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北地纪行》,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书士弗里克·塞拉利昂原本以为自己会每天都埋头在古籍之中,过着简单与文字作伴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封迟到了许久的信件却将他引导到了位于帝国最北部的边境地带。这里是名为终北的地区,位于边境大门外的广阔大地是至今尚未被文明踏足的蛮荒之地——虽说如此,但如今已有许多冒险家开始探索起这片处女地,将埋藏在此的宝藏呈现在世人眼中。当弗里克排除困难开始探索它时,他才慢慢的开始发现这里埋藏着许多自己过去从未想象...
《北地纪行》精彩片段
天阴沉沉的,豆大的雨珠从低垂的黑色云层中洒落至地面,将冰冷的水汽填充到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里。
就算是最重视时间的商人,在面对这么大的冷雨时也只好暂且停下脚步,找到一处干燥温暖的地方避雨。然而很不幸的是,依然有那么一些人要忍受着磅礴大雨漫步在几乎没有道路的山野中。
这些漫步在山野中的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统一式样的黑色长风衣,身后背着一个褐色的防水背包。而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左胸别着一枚展开卷轴形状的金属牌,那是对他们书士身份的象征。
这片位于帝国偏北部艾萨沃德地区的山野在地图上并没有具体的命名,只是因为帝国的书士常年在此进行越野与实地考察之类的训练活动而在人群中获得了一个叫“艾萨沃德山地训练场”的俗称。
而今天则是书士们进行一年一度武装资格考核的日子,通过考核的人不但能获得携带武装的资格,还能在图书馆中担任更加重要的职位——从直属于皇家书士队的调查员到各大图书馆的武装书士都有可能。
为了获得升职机会的书士很热衷于参加武装资格考核,因此每一年都有数量众多对自身实力有自信的书士来到艾萨沃德山地训练场——当然,其中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的人也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可是天不作美,今年这场考核还没开始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在山地分头完成考核内容的书士们无一例外都被浇成了“水人”,原本预定在六小时内完成的短期考核任务也突然变成了悲惨的长途行军。
季节虽然已经进入冬天,训练场所在的山地也还未迎来第一场降雪,可是倾盆而下的大雨依然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参加这次考核的书士多半也是对自己体力有自信的人,但是面对如此惨状也纷纷露出了疲态。
“这该死的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一个几乎浑身湿透的男人一拳砸在身边的枯木上,大声嚷嚷道:“说起来,为什么武装资格考核还要考察山地越野能力啊?如果是要考验战斗能力的话,只需要找个合适的场地和魔物之类的战斗就好了吧!”
然而他愤怒的行动只是让他变得更狼狈的钥匙,在他砸到枯木上的时候,树干朽烂的木质部分全都崩裂了,一瞬间混合了腐败物与泥土的液体从中喷溅而出,让原本就沾满泥浆的黑色风衣变得肮脏不堪。
一瞬间,他仿佛中了石化的诅咒般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连前一秒才愤怒得几乎爆炸的满腔火气都在这混合物的喷射中被浇灭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有任何人还能在这样的遭遇下保持愤怒,他的神经也实在太过坚韧。
看到他的惨状,跟在后面的同伴也只好苦笑:“之前我向以前参加过考核的武装书士前辈询问过,这场考核不只是关系到武装资格,似乎还有兼带着考察队和调查队这些实地工作分部的资格考察来着。”
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也很狼狈,身上沾满了泥浆与草叶。就在说话之间,他已经数次拧过衣服,每一次水分都会形成数道细流从厚实的布料中流出——然而它很快又在雨中变得又湿又冷。
他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没有避雨之处的现在只要稍微走几步,身上的衣服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浸湿。但为了完成这次考核,他也只能选择一边进行无意义的反复劳动,一边向目的地走去。
