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夜武战韬》,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锋芒毕露乱天下的天衍;一个归刀入鞘定波澜的夜武;一个天下苍生皆可杀的天杀。屠龙技解牛法各显千秋;大人物小人物尽展其才;庙堂争江湖斗百家争鸣。执斧钺而有争雄之志,掌宝玺则有问鼎之心!...
《夜武战韬》精彩片段
连绵不休的大雨已经下了将近一旬,今年云梦泽的汛期与往年相比多持续了半个来月,到如今依旧丝毫没有停息的势头。
一入汛期,长江和汉水的水位暴涨而倒灌入整个云梦泽,让原本由无数个湖泊组成的云梦泽连成了一片水天相接的大湖。此时在烟雨朦胧的湖面上,一艘孤舟踏波而来,船头立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双手握着竹篙撑着船,向湖中那座唯一未被彻底淹没的独岛徐徐驶来。当下正值洪峰最高之时,水位却正好升到小岛上茅草屋的篱笆位置,险险没有漫上来将小岛彻底淹没。
等到小舟完全停稳后,船头那道瘦小的身影才慢悠悠的走下来,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进孤岛中央用篱笆圈住的一间小院。瘦小的身影站着茅屋前摘下斗笠甩了甩水,然后将身上的蓑衣也一并取下来搁在屋檐下,竟是一名白须白发的驼背老者。
老者推开茅屋大门,一股清淡的鲜香迎面而来,不大的茅屋右侧便是厨房,一名年轻男子此时正双手从锅里端出一盘蒸鱼,显然是盘子太烫,男子在将鱼快速端起来后放在灶台上,然后忍不住用嘴吹着被烫着的双手。
老者见屋内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后说:“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夜武少司命,这清蒸青鱼做得真是一流,看来你的厨艺比你那二流的棋力要强很多。”
“这个季节正值云梦泽汛期,青鱼肥美鲜嫩,正是吃青鱼的绝好时机,食材本身就属上乘,随便找个人也能做得比我好,哪里是我的厨艺了得哟。你老人家是甲子风云录中十二圣之一的棋圣,我下棋那半吊子的水平,在你眼里自然是不入流。”
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凉水浸了一下手指后再次端起那盘清蒸青鱼,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老者面前,然后将鱼放在地上,“这雨下得也太大了,我实在是没有找到干燥的柴火,就将屋里的这副桌椅板凳给拆了当柴烧,你不会介意吧?”
年轻人见老者没有任何不满,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我们就在地上将就一下?”
老者瞟了一眼原本放桌凳的地方此时早已空空如也,也没有去过多计较,直接席地而坐。
年轻人见老者坐下,环视了一圈,然后一路冒雨跑到屋外,在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枯枝,折成四截后在湖水里搅了两下算是清洗干净,然后又快速跑回来在老者对面坐下,将其中两截递给对方,“趁热赶紧尝尝,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者毫不介意的接过枯枝,剥下一块鱼肉放入嘴里,“鲜香嫩滑,不比陈城九盏居的大厨差,你要是去开个酒楼当个掌厨的,生意一定会很火爆。”
“恩,确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要是我真开了酒楼,一定请你来捧场。”年轻人也夹下一块鱼肉放入嘴里,脸上露出一副被他自己的厨艺所深深折服的陶醉神情。
“追了我这么多年,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我,就只为了请我吃鱼和让我去给你的酒楼捧场?”老者放下手里的枯枝,不再拐弯抹角。
“聊一聊?”年轻人听了老者的话也放下手中的枯枝,开门见山。
“想从哪里开始聊起?惊蛰之变?”
年轻人摇了摇头,反驳道,“那一局确实是夜武输了,让天衍阁抓住机会在一夜之间几乎除掉夜武那一代的主要门人,没有了夜武的阻碍,你才有十几年的时间去无所顾忌的进行布局。不过这件事早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再说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账了,是欧阳冷那个老笨蛋败在你手里,又不是我栽在你手里。要说有什么不服气或者报仇的话,也该是欧阳冷来找你。所以你这个粗劣的挑衅,不太高明。”
“看来将你推上夜武少司命的欧阳冷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夜武虽然休养生息十几年,如今入世,你就不担心这一代中的门人有我插入的天衍阁门徒?”
“试探,离间,挑拨,依旧是不太高明!”年轻人说话同时伸出手指在空中左右摇了摇,“和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这么累,总是无时不刻的盘算着如何算计别人。武夫杀人,不过是手起刀落头点地,文人的软刀子,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你的弯弯肠子也忒多了,欧阳冷栽在你手里不冤枉。可惜这一点你想错了,欧阳冷那个老混蛋可没心要把我推到少司命的位置,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不想和你斗,为了能逼我来应付你,才把我推上这个位置的。你应该学学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向以诚待人。”
“好一个以诚待人!世人皆以为只有谎言能够骗人,却不知道实话也能骗人,当诚恳的人不再诚恳,那才是真正的危险。”老者兀自笑了笑,“我们回归正题,你想来聊点什么?”
“这就对了,聊天就要坦诚以对,不然我们还不如见面直接开打算了。就从五国伐秦开始聊,如何?”
