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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做我的小甜心

迷团团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十二年前,沈安然送给乔孤诣一块糖,问:“甜吗?”乔孤诣频频点头,“嗯,特别甜。”十二年后,沈安然又送给乔孤诣一块糖,问:“甜吗?”乔孤诣频频摇头,“不,没你甜。”

主角:   更新:2023-08-08 04: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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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乖乖做我的小甜心》,由网络作家“迷团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二年前,沈安然送给乔孤诣一块糖,问:“甜吗?”乔孤诣频频点头,“嗯,特别甜。”十二年后,沈安然又送给乔孤诣一块糖,问:“甜吗?”乔孤诣频频摇头,“不,没你甜。”

《乖乖做我的小甜心》精彩片段

    沈市今年的夏天来得尤其早。

    不过五月初的光景,烈日卷起的热浪就依稀可见,没等到中午就模糊了大片地平线。

    街上,有心急的姑娘早就穿上了短裤短裙,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勾得人心痒痒的,和着偶尔听得的蝉鸣,倒也不觉得有多突兀。

    第二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两侧摆了一溜儿小摊贩的推车,架子一支,整齐地码上瓜果梨桃。

    果香混着垃圾箱散发的酸臭味,飘荡在混沌的空气中。

    沈安然用手背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穿过医院的大门,一边跑一边把背包解下来,手在空荡荡的包里胡乱划拉着,掏出一包湿巾来。

    方才在大门口,一个肥腻的中年男人盯着手机屏幕,“我要送你99朵玫瑰花”的音乐放大最大声,等撞到了她,胳膊严丝合缝地擦过她的小臂,才舍得抬起头来。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沈安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安然心急,一边跑一边把手臂擦得通红,直跑到闹哄哄的急诊室门口,把双肩包往右肩一搭,一把揪住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张杨,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李想怎么了?”

    张杨咧咧嘴,“沈安然,李想在里面检查呢,还不知道结果……”

    急诊室门口人来人往,纷乱的人声中突然夹进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有条不紊的节奏显得极为跳跃。

    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沈安然和张杨一同偏头,朝远处看去。

    走廊右侧是一排窗,一个男人走过来,穿一身正装,窗外的强光照在他身上,把挺拔的身姿变成逆光的剪影。

    高,瘦,气度不凡。

    沈安然看得出神,冷不防身子被打开的门撞了一下。

    急诊室出来了两个年轻小护士,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脸拉得老长,正低头耳语着吐槽,一抬头,看到那个男人。

    一瞬间,长脸变圆,多云转晴,两人卸了一身疲惫轻快地迎了过去,叽叽喳喳的言语之间都多了几分俏皮来,“乔教授,今天周末,怎么提前上岗了?”

    “乔教授,您到底申请到哪个科了?”

    张杨耸耸肩,嘀咕一声:“卧槽,这脸是画皮么?说变就变。”

    沈安然没理他,见那男人冲小护士微点了下头,摘了墨镜,极淡的笑挂在脸上,又一闪而逝,“急诊。”

    “急诊?我们科呀?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俩小护士踩着小碎步直跳脚,像两只嗷嗷待哺的小母鸡见到来喂食儿的饲养员似的。

    男人没再答话,漠着一张脸走过来,经过沈安然身边时忽然顿了下。

    那处正对着一扇窗,窗外长亭上的爬山虎长得恣意,光影斑斑驳驳地落在男人身上,扯碎了他脸上的些许冷漠。

    “病人家属?”他公式化地问,伸手去解西装扣子,抬了下眉。

    沈安然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滑到他一粒粒解开扣子的手上。

    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透着淡淡的小麦色。

    男人解扣子的动作很优雅,沈安然出神地看着,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张杨从背后探出头来,疑惑地看了下沈安然,迎着男人问询的眼神答:“我们是病人李想的家属。”

    男人斜睨着张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好像不太满意张杨的抢答。

    一个小护士先一步去诊室里取了诊服,男人脱下西装时,那小护士抻着手臂帮男人穿诊服,小脸羞得通红。

    沈安然盯着小护士的俏脸,心底呸了一声。

    脸红个什么劲儿,一个个的,没见过世面。

    还没腹诽完,张杨的脸斜斜插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沈安然你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沈安然:“……”

