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灵异连载
魁葵,蛇仙命格,生来有天眼,能通阴阳。然而,她的仙格是父亲借来的,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她八字轻,借来的仙格终究留不住,十八岁那年中元节,百鬼袭来,父亲为了留她性命,将她藏在了一副被诅咒的万年蛇棺中。从此,她便成了蛇夫的天命之人……活着,是一场修行,或人或鬼或仙或魔,都在修行。
主角:魁葵 更新:2022-12-17 17: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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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魁葵的科幻灵异小说《魁葵的小说》,由网络作家“蛇仙鬼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魁葵,蛇仙命格,生来有天眼,能通阴阳。然而,她的仙格是父亲借来的,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她八字轻,借来的仙格终究留不住,十八岁那年中元节,百鬼袭来,父亲为了留她性命,将她藏在了一副被诅咒的万年蛇棺中。从此,她便成了蛇夫的天命之人……活着,是一场修行,或人或鬼或仙或魔,都在修行。
小小的婴儿蜷缩在胎盘里,头很大,身子很小,奇怪的比例,有些丑。
母不嫌儿丑,颜世安看着孩子的四维彩超图像,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苍白的脸上泛着充满母性的幸福笑容。
魁梓玉捧着一个茶盏,走了进来,关切道:“安安,今天觉得怎么样?”
“你放心,魁葵很乖的。”
“魁葵?是我们孩子的名字吗?”
“嗯,魁为首,葵为向日花,我希望她的一生都能阳光向上,不惧风雨。”
魁梓玉微笑地眯起眼,藏起眼底的无奈。
魁为鬼打鬼,葵形同癸,癸水至阴,这名字还真不怎样,但只要安安喜欢,安安高兴便好。
他俯下身,蹲在颜世安的身侧,掀开杯盖,说道:“服完这颗蛇胆,便聚齐了九九八十一将,这蛇仙命格一塑,你和葵葵定会母女平安。”
颜世安看着茶盏里的一片鲜红,微微点头,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鲜血的咸腥和蛇胆的苦涩顺着咽喉落入腹中。
羊水中似有什么在游动,把清澈的羊水搅得一片混沌。
小女婴缓缓睁开双眼,懵懂而脆弱。
一根红色的条状物突地向她冲来,一下子钻进了她的额头,化作一个首尾相连的水滴印记。
细看之下,竟是一条蛇。
小女婴似乎有些不安,一手拽着脐带,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吮吸起来。
自我安抚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一个月后的某个雨夜。
“啊!”S市第一妇产医院,VIP病房内传来女人一阵阵的痛呼。
颜世安已经阵痛了一天一夜,但孩子还是生不出来。
魁梓玉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恨不得能替她受这份罪。
他不想要孩子,一点都不想要。
他后悔了,不该心软,听了妻子的话,却让妻子身处险境,遭了大罪。
“轰隆!”窗外电闪雷鸣,一亮一暗之间,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口,再次出现,已到了护士台。
打瞌睡的小护士猛地被惊醒,黑色的雨披上满是雨水,她的目光顺着雨往下看,竟看不到来人的脚!
她匆匆瞥了一眼对面的时钟,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不……不会见鬼了吧!
