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刘骜投壶正兴奋时,却不见了刘康,问刘兴,刘兴也说没看见,刘骜英挺的眉紧紧地蹙起,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趴在刘骜的耳边,窸窸索索说了一通,刘骜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把手里的箭杆往地上一扔,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
刘康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刘骜气愤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生在帝王之家,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了,他不想去争,但不争,等待着他们就是黑暗,或者是死亡。
太子宫里。
太子妃许娥正在和薛翠云商议到了三月份拜花神的一切相关事宜,却见刘骜满脸阴霾的从外面回来了,忙起身迎接,女子素衣长衫,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但眉眼处流露出来的贤良淑德却是任何女子也比拟不了的。
薛翠云见太子回来了,满脸堆笑的朝刘骜行礼,刘骜看了一眼一脸笑意的薛翠云,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是太子妃叫奴婢来的,商议三月拜花神的事情。”薛翠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刘骜脸色恢复正常,哦了一声,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不必劳烦薛姑姑了,要是累到了薛姑姑,母后那边肯定会责怪本太子没有照顾好姑姑,让姑姑受累了。”
薛翠云连忙摆摆手,受宠若惊的说道:“太子折煞奴婢了,只是最近皇后娘娘召奴婢过去问话,说是太子该多多读书,修身养性才好,不然……”
“本太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刘骜不耐烦的打断薛翠云的话,眉稍上染上了一丝疲累之色,许娥见状,便向薛翠云摆摆手,薛翠云领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霎时就只剩下刘骜和许娥二人,许娥见他如此疲惫,想出言安慰,却见刘骜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装束,转身,温言对许娥说道:“我去看看母后,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先休息吧。”
说完,轻轻抱了一下许娥,许娥点了点头,目送着刘骜离去,眉眼间尽是迷恋与不舍。
戌时的太子宫里静悄悄,薇人苑里的奴婢都已经睡下了,丁青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了衣服下床,打开了苑门,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慢慢的往前走,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丁青遥已经慢慢的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距离刘骜登基为帝还有三年,三年的时光足够丁青遥未雨绸缪,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全身而退。
红墙碧瓦下的楼阁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汉代的建筑文雅而又不失威严,是中华上下五千年最出众的朝代,此刻,这些巍峨的建筑群里灯火微弱,偶尔有巡宫的侍卫经过,带来细微的摩擦之声,空气里弥漫着迎春花的香气,清淡而又香甜。
丁青遥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又穿过一丛带着露水的花丛,视野极尽开阔明亮了起来,还没等丁青遥踏出步伐,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跌坐在了地上,她费力的挣扎了几下,身后的人却在她耳边轻轻道:“别出声。”
声音如兰,带来阵阵的热气喷洒在丁青遥的耳边,激起心中的丝丝涟漪,少年身上有很好闻的兰花香气,让丁青遥慌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灯火亮如白昼,两列侍卫穿行而过,中间护卫着一个人上了轿撵,丁青遥瞪大了眼睛,耳朵灵敏的竖起,只听得那领头的太监说道:“太子,慢走。”
轿撵上的人轻轻的嗯了一声,轿撵起步,众人的脚步声远走,灯火也消失了,只余下漫天的星光在空中飞舞。
“你没事吧?”捂住丁青遥嘴巴的手松开,轻声问道。
丁青遥摇摇头,知道身后的人是为了救她,要是刚才自己被侍卫们发现,按照西汉处置婢女的律法,她少不了一顿板子。
“多谢。”丁青遥转身朝身后人的道谢,借着清浅的月光,她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人的模样,宛如玉石雕琢的一般,眉眼清秀俊美,带着清淡的笑意,月牙白衣衫上透漏出点点光芒,璀璨了丁青遥的眼睛。
丁青遥定了定神,疑惑的问道:“你是?”
“在下刘康。”少年说着,还朝丁青遥行了一个礼:“敢问姑娘芳名?”
“刘康。”丁青遥在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济阳王刘康,汉元帝刘奭第二子,母亲是傅昭仪,是现在这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儿子刘欣是后来的汉哀帝,刘康卒于阳朔二年,谥号“恭”,死时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
一想到眼前少年的生命如烟花一般的短暂,竟微微的伤感了起来,对于历史人物的同情和怜悯,是作为历史研究工作者,万万不能有情绪。
丁青遥把这种不该衍生出的情绪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抬头对上男子温和的眉眼,笑道:“我叫丁青遥,参见济阳王殿下。”
丁青遥,青青子衿,遥遥无期。
刘康颔首,心中微微一动,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个机灵的丫头,不免笑道:“姑娘是哪个宫里的,现在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丁青遥知道,这刘康是刘骜登基的最大阻力,她不能让刘康知道自己是太子宫里的,免得给彼此添麻烦。
“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拿点东西,一时着急了,差点冲撞了太子的轿撵,现在就要回去了,殿下也快回去吧。”
刘康定定的看了一眼丁青遥,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朝丁青遥说道:“如此最好,姑娘慢行。”
刘康说完,转身离开这漫天星光,走进灌木丛中,便再也寻不见身形了,丁青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和落叶,慢慢的往薇人苑里走去。
打开房门,见荷露睡的正香,还咕哝着说了句梦话,丁青遥也放松了下来,褪去衣衫,钻进被窝,阖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