“不谈最近的事,却去说那甲子前的陈年往事。”
“你老人家这大半辈子做的事,就得从那里说起,我不过帮你捋一捋。”
老者不答话,默默望着年轻人,等待着他接下了的话语。
“当年帝权衰落,诸侯并起,执斧钺而有争雄之志,掌宝玺则有问鼎之心。五国伐秦,得从秦王听你之言而称帝开始说起。秦王称帝,大凤皇朝天子向五国诸侯秘发勤王令,五国伐秦战于函谷关,大败而退三百里,溃退至凤朝都城却被凤朝天子一道诸侯各国不得引兵入城的诏书挡在城外,被迫于旷野平原与追击的秦军铁骑决一死战。幸好有赵国儒将白黎的千里驰援与雨夜冒死渡江奇袭,方才逼退秦国的追击。”
“你这说的一切,天下人都知道,有什么可聊的?”
“凤朝天子想要借机削弱诸侯各国的实力,诸侯各国想要获取利益,而你想要的就是五国兵败,让天下名将尽皆死在云阳城外,彻底折断神州将门的脊梁与葬送诸侯各国的主力,为北蛮狮王南下扫清障碍。幸好一直反对伐秦的白黎不顾王命及时驰援,方才让你的一手好局未能尽如人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下之事尽如我所愿,那又有何乐趣。甲子前有白黎,甲子后有四大名将、有莫一兮、还有你,这个世道才会变得更加有趣。”
“借秦王称帝而让五国勤王伐秦,这是凤朝天子削王的阳谋,诸侯各国心里也明白,但为了遏制秦国以及获取各自利益,诸侯们愿意出兵,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但最后云阳城下的那道诏书却是一步极臭的臭棋,吃相着实是太过于难看了,也让诸侯与天子彻底决裂,而伐秦失败与秦王称帝,也彻底撤下了诸侯们的遮羞布,天子权威,荡然无存!”
“白黎我也是留了心,让赵王下令他不得擅离职守,也让凤朝天子下令命凤翼卫去拦截他的驰援,只需拖住白黎三日便大功可成,却没想到两万凤翼卫如此不堪一击,被白黎的八千龙鳞营半日不到便彻底击溃。”
“白黎善守,但不代表他弱于攻,靠着区区两万所谓的凤氏子弟精锐就想拖住白黎的脚步,那大赵第一儒将的头衔也太不值钱了。”
“在这一点上是我的失策,我太高估鬼颅亲自打造的凤翼卫的实力。可惜,可惜!”
“第一个可惜是指未能折断神州将门脊梁与葬送诸侯主力,第二个可惜是指什么?”
“可惜白黎最终只能在舞月府里郁郁而终。”
“呸,打不过就玩阴的,你还真是完全不要你的那张老脸。什么狗屁谶言和童谣,那些下三滥的小把戏就别拿来在我面前显摆。‘舞月府白蛟降世,白蛟遇雨便化龙’这种胡扯的什么箴言;你不就是抓了一条小白蛇扔进侯府里?那些高高在上自诩要争霸天下的人们还真是信以为真。”
“那小白蛇可不是抓的,是我一手喂大的,而且万一我真的一语成谶呢,那也是说不定的事。”
“一语成谶?你想要多少我张口就能给你说多少,说错了就当是放个屁让人闻闻就过了,说对了那就是一语成真,反正说这些话的人又不会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横竖都是你赚。”
“五国伐秦的事情能聊得也说的差不多了,那接下了聊什么?”老者知道两人可能聊得比较久,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右手手肘支在盘坐的膝盖上,手掌撑着脑袋问道。
“接下来我们来说一说三家分晋与八王斩凤开九鼎的事情。”年轻人见对方没有接话,继续说下去,“五国伐秦让诸侯与凤朝天子之间彻底决裂,也扯掉了彼此的遮羞布,而三家分晋则是让豪阀世族不再甘于寂寞,站上了风口浪尖的潮头。三卿灭晋,你凭一条乱世祸舌让原本足以力敌强秦的晋国,被你折腾的七零八落最终灭亡。而赵、魏、云三家被凤朝天子封侯,也让各大豪阀宗族有了诸侯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念想。三家分晋后,八王争霸局势已成,你一早布下的八王斩凤启九鼎得以实现。八国诸侯带兵入云阳,凤朝气数已尽,大凤皇朝灭亡,天子自刎,皇陵被掘,九鼎现世。整个神州龙气也被你趁机一分为九,分别纳入八国诸侯与江湖这九汪池塘之中。各得一份龙气的诸侯各国年年相互征伐,形成如今几乎令神州陆沉的乱世局面。而北蛮却在天衍阁四圣王之一的呼延葬月帮助下,花了十年时间便统一各部,又休养生息十余年,如今二十万狮牙骑即将叩关南下,雁门关告急。因为各国突然传出孩童尽相传颂的龙虎夺天下的歌谣,让赵国国主赵武依旧不启用白黎后人,也就是如今四大名将之一的龙将白仕武。你真正期待的是狮王南下,参与到这一场乱世血宴之中,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神州陆沉,苍生罹难之时。”
“武魂尽灭,文骨皆断,那才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天下!”
“这就是你所想要的,也是你们天衍所期待的天下?”