“姑娘,V1208怎么走啊?姑娘,我问你话呢!”黑衣人扯下雨披,露出了全貌。
小护士不由松了口气,原来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她指完路,老婆婆一下子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只有地上潮湿的雨披,证明刚才有人来过。
她吓得搓了搓自己双臂,顿时觉得周围气温都低了好几度。
“徐医生,不如剖吧?”魁梓玉实在不忍心妻子受苦,再次叫来了医生检查。
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一老妪的声音响起:“不可以。”
正是楼下刚才问话的婆婆。
“妈,你来了。”魁梓玉迎了上去,老婆婆看也没看他一眼,直径走到了颜世安的床前。
“妈……”
“别叫我妈,生个孩子都那么费力。”老婆婆板着一张脸,眉头紧锁,那满是沟壑的脸显得有些恐怖。
颜世安和魁梓玉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医生临床经验丰富,立刻脑补出了一出家庭伦理剧。
但本着医德操守,他还是上前对老人道:“这位阿姨,您儿媳情况不太好,二十四小时,只开了两指,照这个进度,大人和小孩都有危险。”
“现在剖腹产的技术已经很成熟,您看……”
老婆婆瞪了他一眼,“她是我女儿。”
徐医生又惊又惧,不由闭了嘴。
老婆婆继续道:“出去,没喊你,不许进来。”
医生有些无措地望向魁梓玉,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颜世安自建卡以来,都是徐医生一手负责检查的,他看着自己的病人,着实不忍。
他又看向颜世安道:“颜小姐,您现在意识还清醒,您可以对自己负责的,手术知情书你可以自己签字的。我立刻安排手术。”
颜世安还没说话,老婆婆握着腰间挂着的旱烟杆,就往徐医生砸去。
被赶出门的徐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恶婆婆他见得不少,但置自己女儿性命不顾的母亲,却是少数。
颜世安的母亲姓王,是王家村有名的神婆,修的是出马仙,村里的人都叫她王老太。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眼底有疼惜,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让你学术,你不好好学,让你别嫁这个男人,你非嫁。”
“你的命格,生孩子本该和母鸡下蛋一样容易!偏要给个天煞孤星生猴子,就他这命格,生得出儿子吗?”
突然被点名的魁梓玉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然而他不说话,不代表王老太会放过他。
“还有你!你不是精通命理吗?安安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命是那么容易改的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偷天换日借命格,你胆子可真大啊!你也不看看她们母女俩受不受得住?”
“这九个月,你杀了多少无辜生灵?这是要遭报应的!”
魁梓玉垂眸道:“我甘愿承担一切。”
“承担个屁!你命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鬼要你承担啊?”
似是骂过了瘾,王老太语气软和下来。
“这是俺最后一次帮你们。娃娃出生后,若想娃娃好,你们远着她些,尤其是你,魁梓玉。”
王老太说完,单脚踏地,连跺三下。
“有请常六爷上身!”
话音刚落,王老太模样大变。
微微佝偻的身子突地伸展开,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深棕的眼睛变成黄色,中间是一道竖瞳。
两个不同性别的声音交替从她口中发出。
常六爷盯着颜世安的肚子,微眯起眼,冷声道:“蛇仙转世?这时辰不对,莫不是借来的?”
“是,什么都瞒不过六爷的眼。孩子们不懂事,造孽了。”
常六爷摇了摇头,道:“名不正言不顺。若真是蛇仙命格,老朽指不定也要臣服在这小丫头的脚下。”
“罢了,也算是与我常家有缘,我便帮一把。日后且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着,一手抚上了颜世安的肚子,嘴里念念有词。
小婴儿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只是在水里听得不够真切。
她转了个方向,寻着出口,便往外钻。
屋外风雨大作,在人们看不见的草窝或是地下,蛇虫鼠蚁四散而动,齐齐朝着一个方向,虔诚跪拜。
屋内的电路也似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忽明忽暗。
随着颜世安的一声惨叫,小女婴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徐医生越想越不放心,叫了两个护士一同冲进了房间。
“这……这是生完了。”
王老太已经送走了常六爷,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瞪了徐医生一眼,骂骂咧咧道:“发什么呆,来剪脐带啊!城里的大夫,怎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如俺村的郎中。”
徐医生内心大喊冤枉,但也知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小女婴发现那好听的声音不见了,小嘴一瘪,哇哇大哭了起来。
护士看着处理干净的小女婴,笑道:“这小姑娘可真好看,额头上还有粉红的胎记呢,跟水滴一样。”
说着便想把小女婴送到颜世安的身边,却被一旁的王老太一把抢过。
她看着孩子额头上的蛇印,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招摇了!这孩子八字轻,怕是守不住这命格。
王老太的手轻轻抚过小女婴的脸,额头上的印记瞬间消失。
魁葵似有感应,两只小手挥舞着,抓住了王老太的食指,塞进自己嘴里,吮吸起来。
小小的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王老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不多的灵气缓慢地流逝着。
“这小丫头倒是个精的,长得也好。”
她突地想到了什么,把已经吃饱睡着的小女婴交给了颜世安。
“百日后,送她来王家村。你们也不要舍不得,这孩子本就不该来这世上受苦,都是你俩造的孽!”