事实也正如他说的那样,虽然书士的工作主要是维护各地区大图书馆的日常运作,同时也需要管理与记录相关的内容。普通的书士通常服务于大图书馆,其中一部分则会成为防御者的一员。
但是获得了武装资格的书士在职责上并非局限在保护图书馆或者藏书上,因此需要的也并不只是战斗的技巧。采集植物样本或是翻越山路考察地形,乃至于避开魔物的耳目并且记录生态都需要相应的能力。
可能有许多人已经忽视了这一事实,然而地图绘制所与魔物观测所之类的机构也属于书士系统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有武装资格的书士隶属于皇家书士队,在执行一般人难以接触的秘境考察工作。
想要成为这些书士中精英的一份子当然不容易,传说武装资格考核中取得的成绩也是相关评定中占有相当重量的环节。
“再、再忍一会吧......我们这组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赶到集合点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一个从后面山道上走来的书士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只要能忍耐到那里,一切的辛苦都有回报了。”
附近的山道上不只有他们几个书士,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数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同事,坚持沿着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山道向上方走去。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位于山道尽头的最终集合点。
艾萨沃德山地训练场的范围包括附件的山脉以及一部分被开发的地下遗迹,除此之外则是广阔的森林地区。因为是为了训练实地考察能力而特意改造过的场合,所以开放区域基本上都维持着原始的样貌。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规定,每一次集训的集合点都会在训练开始前不久选择,当然这一次考核也不存在例外。原本听到只是位于山道中段的宿营地时,大家都感到这次考核有些轻松......然而这中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冷静一点,之前不是说了么,考察任务完成程度不是看我们花了多少时间,而是清单的完成程度。”
将胸口中郁结的空气吐出,像是这几个人领队的书士终于开口说道:“而且也别太在乎那些关于调查队什么的谣言,这次考核主要还是着重在武装资格上,除此之外成绩只可能会在选人环节中作为参考条件罢了。”
受阻于恶劣的天气,他们这一组花费了比最初预定更长的时间,而且也没有取得计划里的成果。看着同样狼狈不堪却依然沿着山道向集合点赶去的同事,他们对自己的成果着实没有多少信心。
但无论如何没有信心,他们至少按照清单上的指定完成了任务——虽然只是勉强完成的程度。在考核成绩发表的时候,最终评价或许会因为完成度不足会有所下降,但总比任务失败要好太多了。
看着队员们多少有了些精神,领队指着上方被树丛包围的方向说“现在已经可以看见集合点附近的石墙和旗帜了,为了保证等一会的考核内容,先在这里最后确认一下任务的清单吧——首先是采集方面。”
虽然身上的制服都已经在暴雨中湿透了,但是相比起其他狼狈不堪的同伴,他还是显得要精神许多。在他的指挥下,周围那些原本因为暴雨与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的书士们也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分配给他们这一组的任务一共有采集黄花草并且描绘图鉴、探索遗迹寻找正确的岩刻和观察结晶蜥蜴的狩猎三项。
黄花草是一种在悬崖附近的植物,草叶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朵非常大的黄色花朵,蕴含着能够恢复疲劳的魔力。原本这应该是最容易完成的任务,然而为了在暴雨中前进,他们只能使用了一部分采集到手的草药。
而消耗过多体力的原因正是探索遗迹,他们在参加考核前准备的资料忽视了暴雨对遗迹造成的影响,因此吃了很多苦头。尤其是那些隐蔽在雾雨之中的陷阱,不止一次的让掉以轻心者掉到了坑里。
“在之前进行临时补给时黄花草已经尽可能的节省了,但是考虑到残留量和我们准备不周这两点,最终评价应该会下降不少。”一个书士打开了笔记说道,“至于结晶蜥蜴,我们几乎记录了完整的捕食过程,但是在离开时被发现,然后反倒差点成了猎物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会怎么评价了......”