“只有经历毁灭,才能重获新生,这个世界,太污秽了!”
“污秽?你们这群自诩高高在上侍奉神明的神使,就是不染一尘的无垢之身?你们天衍以天下为棋,苍生为子,难道就没发现你们双手早已经沾满天下苍生的鲜血?”
“不经历千万劫,如何得证大道,我愿自污两手,谋得千年长安,重塑将门武魂,再铸文士风骨。”
“好一个千年长安!世间哪有百年帝王千年王朝,若真有千年长安,却又变成了非你们所希望的世道,那又如何?”
“那便再入炼狱!”
“这就是天衍阁的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这就是天衍的道,也是老朽的道!夜武所追求的和平,不过是在让世道加快腐朽!道,不证不明;理,不辨不清。你若以理服之,我便以理回之;你若以力伏之,我便以力抗之。你若不认同,那请给我一个你的答案。”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要么说服你,要么打服你!”
“你给出的并不是我要的答案!”
“以为谋局一甲子,又在二十年前利用惊蛰之变重创夜武,就以为赢定了?”
“老朽也很期待你能给出怎样的答案!”
“好!你要答案,那我便给你答案!你布下的三局,夜武接下了!”
“愿闻其详。”
“第一局,一年之局,狮王败退,不敢再有窥觑中原之心。”
“接下来?”
“十年之局,中原一统,神州太平。”
“天下底定,何来第三局之说?”
“百年之局,六道破劫,大道不存。”
“谋国之局,谋天下之局,谋苍生之局。我比你早布局数十年,不知领先你多少手,纵使你有通天之能,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此时大势已成,你入局太晚,何不顺应天意。”
“天意?哼!”年轻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那也是天要证明天衍阁所追求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老者听罢年轻人义正言辞的话,不由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一抹笑意一闪而逝。老者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郑重的冲着年轻人深深作辑一拜,“天衍阁王诩,翘首以盼!”
老者抬起头时,早已没有了年轻人的身影,只留下满湖的烟雨朦胧。
在那场三家分晋的饕餮盛宴后,当时的云氏依靠着被称作云氏双璧的云天河与云天海,成为了最大的赢家,在大凤皇朝的覆灭后接手了云阳城,让云阳成为了燧国的都城。
当年天下首善之城的云阳,有天下闻名的月溪沿岸的一艳十八香,也有最为贫困混乱的烂街。
烂街街尾有一处破旧老宅子,原名为秀宅,但原主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举家搬走之后,逐渐荒废,被称为了朽宅。原本常年无人居住,却不知道在何时,入住了一名年轻人和一名跛脚的老仆。
好似爷孙的两人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悄然来到烂街,然后开了一家饺子店为生。跑来烂街老实本分的做正经营生,让烂街的居民着实有些奇怪,不少烂街的混混在饺子店刚开业后不断去找茬,却不知为何在去过一次之后便再也不去了,那家饺子店也在烂街上奇迹般的存在了下来。
后来在烂街开始流传出不少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这位跛脚老人曾经是一名武道大宗师,因为逃避仇家而带着关门弟子隐居于此,并且与烂街最大的流氓头子蛇王有着不菲的交情,因此才能不受到那些小混混的骚扰。
入夜之后,在云阳仿佛书画大家浓墨重彩的自西往南上画下一道月牙的月溪两岸早已是灯火阑珊,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走卒板夫,都纷纷涌入到月溪两岸的削金窟,而烂街仿佛被整个云阳抛弃一般,陷入黑暗与沉寂。
沉寂之下,却有着无数看不见的血腥在悄然流淌。
朽宅内,身着浑身都是补丁衣服的年轻人正在收拾着桌椅,今晚的宵夜生意看来也是注定了惨淡,年轻人掂了掂怀里今日的收入,心中不由悠悠的暗自叹了口气。
“店家,还没打烊吧?还做不做生意?”
年轻人循声望去,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两男一女,当先开口说话的年轻人面容俊逸,带着数不尽的潇洒与风流,这份面皮只怕是放到任何地方,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得为他抢得头破血流;站他旁边得青年则是壮硕威武,面色深冷如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而那名少女则是清秀俏丽,正值青春玉立的阶段,但已显现出一名美人胚子的势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手指间有一颗神奇的小银球凌空飞舞,如同穿花的蝴蝶。
这三人的穿着打扮,可不会是烂街的居民。
落拓的年轻人心里想着。
那名一直陪伴着年轻人的老仆正在角落里靠着墙打盹,此时也听见了声音,在不远处抬起头,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三人,然后站起来一瘸一跛的向着三人的方向走过来。
“没呢!开门做生意,上门就是客,哪有生意来了不做的道理。”年轻人心中虽有奇怪,但上门的生意自然是没有去顾虑那么多。他吆喝着赶在老人之前,率先来到三人跟前,将三人领进门落座。
“三位要吃点什么?”