“名字起了吗?”
颜世安看着怀里睡得一脸安稳的孩子,脸上既是幸福又是悲痛。
幸福,是她终于逆天改命,为魁梓玉诞下一女。
悲痛,为了孩子好,百日便要经历生离。
“起了,叫魁葵。”
百日光阴,不过三个多月。
魁葵长开了许多,原本泛红的肌肤变得雪白粉嫩。
长长的睫毛下长着一双像黑葡萄般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魁梓玉和颜世安亲自将孩子送到了王家村。
夫妻俩虽舍不得孩子,但架不住王老太的骂,只能约定日后来看孩子。
王老太抱着魁葵,给堂口供奉的仙家上香。
人有三长两短,香烧两短一长,为不祥。
“请仙家明示。”说着,她抱着魁葵,对着香案磕了三个头。
三岁看相,百日看长。
百天时间,足以让借来的命格与魁葵融合。
再请仙家一看,便知日后吉凶。
香灰落到香案上,化为十二个字。
十八载,鬼门开,百鬼侵,命格丧。
而回到家的魁梓玉卜了一卦,卦象所指也正是这十二字。
借来的命格,终究是保不住,魁葵十八岁那年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日,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王老太不由叹了口气,磕了个头,问道:“可还有其他办法?”
香灰无风自散,似是在告诫王老太,一切已成定局。
她苦笑着看着怀里的女娃,骨肉亲情,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往后的日子里,王老太越发潜心修炼。
甚至佛道双修,日日诵经上香,并将所积功德全部回向给了魁葵,只望三年后能有所转机。
魁葵日渐长大,三岁的女娃娃,长得十分水灵。
她整日跟在王老太的身后,姥姥,姥姥的叫着。
王老太每日早晚给每个堂口上香供奉,她有样学样。
只是她的香,永远点不着。
王老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小孩不懂缘由,自然谈不上难过。
她学着姥姥的样子,每日恭敬地朝仙家牌位磕头诵经。
王老太替村里过世的人做法事,她也跟着。
这一日,村口第一家的王老三去了。
王老三膝下独子,取名有才。
他自己没什么文化,却望子成龙,操劳一生,省吃俭用供王有才读书。
奈何王有才不是那块料,偷偷退了学,还用王老三给他的学费做起了生意。
虽然挣了不少钱,但王老三知道后,二人大吵了一架。
王有才索性在城里扎根,娶妻生子,很久都没有回村。
直到去年,王老三记挂儿子,进了趟城,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个三岁的大孙子。
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
但他和王有才父子关系不好,儿子不亲近他。
连带着,他那儿媳也不待见他,对他冷言冷语。
他不想看人脸色,虽然舍不得大孙子,但还是在新年里,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了王家村。
许是肝气郁结,没过几个月,人便没了。
王有才收到消息,只身一人开车回来奔丧,说要给王老三风光大葬。
不仅搭了戏台,请全村老少吃席,还特地请了王老太来给王老三超度。
灵堂上,婆孙俩一同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孩童稚嫩的声音,使得停尸的灵堂,少了些阴森,多了几分怪异。
魁葵眼看供桌上的快燃尽的香,皱眉道:“姥姥,王叔他怎么不来守灵?要不我去叫他?”