    她用手背贴了一下脸蛋,烫得自己一哼:“那个,天儿太热……”

    对面的男人眉头跳了跳,瞥了张杨一眼,再看向沈安然,若有所思。

    白大褂一展一收,扬起的风吹动沈安然脸侧的碎发,她偏了下头,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

    仔细一看,是诊服上那男人刚放上去的一枚金色的名牌——乔孤诣。

    三个板板正正的宋体字,后面跟着两个蝇头小字:教授。

    沈安然手指微收,将头扭向窗外。

    错开视线的瞬间,她似乎看到男人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几不可察,以至于她再低头回想,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走进诊室,张杨嗤了一声,扯了扯沈安然的双肩包,盯着她一脸可疑的红晕问:“沈安然,你认识他?”

    她摸了摸要熟的脸,有气无力地哼了声,“算是吧。不过……他不认识我了。”

    十六年的时光,足可以让一个人忘却另一个人,何况,当时他们都还那么小。

    “哟,沈安然,你这是有故事啊?你俩究竟啥关系?”

    故事。是啊。真是有些故事呢。

    至于关系……

    沈安然想了想,慎重地回答,“他是我债主。”

    张杨一个大跳退开,远远地打量沈安眼,“卧C……”

    沈安然翻了他一眼,张杨把后面的动词吞进肚子里,崇拜地抱拳,一脸谄媚地问,“沈安然,你能不能教教我,让一个债主忘了你,你是咋做到的?”

    沈安然把手心里快攥干的湿巾扔进垃圾箱,捏捏眉心,“八岁欠的债,你恐怕来不及学了。”

    真是个让人生无可恋的答案。

    张杨望望天,想起沈安然刚才看到她债主时有些“饥渴”的眼神,打听八卦的嘴张了张,还没等问,就瞧见不远处,又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沈小姐,好巧。”那男人看到沈安然,停了脚步,打了声招呼。

    沈安然还沉浸在回忆里,被这一声生生拉回来,抬头看到男人的脸,连忙把贴在墙上的后背收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薄先生,是您啊……真是对不起,我这里的确是有急事,所以……”

    正说着,急诊门开了,乔孤诣从里面走出来,见薄景深和沈安然说话,脚步微滞了下,神情有些狐疑。

    “呵,巧了,沈小姐,您别跟我道歉了,您刚撞的那辆车啊,是他的。”薄景深冲乔孤诣抬了抬下颌,一脸的玩味。

    沈安然:“……”

    一小时前,她接到张杨电话说李想的“老二”受伤时,正在做家教。

    试用期才第一天,她就半路甩下那小学二年级的熊孩子往医院跑,到了停车场时,一边惦记李想的伤势,一边回想熊孩子屁颠颠送自己出门时不怀好意的样子,一不留神,自己的小电驴就怼到前面一辆大越野的屁股上。

    说实话,看到车标的那一刻,尽管薄景深帅得惨绝人寰,她还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车屁股上面。

    乔孤诣接过薄景深扔过来的车钥匙,一缕碎发斜在眼前,声音低哑,透着一股子清冷,“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薄景深打了个响指,将递钥匙的右手收回,指着沈安然的方向,手腕一顿,手指下垂,做了个漂亮的示意动作,“这小美女叫沈安然。”

    之后薄景深冲沈安然挥了下手离开,背影潇洒,枪手步态,招惹得走廊里的女人不时回过头去看他。

    沈安然慢慢收回视线,轻轻掠过乔孤诣,停在张杨身上。

    张杨面贴着医院惨白的墙假装自己是壁花,满目戚戚,他还来不及为沈安然认识这么帅的两个男人鼓掌,美景这么快就幻灭了。

    沈安然,你这回可不是八岁欠债了。

    没义气的玩意儿。

    沈安然心如死灰,把眼神从张杨身上收回,再去看乔孤诣,张嘴嗫嚅着想道歉。

    话还没说出来,就见乔孤诣朝走廊远处一指,“过来一下。”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苍惶地后退了两步,撞到张杨的肩上,张杨扶了她一把,就听乔孤诣说,“病人家属,过来。”

    沈安然吁了口气,咳了一下低声对张杨说,“你留这里等着李想。”

    乔孤诣腿长,沈安然和张杨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距离,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医生有病人,可她的焦距里却只有他,其余都是雾蒙蒙的。

    小跑几步跟上,两人停在走廊尽头。

    “病人是你男朋友?”