年轻人说话时,老人也已经慢慢来到年轻人身后,双手环抱插入袖子中,静静站在年轻人身后,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听说店家的饺子皮薄馅多,味道鲜美,给我们来三碗猪肉韭菜饺子。”当先的年轻公子哥开口道。
“好勒,三位客官稍等。”
年轻人应了一声,转身向后堂走去。
“老板,再加两碗。”
年轻人回头只见又有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明明是一起来的两人却分别一人坐在了大门口的桌子,另一人却坐在了靠窗户的桌子。
看到进来的两人,一直低眉垂首的老人的眼皮在此时不动声色的抬了抬。
“好勒,再加两碗猪肉韭菜饺子!孙伯,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年轻人再次应了一声,对于突然上门的生意很是高兴,快步跑入后堂忙活。
老人慢悠悠的擦了一遍先前进来的三人有些油腻的桌子,然后又慢腾腾走向大门口坐着的那人。
那人长得高大威猛,满脸彪悍,凶神恶煞的盯着年轻人,一副杀人劫货的悍匪面目;而坐在窗户那人与此人相比就显得没有如此凶相,一身书生打扮,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盯着三人而是扭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街道。
等到老仆慢慢将落座的三张桌子擦都拭一遍,年轻人也刚好煮好了饺子端了出来。
“尝尝,这可是老板亲自下厨做的,指不定以后就没机会吃到他亲手做的饺子了。”年轻的公子哥露出让人难以揣测的笑容说道,然后拿起筷子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不紧不慢的夹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
三人也不再多言,直接动手开吃。那名面色冷峻的男子吃得最快,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饺子吃完;而风流公子哥则一个一个的吃着,不慌不忙,给人的感觉是在品尝难得的珍品;少女吃的最慢,每一个都细嚼慢咽,樱桃小嘴嚼着看得让人恨不得上去亲上一口。
风流公子哥吃完后也不等少女吃完,不理会少女的举手抗议,招呼老板过来收拾碗筷。
饺子店的老人本想过来收拾,却被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先过来,年轻人在低头收拾碗筷时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少女。
“老板,给你商量一个生意,你做不做?”风流公子哥突然开口道。
“什么生意?”年轻老板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会是吃了东西没钱付账吧?不过以这三人的打扮应该不至于如此。年轻老板心里有些疑惑的嘀咕着。
“我去帮你杀了你的父亲和兄弟,让你当燧国的皇帝,如何?”
公子哥声音不大,却如平地起惊雷,炸响在整个屋子里,年轻人收拾碗筷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一个烂街的贱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年轻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却有些颤抖。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公子哥笑了笑,反问道,“燧国云氏,在你眼中不过贱民?那么你暗中拉拢烂街的不少混混,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着靠这么一群烂番茄臭鸟蛋就想杀进皇宫吧?”
年轻人被公子哥道出多年的悄然经营,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但脸色反而越发平静,这些年来锻炼出来的隐忍让年轻人能极快的在脸上掩饰掉心中的惊讶。
跛脚的老仆不知道何时站在年轻人身后,依旧是双手环抱插在破烂的袖口里,只是没有再低首垂目,而是死死盯着在座的三人。
“孙禄福,不如先解决掉那两名虎穴的人,我再和云瑾深慢慢谈这笔生意?”
公子哥叫出老仆十几年未曾使用过的姓名,也点破另外两人的身份。在公子哥话语刚落,位于大门和窗户处的两人同时出手,却是截然不同的出手,极为默契的一进一退。
进的是靠窗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书生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扣,桌上的筷筒瞬间炸裂,里面的筷子悉数弹到半空中散开,同时书生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一个圈,随后一挥手,所有筷子风驰电掣般射向饺子店的年轻老板。
退的是坐在靠近大门口的那名凶相汉子!
汉子高大威猛,身法却是超乎预料的快,转瞬间已经踢开桌子向门外退去。
书生名叫王广,汉子名叫张翔,是一同进入烂街负责监视这对主仆的虎穴探子。两人虽皆是虎穴的好手,但也清楚的知晓那名为了报恩,用尽与当今燧国天子数十年积攒的香火情,换得天子恩准离开皇宫,尽心尽力保护被流放的三皇子云瑾深的跛脚老人曾今是大内第一高手的大太监孙禄福,武道修绝非两人能敌。两人极有默契的一人缠敌,一人速退,为得就是能将这里的消息带回去,只要消息能成功送到宫里的那为位大人物,这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即时缠敌的人身死,那么他的家人也能得到这辈子也花不完的抚恤金。
“师弟、小师妹,吃了这么好吃的饺子就得付账,你可别想赖账。”
少女手听到公子哥的话语,包着饺子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挥了挥左手示意她已经听到了公子哥的话。少女咽下嘴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后,右手尾指才不慌不忙的隔空微微一扯,随即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凌空的小银球刹那间被抛出去。
空中有流光乍现即逝,隐隐夹着破空声而来的筷子飞到一半突然全部寸寸断掉,宛若断线的风筝掉落。
在见到银球眨眼飞出去后,孙禄福的神色瞬间凝重,极快的伸手在云瑾深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将云瑾深一掌拍来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孙禄福的手背顿时现出一道细微的血痕,同时云瑾深耳畔的发丝不知被什么割断,缓缓飘落到地上。
少女嘴角微微一扬,不忘冲着孙禄福露出一个挑衅的浅笑。
撤退的张翔此时已经马上就要退到大门口了!