这也是黄花草大量消耗的原因,在暴雨的树林中被魔物穷追不舍,如果不是消耗了黄花草补充体力,恐怕他们就要提前告别这次考核了。所幸他们借助地形甩开了结晶蜥蜴,才没有任何人遭遇危险。
不过在观察魔物的时候被对方发现甚至攻击是最大的错误,如果这次考核是魔物观测所举行的话,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被立刻取消资格。然而就算只是武装资格的考核,遭遇这种事也能够预见评价降低的结果了。
听见负责记录的队员汇报完毕,领队也只能露出苦笑:“事到如今,总不能向谁祈祷其他队伍遭遇了更糟糕的状况,结果评价比我们还低吧。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别的考核内容,打起精神向前进吧。”
他很清楚这一点——不管现在得到手的成果好坏如何,如果不看着前方的话永远是无法前进的。要是被负责考核的考官知道他们因为成绩不佳就打退堂鼓,恐怕光是“胆怯”一项就足够让他们的评价大幅下降了。
咬了咬牙,他大声招呼着同伴们继续向上方的集合点走去。
当书士小队沿着山道继续走了差不多一时,终于到达了设立在山脉中段的集合点——队员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如果天气像平常一样,他们从最开始的起点走到集合点大门最多也就只需要四到五时,如果在调查时出现突发情况,那么时间大概会稍微延长一到两时,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消耗了几乎成倍的时间。
泥浆与雨水已经沾满了队员们身体,寒冷也大幅度的削减了体力,他们能够坚持走到这里几乎只是凭借自身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因此当他们看见集合点的火光时,无一例外都露出安心的笑容。
其实这只是一块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简单营地,只有些许石墙将几个重要的建筑物保护起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同事到达了此处,他们大多集中在简陋搭建起来的雨棚下,借助营火来烤干自己的衣服。
后到的书士向着认识不认识的先来同事挨个打招呼,然后慢慢靠近营地中心的塔楼,准备向负责评定的上级书士报告考核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应该就是休息然后等待考核结束的成绩发表了。
至少这队书士的领队在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们经过用碎石铺成的简陋步道,准备靠近位于营地最里侧的高塔时,却发现有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在一个被栅栏与雨棚包围起来的角落里,稍微有些反常的聚集了好几个书士。
是聚在一起烤火,还是在交流考核时发生的事情呢?不,带领自己队员前进的那个书士很快就从险恶的气氛上否定了最初的预想。他们虽然凑在一起,但是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界限划分为两个阵营。
聚在一起的书士总共有七人,然而从他们绑在手臂上的布条可以看出其中六人都是一个小队的成员。那几个身上沾了许多泥浆的书士正缓慢靠近被自己包夹在中间的书士,一举一动都在无言的施加着压力。
而中间被包围的书士却对周围散发的压力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微微弓起身体摆出了随时都能够迎战的姿态。他完全不在乎对方人数有多少,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双眼紧紧的盯着似乎是对方首领的书士。
那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病态,显然是一个常年呆在书斋之中难得出来晒一次太阳的人。但就算如此,他的身材也比包围着他的所有人都要强壮,尤其双臂上更是露出了经过认真锻炼才有的肌肉。
从装扮上来看,瘦高的书士应该也是今年参加武装资格考核的一员,这一天理应也和其他的书士一样经过了地狱般的长途行军。他的服装显然也挂上了许多泥水,然而却没有其他人那么狼狈。
该怎么说呢——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因为过度劳累而蜷缩起来,举手投足间反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稳定感。就好像他已经熟悉了野外行动,就算遭遇了糟糕的天气,也没有因此露出疲态。
“请你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忽然,瘦高的书士用低沉的声音说话了:“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当面告诉我。背地里诋毁我的家人,这种事我想无论是出于一个‘有教养的人’还是一个书士都不应该吧?”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但是却能够听到些许颤抖,听上去就像是强行在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越过人群的间隙远远看去,能看到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勉强插在腰间的双手也已经捏成了拳头。