    乔孤诣比沈安然高出一个头,左肩靠在墙上,低垂着眼看她,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眼神相对平和,倒没见有过多情绪。

    沈安然的心踏实不少。

    看来,乔孤诣还没认出自己来。

    她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扎成马尾的长发搭在肩上,发梢蹭到脸颊,她痒得用手去挠了下,“不是。”

    的确不是男朋友。

    沈安然沈大毕业后直接留校,李想和张杨都是她的第一届学生,比她只小三四岁。

    “那就好。”乔孤诣微微点了下头,语气不咸不淡的。

    那就好……

    听着好像是安慰的一句话,沈安然却莫名地觉得不好了。

    她知道,李想是因为“老二”受了伤就医,现在医生先问李想是不是她男朋友,得到否定答案后又说“那就好”……

    沈安然舔了舔嘴唇。

    灼热的阳光烤得皮肤发烫,她却还是一下子凉到了指尖。

    李想他,这样就成太监了?

    “乔……教授,李想他,怎么了?”沈安然嗓子又干又哑,紧张得有些结巴,耳朵里有东西嗡嗡直叫。

    “没什么,切了就行,又不危及生命。”乔孤诣淡淡地说。

    切了,就行……

    听他的语气,好像要切的不是一个标志男性身份的器官,而是一根……

    葫萝卜。

    说完这话,乔孤诣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直接侧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这任性地云淡风轻。

    沈安然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心跳得像擂鼓。

    愣了几秒,她紧接着跟进洗手间。

    乔孤诣站在洗手台前,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正皱眉。

    墨绿色大理石洗手台上满是水渍,上面还零散地扔着几个带血的输液贴,日光从格子窗透过来落在上面,将台子照得一块明一块暗,和着洗手间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更显得脏乱不堪。

    瞧他那厌恶的神情,沈安然心下了然,连忙掏出湿巾,将台面抹干净,又把输液贴包进湿巾里扔进垃圾筒,才看着乔孤诣僵硬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乔教授,李想他才十九岁,您想想办法,不切不行吗?”


    流水从乔孤诣那双漂亮的手上漫过,他低头不语,仔细地搓洗着手上的每一处皮肤,忽而抬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看着沈安然。

    镜子不干净,被人甩了许多水渍在上面,沈安然和镜子里迷蒙的他对视,用期待万分的眼神,换回了他一句话:“不好意思沈小姐,爱莫能助。”

    她僵在那里,错愕地看着镜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乔孤诣的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摆了摆,她才回神。

    缓了呼吸微一仰头,沈安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焦虑和倔强。

    一如她八岁,乔孤诣第一次从小巷口见她跑过来朝他求助时的样子。

    乔孤诣的心跳就那么错了一拍,不耐烦地甩甩头往外走,沈安然急忙跟出来。

    听着她在自己背后慌乱的步调,乔孤诣忽然止住步子转身。

    沈安然没料到乔孤诣会回身,步子来不得收,一头扎在他怀里,额头碰到他胸膛的一刹那,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一点柑桔香气。

    记忆里的味道始终没变,可那时候让她倍觉安心的味道,这时候倒让她不安起来。

    她慌张地退后几步,用手把耳边掉落的头发掖过去,又胡乱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低头红着脸将后背隔着双肩包抵在墙上。

    乔孤诣牵了牵嘴角靠近两步,朝她伸出手。

    “电话。”

    “昂?”沈安然抬起头,心快跳出嗓子眼,有些不解。

    “电话给我……你不仅是病人家属,还是雇事者你忘了吗?”

