叮嘱我永远不要去白家村,免得惹祸上身。

我六岁的时候,奶奶就送我读书,我成绩好,就一直读到了大学。

大学选科系的时候,我想到白家村那不为人知的秘密,毫不犹豫选择了考古系。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白家村的人像是被下蛊了一样,那么愚昧。

以及,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业这天, 我收拾好行李,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我毕业啦,很快回来陪您!”

“别回来,囡囡暂时不要回来,就留在省城找工作吧。”奶奶的声音焦急而慌张。

“可是我想您了!”

“过些日子再回来好了,把七月过了……”奶奶语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几声闷咳声。

我一愣:“奶奶您病了吗?”

“我没有,没事,总之你……”

“龙老婆子,这次你怕是斗不过咱们沈家了吧?怎么样,被蛊虫反噬的滋味不错吧?哈哈哈哈——”

电话里嚣张的声音打断了奶奶的话,我把对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恍然大悟,这是奶奶又在与人斗蛊。

在十万大山深处,有一批非常神奇的养蛊人,他们会用毕生的精力去养一只蛊,再用这只蛊来行走江湖。

奶奶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养蛊人,其次是东边的沈家、西边的陈家、南边的王家。

这四大家族每年都会斗蛊,奶奶向来战无不胜。

我虽然没有专注学过养蛊,但从小耳闻目染下,养蛊的门道也是倍儿清。

我有一只蛊叫白蛋蛋,因为它长得——确切地说,它就是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蛋。

我四岁时,吵着闹着也要养蛊,奶奶就带着我去深山里找了这么一颗蛋。

后来奶奶找了一只玉托,将这颗蛋做成了项链挂在我脖子上,还叮嘱我一个月喂一滴指尖血。

距今为止,白蛋蛋已经陪伴我十八年了。

虽然它还是一颗蛋,也没看出是个什么蛊,但我对它的感情很深。

“龙老婆子,你就认输吧!”

电话里又传来嚣张至极的声音,以及奶奶的咳嗽声。我喊了几声“奶奶”她都没有应,便把电话挂了。

我担心奶奶,正好也毕业了,就还是决定回家去看看。


省城的繁华与十万大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边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荒芜,死寂,没有人烟。

我下了汽车,直接坐了一辆三轮车往小镇上赶。

天快黑了,小路两边都是深山密林,风一吹树叶儿就扑簌簌的作响,还有莫名的呜咽声。

蜿蜒的小路直通入大山深处,一眼看过去都是丛林山峦。

正值夏天,山林郁郁葱葱十分茂盛,让人徒生几分悚意。

三轮车大叔是个自来熟,问我:“丫头,你是篱落镇的人吗?长得这么水灵,我咋不认得呢?”

“阿叔,我在省城读书,差不多四年没回来了。”

大叔恍然大悟:“难怪我看着你眼生,你一个人可千万别走这山道,怪危险的。”

我忍不住笑了下:“怎么,还有不长眼的土匪在这蛊虫盛行的村子来打劫不成?”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回家问你家大人吧。话说丫头,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阿叔,我奶奶叫龙桑。”

大叔顿时一脸惊愕:“原来是龙姑的孙女,你奶奶正在跟人斗蛊,斗得可凶了。”

我一愣:“叔,那你知道这次斗蛊谁赢了吗?”

“要是以往,肯定是龙姑赢。不过沈家有人去了趟白家村,带回来一只非常厉害的金蝉蛊王,龙姑的金丝毒蛛怕是斗不过。”

我蹙了蹙眉没吭声,金丝毒蛛是奶奶的本命蛊,如果蛊母受伤,她肯定也会被反噬。

难怪她会不断咳嗽。

不,这不是关键。

那沈家的人怎么能进去白家村,非但全身而退,还能带回来一只金蝉蛊王。

实在太诡异了。

奶奶曾说过,白家村非常排外,不是本村的人走到村头就会被撵走。有不怕死的硬闯,会被打得头破血流。

想到这些,这一路上我心情跌宕起伏。

快到篱落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下里阴沉沉的。

大叔停下车,讪笑道:“丫头,前面我就不过去了,叔把你搁在这儿自己走吧?”