他心中明白,出了大门,即使是孙禄福亲自追击,以他的本事也有把握能逃离烂街。张翔心中盘算着,同时不忘警惕的回头看一眼屋内的情况。
张翔的瞳孔因为回头这一眼而惊骇到极速放大,几乎不敢相信他眼前所见。因为他看到了他的下半身留在了大门内的不远处,双腿正保持着迈步的姿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断成数节。看到这一幕的张翔随即下意识的低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空空如也的下半身。
这是为什么?
张翔带着最后的疑问,脑袋脱离颈子滚落到地上。
被风流公子哥称作师弟的壮硕青年正要动手,却被少女开口拦了下来,“这顿我请客,三师兄的账我也一并结了!”
少女说完话,还不忘调皮的冲着云瑾深做了一个怪脸,然后在云瑾深惊讶的眼神中沉入地面。
张翔脑袋落在地面时,少女的脑袋与此同时从另一处阴影中冒了出来。
少女再次现身时是从王广身后的阴影里突然跃出来,右手在空中向下轻轻一压,原本还在云瑾深落座时抛起的小银球闪电般飞向少女。
王广的注意力全在孙禄福身上,见到少女突然出现,心中虽然惊讶,但多年的对敌厮杀经验让他没有自乱阵脚,而是临危不乱的在少女跃起的同时转身一掌拍向少女的额头。
少女不避不躲,迎掌而上,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冲上来,俏丽的脸颊带着让人忍不住有些沉醉的迷人微笑。
但这迷人的微笑,在王广看来,却是毛骨悚然!
身经百战的王广见少女如此莽撞,心中已是暗暗留意几分,怒拍而下的手掌暗自收起三分力道。
可惜为时已晚,王广还未收掌,就已经看到手掌一抹流光一闪而逝,然后他的手掌整整齐齐的被切断。
这是……
王广张大的嘴没能说出任何言语,脑袋已经如他手掌一样被割掉。
少女单手在没有头颅的王广肩上一拍,从王广的尸体上方如蜻蜓点水般轻盈的翻身而过,在落地的同时伸手接住王广下落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然后如一只欢快的小猫,一蹦一跳的回到几人落座的桌前,将王广的头颅往桌上一放,笑盈盈的说:“那颗脑袋你自己去捡,用来抵三碗饺子的账,这颗脑袋,当作二师兄所说的生意定金,如何?”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云瑾深目瞪口呆的坐着,完全没从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让他最难以接受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出手竟然如此利落凶残。
“喂,吓傻了吗?”少女伸手在云瑾深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一直毫无动作的孙禄福突然伸出手,单手抓住空中飞向云瑾深的小球。
“小师妹,你可别调皮,这位孙禄福可是当年的大内第一高手,在他全神戒备之下,你不可能偷袭成功。”在座位上一直纹丝不动的公子哥在此时开口说道。
公子哥话音落下之际,小银球离开孙禄福松开的手指,乖巧的飞回到少女手心。与此同时,云瑾深屁股下的凳子腿“嘭”一声全部断裂,云瑾深直接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少女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胜利的得意笑容,不忘冲着孙禄福挑了挑眉毛。
云瑾深被这一摔给摔过神来,摸了摸屁股,略微有些尴尬的站起来,看了看桌上那颗还在淌血的脑袋,“三位既然有备而来,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三位找我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是和你做一个生意。”公子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杀了你的父亲和兄弟,让你当上燧国的皇帝,然后问鼎天下。”
“你刚才也说了,凭什么去当上燧国皇帝?凭我们在座的五个人?”年轻人苦笑着反问。
“凭你一个被流放到烂街的丧家犬当然不行。”公子哥不屑的轻哼一声,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再加上一个自以为是却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和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也不行。”
公子哥不顾在场周围人的怒目相视,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拖长着声音说道:“这样的事情只有靠我这个夜武少司命,苏家百年不出的奇才——苏烬翼,才行!”
啪!
至始至终没有出手,也一直一言不发的三师弟尹无欲在他话音刚落时闪电般的出手,背上白布裹着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俊俏的脸上,苏烬翼嘴里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抽飞滚到墙角。
寒山位于云阳城以南三十里,山中有庙有观亦有书院。寺庙名报恩,道观名白马,分别在寒山山脚的东西两处,而书院名唤寒枫古院,则坐落在山腰。
此时正值金秋,遍种枫树的寒山早已披上一件红衣。
被抽肿了脸的苏烬翼带着尹无欲、楚小月、云瑾深和孙禄福一行人站着寒山山脚下,几人举目望去,映入眼中的皆是漫山遍野的火红如血,仿佛整个寒山都已经燃烧了起来,烧得连山巅的云都似乎跟着燃了起来。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如此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的美景,当真让人流连忘返。”
云瑾深见到寒山枫林美不胜收的景色,被满眼火红所感染,胸中长久以来的抑郁也在此时消散,忍不住吟出古人赞美寒山美景的诗句。云瑾深原本就是燧国皇子之一,虽幼时在宫中受尽排挤并最终被贬出王宫,但自幼熟读诗书五经,此时已经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在寒枫古院山门前负手而立,隐约散发出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气度。
“哟,没看出你还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楚小月嘴里啃着甘蔗,言语模糊不清。
被楚小月这么一说,云瑾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古人的诗词,我只是借来用一下。”
“借诗?你这是在窃诗。”苏烬翼冲着云瑾深翻了一个白眼,说话时扯动脸颊,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尹无欲这混蛋下手还真狠!