    沈安然:“……”

    她仔细查看过,那辆奔驰G500的后屁股被自己的小电驴伤得不算轻,想来单单补漆的金额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她乖乖拿出自己的电话,刚开锁,几根长指伸过来,电话被乔孤诣抽了出去。

    她那只没了电话的手空落落地伸了半晌,讪讪地将胳膊落下来,见乔孤诣修长的手指在她手机上输了串号码,再停了几秒,他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乔孤诣掏出自己的电话按了下,铃声停止,他把电话递还给她,搓了两下手指头,眉毛又皱了皱。

    前两天沈安然的手机屏幕摔坏了,她懒得去修,在右下角贴了张贴纸来遮掩。今儿天气太热,小猪佩奇的贴纸有些脱胶,刚刚就掉了下来,粘在了乔孤诣的手指头上。

    “里面是我号码,有空儿的话加一下微信,修车的帐单出来我会给你传过去。”说完,他返身再次走进洗手间。

    沈安然这回没跟进去,而是将手机揣进兜里,木然地往回走,背包上的小猴子玩偶一下下打在她的腰侧,她满脑子都是李想术后痛不欲生哭爹喊娘的画面,只好在心里默念了几段大悲咒。

    张杨见她自己蔫头耷拉脑地回来,往她身后瞄了几眼,“哎?乔医生人呢?”

    沈安然不出声。

    “你倒是说话啊,快跟我说说,撞上他的车是咋回事,啥车?是不是豪车啊?光看那医生吊吊的样子就知道开的好车,也不知道我这辈子啥时候能开上豪车……”

    沈安然被他唧歪得心烦,扯下背包狠狠砸在他身上,“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开豪车?”

    张杨被打得莫名其妙,把背包按在胸前,傻愣愣地挠头,“啥时候了?沈安然,你干啥整这么严肃?咋啦?”

    “不是都切了吗?你不想想怎么安慰李想,还有心思开豪车?”

    说好的兄弟情深呢,在虚荣面前都是狗屁!

    张杨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安然,“我说沈安然,你是不是被债主吓傻了,切个包Pi我安尉个六啊?是男人有几个没切过那玩意的?你可别说你是个大学讲师了,丢人。”

    张杨一脸嫌弃,沈安然愣了两秒,一手扯着背包上的猴子腿儿,一手抓住张杨的袖子,小野狼似的瞪着雪亮的眼睛,“你说什么,只是切了?不是整个切了?”

    张杨跳了跳脚,“沈安然,你是有多恨李想啊,你想让他断子绝孙啊。”

    沈安然急着辩解:“不是啊……我刚听那个乔教授不是这么说的……”

    乔孤诣这时恰巧踩着悠闲的步子回来,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沈安然把张杨往旁边一推,上前一步堵在急诊室门口,眯着眼翘起下巴来,“乔教授,您觉得骗人很好玩吗?”

    乔孤诣抽出手,左臂平端,将右臂立在上面,锃亮的袖扣露在诊服的外面,捏着下颌似笑非笑看着沈安然,“我从来都没骗过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他欺身过来,轻拍了下她的肩,“借过。”

    毫无歉意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急诊室的门呯地被关上,沈安然被他带得轻微趔趄,干咽了口唾沫,重新回想了下。

    别说,好像还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她有些心虚,用眼角余光扫到张杨,那家伙正没义气地附和着猛点头。

    想多了,多了,了……

    沈安然扶额,脸通红。

    想静静。

    这是个小手术,直接在处置室就可以解决,沈安然等在外面,抽出一条新湿巾,一遍遍擦着小臂问张杨:“张杨,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杨挠挠头,认错认得及时也虔诚,“沈老师,这事是我的错。”

    都叫沈老师了,看来这错属实有点离谱。

    沈安然给了他一个“说吧”的眼神。

    张杨用鞋尖戳了戳地面,发出轻微又响亮的吱吱声来缓解气氛,“今儿不是周日吗,就剩我俩在寝室,起早就喝了几杯,李想酒量不好,喝完直接到上铺睡了,我无聊得要死,就拿绳子把他那玩意儿拴到栏杆上,之后去打游戏就给忘了。结果他醒来时起床,一下子就给扯住了。”