很显然,摆在他面前的阻碍不是对方的数量或力量上的差距,只是理智与情绪之间的天平罢了。在愤怒爆发的现在,如果不是理智依然作为缰绳束缚着他,恐怕这个年轻的书士早就想要冲上去把对方痛打一顿了。
“真是意外,你这种人嘴里也能说出‘教养’这个词呢。”
然而看似小队首领的年轻人丝毫不在乎对方压抑着的愤怒,相当轻蔑的说:“怎么?难道现在又想用暴力作为威胁么?不过作为一个不相信神的盗墓贼的后代,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占据数量的优势,并且还以人墙在向对方施加压力,但嘴上话语的口气反倒像是他才是弱势的一方。然而无论话语经过了如何的修饰,这个年轻人口气中包含的浓浓不屑感依然丝毫不加掩饰的散播在空气中。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毫无疑问是在向那个瘦高书士挑衅,显然他有自信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反应自己都能处于优势的地位。或许此时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对他置之不理,然而瘦高书士的怒火显然已经快要失控了。
“最近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在考核的过程中啊。”带队的书士挤出一口气,一边挠头一边说,“不过既然发现了也不能不管......让一个人去高塔那里报告,我们就留在附近看看情况吧。”
参加武装资格考核的书士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而且也来自不同地区的图书馆,因此偶尔出现语言或者肢体上的冲突也再所难免。但就算很容易爆发冲突,过去也从来没有哪个书士会选择在场地之内惹祸。
眼见对面的气氛一触即发,而且如果放任他们发展下去搞不好可能会变成私斗,他也想不出太好的对策。自己的队友已经没剩多少力气,想要阻止他们恐怕不太容易,因此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去通知上层的管理人员。
是被雨声影响了听觉么,亦或者是认为自己所在的位置足够隐蔽,无论如何,正在争执着的双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从后面靠近的书士们。所以被队长派出去的书士很快就绕过他们的位置赶向了中央高塔,而留在那里的剩下几个人则躲在不会被雨淋湿的棚子低下远远观察着彼方的冲突。
“是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可能是到达忍耐的极限了,瘦高书士本来就低沉的声音在喃喃出两字之后陡然上升,发出了有些许变调的高音。与那脱口而出的怒吼一同冲出的还有他的拳头,撕开空气朝对方的正脸挥出。
然而作为目标的那个书士看来对这次突袭早有准备,稍稍低下身体向左侧一让便脱离了瘦高书士正拳的轨迹。虽说如此,站在年轻书士身后的同伴却没有防备,被瘦高书士的拳头直接打中了胸口。
“呜!”
只听到拳头与肉体碰撞发出的闷响,被打中的书士在猝不及防之下接连后退了几步,但还是脚底一滑摔在了地上。显然瘦高书士在挥出这一拳时用了不少力气,倒地的年轻人一时都没办法坐起来。
这一拳就仿佛是单方面的是宣战布告一样,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在瘦高书士打倒对方成员时,对方其他人也都动了起来,显然是要利用人数的优势压制住他,然后再以反击的名义加以痛打吧。
眨眼之间,原本还停留在言语上的冲突便激化为了斗殴,不过被包围住的瘦高书士丝毫没有惊慌。其中一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却被他轻松的闪开了,还不待这人调整好姿态,他的拳头便已经将其击倒。
与其说是书士,瘦高书士熟练的动作让他更像长于街头斗殴的帮派成员。只见他他迈着轻巧的步伐,在泥泞的场地上如履平地般随意闪躲,反倒是那些想要击倒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倒在地上。
终于,在轻松的把借着人数优势步步紧逼的对方挨个撂倒之后,他一个箭步冲到了还想继续找地方避让的“最终目标”跟前。只见他飞起一腿,原本还趾高气扬在挑衅他的年轻书士便被踢翻在地。
——就仿佛他根本没打算抵抗那样。
这恐怕真的是有预谋的陷阱,被打倒在地的年轻书士一开始就在故意挑衅那个瘦高书士,然后让他压抑不住怒气向自己动手。先不论人数的差别,瘦高书士先动手并且将所有人都撂倒这一点便足够让他陷入不利的局面了。
喂,住手!”
眼见那瘦高的书士将对方的首领打倒在地,还要扑上去再补上两拳的时候,躲在一边的书士们终于发觉不能再默默看下去了。他们躲藏的雨棚中跑出来,尽可能加快脚步冲向还在殴斗着的两人。
“住手、塞拉利昂!还有维特里奥,你们这些家伙,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你们究竟搞清楚这是哪了么!”
