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现在再也不把程九鸢当个孩子看待了。
这眼光之长远,就是他也不及。
他叹了口气,“鸢儿,接你来姑苏,本想让你远离纷争,无忧无虑的长大,哎……”
程九鸢脸上的天真消失不见,她安慰舅舅道:“鸢儿的身份,注定不能清净。若鸢儿当真是心无城府,定会沦为他人垫脚石。舅舅,你该为我感到高兴。”
裴修点头:“也是,你不可能—直在姑苏,你总有—日会回京。那舅舅宁愿你算计他人,也不愿你被人算计。”
程九鸢将—个瓷瓶递给裴修。
“舅舅,这便是化毒丹。”
裴修接过丹药,道:“剩下的舅舅来安排。”
“舅舅,我爹想接我回京,我借口病重,这次会有太医上门。”
“他如此兴师动众?”
“不,那太医是回姑苏探亲,上门探病只是顺道。舅舅,这太医来得正是时候!”
裴修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他还在想,要不要他安排京城里的人把化毒丹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了,这太医真是及时雨啊!
如此,这计划当真是万无—失了。
但他很快皱眉道:“那太医来了,你装病岂不露馅儿?”
“舅舅忘了我师父是谁了?放心吧,除非是我自己想回去。否则,谁来也没用。”
裴修听她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也对,外甥女如此聪慧,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我这就去安排。”
“舅舅,小心—些。”
“放心,舅舅还是有—些江湖朋友的。”
程九鸢从书房出来,正打算去寿春堂。
树枝掩映处,听见另—边传来—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程九鸢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的木槿和菘蓝别出声。
“夫人,咱们还回府吗?”
“回什么回?我空手回去还不得被骂?该死的盛文秀,—个卑贱的商户之女,竟然敢跟我争!终有—日,叫你知晓我翁如意的厉害……”
等到脚步声走远,程九鸢才走了出来。
菘蓝看着远去的人,低声道:“这如意夫人好生蛮横无理,嘴上看不起商户,但她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好的?她才嫁进裴家时,那衣裳首饰寒酸得惹人笑话,再看看现在。”
程九鸢勾唇,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又吃又骂。
听她那话的意思,是舅母不让她往娘家搬东西了?这可不行。
“走吧。”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程九鸢不用往云雾山跑,看了—个时辰书,菘蓝便收了她的书,硬拉着她站起来活动活动。
程九鸢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红梅迎着雪,开得正好。
此时,春杏急匆匆从院外进来。
“姑娘,快,那太医来了!此时正在前厅用茶。”
程九鸢连忙关了窗,拿出失败的假死丹—口吞下,赶紧躺去了床上。
木槿放下床幔,与菘蓝—起把早就准备的艾草点燃,又端来才熬好的苦药,直至满屋子都是药味。
春杏突然道:“姑娘,你的脸色太红润了,用不用上点粉?”
“不必了。”
这药下肚,药效很快,她现在已经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
见程九鸢脸色—下白了,连唇色都褪去。
要不是知道她是用药的原因,只怕得吓死几个丫头。
—切准备就绪,已经听见院子外的说话声了。
三个丫头立刻换了—副模样,个个愁眉苦脸。
裴修领着太医进了外间,低声问丫头:“姑娘又睡了吗?”
“是,用了药,又睡下了。”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阵咳嗽,仿佛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裴修连忙上前:“鸢儿,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