    “那怎么后来又变成切……那个了?”代替这两字,冷静下来的沈安然还真说不出口了。

    “你被乔医生叫走的时候,来了个泌尿外科的医生,说李想有点外伤,恰巧他需要做一个小手术,直接做的话连外伤也不用处置了,伤口直接就切下去了……想想我都后怕,他从前醒了就直接往地下跳,今天要是跳的话……”

    沈安然打了个寒噤。

    他可真能,比刘能都能,差点就让李想绝后了。

    “回去写检讨,李想伤愈前,你鞍前马后给我伺候着。”沈安然虎着脸。

    “这还用您说么,妥妥的。”张杨谗皮谗脸地笑着,突然转了话锋,“哎?不过话说回来,别看你平时对我们总是挑三拣四的,真正有事,你还是挺会关心人的。”

    接过沈安然手中的纸巾,张杨一个远投,不偏不倚扔进垃圾箱中。

    沈安然将书包带子扣好,白了他一眼,“谁说我是关心你们,我是怕你们万一出事,学校处分我好么?毕竟这导员我做了还不到半年,这么快就下马,我也忒丢人了。”

    上学期张杨所在班的导员生病,系里临时抓她顶替,现在她导员讲师一肩挑,所幸孩子们懂事,除了张嘴闭嘴不叫老师而是直呼她大名,就没让她费过什么心。

    张杨撇撇嘴,“你又不是破伞,就别强撑着了,干吗总把自己说那么冷血……沈安然,你这样下去的话,真不担心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啊?真是的,这么大的姑娘了,连怎么讨人喜欢都不会。”

    他恨铁不成钢,挑恤地挑了挑嘴角。

    讨人喜欢……

    沈安然抽了抽鼻子,不屑地翘了翘嘴角。

    若说讨人喜欢,八岁前她可是鼻祖,至于现在,她也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那时候,她八岁,刚被乔家接回去半个月,她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乔父乔母和乔孤诣,她也从乔父乔母眼中看出对她的喜爱,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个栖身之地,却在一天午睡起床后,听到十二岁的乔孤诣指责他的父母:“你们不能留下她,她那么会讨人喜欢,总有一天你们会忘了孤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她藏在楼梯的拐角处,听着乔父乔母的叹息,直到一周后被沈家接走,她才知道,原来,讨人喜欢并不是件好事啊。

    处置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扶着李想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李想本来呲牙咧嘴的,见到沈安然也在,连忙纠正了表情,白净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护士交待了术后注意事项,沈安然和张杨扶李想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张杨去取了药,沈安然看一下表,折腾这一顿,也该到了午饭时间了。

    医院附近有家天津包子店,装潢讲究食材又好,沈安然背上包,一歪头,“走吧小祖宗,请你们吃饭去。”

    离正餐时间还有些早,店里的客人稀稀拉拉的,沈安然跑前跑后忙着点过餐后,语重心长地又教训了那两人一番。

    两人直点头,毫不争辩。

    这时候,你说什么都对。

    十几分钟,包子小菜都上来了,张杨夹了个包子放在盘子里,把包子馅儿抠出来,包子皮往李想盘子里一放,“给你,吃啥补啥。”

    李想两只嘴角垂着,面向沈安然欲哭,“沈安然,你看他……”

    沈安然瞥了张杨一眼,把自己的包子馅儿也抠出来,包子皮儿整齐地码放在了李想盘子里。

    “多吃点,多补补,祝你早日康复。”

    李想:“……”

    张杨差点把肺笑出来,“李想,你别一副拉不出屎又被狗撵了的表情了,沈安然不容易,为了来看你,把人豪车都给撞了,估计往后这大半年里,她顿顿馒头稀饭就咸菜了。”

    李想呃了一声,“撞谁的车了?严重吗,要赔多少钱?不如,钱我来出吧。”