就在他们想要冲上去将两方分开的时候,瘦高的书士忽然被“某种力量”掀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转头看向喊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着高阶书士服装的男人怒视着曾经打作一团的几个年轻人。
在那一瞬间,书士队长似乎看见那坐在地上的瘦高书士嘴型微微蠕动一下,似乎是低声的说出了“惹祸了啊”这几个字。
黄昏。
昏黄的天空上点缀着几缕淡薄的卷云,赤红的落日斜靠在远方山脉的高崖边上,只剩下小半块残影。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做梦——要问为什么知道的话,答案便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而已。同样的梦境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熟悉到几乎看到其中的一个片段便能反应过来梦境的存在了。
正因为这不单单只是一个不断经历的梦境,还是一个在大脑中保留了很久的记忆,所以才会如此鲜明的反复上演吧?他有时候甚至会如此认为,这些记忆之所以会时不时出现在梦境中的原因,便是在提醒他不要轻易的忘记这些事情。
那么,这里又是那些记忆中的那一个部分呢?
“那么,弗里克......我想差不多是道别的时候了。”
不远处传来了稍显低沉的男声,循着说话的方位望去,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站在一辆马车旁定睛看着他。男人有着一张粗犷的脸,在夕阳的余晖向看上去仿佛是用石头雕刻出的一般棱角分明。
他似乎是世人常谓之“冒险者”一样的人,在用厚实布料缝就的衣服上还刻意利用皮革与金属进行了补强,脚下穿的靴子更是适于在崎岖地形上行动的类型。而在这透露着明显个人主张的厚重服装之下,还暗藏了诸如抓钩与飞刀之类的备用道具,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不是等闲之辈。
“难道您就非去不可么?终北、北方尽头......那是多么遥远的蛮荒之地,您究竟有什么必要去那种地方呢!”从他的口中吐出了无奈的话语,这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不过只是记忆的再演罢了。
无法扭转的过去,这是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的梦境,这场“梦境”的主人很清楚,自己从那时到现在都没有能从这场回忆中挣脱。尽管知道这是无能为力的懊悔,然而内心却一直无法释怀。
“父亲!”
于是他放任自己的记忆继续回放下去:“难道对你来说,我们一家的价值还不如那些位于北方尽头的的东西么?”
这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直到一切已经成为尘封过往的现在,他可能依然也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并不是毫不认可父亲的行为,因为他也曾经无数次以那个会出现在新闻头条上的身影为荣。
这并不是弗里克第一次在这个地方与父亲告别,过去的每一次,他都期待着父亲能够从远方带回来崭新的发现。唯独这一次,浮现在他心中的莫名不安让他无数次地选择了劝阻他不要前往终北之地。
但几乎是理所当然的,父亲并没有在意少年心头浮现的微小不安——对于他来说,遭遇危险并不是一次两次了,然而凭借着训练有素的身体与丰富的知识,他每一次都能在面临绝境之时化险为夷。
于是他开口说道:“呵、虽然我想解释给你听,不过现在的你或许还没有办法了解。在北方大门的另一侧......几乎是世界尽头的那片土地上埋藏了许多我们还未能发掘,无法知晓的事物——你应该知道它们对我的意义。”
正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坐在前方马车上的另一个男人回过头来大声喊了几句,似乎是在催促他快些上路。
乘坐它的人不仅仅是弗里克的父亲,在那辆马车上已经坐上了好几个与他一同前往目的地的同伴们。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已经变得不太明确,大概是诸如马车必须要出发了,或者关于冒险目标之类的东西。
“抱歉,看来我必须得走了。”
父亲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同伴们,又回头看了看弗里克。他无奈的张了张嘴巴,似乎原本还有不少话要对弗里克说,然而时间不等人,留给他们父子两人在此道别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所以他只能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当时年幼的弗里克,转身走向停在道路一旁的马车,准备开始下一次冒险。可是才走了几步,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造型怪异的挂坠,将它挂在了弗里克脖子上。
不知为何,在父亲将那个挂坠挂到弗里克脖子上的下一刻,他就下意识的就将它捏在了手中仔细打量起来。
它的结构看上去不太规则,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被几个相互层叠的三角层层包围的树枝,或者类似的东西。外侧那些叠在一起的三角形结构有着黑铁一般的光泽,而中间的“树枝”则是绿色的。
