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棠下午还有剧组的拍摄，索性首接打车回了家。
她住在老城区的一个旧小区里，房子有几十年历史了，整租了一居室。
之前拍戏时间长的时候，三天两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房东人很好，因为这个还特地给她每个月减了五百块钱租金。
没有太多的时间放松，孟今棠先在软件上下单了一份轻食沙拉，趁等外卖的间隙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她草草地吃了几口沙拉，就出了门，坐上地铁去了位于京郊的拍摄基地。
从老城区过去，坐地铁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孟今棠在对待专业时总是保持严谨的态度。
比如每次都会提前三个小时出门，确保自己一定不会迟到；比如进圈之后三年如一日，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只吃轻食，最放纵的时刻也不过是吃半个加酱的双层吉士汉堡。
即将要拍的这部剧是一部仙侠剧，男女主演都是最近刚冒头的流量演员。
裴南希给她争取到了一个女六号的角色，饰演男主早早去世的白月光。
对于她来说，这己经算是演艺生涯中戏份很重的一个角色了。
短短几句词，孟今棠在地铁上背了又背，反复地推敲着每一句台词背后的情绪和细节。
因为看剧本看得太入神，还差点坐过了站。
出了地铁站，孟今棠往剧组走。
夏天的太阳很毒，她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一些，到达剧组的时候己经接近化妆时间。
这部剧是大制作，今天要拍摄的还是全剧最重要的娶亲场景。
因此场面布置得十分恢弘气派，连地板都是由特殊材料铺制而成。
孟今棠被工作人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道具，踩在地板上的时候人跟飘起来了似的，完全不敢太用力。
她进了化妆间很自然地准备换戏服，化妆师见到她之后表情却很疑惑，犹豫着该不该张嘴。
“怎么了姐，是我来晚了吗？”
孟今棠一边问，一边加快了穿戏服的动作。
化妆师连忙阻止她，有些无奈地说：“没人通知你吗？
你以后不用来了……为什么？”
孟今棠很疑惑，不自觉提高了语调，“明明我前几天拍的时候，导演还说我演得不错……”前几天。
说到这，孟今棠的思绪沉了下来，瞬间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不喜欢难为别人，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自觉地脱下了戏服挂回原位，顺便同化妆师道了个谢。
离开的时候她很郁闷，边走路边踢小路上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导演。
孟今棠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伸出手把导演拦了下来。
导演停下脚步，睨她一眼，她开门见山地问：“导演，我的角色换给了谁？”
“汇星那边推荐过来的新人，刚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
导演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年纪，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汇星娱乐，国内最大的演艺公司之一，也正是娱乐圈中被津津乐道的资本。
孟今棠了然。
她换了副截然不同的脸色，侧身让开一条路：“谢谢您前几天对我的指导，很受用。
祝您这部戏拍摄顺利。”
听见她这么说，导演不禁多说了几句，话中还带着点惋惜。
“小孟啊，在娱乐圈里，性格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太有性格了，有时候伤到的，只能是你自己。”
这样的暗示己经相当明显了。
导演这么真情流露，孟今棠很意外。
她还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导演便转过身匆匆走了。
接着，她看见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地从园区外驶入剧组搭好的景里，汽车轮子毫不留情地碾过了刚刚铺好的特殊材质地板。
车门还没打开，深色的大伞就己经被人提前撑好。
在另一个人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
工作人员完全没了刚刚对孟今棠那样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是语气轻柔地提醒她身边的工作人员“车不能开进来”，诸如此类的话。
对方的工作人员连连称是，却连头也没抬一下。
这嫡庶尊卑的封建礼教何时真正消失过？
在这娱乐圈里分明就是最基本的一件事情罢了。
方才导演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在孟今棠的脑袋里不停地回响。
很多时候，选择好像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有些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可以让一个人享有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也可以踹翻一个人的饭碗，让他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孟今棠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受到的冲击完全不亚于看了一场恐怖电影。
她忍不住苦笑几声，刚准备走，余光却掠过一片残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又仔细看了一眼，远处的男人露出半张侧脸，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黑色的衬衫妥帖规矩，勾勒出背部隐隐的肌肉轮廓。
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在十几个小时前，在他卧室的床上。
如果不是认识，孟今棠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哪位大明星。
她停下脚步，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包里拿出补妆包，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当镜子，在两分钟之内迅速地化完了一个淡妆。
又拦住了一个剧组里搬东西的大哥，以帮忙的名义从他手里接过了道具花瓶。
孟今棠捧着花瓶，不知不觉地走到顾寒栖附近。
她弯下腰去摆道具，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怎么接近顾寒栖。
没想到导演一眼就认出了她。
或许是怕给剧组带来麻烦，导演紧张地问了一声：“孟今棠，你怎么还不走？”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几秒。
孟今棠抬头，余光看见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随着导演这句话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包括站在导演身边的顾寒栖。
她身形一滞，额角顺着脸颊流下几滴汗珠，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刚刚搬花瓶的大哥有些中暑，我顺手帮他搬过来。”
孟今棠很自然地说了个谎，“我正准备走，您放心，不会打扰拍摄。”
导演松了口气，没再看她，重新投入到了和顾寒栖的谈话当中。
孟今棠却感受到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不同寻常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嘴角适时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好巧啊，顾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