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远心里一沉，佘娇娇适时的站到她身边来。
村长看了眼佘娇娇，“这事…是长辈们的事，娇娇啊，你出去玩一会。”
佘娇娇对他的说法，并没有觉得意外。
但是，她不想走啊。
“村长，我们家就这么几口人，没那么多规矩。”佘远说，伸出手臂揽住佘娇娇，“娇娇很乖的。”
佘娇娇软软的靠着佘远，眨巴着眼睛，做个乖乖的女儿。
既然佘远这么说了，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看向佘同仁。
佘同仁也没意见。
佘王氏和王玉兰也走过来，站在自家男人身后。
村长要了佘同仁带来的分家契书，和佘远的一起展开放在桌子上。
他长叹一口气，“你看看，当初这分家契书写得明明白白的。”
佘同仁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吧，你们老佘家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不想怎么样…”佘同仁说。
他抬眼看了看佘远，“当初分家也是没办法，那不是为了给老二成婚吗？”
村长一听这话，就知道佘同仁的意思了。
“佘同仁，你这意思是这分家契书就不算数了，佘远家还得和佘平家一样给你养老？”
佘同仁微不可见的点头。
村长都被他给气笑了，“好啊，那你家里收拾收拾，让佘远一家搬进去。”
佘王氏忙不迭的说，“佘远住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搬。”
村长还是顺应的点头，“不搬也行，那既然要佘远和佘平一样养老，那你把家里的五亩良田分一半给佘远，还有你们家的粮油米面，被褥啊，锅碗瓢盆的，都给佘远家分一半。”
佘娇娇诧异的看向村长，原来…这村长是友军啊。
“村长，你不能这么护着佘远家啊。”佘王氏也发现了。
村长冷哼一声，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佘王氏！不然我这村长给你来当，好不好？！”
佘王氏吓住了，张大着嘴巴连连摆手，“不…不…”
“分家的时候什么也不给佘远，却让他和佘平一样养老？”村长继续说。
“佘同仁，这天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佘远和佘平可都是你的亲儿子。”
“村长，你也说了，我们都是爹的儿子，不能因为当年的事，佘远就这么不孝啊。”佘平站出来，将佘王氏揽到身后。
“那你同意给佘远分家产了？”村长直接问到重点。
佘平想着家里能有什么家产啊，都是些活计，分了他也不吃亏啊。
“分…”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佘王氏从后面拉住了。
佘平狐疑的看了看猛摇头的佘王氏，“娘？”
佘王氏将佘平拉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讲了一会儿。
抬头后，佘平也改变了主意，“既然已经分家了，那就分开…”
“但是…”他急急的说，“佘远他得给爹养老吧？这可是他亲爹。”
反正说到底就是维持现状，什么也不给佘远，然后让佘远给佘同仁养老。
“佘平，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十里八村的都听到了。”孟大在外面起哄。
其他乡亲哄笑一片。
佘同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大家围着嘲笑，他不由得责怪的看了眼佘远。
若是他昨天来帮忙收稻子，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对啊，不是来说收稻子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分家的事上了？
“村长，我们今天就是想说说收稻子的事…”佘同仁提醒村长。
村长看他，“按照这分家契书上写的，佘远不给你们收稻子，有错吗？”
佘同仁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按照分家契书来看，确实是没错的。
想了想…
“可我们毕竟生养他…”佘同仁嘀咕。
村长道，“这些年，他也没少给你们钱吧？”
佘同仁又不说话了。
“那怎么能算呢，那都是借来的。”佘王氏说。
村长看向她，她往后缩了缩。
在村子里，村长就跟官一样，惹怒了是可以打人板子的。
“借的？那是准备还了？”村长扭头看向佘远，“佘远啊，这些年，你后娘借了你们多少钱？”
佘远心里没数，他看向方三娘。
方三娘心里是有本账的，佘王氏这些年，每个月都要借上五六十文，十七年了..“得有个十两多吧。”
佘王氏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借了这么多，她指着方三娘，“方三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每次就跟你借个十文二十文的，怎么可能借这么多？”
方三娘不敢看她，“每次十文二十文的，每个月借上几次，总共有五六十文，一年最少也有六百文，十七年了，十两银子足足的。”
想到这十两银子，足够她给儿子下聘礼了，方三娘就一肚子的委屈。
挣点银子容易吗？
佘娇娇看到方三娘眼角流下的泪花，就知道她这娘是个不会吵架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跟人一吵架一对峙吧，话没说多少呢，眼泪就先下来了。
事后吧，又回想当初，觉得自己发挥得不好。
“方嫂子，这账不对吧，有一年佘平家的丫头生病，不是跟你们借了一百文去拿药吗？”
“还有啊，佘大海前两年摔断了腿，也是找你们借钱去看的大夫啊。”
“对啊，可是前几天佘远家丫头摔伤了，去老佘家借钱，他们一个子儿都没借啊。”
佘同仁的脸都绿了，这些事情他知道，也是他默许的，但是…他没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数落出来啊。
佘远听着大家的话，记忆开始流转，十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妻子儿女受到的委屈也在脑中重现…
“村长，分家吧。以前的事不提了，就当是我这儿子的孝敬爹的。”
村长点点头。
“以后，我们两家各过各的，谁也不欠着谁的，我亲爹…”这声亲爹，喊得佘同仁有些难堪，佘远继续说，“我每年给一两孝敬钱。”
一两银子，在他们这样的小村里…可不少了。
佘远自己都觉得多，何况外面的乡亲们。
佘远瞄了眼佘娇娇，这个数目是她在他耳边说的。
同时还有…
“我会在每年年节的时候送钱过去。”
“平时就不给了，也不会再借钱。”
“我们家孩子都大了，我这做亲爹的，也要为我的孩子着想。”
“若是同意就请村长再写一份分家契书。”
“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们不会再借钱，不会再帮忙，每年给爹送点米粮去就行了。”
若是不同意，就只有米粮，没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