    想到那惨不忍睹的车屁股,沈安然兴致缺缺地吃着肉馅,嘴里安尉道:“不严重,这事儿你们别操心,我自己能解决,花不了几大毛。”

    张杨喝了口粥,“李想,你在急诊里面的时候,见没见到一帅得一比的医生,姓乔,沈安然撞的就是他的车。”

    帅得一比。

    沈安然眯眼,眼前出现乔孤诣的轮廓,下意识地牵了下嘴角,点了下头。

    “乔医生啊,见到了,我还忘了说,他还跟我打听你来着……”

    沈安然和张杨对视一眼同时问:“打听谁?”

    “你,沈安然。”李想抬了抬下巴。

    “卧槽,沈安然,他不会是认出你了吧?想连八岁的债一起催了?”张杨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安然,一拍大腿。

    说实话,沈安然没听出来他心急害怕,倒是听出来几分幸灾乐祸。

    她把嘴里的肉馅费力地咽下去,手指有些抖,“打听,什,什么了?”

    李想被张杨的话带得云里雾里,不知沈安然和那个乔医生有什么渊源,不过看她的神情,不像什么好事,回想了下答她:“他说外面有个女同学,问是不是我女朋友。”

    “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是你来了,就反问他:你说的是哪个女同学?”

    “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忽然生气了,冷着脸说找泌尿的医生过来处理……”

    张杨也听不明白了,耸了耸肩,给李想夹了一筷子小菜,略有些严肃地问:“沈安然,那人什么意思,是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你……”

    沈安然揉揉头,有些疼。

    她也想不明白,乔孤诣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想这时将自己的盘子给张杨推过去,“爷不吃你夹的菜,我又没残,自己能行。”

    “你腿不是坏了么,我照顾你你还唧唧歪歪?”

    “我腿啥时候坏了?”

    “第三条腿。”

    “艹,爷吃饭又不用腿吃。”

    “我知道你用手吃,可你那手和受伤的腿是好搭档,既然手足情深,一个坏了,另一个不得默哀一下么。”

    “滚!”

    那两人明里素暗里荤地没完没了,要在平时沈安然早就给吼回去了。

    可今天她没出声,脑袋里全是李想刚才的话和乔孤诣问她李想是不是她男朋友时的画面。

    她放下筷子,哎!好无力。


    沈安然带着俩小祖宗吃饭的时间,乔孤诣到了停车场。

    他本来是明天才开始上班,今天是来递一份材料,车昨天被薄景深临时借用了下,他便告诉薄景深直接送到医院来,没想到两人都碰上了沈安然。

    围着车转了一圈,乔孤诣戴上墨镜,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乔孤诣有洁癖,眼里容不得一丁点的不完美,G500的车屁股有明显的几处大伤划痕,不收拾好是没办法开了。

    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乔孤诣将车开到4S店做评估。

    等待的期间,他窝进沙发,端起咖啡杯,点开家里的微信群。

    群里一共四个人,乔家父母,乔孤诣,以及乔孤诣的妹妹乔孤烟。

    Deliberately:【我最美的妈,在忙什么?】

    过了两分钟,群里来了回复。

    指尖的岁月袅袅:【什么叫你最美的妈,你有几个妈?】

    Deliberately:【这要问我爸,不过我能记住的就您一个。(表情:坏笑)妈,您上次是不是说,丢丢在沈大上学。】

    指尖的岁月袅袅:【语音。】(丢什么丢啊,到你沈叔叔家就改名了,改成沈安然了……还有啊,人家都毕业留沈大当了一年的老师了,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你沈叔叔让你照顾照顾她,人家提好几次了你也没反应,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Deliberately:【我这不也是刚回国不久吗。放心吧,有时间我会联系她。】

    指尖的岁月袅袅:【语音。】(见到她了给我拍张照片啊,我可想她呢,别忘了邀她来家吃饭……)