苏烬翼心下暗骂道,伸手捂住脸,一马当先的领着众人上山。
“走了,窃诗贼。”
说话同时楚小月一脚踹在云瑾深屁股上,然后向前小跑两步,不忘回头朝满脸怒气的云瑾深做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如小猫般小跳着迈着轻盈地步伐跟着上山。
寒枫古院坐落在寒山山腰,原本是一座不出名的小书院,但在大凤皇朝开祖皇帝白崇峦虎出西北时,古院里名不见经传的两名青年下山跟随开祖皇帝,一文一武辅佐白崇峦一统天下。依仗着两人的扶龙之功,大凤皇朝不遗余力的提携寒风古院,寒枫古院在凤朝一时名噪天下,成为天下儒学之冠。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随着大凤皇朝的势微直至灭亡,寒枫古院的声望也随着一落千丈,加上八国乱世的天下早已经成为武夫的天下,文人能躲在各国的国子监里安稳的修文治学已是困难,如今坐落在燧国都城云阳城外的寒枫古院,早已没有了门庭若市的繁荣景象,只余满山红枫依旧。
寒山上山的道路上早已铺满落叶,无人打扫,几人一路一边赏景一边上山,云瑾深为楚小月述说寒山的名景与相关的野史趣闻,逗得楚小月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苏烬翼则不时毫不客气的挤兑几句云瑾深所说有误的地方,一言不发的尹无欲则与笑眯眯看着前方三人的孙姓老仆走在最后。几人一路上山,倒也并不沉闷,反而给原本寂寥的寒山带来了几分生气。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途,几人沿路边走边赏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山腰寒枫古院的大门。坐落在岩壁中央的大门上方是早已蒙尘的牌匾,上书“寒枫古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门右侧书“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左侧书“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十八个大字铁画横勾,苍劲有力,如刀削斧刻般深入岩壁。
尹无欲伫立在大门前,望着那十八个不受岁月浸染的大字有些痴了。
这十八个大字是大凤开祖皇帝白崇峦在问鼎天下后,亲自为寒枫古院题写校名牌匾时,当时的古院院长以指作笔,在岩壁上手书这十八个大字。以指作笔在坚硬的岩壁上写字,这种修为已是不易,而且还能如此一气呵成,做到这般行云流水,尹无欲自愧不如,只怕连尹无欲的老师也难以做到。
尹无欲越看越入神,感觉着这十八个大字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却又不能清楚的知晓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只是感觉到一股气息如魔扬狂不羁,又似神浩气凛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气息却又契合得天衣无缝。
面对突如其来的复杂气息威压,尹无欲忍不住暗提自身体内气息去抵挡,却没想到他气息刚流转,凌厉的威势立时猛增,如惊涛骇浪般袭卷而来。尹无欲心中大惊,内心止不住的杀意完全不受控制的瞬间蒸腾而起。
尹无欲不甘示弱的将自身气息不断提升,要与环绕在他周身的压力抗衡,然而随着尹无欲的气息不断增强,迎面而来的压力反而不减反增,尹无欲感觉到那份威势仿佛能够永无止境的攀升,不断的向他逼迫而来,似乎想要将他逼退。
尹无欲心一横,强提气息,不退反进,硬生生顶着巨大无匹的压力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尹无欲只觉天塌一般磅礴压力瞬间倾泻而来,如九天银河倾流而来,悉数淋在他头顶。
如此同时,尹无欲感到体内气息一滞,瞬间溃散,在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般疯狂流动,眼前几乎一黑,差点昏倒过去。
没有在大门口停留苏烬翼等人早已经走进学院的大门,全然没有察觉落在后面的尹无欲的异样。而早已经站在校门等候众人的一名中年儒生似乎察觉到尹无欲的异样,缓缓迈出一步,几人直觉眼前一花,中年人已经瞬间来到尹无欲身旁,伸出手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心。
在中年儒生的一拍之下,尹无欲感觉到背心一股温润的浩然气息涌入他的体内,将他体内暴窜的气息压住,同时外部的磅礴压力也随之消失。
尹无欲此时方才醒悟,差一点就被这十八个大字给带来走火入魔,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此时不免长舒一口气,对中年儒生点点头表示感谢。
“小欲,武道一途,讲究外练内修,外练武魄,内修道息。你如今武魄的修炼远远领先你的道息,你太过于急于求成,走得有些偏了,日后若是对上修为境界在豹华以上的高手,只怕力有不逮。”中年儒生露出温润的笑容,提醒着尹无欲。
尹无欲对于自身的状况极为清楚,他的老师也曾向他提及此事,并告诫他要多静心养气,也提醒他虽然修习的是易成的霸道枪术,多年来略有小成,但最大的破绽便是有形无神,缺少与枪术相辅相成的道息。尹无欲自然明白中年儒生的好意,对他微微一笑作为感谢。
中年儒生见他如此,也只能言尽于此,转身向早已走到院内的苏烬翼等人走去。
“沈叔叔——”在沈寒衣还未走出几步,楚小月一声欢呼,小跑着折返回来飞扑到中年儒生的怀里。