前方塌方了,乱石堵住了路口。

我下车付了五块钱,便拎着箱子高一脚浅一脚的过滑坡。我把手机的电筒打开,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

刚走了没多远,山林间倏然刮起一股狂风,吹得满地飞沙走石,本就阴沉的天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中树叶儿扑簌簌的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树梢上掠过,噼噼啪啪都是枯枝断裂的声音。

我是这深山老林中长大的,倒也没多怕,拿着手机电筒努力看路,走着走着眼前忽然一黑。

——不是我的眼睛发黑,而是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掠过,黑压压的一片。

我慌忙抬头,只看到一团庞大的,黑漆漆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游动。

手机电筒羸弱的光芒照在这团移动的东西上,竟反出了森然的光芒,像是鳞片。

我顿时呆若木鸡。

凶煞的寒意迎面扑来,像扼住了我的喉咙。恐惧从灵魂深处直冲天灵盖,我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这团黑色的,有鳞片的东西还在滑动,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擦过,有些凉悠悠的。

我吓得一哆嗦,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四周瞬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树枝断裂和窸窸窣窣滑动的声音不断。

我想蹲下身去捡手机,手一伸就触到冰凉刺骨还在滑动的东西,它身上的鳞片好坚硬。

“啊——”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惊扰了这东西,它扭了下身体,顿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你,你你是何,何方神圣,我我无意冒犯,还,还还请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放过——”

嘶——

我话没说完,脖子上像被火烧似的传来一股刺痛。

我忙低头一看,发现十八年都没反应的白蛋蛋,此时红得像颗透明的红宝石,里面依稀可见一团阴影。

灼热感就是白蛋蛋发出来的。

借着它这点儿光芒,我才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

它可能是蛇?蟒?蛟?亦或者是穿山甲?

但是看不到头,就是一团黑漆漆带鳞片的玩意儿。

“大,大王……饶,饶命!”

我吓得语无伦次,下意识往后一退,不小心撞到乱石瞬间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

我摸了下才发现,自己坐在一截滑动的东西上,吓得尖叫一声又蹿了起来,鼻子又撞上了这怪物。

“嘶——”

好疼!我捂着鼻子不敢睁眼,无法控制的瑟瑟发抖。

脸上似乎有凉悠悠的触感,很轻,扫过我的鼻梁,又顺着我五官轮廓勾勒了一遍。

“你,你你是,是山精吗……我是篱落镇的村民,只是从这里路过,打扰你了请别见怪。”

我寻思跟这怪物套套近乎,它就不会把我怎么样。

大山里古怪事情多,真要是遇上个成精的动物也不稀奇,老人们说,它们大都不伤人。

小时候,我也跟着奶奶学了一些巫蛊之术,专门对付山里那些不寻常的野兽。

这会儿我都快吓尿了,才想起自己还有这本事,当即念了一串谁都听不懂的蛊咒。

“哼——”

不悦的冷哼,仿佛是个男人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但听得出来很是年轻。

我下意识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团巨大的,乌漆嘛黑的阴影,以及,两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所以,这团巨大的阴影是脑袋?

我后退了两步,却依然没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个精怪。

哪儿来的精怪?

什么时候成精的?

反正建国后是不准成精的。

这东西在看我,也可能是看我脖子上的白蛋蛋,因为小家伙这会儿烫得像是要熟了。

白蛋蛋还在动,好像很激动似的。

我把它取了下来,双手递了过去:“那什么,你要是想要就送给你,请放我走吧!”

白蛋蛋顿时不动了,然后居然在我掌心里转了个身。

于是,我看到了蛋里面的阴影。

是一条既不像蚯蚓又不像蛇的扭扭,大约牙签那么点大,但有个绿豆大的脑袋,上面仿佛还有小犄角。

我狐疑地瞅着这小东西,然后听到“哇”的一声大哭。


这小东西奶声奶气哭得还很有节奏,像小人儿似的。

我顿时自责起来,捧着白蛋蛋小声道:“蛋宝乖,我也不是真的把你丢在这儿,权宜之计懂吗,等我脱身了再想办法救你。”

“嘤嘤~~”

奶气的抽噎令我心头一暖,忙又把它挂在脖子上,偷瞥了身后的庞然大物一眼。

它没动,好像还是在注视我。

我正在想用什么方式脱身时,身体忽然被这庞然大物卷住腾空而起,飞快地在移动。

我捂着脸尖叫起来,但白蛋蛋却激动得很,屁颠颠在蛋壳里面撒欢儿,蹿过去蹦过来。

片刻之后,风声停了,不远处居然有一束灯火。

这是小镇的场口上。

紧接着我身子又忽然悬空,这庞然大物把我放在了地上,还用爪子拍了拍我的头,转瞬又消失。

我呆若木鸡。

这东西没害我,还把我送了回来。

曾几何时,这山里的精怪都这么有人情味了?