王老太活了这把年纪,有啥看不懂的。
生前孝顺才是真孝顺,死后大操大办,不过是做给外人看。
俗话说得好,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王老太便替王有才做这守灵人。
她摇了摇头,起身亲自给王老三点了香,淡淡道:“我们守。”
夜渐深沉,王老太毕竟年纪大了,望着台上的烛火,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魁葵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眼看着香快烧完了,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是没忍心叫醒姥姥。
她起身给王老三磕了三个响头,喃喃道:“王爷爷,葵葵给您上香,您可保佑葵葵能点着啊!”
她从屋外搬来一个小板凳。
小小的人儿踩在板凳上,双腿打着颤,勉强站稳后,学着姥姥的模样,取了三炷香,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
看着袅袅升起的烟,她不由松了口气。
双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拇指轻扣,朝额前放了放,插-进了香炉里。
她个子矮,没看见躺在棺材内的王老三微微动了动手指。
一夜无事,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睡在后屋的王有才被尿憋醒,走到自家茅坑前,一脸的嫌弃。
日子不能倒着过,在城里用惯了抽水马桶,现在再让他踩在缸上搭的俩木板上滋尿,他可尿不出。
他四下张望,见没什么人,便往村头的老树走去。
他解开裤兜,便听到一声“喵”。
他低头一看,树下匍匐着一只黑猫。
黑猫刚出生没多久,只有成年男子的巴掌那么大。
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四肢还没站直,跌了回去。
一看便知体弱,被母猫遗弃。
它眼睛蓝膜还没褪,可怜兮兮地望着王有才。
“晦气!”
黑猫不祥,王有才是做生意的,特别忌讳这些。
顿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男子为阳,尤其是晨尿最为阳刚。
他脸上闪过一丝猥琐的笑容,对着黑猫就是一顿滋。
猫天生怕水,被吓得不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它往左一闪,一个跃起,一爪子挠上了王有才的命根子。
王有才一声惨叫,捂着下身,蹲下了身子。
他颤巍巍地检查了下伤势,大腿根处有浅浅的三道血痕。
还好,偏了,宝贝没事!
他不由松了口气,整理好裤子,凶神恶煞道:“你个畜生!老子今天非灭了你!”
黑猫很是慌张,跌跌撞撞地往灵堂跑。
灵堂内,王老太已经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看着香炉上刚点燃的香,心中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
“葵葵,你给你王爷爷点香了?”
魁葵眉眼里闪过些许得意,精致好看的小脸上露出笑容道:“嗯,我点着了。”
王老太赶紧站起身,走到棺材旁,便往里望。
只见本该闭着眼的王老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棕色的瞳孔附上了一层白雾。
显然是尸变的前兆,简单点说,就是要诈尸了。
王老太板着脸,口中念念有词:“王老三,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人死不能复生,死后桥归桥,路归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贪念,好好去!”
王老三似是听见了王老太的话,睁着的眼缓缓闭上。
眼看就要合上,王有才手握着一根木柴,冲了进来,破口大骂道:“该死的畜生!哪里跑!”
黑猫慌不择路,小小的身子跳上板凳,借力又跃上了供桌。
滋溜一下,便蹿进了王老三的棺材。
小小一团趴在王老三的胸口,浑身毛发湿漉漉的,很是可怜。
王老太心道糟糕。
死人最忌讳猫靠近,尤其是黑猫。
猫有九条命,当它经过尸体,死去之人便能感受到它的召唤,向猫借命。
若是守灵的亲人好生说几句安慰的话,死者便会安歇。
反之,则会因心中执念,成为不死不活的怪物。
时日一长,命魂消散,便会六亲不认,食生肉,喝鲜血,甚至还会吃人。
王老太还未来得及阻止,王有才已经举起木柴,作势要驱赶棺材里的黑猫。
王老三经此突变,猛地睁大眼睛,坐了起来。
木柴好巧不巧,落在了他的头上。
“砰!”