    Deliberately:【好。】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身子靠在沙发里,将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今天在医院,乔孤诣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八岁时的眼睛是圆溜溜的,像只迷失的小鹿,现在眼睛变得长了些,带着几丝小狐狸样的妩媚,怯生生的眼神也冷静了许多,可她右上唇的那颗小朱砂痣不会说谎。

    哪怕他从薄景深那里得知她叫沈安然而不是丢丢,他也还是确定,她就是他那年救过的小姑娘。

    乔孤诣十二岁那年,妹妹乔孤烟不小心走失,在寻找乔孤烟的时候,他在一个巷口看到一个脏脏的小姑娘。

    小姑娘说她叫丢丢,被人贩子拐卖,不知怎么逃了出来,正巧碰上与家人一起四处寻找妹妹的乔孤诣。

    乔孤诣抱着妹妹也许也在那人贩子手里的打算,带丢丢去报警,警察因此捣毁了拐卖团伙,却没在那里找到乔孤烟。

    警方找不到丢丢的父母,乔孤诣的父母觉得丢丢讨喜,想到这孩子跟自己还没找回来的女儿乔孤烟一样可怜,一冲动就想办领养手续……

    手机叮了一声,乔孤诣拿起来,见乔妈又发了条微信过来,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一段话。

    指尖的岁月袅袅:【这是安然的手机号。你见到她以后,侧面留意一下你沈叔叔提到的那个问题,懂不?】

    乔孤诣将手机放下,没回复。

    医院里他第一眼看到沈安然时,她身后就站着个男孩子,男孩把头靠近她时,没见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看来,是沈叔叔小题大作了。

    打趴过三个追求的男生,不代表她就对男人没兴趣。只是她没遇到足够喜欢的而已……

    他点开电话簿,将沈安然的电话号跟乔妈发过来的对比了一下,牵了唇角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个白纸包。

    纸包是用处方单折成的,展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粘贴画。

    小猪佩奇的图案,已经没有粘性了,正面朝下趴在纸包里,后面的污渍早被乔孤诣清理干净,泛着银色的光,有些冷硬。

    他伸出两指把贴纸夹起来看了半晌,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手指在烟盒底部弹了两下,敲了一根烟出来。

    打火机清脆地弹响,一小簇火苗燃起,他把烟含在嘴里点燃,深吸后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又将贴纸拈在手里。

    烟抽到一半,旁边的工作人员将报价单递了过来。

    乔孤诣将烟捻灭,接过报价单。

    过来对接的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红着脸咬着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看,不远处的样车后面,还挤着好几个姑娘,正兴奋地窃窃私语。

    “好帅哦。”

    “电话号码快给我,我要勾搭一下……”

    “小心人家告你性骚扰。”

    “怎么会,看他的样子,应该会怜香惜玉吧?”

    “你啥时候瞎的,哪只眼看出他会怜香惜玉,我分明看出了一身的禁欲气,再者说了,你浑身上下,哪里是香哪里是玉?”

    细碎的议论声忽隐忽现,乔孤诣充耳不闻,看一眼价格,收起小猪佩奇的纸包,把报价单拍了张照片。

    点开微信他发现,过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接到沈安然的好友申请,他表情有些臭臭的,想了半天,还是主动申请了加沈安然的微信好友。

    沈安然那边迟迟没有回复,乔孤诣有些烦燥,操起电话给薄景深打了过去,“我记得你说,你跟沈大的几个系主任交情不错?”

    薄景深懒洋洋地嗯了声,忽然反应过来,“那姑娘……沈安然,是沈大的学生?”

    “是老师。”

    “畜牲!”

    “是老师你也骂?”

    “是学生的话我就骂你禽兽了!”

    乔孤诣皱眉,仔细想了想。

    畜生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吗?

    李想行动不便,等沈安然带他们回到学校安顿好,再看到乔孤诣发来的微信申请时,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那条申请没有留言说明,她看着深灰蓝的雨林图案,思索了下。

    这谁啊?