少顷,我又顺着小径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不远处一道黑影站在那儿,佝偻着,矮矮小小的,手里掌着一盏灯。

“奶奶!”我连忙跑了过去,“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啊?”

奶奶轻轻喘了几声,沙哑着嗓子问:“我不是让你别回来吗,怎么不听话?”

“都四年没回家了,人家想您了嘛!”

我一把抱住奶奶,才发现她身体比四年前越发单薄瘦弱了些,身体也冰凉凉的。

“奶奶,您瘦了。”

“我老了啊,身体自然比不得当年。” 奶奶细打量了一下我,目光从我脸上扫过,若有所思,“你脸怎么了?”

“啊?”我下意识摸了下脸,还刺痛刺痛的。

“你左脸上角有个红印,像是被谁盖了个印戳。”

“是吗?”我以为是在哪儿擦的什么东西,便没在意,跟奶奶提及了刚才的庞然大物。

奶奶听后蹙了蹙眉没说话,领着我回到了小宅院。

院子还是四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古朴,冷清,一点儿人味都没有。

好像养蛊的人都这样,身上的人味儿会随着与蛊母合二为一而变淡。

但我并没有,我的白蛋蛋说是蛊,但又不是蛊。

我把箱子放回厢房,走到墙上挂着的镜前一看,顿时愣住了。

——我的左脸上真就像是被谁刻了个印记似的,血红血红,那印记瞧着像月牙。

好难看,我用力擦了擦,擦不掉。

“奶奶,奶奶我这脸……”

我转身走出厢房,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便又跑到西厢房,也没有人。

灶房亮着灯,我走过去一看,灶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

“奶奶,奶奶!”

我心下一慌,满院子找了起来,最后才在后院的佛堂看到了奶奶,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像是睡着了。

但——

我抬起指尖放在奶奶鼻子下,没有呼吸,她的脸冷冰冰的,身体早已经僵掉了。

就这瞬间,一股乌黑的鲜血从奶奶嘴里流出来,越来越多,很快她眼睛,耳朵,鼻子全都流出了血。

到最后,一只血色的金丝毒蛛从她嘴里钻出来,挣扎了几下“啪”一声掉在佛前,死了。


“奶奶——”

奶奶的本命蛊是金丝毒蛛,不但至毒,还会在她死后为她保持一段时间的灵智。

而作为代价,奶奶的尸体无法保留,会随着金丝毒蛛的腐烂而逐渐化为乌有。

看着奶奶在我面前渐渐化为一滩血水,我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甚至连最基本的诵经都忘记了。

难怪这院子里没人味,是真的没人了啊。

我跪在奶奶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二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我什么都还来不及报。

大学这四年,我为了寻找十万大山的秘密,学习之余就泡在图书馆寻找相关典籍。

以至于,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是在金丝毒蛛的操控下见到的。

实际上,奶奶没有撑到我回来。

随着蛊母的消失,奶奶也没了,只留下了她穿的那身红衣,以及地上一滩血水。

红衣里面有一封留给我的信。

【囡囡,奶奶的大限已到,怕是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临走之前,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你务必要听。

第一,不准找其他三大蛊王世家寻仇,奶奶斗蛊输了,愿赌服输。

第二,有生之年不准去白家村,更不准去探究白家村的秘密。

第三,烧掉院子立刻离开篱落镇,永远都不要回来。

你即刻跪在佛堂发誓,不然奶奶死不瞑目!】

我恍然大悟。

原来奶奶是斗蛊失败才死的,可是,斗蛊并非斗命,为什么她会七窍流血而死?

再则,为什么要我烧掉院子离开篱落镇,为什么不准我再回来?

不,奶奶我不走!

