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三,就是御史府里那些亲眷们的反应。
刑部的人刚把尸体送回府,他们就替张朝礼摆好了灵堂,急于下棺,这不合常理。”
南歌看了眼旁边的傅西沅,继续道,“我和傅姐姐离开灵堂后,听到大夫人王敏芝,哭天抢地的喊声。
听她的语气和态度,十分憎恶东厂,并认为我们和东厂勾结在一起。
张朝礼弹劾了太子身旁的亲信徐友,众人皆知,太子党又与东厂不和。
这其中,有没有关联呢?
张朝礼与东厂,在弹劾徐友这件事上,目的一致。
至于张朝礼有没有与东厂的人勾结,我们还需另行侦察。
王敏芝身为张朝礼的大夫人,娘家又是在朝为官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她却对东厂如此憎恶,就像傅姐姐说的那般,张朝礼有可能是被东厂威胁了,事成后,又被东厂害死。
疑点四,是三夫人楚月鞋面上的污渍,她脚上的污垢究竟是不是张朝礼的呕吐物,尚待查证。
张朝礼三位夫人的反应,也很奇怪。
二夫人柳宛萍,急于帮楚月回话,而楚月十分胆怯,总躲在人后。
大公子张子良,对楚月的态度,也比较可疑。”
北堂渊安静的听着南歌的阐述,瞄了眼对方,立刻抓住重点:“所以,你更倾向于张朝礼的死,与太子殿下无关?”
“没查实之前,我不下定论,只言推测。”南歌轻声回道,看向屋外,她在等搜查御史府的锦衣卫们回来。
她想知道,在御史府还能搜出什么蛛丝马迹。
等线索齐全,验明死因,再去提审楚月和张子良。
傅西沅噙笑,看了眼北堂渊,知道北堂老大,在计较南歌对太子殿下的态度。
那位太子殿下,因为之前的案子,承蒙南歌协助,躲过了一场刺杀,便对南歌有了感激之情。
太子越是对南歌感兴趣,北堂老大就越是紧张。
也难为北堂老大会这般紧张了,谁让南歌在其他事上,心思单纯。
太子殿下何许人也?那是储君啊。
就南歌这清心寡欲的性子,怎能羊入虎口,进那深宫?
傅西沅也认为,南歌还是离太子殿下,远一些好。
天,有点闷热,傅西沅索性解开了下颚处的细绳,将官帽摘下。
她五官小巧,姿色天然,乍一看,宛若顶着一头白发的妙龄少女。
傅西沅一手抱着官帽,一手在脸侧扇风,目光扫过北堂渊桌案上的画像。
她眸色微沉,走到桌案前,问向北堂渊:“又是东厂的人送来的通缉画像?”
北堂渊点了下头应道:“魏公公又找画师,根据当年婴孩的模样,测画出了一堆成年的女子画像。”
傅西沅打量着画像上的女子,这几幅画中的女子,五官虽然相似,但眉眼都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特征,就是脸上,均有一道伤痕。
据悉,当年在追杀谢家的时候,魏显手下的弓箭手,伤了襁褓里婴孩的脸。
但不知道,具体伤了哪里。
那个婴孩,被身负重伤的老奴救走,至今没个下落。
“呵~”傅西沅冷哼一声,“魏显是做了亏心事,夜不能寐吧。
找了这么多年,还在找谢家的遗孤,是怕找他索命吗?
没准那被流箭射伤的婴孩,在当年就已经夭折了,他竟然还不死心。”
北堂渊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眉毛,看向一旁坐在那里安静吃茶的南歌,将画像卷起,塞进桌案上的典籍里:
“不说这个了,东厂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查,我们敷衍一下就成。
走,去陆中焉那里看看。”
北堂渊起身,走到南歌身前,将一个纸包放在她手边:“南歌就留在这里,等搜查御史府的兄弟们回来。”
言罢,北堂渊和傅西沅,去了验尸房。
南歌看向桌面上的袋子,扯开查看。
一如既往,是西街桥头自己最爱吃的蜜饯。
她的唇边,挂上了似有似无的笑意,数着蜜饯的个数,拿起一枚送入口中,视线落在了桌案的典籍上。
南歌站起身走了过去,在典籍中,翻出那几张画像。
面无表情的观摩了一番后,她嫌弃的撇了下嘴角,又把画像塞回原处。
也不知魏老狗是从哪里找的画师,就这画功,不及自己分毫。
南歌拿起腰间挂着的狼毫笔,沾染了砚台里的墨,随手翻出一张空白宣纸,开始笔走龙蛇,完成每日的练画功课。
许久,御史府搜查的锦衣卫们回来了。
他们看到坐在北堂渊座位上的南歌,正认真作画呐。
大家对此,见怪不怪。
南歌是锦衣卫前总指挥使北堂靖收养的义女,与北堂渊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算半个兄妹。
总指挥使北堂靖,在一年前,重伤身亡。
至此,南歌与北堂渊二人,便相依为命。
虽然他们都觉得,北堂老大好像并没把南歌,只当妹妹。
但眼前这位南歌大人,向来不谙此事。
除其他四位刑案使,她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纵使那位名满京城的太子殿下,也没能让她多看一眼。
听闻,南歌大人在儿时,和北堂老大一起玩耍,不慎从树上掉了下去,磕破了眉骨,至此留了疤痕,所以始终戴着那顶面具。
因为这件事,北堂老大对南歌大人心生愧疚,一直很宠她。
锦衣卫低头,把搜来的证据,递给南歌:“千户大人,卑职在张御史的卧房内,发现了一封信。”
南歌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呈上来的信笺,直接拆开。
信没有署名,只写了一行字:
子正一刻(0点15分),天街桥见,要事相商。
南歌端看这几个字,问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锦衣卫:“字迹对比了吗?”
“我们核查过张御史的字迹,可以确认,这封信上的字迹,是张御史的亲笔信。”
南歌略显意外,如此看来,张朝礼是想约人见面,但信没有送出去?
子正一刻,也正是张朝礼离开酒楼,不明行踪的那段时辰。
南歌细细观摩信笺,信封比较整齐,张朝礼写完这封信的时候,把信很规整的放入信封。
既然有要事相商,为何这封信,还留在他自己的房内?
不合常理啊……
难道是他又临时变卦,不想再约那人?
南歌思索着,继续问道:“这封信,放在屋内何处?”
“张御史卧榻的方枕之下,我瞧着,像是特意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