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雪山总是比旁的地方更冷一些,大雪飘飘扬扬,整个归雪城都被覆上一层白衣。
“真是奇了怪了,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
长街上三三两两的人搓着手来去匆匆,纷纷想往家里赶,来躲避这刺骨的冷。
唯独她,格格不入。
她似乎消瘦得厉害,仿佛雪花都能将她的腰压弯。
脸色惨白如霜,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手无意识的接住落下的一瓣雪花。
一步一步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留下清晰的足迹,仿佛是自己的故事线索。
有人似乎认出了她,惊异道:“这不是小侯爷求娶的那位皑皑姑娘嘛!
怎的这般模样了!”
大概是她生的极美,归雪城再难找到第二个与她相似的人来。
似是知道被认了出来,她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身影。
侯府,侯爷房间一个白衣人出现在越泽面前,单膝跪地。
“禀告侯爷,发现皑皑姑娘方才独自一人在长街行走,我们的人跟了一程便跟丢了,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越泽摆了摆手,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惫,“罢了,她若不想被跟,谁也跟不上。
退下吧!”
一种说不出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喉咙处。
他望着窗外,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什么一样。
他微微偏头遥遥的看向某个方向,冷白如玉的脸庞沾有少许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心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明白:皑皑当真狠心。
皆说世事无常,可往事似乎一幕幕近在眼前,明明就要娶她了,他差点就碰到属于他的雪色了。
整个世间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连院里梅花盛开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就如同他们俩刚见面的那一日,全世界寂静的只有自己逐渐无力的心跳。
两年前归雪山上的雪终年不化,鸟兽不入,生人难进。
传说有人进去了便再也没见他出来过,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疯了...而此时靠近山脚的地方在上演一场你追我赶的戏码。
只见六个蒙面人手握武器将一人围在中间,“小侯爷,别挣扎了,我等给你一个痛快,我们也好交差啊!”
语罢,六人一起动手,越泽堪堪躲过致命攻击,己经身中数刀的身体越发不支眼见对面招数越来越迅猛,越泽眸色变深,漆黑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
他腾空而起,双手结印,随着手中动作的不断变化,身后渐渐凝实一柄巨大、散发阵阵寒意与灾厄之气的黑色长剑,浑身气势一升再升,压的几人动弹不得。
他薄唇轻启,“这下便不用回去交差了!”
指尖指向之处便是剑尖所向,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像夺命的镰刀,挥舞间几人便失去了生机。
越泽眉头骤然拧紧,苍白如纸的唇瓣也慢慢抿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下一刻,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气力一般,失去意识从空中坠落。
一抹不知道从哪来的流光一闪而过,越泽也不见了踪影。
再次睁眼之时,越泽只觉得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只能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失。
天黑了.雪白的衣服早己破烂不堪,他的身下鲜血早己蔓延开来,缓慢延伸,像是雪地里盛开的一大片曼珠沙华,昭告着他的结局。
他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心里暗叹:可惜了,没给他们采到药。
早知道就让暗卫跟着了,也不知道这是哪,恐怕我要当个无名鬼了。
大概是回光返照,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像是...有人从雪中而来。
越泽有些惊喜的想要侧过头看看,刚一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后劲是真的大!
温柔的月华撒在少女身上,她眉梢唇角跳跃,映着皎洁的月光,耀眼白衣的她泛着银光,像坠入凡间的出尘仙子。
令人注意的是她这一路没有在雪地里留下任何痕迹,像是浮在上面一般。
她蹲在越泽旁边,低着头这里戳戳,那里拍拍,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
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今天归雪山怎么这么多事!
就是你,破了我的结界?”
“还流了这么多血!
一股血腥味,我感觉我都臭了!”
说着,还捏着鼻子退了几步,全身上下写满了嫌弃。
“喂,你要死了,想要我救你吗?
我知道你醒着,想要就眨一下眼,不要的话就别眨。”
越泽看着这个怪好看的白衣女鬼,缓缓的眨了一下眼。
脑子里全是莫不是小倩是真的?
我也碰上了?
天不亡我!!!
白衣“女鬼”挥了挥手,越泽就像放纸鸢一样横飘在她身后,眨眼间,他被放置在一块石床上。
她站在石床前,手中浮现一朵紫色荷花,将其悬于越泽上方,点点微光一点一点没入越泽的身体,伤口在不断愈合,内伤也在一点点被治愈。
越泽明显感觉到一股生机进入体内,犹如枯木逢春般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惊异的想,这是什么草药!
竟有如此威力!
他正思索之际,白衣姑娘一跃而上,他这才发现石床旁竟有一棵满身金黄的桂花树,抬眼望去看不见它的顶端。
而白衣姑娘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有一丝瘆得慌。
她缓缓开口,“我拿风灵花救你是有所求的,你需要带我出山!
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越泽率先移开视线,轻咳几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本...我定带姑娘出山!
只是不知出什么山?”
“我叫皑皑,白雪皑皑的皑皑,别姑娘姑娘的了,怪像乌鸦的。”
皑皑翻了个身,平躺在了枝干上,“这里是归雪山。
放心,你只要领着我出去就行,没什么难度。”
许是即将出去的事情,让她有些兴奋,话罕见的多了起来。
“外面漂亮吗?”
“跟这里比呢?”
“你为什么会伤这么重?”
“你还想的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在越泽脑子里。
“外面西季有不同的景色,很漂亮。
但是这里也很漂亮,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景象,很安静。”
“至于我为什么被追杀”越泽顿了一下,“或许......我挡路了。”
“至于如何进来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昏了过去,醒来便看到你了。”
越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上方手上动作不停、有些激动的皑皑,原本低沉气愤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不太懂,但听起来还不错。
话说,你叫什么?
我都说了名字了,当归说人类交朋友第一件事就是交换名字。”
“越泽,我的名字!”
越泽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说道:“那我们算是朋友了?”
皑皑思索片刻,“按理说算的。”
“但我们当不了朋友!”
越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的措手不及,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皑皑睡在我旁边树上,我睡在树下,西舍五入,我们俩同床共枕!!
思及这里,他整个人怔在那里,耳廓瞬间通红,像一只煮熟的虾。
所以她不想当朋友,她想跟我当夫妻!!!!!
怪...怪...怪不好意思的。
越泽微红的脸,悄咪咪的瞄了眼躺在树枝上的皑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