不解开白家村的秘密,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我把奶奶的衣物收拾在她曾经养蛊的蛊瓮里,供奉在了佛堂的神龛上。

上了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便跪在了佛堂前。

“奶奶,原谅囡囡不听您的话,没有烧掉院子,也没有离开篱落镇。我不甘心被抛弃,不甘心您就这样死去。我,要为您报仇——”

我话还没说完,佛堂凭空刮起一股阴风,直接把蛊瓮从神龛上吹了下来,“砰”一声砸在我面前。

砸得稀碎。

奶奶的红衣掉落出来,竟又渗出一股殷红的血水。

但我明明记得,刚才这红衣上并没有血水,甚至于,奶奶化成血水的时候也没这么红。

我情不自禁咽了咽唾沫,环顾了一眼四周,却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奶奶,您是生气了吗?”我又捡起红衣,紧紧抱着,“奶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真的想知道自己从小被抛弃的原因,您放心,我一定悉心专研蛊术,保护好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奶奶听到了我的话,阴风逐渐停了,佛堂的油灯也亮堂了起来。

我抱着衣服,有点不知所措。

蛊瓮没有了,不知道把这衣服放在哪儿。

像奶奶这种养蛊圣手,且不说死后会随着蛊母消失,即便是有尸首也不能风光下葬,怕有图谋不轨的人利用尸体做文章。

现下奶奶虽然化为了血水,但这红衣却也不能随便掩埋。

曾经败在她手里的养蛊人不少,还有很多因为品行不端而被她惩戒,恨她的大有人在。

我怎么办呢?


我原本想把奶奶的衣服烧了,但犹豫好久还是舍不得。

而且,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

一般来说,人死的时候穿红衣是大忌,会导致人死后怨气不散,容易变成厉鬼。

而奶奶生来十分忌讳红色,所以她绝不会在知道命数将尽的情况下,还穿上这红衣。

那么,这衣裳肯定还有别的意义。

我记得奶奶那本《蛊经》上有记载,如果养蛊人在死后魂魄经久不散,可以用魂瓮养着,再将本命蛊放入魂瓮,每日用指尖血饲养,便能将养蛊人的能力和本命蛊合二为一。

奶奶死后身穿红衣,她没有化为怨气横生的厉鬼,那我猜一定是想保护她的魂魄不散。

如此一想,刚刚我在佛堂前说大逆不道的话时,凭空出现一股阴风也能解释得通。

“奶奶,您是我揣测的那个意思吗?还是,我想错了?”

我抱着奶奶的红衣,心头五味杂陈。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寻一只魂瓮来装这衣裳。

只是魂瓮并不好找,在十万大山里,蛊瓮无数,但养魂魄的魂瓮极少,还大都在蛊王世家。

不过每年的斗蛊盛会上,也会有一只魂瓮作为战利品出现,我想去试试。

但我的蛊术在世家的眼里着实上不得台面,虽然从小耳闻目染,理论也足够丰富,但我还没涉足这一行。

可是我得去,不光是为了魂瓮,还为了奶奶的死。

她是因为斗蛊而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于是我又来到奶奶的厢房找《蛊经》,那是龙氏一族流传下来的蛊书,十分珍贵。

小时候没什么读物,奶奶让我背《蛊经》,里面的东西我倒是能倒背如流。

奶奶的红木箱子就摆在床头,很古朴的一个箱子,锁都还是长长的铜锁。

我从墙缝里找出钥匙,打开木箱子时却只看到了一张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纸上就两句话:【囡囡,你能打开箱子,看来你也没听我的遗愿。罢了,该来的总会来,你好自为之!】

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什么好自为之?

奶奶到底在做什么呢,藏着掖着非得要我去猜?

没找到《蛊经》,我便又回到了佛堂,点了香烛,准备给奶奶守一晚上的灵。

刚跪下,门外忽然刮起一股狂风,直接就把香烛给吹息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由远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遭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但这诡异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楚,就像在院子里,很快又在佛堂里。

“谁?”我厉声道,摸索着去找打火机,却不小心摸到一截移动的,滑溜的东西。

我想起了在山里遇见的那个怪物,顿时心头一紧,“你,你是谁?是刚才的山精吗?”

我坚持认为,那玩意儿肯定是成了精的蛇,或者蟒。

但当时太黑我没看清,便也不敢断定。

就在这时,心口的白蛋蛋又发出了强炽的光芒,红得像一颗红宝石,它又在里面撒欢。

我借由这羸弱的光芒,看到佛堂多了一个巨大的,仿佛长着犄角的一大团阴影。

它特别大,占据了大半个佛堂,就是我在山里遇见的那个东西。

有过一面之缘,我也没太害怕,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它难道是蛇?

十万大山有这么大的蛇?

