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茧,化茧成蝶。
一切,像是一场冗长的梦。
薛唯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辜负这名字暗含的期望。
签了合同后,薛唯一像是牵线的木偶,跟着保镖走,办出院手续时,护士看着她个个目瞪口呆。
“她不是被那……送进来的吗,怎么还能出去?”
“嘘,接她出去的也是个厉害呢,不过依我看,跟着那位爷,还不如在院里老死终生。”
薛唯一回头看一眼那欲言又止的护士,不知她问口中所谓的“爷”是做什么的,但只要能报仇,她死不足惜。
大概是因为打了招呼,出院一切进行出奇的顺利,离开时,她不曾回头,背后封闭的医院像吃人的巨兽,路上她一直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发呆。
被称为彻爷的男人在和她签订合同后就离开了,剩下两名保镖送她,保镖沉默不言,她也不多问,三年时间里她失去了太多,如今只担心与社会脱轨。
三年前她深爱陈易安,甚至不听父亲劝告,悄悄与其完婚。
可他呢?
背地里勾结公司股东,借着结婚的头衔转移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然后在结婚当日宣判离婚。
她是气不过,才穿着婚纱开车撞了他心爱的女人,据说那个小三被撞断了腿,这辈子都难站起来了。
可惜她没机会看,车祸之后,陈易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公司掌控权,父亲被逼下台,而她因为故意伤人被诊断出“被迫害妄想症”有危害社会的嫌疑,强行送到精神病院。
三年了,她不知道父亲在陈易安掌控下活得怎样,不知体弱的母亲现下如何,她迫切的想要飞回家去,然而保镖只将车停在了一所旧楼出租房前。
房子属于城中未开发地区,大多数人都搬走了,灰黑的楼体破的要命,这哪里像有人住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薛小姐去看了就明白。”
保镖和司机驱车离去,薛唯一皱眉看着眼前一切,正想打电话问个明白,身后防盗门被推开,跟着走出一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一瞬间,薛唯一以为自己看错,直到老人走近了,她才颤抖试探喊了一声“爸?”
多少疑惑不解,最终都化为了心酸。
薛正天见女儿,连忙扯了扯自己褶皱的衣襟:“回来啦?”话说一半有些哽咽:“看来这个厉先生说话算话,是个好人。”
“您认识他?”又探头看向身后:“妈呢?”
“进屋慢慢说吧。”
薛唯一心中越发觉得忐忑难安,进了屋子,室内更是昏暗破败,里屋房间潮湿的单人床上,妹妹薛唯心一脸的病态,正在昏睡。
“这是……”
“恶性肿瘤,目前靠药吊着半天命。”
薛整天转身从柜子上拿出一张黑白照片:“你妈妈她……”
薛唯一直接瘫坐到地上。
她没有看错,那是一张遗照,照片中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是自己的母亲。
“唯一,你听爸爸说。”
薛正天想搀她起来,却发现她软的像一滩烂泥,搀不起来。
褶皱的脸上的泪水再绷不住,埋怨又悔恨:“陈易安他不是人哪!他吞并了薛氏之后,所有债务都留给了咱们家,东区的别墅都用来抵债了。”
薛唯一觉得胸闷气短,她用手捂着胸口,眼前阵阵发黑,但耳边还能听见父亲捶胸顿足的声音。
“那些人来抄家的时候,你妈妈正守着唯心,那些人嘴里不干不净,她是名门闺秀出身,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一时犯了病……”
“爸……”
薛唯一想要伸手去够一下父亲,然而眼前一黑,最终气昏了过去。
她像是做了一个沉重的梦,梦里她执拗的追着陈易安,要他说一句爱她,每每关键时候他都会笑,漆黑的眸子满是深沉,云里雾里的答应她一句“唯一,放心,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精神病院里的一辈子。
……
薛唯一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一睁开眼,低沉昏暗的小屋,潮湿的单人床,父亲只留下一张出去工作的纸条留言,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打量这屋子,心寸寸沉下去。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残羹冷饭堆在洗碗池边,墙角都发霉了……
“薛小姐,您在听吗?”电话里冷漠的男声换回她心神。
“嗯?”
“彻爷说您该休息够了,来不夜城上班。”
不夜城?
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不去,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来时收好你的情绪,打卡时间下午五点,地址已经发送到了您手机上。”
多余一句话没有,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薛唯一讽刺一笑,拿着手机看着短信——他们是吃准了她现在别无选择。
薛唯一赶到不夜城的时候已经是六点,群楼林立灯火阑珊,一派纸醉金迷。
长街拐角处,“不夜城”三个字排成金色扇形,颇有当年上海滩风范。
门口迎接她的是之前那两位黑西装保镖,二人面无表情走上前来,沉默为薛唯一引路。
进大厅后,薛唯一打量着周围的金碧辉煌,忍不住嘲笑:“你们这地儿的姑娘,该不会都是像我这样被胁迫来的吧?”
“……”
“不答应会怎样?像我之前那女孩一样,暴打一顿吗?你们会杀了我吗?”
“不会。”
保镖面无表情的陈述:“院里那位姑娘和彻爷是私仇,当时爷不过是借着吓你罢了,多了我不便讲,日后你自然知道。”顿了顿又犹豫补充:“总之你记住,爷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
薛唯一扬了眉梢。
一个不夜城的老板,能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