被称作沈寒衣的中年儒生笑意盎然的抱起楚小月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放下楚小月后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是一个长不大的疯丫头。”
“我才不要长大呢!”楚小月做了一个鬼脸,纵身扑到中年儒生的背上,中年儒生笑眯眯的背起她向古院里走去。
“小苏,你终究还是趟入了当今天下的这潭浑水。”沈寒衣来到苏烬翼的面前,看着满脸露出不爽表情的苏烬翼,中年儒生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笑容。
“哼!”苏烬翼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对于苏烬翼挤兑的言语不以为意,沈寒衣转身看向旁边的云瑾深和老仆。
“在下云瑾深,见过院长先生,这位是一直照顾我的孙伯。”云瑾深见中年儒生面容祥和,气度温润尔雅,向他执学生拜见先生之礼。孙老仆则是以宫礼的方式拜了一拜。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沈某人有失远迎。”
“呸,老早就知道我们今日要来了,不然你也不会屁颠屁颠的跑来大门口等着。你要真有心怎么不到山脚下来迎接我们,等我们累死累活的上山以后才假惺惺的马后炮。”苏烬翼毫不留情的恶语相向。
中年儒生对于苏烬翼的嘲讽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带着几人走向古院之内。众人在登上象征着平步青云的一百零八阶青石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古院学楼群映入眼帘。
古院中央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潭绿郁葱葱荷塘,荷塘中央是曾今天下学子向往的求学圣地——墨楼,荷塘四周依次围绕坐落着古院的八阁学楼,分别是韬略、阴阳、阵法、战策、奇门、武技、铸心、修身八阁。如今八阁学楼肃默的立在那里,没有一个学生,不复往昔喧哗。而在八阁学楼门前,各有一座建造奇特,风格迥然不同的小桥通向荷塘中央的那座不高的三层墨楼。
几人在沈寒衣的带领下穿过空旷的古院,位于砚湖荷塘中央的墨楼三楼窗户突然“吱”的一声被推开,听见响动的众人不由得都停步望去,只见墨楼三楼的窗边出现一名手握书卷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脸色并不好看,略有一些病态的惨白,应该是开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读书人正好也看到了广场上的众人,对于古院内突如其来这么多人也有些诧异。
“这就是你提起过的为天下保留的那颗读书种子?没想到他竟然能登上墨楼的三楼。”苏烬翼看着三楼的身影,语气没有一如既往的刻薄。
“你们认识?”沈寒衣略微有些意外。
“一面之缘而已。”苏烬翼脑海中回忆起那个在云水涧溪边草庐独自苦读的少年,苏烬翼极其少有的用一种好奇的语气询问,“他登上三楼花了多长时间?”
“前年才上的三楼,他入墨楼已经快六年了,要想出楼,只怕还要花费一些时日。”沈寒衣回答道。
“换我从入楼到出楼,最多只需一年时间,愚笨的人就只有靠勤能补拙来弥补天资上的差距。”苏烬翼淡淡的说了一句,收回对视的目光,不再关注三楼窗边的读书人,继续向前走。
“你是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他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们不一样。”沈寒衣又突然补了一句,“其实你们也一样。”
满山红枫映衬着碧绿荷塘,独自在墨楼读书的年轻人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人,默默关上了窗户。这个被儒圣沈寒衣评价“才策谋略,无双国士”,也被夜武门主莫一兮赞为“奇佐之才”的年轻人,在初遇落拓的云瑾深时,还是一位在墨楼里孤身读书的籍籍无名的学子。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一读,
便是数载春秋!
沈寒衣带着众人横穿过学院广场,然后走过整个宿舍区后沿着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梯继续上山。晴朗的天空随着石梯的攀爬而变得阴暗,云瑾深抬头看了看,原本蜿蜒如蛇的石梯渐渐被浓雾所遮挡,到了最后几乎只能看到眼前两三步的范围。
见前面几人快要消失在浓雾中,云瑾深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
“这只是简单的阵法而已,不用紧张。”前方的浓雾中传来楚小月的声音,一扫云瑾深心中的慌张。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云瑾深终于眼前一亮,走出了浓雾密布的石梯,沈寒衣等人已经在前方的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院前等着他。云瑾深回头向山下看去,山腰的寒枫古院历历在目,哪有半点浓雾遮挡。
“快一点,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苏烬翼回头发现落在后面的云瑾深,催促了一句,等到云瑾深快步赶上来,苏烬翼又转头问旁边的沈寒衣,“我的东西送到吗?”