我哆哆嗦嗦道:“那,那个咱,咱们有,有怨报怨,有,有仇报仇,我,我应该没得罪你吧?”


这个怪物似乎一直在看我,哪怕是这么弱的光芒下,我都能感到那凌厉的,如刀一般的眼神。

我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我贴着墙不敢动,白蛋蛋却在疯狂撒欢儿,它就是个很小的扭扭,在壳里面蹦跶。

看它这么开心,我真想把它送给这怪物保命。

僵持片刻,我汗水就像瀑布一般滚,这样下去也不行。

于是我鼓起勇气道:“大王,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找我奶奶的?我奶奶已经去世了。不管她对你有仇还是有恩,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它还是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又道:“我,我可不可以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咱们再,再聊如何?”

我边说边往佛堂外蹭,就这时,白蛋蛋忽然灭了,哦不,它的光没了。

四下里又一阵漆黑。

我感觉那怪物就在我眼前,不敢呼吸,也不敢动,就怕它一生气把我一口给吞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晃动,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小心翼翼伸出脚往佛堂外探,如果这怪物真的要吃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得了。

噗——

就这瞬间,神龛上的长明灯忽然亮了,包括刚才的香烛也一并燃了起来,并且多了三炷香。

香烛火星明亮,青烟袅袅。

佛堂里空荡荡的,那个怪物不见了。

“哼哼~~”

心口的白蛋蛋忽然发出一声吃饱喝足后才有的哼唧,我忙低头一看,发现蛋壳上有些许血迹。

以及,蛋壳上多了一道裂痕。

我连忙把白蛋蛋取了下来,真是裂了:“蛋宝,你这是要破壳了?蛋宝,你吃什么了啊?”

刚才我闻到淡淡的血腥气,而佛堂只有我和那个怪物,难道是那怪物喂了它?

我捧着白蛋蛋凑近长明灯,蛋壳里它的身子更细了些,但长了个硕大的脑袋,还有犄角。

好丑啊!

不,这不是关键。

我忽然发现白蛋蛋似乎跟那怪物有点像,硕大的脑袋,以及脑袋上奇怪的犄角。

“蛋宝,你不会和那怪物有什么联系吧?”我有些疑惑,因为白蛋蛋看到那怪物时情绪很激动。

我忍不住叹息道:“你和那怪物一样的丑啊!”

灯光的透视下,我能看到蛋壳里的白蛋蛋忽然立了起来,歪着头像是在看着我。

旋即,它又是“哇”一声大哭,惊天动地,奶声奶气,跟个刚出生的小奶娃似的。

我有点尴尬:“好了好了,丑就丑嘛,我又没嫌弃你,你还是我最爱的蛋宝。”

“哇——”

它哭得更伤心了,还抽泣。

这小家伙自尊心好强,我便用银针扎了下指头,喂了一滴指尖血给它。

血刚浸透蛋壳,只听得轻不可闻一声脆响,蛋壳顺着那道缝裂开了,裂成两半。

白蛋蛋顶着一点碎蛋壳,猝不及防就破壳而出了。

我们四目相接,它满眼的好奇,我则有点抑郁。

我悉心养了十八年的本命蛊,到此刻才确定它是一条长着大脑袋,通体漆黑的蛇。

它到底丑到什么程度呢,绿豆那么大的脑袋上,长着两只尖尖的犄角,然后身子却小得像牙签。

纵观这十里八乡养蛊人的本命蛊,还真找不到这么丑的。

比如奶奶的金丝毒蛛,五颜六色一看就很厉害。再比如王家家主那只蜥蜴,也算是眉清目秀。

可我的白蛋蛋……

算了,丑就丑吧,自己养的还能丢了怎么?


奶奶离世的伤悲,因为白蛋蛋的出世冲淡了些许,我总觉得这两者相关。

我带着白蛋蛋在佛堂念了半夜的往生咒,天微明时,我准备带着它去斗蛊的宗祠。

我没有蛊瓮装白蛋蛋,但当年从山里带回它时,奶奶顺便采了一种罕见的蔓藤,搓成麻绳晒了整整三年,编了个巴掌大的荷包。

她把荷包压在了她睡的席子下,说等我把白蛋蛋养出来过后,就用这荷包当蛊瓮。

我在奶奶房间的席子下找到了荷包,当年浅绿色的蔓藤已经变得漆黑,有些沉甸甸的。

荷包上多了个金色的“卍”字,有点儿像是画上去的,但我记得当年奶奶没有画这个字。

我也没多想,垫了一条丝巾在里面,把白蛋蛋放了进去。

这小家伙就出生时精神了片刻,然后就开始睡,时而还会轻声哼唧,就像个奶娃。

想着要拿它去斗蛊,我心头特别的虚,毕竟它什么都不会,而我也是个半吊子。

不过我是去争个理,只要世家对奶奶的去世有正当的理由,这事勉强也能过去。

若不然——

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我把荷包斜挎在身上,带了干粮就出门了。斗蛊的宗祠在深山里,得步行几公里。