“磕巴!”
王老三的额头被木柴砸得一偏,僵直的脖子发出一声脆响,似是断了。
他歪着头,冷冷看着王有才。
王有才吓得脸一下子白了。
“爹……爹,俺……俺不是故意的,俺错嘞!”说着他忙扔了木柴,跪下给王老三磕头。
王老三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双手将脑袋扶正。
下一秒,倒向了另一边。
王老太叹了口气道:“老三哥你这又是何苦,有才已经向你认错,你好好去吧。”
王老三不再管自己的脑袋,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棺材。
王有才吓得爬到了王老太身边。
裤裆里一片湿黄,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钻入王老太和魁葵的鼻尖。
“王神婆,救我!救我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王老太看了眼同样歪着头,与王老三对视的魁葵。
小姑娘也不害怕,眼里满是好奇,额上的蛇印极快地一闪而过。
王老三尸变,王有才和黑猫功不可没,但魁葵的香才是罪魁祸首。
即使她的仙格是借来的,但也是仙格,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
自家外孙女闯的祸,王老太自然不可能撒手不管。
她叹了口气道:“随了你爹的愿,他便会放心地去。”
王有才看看诈尸的爹又看看王老太,双手颤抖着拉住她的裤脚道:“王神婆,就……就不能灭了吗?”
王老太撑开耷拉的眼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瞪得极大。
她呵斥道:“他是你爹!你大逆不道,说什么浑话?”
要不这几年,她为了魁葵,积口德,不然早开骂了。
王有才被吓得一哆嗦,眼神闪躲道:“那……那……俺爹有啥心愿?”
“你是他儿子,还是我是他儿子?”王老太没好气地反问道。
王有才一时语塞,他爹想让他当状元郎,但眼下也不可能现实啊!
“罢了,我请胡三爷来问。”说着便准备请仙上身。
一旁的魁葵突然道:“王爷爷说想见大孙子。”
王老太抬起的脚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王老三,瞬间就懂了。
血脉相连隔代亲,愿过重山聚天伦。
王有才连忙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媳妇!让她带孩子过来。”
王有才拿起别在腰间的大哥大,就给老婆丁琼打电话。
他又慌又乱,对方一接起电话,就着急道:“媳妇,是我,把兴旺带来王家村!”
“你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兴旺今天还要上游泳课呢!”
“不要上了,来给我爹奔丧,立刻,马上!”
“不去,兴旺还这么小,奔什么丧!你也早点回来,意思意思得了!”
王有才察觉到王老三冰冷的视线,面色憋得通红。
他几乎是使出所有力气吼道:“立刻把孩子带来,否则!否则,我就和你离婚!”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丁琼冷哼了一声,骂了句神经病,也没放在心上。
王有才头一回觉得媳妇不懂事,他心虚道:“爹,您放心,最多半天,您就能见到兴旺了。”
“唔。”王老三应了一声。
“这等着也是等着,您还有啥其他心愿没?儿子一道帮您办了!”
王老三微微扭动上半身,面向魁葵,后者很是自觉地歪过头。
一老一少对视着,怪异中还透着几分好笑。
“爷爷说,他要吃红烧肉、烧鸡、蒸鱼。”
王有才一听,暗道:这都不是老头平时爱吃的东西啊!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魁葵,忍不住道:“小丫头,不会是你自己想吃吧?”
魁葵撇撇嘴,有些委屈。
王老太还没来得及发作,王老三已经拿起木棍,将王有才撵了出去,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响。
“爹,别打!俺错了,儿子这就去准备。”
“王叔,您再换条裤子。”魁葵也追到门口,大声补充道。
王有才挥挥手,以示听见了,落荒而逃。
王老太不知何时出现在魁葵的身后,摸着她柔软的发顶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魁葵猛然转身,讪笑道:“姥姥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姥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王老太听了她这话,自是十分舒坦。
“你王爷爷虽然回了部分魂,味觉可能还存了几分,但这嗅觉,肯定是没了。”
“可姥姥和我都闻得见!”