它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而且不像大多数“护身符”一样,有着明显的魔力反应。说老实话,这个挂坠是如此的其貌不扬,以至于它看上去就像是不知道哪个乡镇中铁匠在心血来潮之时随意锻造的玩具。
话虽如此,但是弗里克对这枚挂坠却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一直视若珍宝的将它带在身上。或许在父亲的心中,这枚朴素的挂坠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此才显得极为重要吧。
“这是我第一次冒险时收获的宝物——那时我还没和你母亲认识呢。它陪了我很久......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我想应该能代替我留在你们的身边。”留下了这一句话后,父亲便登上了马车,“回家去吧,陪着你的母亲。”
就算是到了现在,看着这一幕他也忍不住想要叹息。不仅仅是因为年幼的自己无能为力,始终没能成功说服父亲放弃前往终北的计划;也是因为自己放弃了继续追寻下去,任凭这些东西沉没在记忆的深海中。
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人们去探索那些认知以外的世界,并且主动去探索那些危机四伏的未知区域呢?
被这依然停留在过往记忆中的父亲称为“弗里克”的梦境之主忽然想起了现在自己,以及已然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
他还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或许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也曾经对周遭所存在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经过了大量的学习之后,这些好奇心也逐渐被已知的常识说取代了。只要通过获取知识并且加以接受,那么已经变得不再是“未知”的世界便不会再让人感到丝毫的惊奇。
这或许是大部分人认知世界的过程,在时间的推移中通过学习积累经验,从而塑造出完整的个人认知。当未知被已知取代,满溢而出的好奇心之源也因为逐渐被各种日常琐事填塞而干涸。
然而有些人显然并没有受限于这个枷锁——比如以自己父亲为代表的这些探险家们,他们心中的好奇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物的干扰而消失。如今的他必须承认,他们就是未知事物的追寻者。
当然不只是探险家,在个各领域中许多没有被束缚的先行者们,他们探索未知事物的行动或多或少的决定了自身族群的未来。他们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驱使着,不惜一切代价走向前方。
开拓未来,这确实是能够让很多人热血沸腾的一个名词。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或者他们的家庭能够在这个“未来”之中获得任何东西——等待在前方的可能更多的是一声声无奈的悲叹。
行走在未知领域之中的先行者,他们的身边无论何时总是伴随着危险的。无论在最后盖棺定论之时,世人究竟会如何看待他们获取的“成功”,他们的家人都无可避免的要承担失去亲人的伤痛。
“快回家去吧,好好陪着你的母亲!”坐在马车上的父亲不忘回头对弗里克喊道,“你就放心吧,我们这次只是执行一个早期探索任务,我看用不了几个月......不,可能一个月不到我就能够回家了,你们就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然而......这确实是弗里克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不要说一个月,在接下来的数年乃至十数年间,他都没有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在帝国的领地内看见过他。
“父亲!”
而在当时,他却只能看着那坐在马车上的身影逐渐远去,除了大声呼唤之外再也做不到任何事。或许他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无力,可是在一切早就无可挽回的现在,所谓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或许是受到了心中尚存的一丝不甘的驱使,又或许是情绪失控难以自拔,他猛地向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伸出了手。
下一瞬间......
啪!
指尖似乎碰到了某个沉重的硬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啪嗒啪嗒”的响声,以及某个东西砸到脑袋上的钝痛感。
无论个人的好恶,梦终究只是梦而已,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回首的梦魇,迟早也是有终结的时候的。无论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挣脱,从梦境中醒来;还是被某种强制的外力痛击,不得不回归到现实。
而现在,弗里克·塞拉利昂就被某个“外力”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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