刚走到院门口,隔壁的哑叔忽然过来了,肩上还扛着一把干活用的锄头。

哑叔是个特别老实巴交的人,甚至有点憨傻,他只会埋头干活,谁家有点儿事都会去帮忙。

奶奶说他是天选的守村人,一定要善待。

所谓的“守村人”,便是村里那些生性善良,但天生五弊三缺的人,有人说他们是来人间苦修,能为村子挡灾,是福星。

所以从小我有点儿好吃的,都会给哑叔留一点,他对我也特别的好。

这次回来太匆忙,我也没带什么礼物,便把包里的小面包拿了一个给哑叔。

“哑叔,给!”

他没有接我的面包,只是痴痴憨憨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哑叔,奶奶斗蛊死了,我得去给她讨个说法。”

哑叔轻轻摇头,还着急的打着手势,大抵是让我不要去的意思。

但我必须去。

一来,是给奶奶讨说法。二来,是想办法得到那个魂瓮。

还有其三,就是为了我的身世。

我知道每年斗蛊时,白家村的人都会去围观,他们虽然不参加,但从来不缺席。

我想去看看能否碰见我父亲,二十二年了,我们从未谋面。

于是我对哑叔道:“哑叔,谢谢您的担心,但我必须去。”

哑叔见我执拗,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别的情绪,以往他总是笑呵呵,不管再苦再累都是。

我安慰他道:“好啦哑叔,我去看看就回来,遇上镇上的包子店没关门的话,我给你带包子回来。”

说罢我关上院门就走了,谁知哑叔也扛着锄头跟了过来。

我一愣:“哑叔,您这是?”

他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除了担忧,还有些我读不出来的复杂光芒。

这一瞬间,我觉得哑叔并不憨傻。


斗蛊的宗祠其实是一座古楼,叫“瑶祠”。

瑶祠是纯木头结构的,高三层,据说已经存在好几百年了,至今依然非常坚固。

斗蛊是巫蛊世家传承下来的习俗,之所以把瑶祠当做斗蛊圣地,也有一种说法。

——瑶祠里面供奉着神灵。

养蛊人都知道,巫蛊能救人,也能害人,还有人因为追求更加神秘的东西而被反噬。

斗蛊等同于神仙斗法,都是超自然的一些咒术,破坏力极强,杀伤力也很大。

所以,世家把瑶祠当做斗蛊圣地,是想利用神灵的力量来压制斗蛊时发生的不可控意外。

反正我是听奶奶这么说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供奉着神灵,我还是保持中立。

毕竟,我也是接受了十多年科学熏陶的人。

但这些东西我都会弄明白。

这会儿镇上的人很多,到处都是卖菜和水果的小商贩。这里还有个蛊市,是专门贩卖蛊虫的。

在我们这边,蛊的种类特别的多,比如螭蛊、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三尸蛊等。

这都是比较常见的蛊,市面上能见到。

见不到的在少数,比如奶奶的金丝毒蛛、王家的玲珑蜥蜴、陈家的五头蛇、沈家的血骷髅头等,都是稀罕物。

当然我的白蛋蛋也是,虽然它又丑又怪,但它确确实实是我用血养了十八年才破壳的,很罕见。

路上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是去瑶祠的,或围观,或者参加斗蛊。

我们这边的斗蛊,并不是几家人的表演,而是所有养蛊人都可以参加。就算不懂养蛊的,买一只蛊虫去参加也算数。

在十万大山里,斗蛊是一场全民运动,这并不是盲目而无趣的活动。

每年斗蛊大会之前,就有很多省城或者外省的人过来观战,暗中他们会设置赌局来发一笔横财。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

