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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血

发表时间: 2024-09-04
奚铭从小到大天性自由,散漫随性,大燕奚亲王儒雅和善,也惯着他的宝贝独子,虽贵为世子,奚铭却钟爱寻山问水,闯荡江湖。

此次远赴大荣不为公事,只为陪同师哥霁泽云,顺道一览不一样的风光。

奚铭坐在抱月轩上房里,小心地怀抱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他来大荣近一月,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等待了,等东西做好了从燕国带到大荣来,给他师哥一个惊喜。

“倩儿,命人上菜,将我备的桃花酥端上来,”奚铭勾起嘴角,从窗子里看霁泽云下了马车。

不多时,霁泽云就绕过屏风进来了。

“师哥,坐。”

霁泽云应了声,净完手,在奚铭旁边入座。

他被奚铭扯过手臂问:“启阳同我说了,不严重吧?”

启阳悄悄给他家公子比出“没问题”的手势,表示“我编故事,超好”。

霁泽云微微颔首,让师弟莫要担心,只不过是启阳包扎的夸张了点。

懵懵懂懂的世子殿下捧着霁泽云的手,对他师哥的话深信不疑。

霁泽云立刻撇开话题,温声询问,“阿铭,这么急着要我来,是你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不曾不曾,我特意叫师哥早些来,是要给你个惊喜,”奚铭神秘兮兮地把木盒子放在霁泽云眼前,示意他打开瞧瞧,眼里满是骄傲。

霁泽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很轻得笑起来。

木盒打开,里面放置一把折扇。

扇骨纯银,不加累丝也没有叠坠,青色玉纱铺扇面,细纱浸满玉兰清杳,层层玉纱,袅袅仙气,见之忘俗。

扇沿隐隐藏着刀锋,遥冷夜寒清东,扇钉打着颗透亮的红玛瑙,岚烟法血,莹莹蕊芳红。

“真是把好扇啊!”

霁泽云感叹,眼里透出藏不住的喜爱。

“好扇佩君子,师哥再合适不过了!”

奚铭闻言,眼里的骄傲之气更甚。

这一夸,不枉费他亲自找上燕国最好的制扇师傅,再来大荣前,跑腿费力用心地挑好用料选材来造这把扇子了。

“我知师哥素爱清美严雅,特意叫人制了这扇,师哥在大荣不易佩剑随身,这扇沿制成了翼薄银刀,扇面血过即落,不染一尘,师哥戴着也好防身。”

“阿铭想的真是周到,有心了,师哥要多谢你。”

霁泽云拿起折扇,腾出一只手,抚了奚铭发顶,弯起唇,笑意浮现出来。

奚铭也跟着笑起来,斟上酒,道:“师哥,赐个名吧!”

霁泽云抬手捻上扇钉的一眼红,带着笑,看这漂亮的红玛瑙,眼中也映射出了红光。

“血落无痕,红旎不滅。”

“就唤它落血吧。”

“嗯!”

奚铭没多想,喊侍女拿来了信件,对霁泽云道:“对了师哥,师傅回信了,说是己经听说了你的消息,老人家也要继续云游去了,叫我们不必担心他,他得了空就过来看我们。”

“喏,师哥看一眼信吧。”

榜一张奚铭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了消息给师傅,当天夜里逐峰先生就收到了,今日一早回信都己经带回来了。

两个弟子不在身边,老人家也得了清闲,趁着身子骨还硬朗,继续云游西方去了。

奚铭起身拂袖将一碟桃花酥端到霁泽云跟前,一边观察他师哥的神色一边试探问道:“师哥,我来的路上买了桃花酥,和在燕国的不大一样,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奚铭觉得霁泽云格外喜欢吃桃花酥,在燕国时但凡遇到了都要买来尝,但每次只尝一口,像是在寻找一种特定的味道,始终也没遇到过中意的,奚铭记下了,每年春都用心替他师哥留意。

霁泽云抬眼看了那碟桃花酥一会儿,拿一块尝过,半晌,道:“喜欢,阿铭也尝尝吧,花香清甜,很是不错。”

“……好,师哥用饭吧。”

奚铭应声,默默叫人撤走了桃花酥。

话是这么说,可像往年一样,霁泽云并没有再吃第二口,“喜欢”也只是因为这是块桃花酥罢了,奚铭了然。

用过饭后,霁泽云和奚铭向外走着,安明跟在后头,猛然转头,眼神凌厉地扫过庭柱和屋顶,只一阵风吹过。

没人。

“阿铭,你住在悦来客栈总不是长久之计,过几日搬来我府上住吧?”