“鬼灵精!”
王老太俯身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略作惩戒,道:“小孩子,莫撒谎。”
魁葵受教地点点头,问道:“姥姥,我能去看看那只小猫吗?”
“去吧!”
猫有灵性,何况她还是出马仙后人,自没有阻止的道理。
魁葵搬起小板凳,趴在了棺材的边缘,便见黑猫躺在正中,一动不动。
她皱着眉,双手伸去小猫。
因着身高不够,她努力踮起脚尖。
一个重心不稳,脑袋朝下,栽了进去。
一只大手突地拉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放到地上。
魁葵转头便见到了身后面无表情的王老三。
她憨笑道:“谢谢爷爷。”
王老三面部肌肉抽搐着,良久也没能如愿挤出一个笑容。
他索性放弃,伸手将黑猫捧了出来,递到了魁葵的手中。
黑猫的身子虽还留有余温,但已经僵了。
一番折腾,小黑猫终究是去了。
魁葵跟着王老太见了不少生死,虽然觉得小黑猫可怜,但也没太难过。
“姥姥,我能埋了它吗?”
王老太点点头,见魁葵出去,俯身对着王老三行了一礼道:“刚才多谢王大哥出手。”
王老三有了刚才的经验,抬起双手,将自己的脸颊往上提,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魁葵抱着黑猫的尸体,走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她放下黑猫,拿起路边的石头,开始刨坑。
嘴里呵出白雾,额上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她埋好小猫,一团小小的黑影蜷缩着,出现在她的面前。
魁葵端详片刻,道:“你好可怜啊,妈妈不要你,还被王叔欺负。我给你立堂口,以后我供奉你,让你做大仙!”
小黑猫突地抬起头,蓝色的眸子盈满了光。
得了黑猫的同意,魁葵抱着它,跑回了家。
一进门,两位仙家便察觉到黑猫的鬼气,目光一扫,黑猫不由一阵哆嗦。
魁葵小声道:“那里面是姥姥供的仙家,很厉害的。我带你去我屋子。”
仙家见黑猫是魁葵带来的,便没做声。
魁葵的屋子在后院,屋里陈设简单,一床一矮柜一板凳。
她从柜里取出平日里收集的彩色糖纸和香烟壳子,搭成了一个彩色的房子,又用白纸做了个能立起来的牌位。
她握着笔,看着黑猫,犯了难。
“黑字我不会写,但我会写白,叫你白大爷,行不?”
黑猫无奈,开口便是稚嫩的男童声音。
“叫我小白吧。”
魁葵略带歉意地对小白道:“姥姥说立堂口要给仙家供好吃的,但我现在没有,先给你供香烛吧!”
小白点点头,它涉世未深,能有地方栖身,已经很感激了。
魁葵找来一个碗,取了等量的大米、小米、高粱米、薏米、玉米碴混在一起,暂代香灰。
她点燃红烛,左手持三支香,忐忑地放在火苗上。
片刻,便有青烟升起。
魁葵不由松了口气,心里十分欢喜。
她对着小白的牌位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小小的脸上满是恭敬。
礼成。
小白跃到矮柜上,贪婪地吸着香火。
小小的身体仿佛吹起的气球,肉眼可见地膨胀。
眼中的蓝膜褪去,一双如绿翠般眸子微眯着,一脸的满足。
魁葵也眯眼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王爷爷那儿了,不然,姥姥要担心的。”
“喵!”小白应了一声,直接跳上了魁葵的肩膀。
首尾相扣,犹如一条黑色的围脖,圈在她的脖子上。
他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当魁葵回到王老三家的时候,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王有才。
他已经命厨娘烧好了鸡鸭鱼肉,亲自端到了灵堂的供桌上。
见魁葵这个人形翻译机回来,他眼中闪过狂喜,拉着她到院里的矮桌旁。
他手指触碰到魁葵的一瞬间,小白就炸毛了。
绿色的眸子狠狠一瞪,王有才便觉指尖仿佛电击一般的刺痛。
他忙松开,也没多想,指着桌上另备的饮料和菜,小声道:“葵啊,这都是叔为你准备的!”