——在斗蛊大会上大放异彩的人,会得到各界人的关注,就有机会被请出山外。

至于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能是做好事,也可能是做坏事,这事儿都心照不宣。

毕竟,蛊术等同于异能,而有异能的人在哪儿都是奇货可居。

所以,很多人都想在斗蛊大会上出风头,继而走出这十万大山,去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我听奶奶说,其他三大世家的后生都在山外,每年回来斗蛊时,都是风光至极。

其实最初奶奶是最被外面那些人看好的,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养蛊圣手。

但她不愿意用蛊术去害人,便没走出十万大山。

后来那些人退而求其次请了其他世家的人,每年他们斗蛊看到奶奶,免不得要嘲讽她一顿。

但奶奶这人格局大,从来不屑于跟他们计较。也因此,反倒有很多人看她不顺眼。

尤其是,她在斗蛊大会上每年都是头筹,很惹人嫉妒。

所以这次奶奶的忽然离世,我估计很多人心头都乐开了花。

越是这么想,我心头这口气就越堵得慌。

斗蛊大会还在举行,那说明蛊王还没有诞生。我寻思,是不是也带着白蛋蛋去表现一下。

我低头看了眼在荷包里呼呼大睡的白蛋蛋,轻叹了一声。

算了,做人不能好高骛远。


出了篱落镇,我们要翻过一个大垭口,再往山上爬约莫两里路的样子就到瑶祠了。

瑶祠的山背后,就是白家村,那是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这么多年,我对白家村依然耿耿于怀,我对我那爹也是非常记恨。

这次回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去那边探一探,寻找他们排外又不喜欢女婴的原因。

哑叔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扛着那把常年不离身的锄头。

他看上去很阴沉,我给他买了他最喜欢的包子也不吃,就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我鲜少看到他这个样子,因为奶奶说五弊三缺的人大都没心没肺,没有别的心思。

所以他这样让我很不安,却又没办法跟他交流。

路上去参加斗蛊的人很多,还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唉,你们听说没有,龙老婆子和沈云生斗蛊输了,气得当场吐了几口血,也不知道今天她还去不去。”

“说是被反噬,恐怕是去不了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那今年的蛊王肯定非沈家莫属吧?”

“未必,王家的玲珑蜥蜴也是不得了,去年就差点打败了龙老婆子的金丝毒蛛。”

“但我听说沈云生从白家村请了一只金蝉蛊王,白家村呢,那可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我一路跟着这几个人,前前后后差不多听了个大概,奶奶的死跟沈家脱不了关系。

这让我很是匪夷所思,那白家村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可沈云生是怎么进去的?

甚至,他还请了一只金蝉蛊王出来。

我曾听奶奶说,白家村的人是不养蛊的。

疑惑归疑惑,暂时我也弄不清楚这些,便没再去纠结。

这会儿日上三竿,山林里开始闷热起来,就像个巨大蒸笼似的,蚊虫也铺天盖地。

不过我不招蚊虫,从小到大就没有任何毒虫敢靠近我。

我看哑叔走得汗流浃背,连忙问他道:“哑叔,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喝口水!”

我把装水的竹筒递给哑叔。

在我们这儿,出门很少有人去买水喝,都是自己带,就怕一着不慎就被人害了。

哑叔摇了摇头,拉起脏兮兮的T恤擦了擦脸上的汗,微眯着眼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他这表情,又让我一阵疑惑。

就这时,忽然一个嘲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哟,这不是龙老太婆的孙女吗?”

我转回头,便看到陈家的家主陈润生,和王家的家主王汉喜坐着滑竿过来了。

两人手里都拿着大烟袋子,坐在滑竿上吞云吐雾。

跟我说话的是陈润生,阴恻恻瞥了我一眼后,便看向了哑叔:“啧,这是你们村那傻子吧?居然还活着。”

居然敢嘲讽我哑叔。

我反唇相讥:“哑叔是我们村的福星,自然会寿比南山。倒是听说陈家村近年来流年不利,怕是某些人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陈润生微微一怔,眸光在我脸上狠狠剜了下:“呵呵,去外面读了几天书,倒变得伶牙俐齿了。你奶奶咋样了,是死了,还是在苟延残喘呢?这次斗蛊大会,她还会拔得头筹吗?”

这老家伙为老不尊,专门戳我心窝子。

我之前常听村里的人说,世家都尖酸刻薄,当时还不觉得,此时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滑竿上两人老气横秋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我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捏在手里默念了一长串蛊咒,随即把石子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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