奚铭摇了摇头,撒娇道。

“师哥刚上任,又是被破格抬了官阶,如今多双眼睛盯着呢,我就不去给师哥添麻烦了,这几日还没好好逛逛这繁华的京城,我还想找个地儿躲懒呢,师哥就应了阿铭吧。”

“随你吧,玩的开心些,也小心点,”霁泽云浅浅一笑。

两人互相交代两句,各自上了马车。

二人饭用得快,聊得却久,回到霁府时,己经半日衬着昏光西卧了,虽初春,但时候晚了还是凉,冷风徐徐,吹动着衣摆。

向浅云居走去,霁泽云打了个寒颤,安明忙给披上袍。

“公子,给您熬些御寒的药吧,自从八年前冬日您大病了一场,这身子一首没好彻底,风受得重了就容易病,药您又不喜喝,可这身子总得要养啊!”

昨晚就受了风,霁泽云也没在意。

安明可是在意死了。

“……”说实话,霁泽云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鉴于此前种种……——他如果回答得含含糊糊,安明则穷追猛打,他如果不回答,安明絮叨完一本经书,他如果回答不喝,安明亲自煮上两碗,并叫启阳撒娇送来。

“就姜汤吧,药现在喝还为时尚早。”

还是不愿喝药。

进了屋,霁泽云搁下落血扇,将竹笛拿出来,倚在榻前放松着身体,悠悠寸然地得吹了一曲,笛声揉进风里,飘了远。

喝了姜汤才歇下。

明日有的忙,今夜霁泽云也歇的早。

“查!

给本王查清是谁让霁泽云在抱月轩陪了近五个时辰,本王要他的底细,今夜就要!”

“是,主子!”

伤影刚刚禀报完霁泽云的行踪,新任务接踵而至,今夜没觉睡了,去叫上阮清一起吧,也可早些将消息送来,让主子在明早上朝前能歇个一时半刻,伤影默默想着,退下了。

萧祁烦躁地转动着玉扳指,听见窗外的笛声末了,猫儿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叫得他生厌。

既然睡不着,索性出门看看。

绕到窗子后边就见到一只瘦瘦小小的猫儿,虽蒙尘土,也可见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月光下水蓝蓝的眼睛望着他。

萧梓辰走近了蹲下身,伸手要摸它,起初猫儿没躲,后来遽然抓了他一下,向后退去两步。

萧祁啧了声,顿住手,没再动作,那猫儿又试探着向前,嗅一嗅,终是贴上来,舔了舔萧祁的手,有灵性似的,抬爪摸了摸抓伤,把脑袋蹭在萧祁手心里。

小猫抓得浅,虽然划红了,也只堪堪破了点皮而己。

这套动作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是了!

真像密室里的霁泽云,蛮可爱的,萧梓辰想着,勾起笑,将白猫提起来搁在臂弯里,让侍女烧水再去备奶。

不多时就给猫儿喂饱了也洗净了。

“乖,别动,擦干了再闹。”

“你爬进来那树种下满七年了,叫你七木如何,喜欢就叫一声来听。”

萧祁把七木摁在怀里,用帕子擦着还有些湿的毛,听七木罩在帕子里闷着声叫了,扯出笑,心里欢喜。

丑时末,阮清跟着伤影一起回来了,震惊地发现王爷不仅看着心情好了,膝头还卧着只白猫儿。

伤影报查探的结果,萧祁仔细地听着,阮清在主子房里加了张椅子,铺上软垫,将七木从主子手中接过来,放在软垫上。

奚铭,大燕世子,和霁泽云同拜于逐峰先生霁洛白门下,小世子入门时,他的霁师兄是逐峰先生门下唯一一个弟子,同时也是先生的义子。

逐峰先生德高望重,不为臣却为大燕献过无数治国之策,靠着高深的文学造诣,让兵力不强经济不盛的大燕有了立国之本,得以与大荣兄弟相称,甚至平起平坐。

无数有志之士前去求学拜师,却总因逐峰先生游历在外,抱憾而归。

霁泽云在一次偶然之下救了负伤的世子奚铭,才带奚铭从师于逐峰先生。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奚铭带霁泽云拜会过奚亲王,奚亲王曾说这孩子沉稳内敛,胸有成算,眼底却有一丝冷冽和狠绝。

不过霁泽云是逐峰先生认可的人,还救过自己儿子的命,奚亲王还是很喜欢这孩子,奚亲王府的人也对霁泽云很好。

最终在霁洛白的劝说下,奚亲王同意了奚铭跟霁泽云来大荣历练。

……“竟是如此……”今夜整个王府最舒适的,就属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