“两天前就送到了。”
“墨玉呢?”苏烬翼迈步走向院子中央的那间屋子,继续开口问道。
“十天前已经发出去了,但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愿意来云阳。”
经历了惊蛰之变,上一代的夜武门人死伤无数,也成了诸侯各国屠杀的目标,有多少人仅仅依靠信念便愿意在此时站出来,沈寒衣心中没底。
“不急,给他们一些时间。”对于这样的结果苏烬翼心中早有准备,平静的说着带领众人推门进屋。
屋内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上除了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放着一卷长长的卷轴。屋内四面墙壁整整一圈并排着书柜,书柜上摆满了各色书籍,书籍种类极其繁杂,几乎到了包罗万象的地步,天文地理、阴阳算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水利农田等应有尽有。
“这是小苏花费了不少心血才收集到的,这里满满一屋子的书不比四大名将中以杂学而著称的狡狐之将宫杨柳的文山书海少,其中有好些孤本连文山书海也没有。”
“哼,恭维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不需要你再来夸一遍。”苏烬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沈寒衣,似乎对沈寒衣多言有些不满。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那傻小子若是今年能出墨楼,他如果也愿意,就带他到这里来。”
“我只是觉得这些书放这里,没人看也挺浪费的。”
最后苏烬翼开口又补充一句,不去理会沈寒衣脸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书以你们两人的悟性是看不懂的。”苏烬翼扭头瞟了一眼满脸兴奋地围绕着书柜打量的云瑾深和楚小月两人,不动声色的补上了一句,“师弟就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看不懂,连一眼也不去看这些书。”
尹无欲一声不吭,默默地反手握住背上白布包裹的长棍。苏烬翼见状,立马识相的闭嘴。
苏烬翼迈步走到书桌前,边走边说:“王诩这只老王八,以为惊蛰之变就能将夜武打压来永远抬不起头,未免也太瞧得起天衍阁与诸侯各国了。要不是莫一兮那个怂货不答应,在云梦泽的时候我就让尹无欲把他的老窝给端了,看他还能不能如此嚣张,即使是杀不了他也能小小的恶心他一下,而且我们还能开心一下。我就是见不惯他那种自以为是,以为花了一甲子的时间先手布局就稳赢了的样子。我就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和他来扳扳手腕,看看是他棋高一着还是我技胜一筹。”
“老王八如今得瑟到有些将夜武看不上眼的地步了。他认为以他的本事,只要执了先手就能够天下无敌,但到底真正先手的是谁,还没有定数。我就让他瞧瞧,夜武到底有什么资格和天衍叫板。凭的就是这……”
苏烬翼的一通话语说得激情澎湃,话语落下时一把抓住桌上的卷轴,用尽全身力气一掷。卷轴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在空中展开,而是抛开一小截后垂落在桌边。
噗!
见到苏烬翼强装高人风范失败,楚小月忍不住发出笑声,让他原本慷慨激昂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苏烬翼站在原地,轻声咳嗽两下,瞪了一眼不识时务发出笑声的楚小月,手在桌下悄悄示意沈寒衣过来帮忙。
沈寒衣见状依旧带着似乎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走到苏烬翼旁边拿起桌上的卷轴,轻轻一抛。
整个卷轴在半空中围绕着屋子周围的书柜慢慢展开,随着卷轴缓缓展开。首先呈现的是天下全景地理图,然后依次是北燕、东齐、南楚、北赵、魏国、燧国、西秦、西蜀八国的山川地理图,图中标注事无巨细,包括山川河流、风俗民情、气候变化、城池关隘、驻军数目、辎重储备、官道驿站等应有尽有,甚至连一些无名湖泊与无名小径也详细的标注出来。
云瑾深站在房屋中,仰头看着这幅天下八国图在他面前展开,仿佛仰望着整个天下!
只是绘制出天下所有山川河流这一项就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而眼前的画卷竟然详细到连极为机密的驻军数目与粮草储备都详细的标注出来。这样的一幅画卷,若是拿给四大名将中的任何一人,云瑾深能够想象出他们会如何的狂喜;若是摆上任何一国之主的案头,都可以轻易的换取到极为份量的官帽子。云瑾深此时深信,这个带着无尽风流的英俊公子哥所说的要帮助他登上皇位,问鼎天下并非一句空口大话,而是真正有可能助他做到这一切。
云瑾深收回仰望完画卷的目光,面向苏烬翼,严肃的整了整衣衫,然后重重跪下,冲着苏烬翼叩首长拜。
“先生在上,请受云瑾深一拜。云瑾深若有幸得先生相助,必对先生深信不疑,若有幸鱼跃龙门,非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先生之恩,来日若能问鼎天下,也甘将天下拱手交由先生打理,云瑾深一生愿做先生提线木偶。”
“打理天下?我可不想做这劳心费神的事情,这种事找墨楼那个书呆子比较合适。”苏烬翼双手负背,背着云瑾深站立,故作深沉的说,“你这可是在买命,这笔生意我亏大了。”
“先生不求财,不求官,云瑾深无以为报,只能在此承诺答应先生三个要求,誓死不违。”云瑾深郑重说道。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承诺了也是空话。”苏烬翼转头看向沈寒衣,“你先跟着老头子吧,不求你将他一身学问学到大半,但至少也要能学到一两成,当把你推上燧国皇位时也不至于完全拿不出手,我不想做让一个无能皇帝来为害天下苍生的罪魁祸首。”
“云瑾深谨遵先生嘱咐。”
“还有一点,你可以叫你旁边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为先生,我这么年轻帅气,风流倜傥,怎么能被叫做先生,叫都把我叫老了。”苏烬翼想了想,“你可以叫我大哥,大哥带小弟,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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