    不认识。

    才想着拒绝,她看着微信名字,手指停住。

    Deliberately,故意。

    故意,孤诣。

    是他吧。沈安然想着,点了通过。

    第一时间进到他朋友圈里,一页页地翻看。

    他朋友圈发布的消息不多,冷冷清清的,按理说看不出主人的具体身份,可凭这股子冷清劲儿,沈安然认定,这人就是乔孤诣。

    跟他的人一样,薄情寡义。

    沈母常说一句话,叫三岁看到老。果然过了这么多年,他一如既往,还是那副没人味儿的德行。

    才通过没多久,那边便传来一张照片。

    沈安然用两根指头点住照片,将报价单放大再放大,眼神落在最后合计的金额上。

    ¥,没错,就是这个价格。

    她并没有多看一个零出来。

    将电话扔到床上,沈安然也跟着一起跌进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她从来没想过,还会见到乔孤诣,哪怕她现在留在沈市,留在乔家生活的城市,她也没想到,两人会有见面的一天。

    自从跟沈父沈母到了那个最北方的边塞之城,十多年以来,她从未问起过乔家的事,父母背地里提到乔家,说得也很小声很隐诲。

    她上次听到乔孤诣的事,还是在两年前的暑假。

    那天午睡醒来时,她听到沈母跟沈父说,“那家老大去美国几年了,他爸妈一直担心他因为当年填报志愿的事赌气,生怕他不回来了,他要是不回来,他家里的产业怎么办?”

    沈妈妈口中的“那家老大”就是乔孤诣。

    沈安然当初报了沈市的大学,潜意识里是想与乔孤诣有交集的,可世事就是这样喜欢让两人东奔西走,她大一来了,乔孤诣却出国了。

    她也知道,就算他在沈市,她也不会去找他。骨子里的倔强,和童年时的那些过往,使她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

    可兜兜转转的,却还是再遇上了……

    在被子里闷了半天,沈安然爬起来,拢了拢头发,回了微信过去。

    且喜得安然:【乔教授,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慢慢还给您,行吗?】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

    Deliberately:【可以。】

    彼时乔孤诣跟薄景深正一起在乔家喝茶,薄景深一伸头看见沈安然发过来的消息,张大了嘴,“你没告诉她修车的钱保险公司给拿?”

    “没。”乔孤诣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眯了下眼,答得理直气壮。

    薄景深:“禽兽!我怎么可能帮你这种人去接近这么单纯的女孩儿?”

    乔孤诣拿起茶壶,将热水淋到茶台的梅花鹿茶宠上,金黄的毛皮霎时变得通红,一股子热气从鹿身上枭枭升起,他边淋边幽幽开口,“今年暑期,我准备让我爸妈去国外找孤烟,直接各处转转,就不让孤烟往回跑了,正好她也不愿回来。”

    薄景深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乔孤诣手下的那头梅花鹿。

    他慌乱地放下茶杯,方才的悠然自得全然撒丫子全跑了,身子前倾,煞有其事地问:“那怎么行,伯父伯母都走了,公司怎么办?”

    乔孤诣将留在茶宠上的视线收回,慢悠悠地看薄景深一眼,“无碍,左右我爸在家也是闲着,公司大部分的事都由大伯和二叔家在打理。”

    “那不行啊,这样的话,等有一天你接手公司,会有很多人不服。”

    “正好,我也不想接。”

    “那更不行了,你不接,不就落外人手里了?”

    “外人?什么是外人?我大伯和二叔?他们不是,你这样的才是。”

    薄景深:“……”

    过了好久,求生欲极强的薄景深重新组织好语言,“不如,我陪伯父伯母一起去看孤烟?或者,还是让孤烟回来吧……”

    乔孤诣瞥他一眼,“让你联系沈大系主任的事怎么样了?”

    薄景深吁了口气,“放心吧,这就联系,保证第一时间给你办好。”

    “嗯。”乔孤诣淡淡应着,“乔烟月末就回来了。”

    薄景深幽怨地看着乔孤诣,丫的,又上当了。

    “对了。”乔孤诣似想起些什么,“跟系主任联系的时候,说得委婉点,懂?”

    薄景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点了点头。

    还知道要脸呢?骗沈安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脸呢,那时候脸让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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