魁葵一脸莫名地望着他,刚不还冤枉她骗肉吃吗?
“那个……葵啊,叔知道,你和你姥一样,都是有神通的人。看在这一桌菜的份上,一会儿老爷子面前,多替俺说几句好话,成不?”
“叔,王爷爷是好人,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呀?”
“这不是怕,这不……这不,俺没见过死了还能动的吗。”
“哦。”魁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拍了拍肩上的小白,道:“小白,有肉吃,你快去吃。吃多多,长高高。”
后面这句是王老太常对她说的。
小白摇了摇头,虽然桌上的鸡和鱼都很香,但它要保护魁葵。
而下一秒,它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出现在桌面,大快朵颐起来。
魁葵笑了笑,跟着王有才进了灵堂。
王老太和王老三面对面坐着。
王老太余光看了一眼魁葵,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挡路的王有才,走到了门前。
院里的黑猫正在埋头猛吃。
魁葵这是立堂口了?
不对!
这不仅仅是立堂口,是封正!
封正一般是人类修道者对动物类修道者的一种精神祝福,也可以说将来动物修者可以达到的未来的目标状态。
这于动物修道者而言,不仅是认可,更是造化。
封妖不封正,封正则不是妖。
如今这黑猫已经是半仙之体了。
虽然还很弱,但未来前途无可限量。
魁葵察觉到王老太的目光,解释道:“姥姥,我将小白供奉起来了,等他长大,会变成很厉害的大仙!”
话音落下,黑猫的身子又胀大了一圈。
王老太瞳孔微颤。
这是……又封正了?
开了光的嘴,才能这么勤吧!
据她所知,一般最高最诚的封正是九次。
看猫仙的情况,至少已经经历了两次封正。
这定与蛇仙命格有关!
若这命格不是借来的该多好,以魁葵的天赋,定将出马发扬光大!
王老太回过神,见魁葵正绞着手指,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
别人家三岁的娃娃还在玩泥巴,她的外孙女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
早慧、懂事,伴随着的,还有极度的敏感。
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希望魁葵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姥姥,葵葵是不是做错了?”
王老太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表扬道:“葵葵做得很好。”
魁葵露出开心的笑容,扶着王老太到桌边再次坐下。
王老三歪着头,一手各抓着一只鸡腿,往嘴里塞。
喉结耸动着,不断地吞咽。
王有才被吓得不轻,咽着唾沫道:“王神婆,俺爹是不是被啥脏东西附体了?他以前都不吃肉的。”
王老太狠狠白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王有才见她不搭理自己,自然不敢再去触这霉头。
他蹲下身子,小声对魁葵道:“葵啊,你帮叔看看,俺爹是不是出啥岔子了?”
魁葵歪着头,看着王老三,片刻后答道:“没问题。”
“王爷爷喜欢吃肉,只不过知道你也喜欢,活着的时候,都省给你吃了。”
“爷爷说,今天你不许吃,他要一个人吃个够。”
王有才一愣,顿时觉得王老三的吃相也没那么吓人。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一脸慈爱地将肉都夹到他的碗里,说着牙口不好,不爱吃肉,吃肉不消化,等等。
现在想来,这些借口多么蹩脚啊!
每每还都不一样,就他这个傻子,信了。
他眼眶泛红,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在王老三的面前。
“爹,俺知道错了,是俺不孝。俺以后天天给你烧纸钱,让你顿顿有肉吃。”
王老三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是不信,继续歪头吃肉。
王有才只得继续跪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膝盖渐渐酸痛发麻。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时,魁葵道:“叔,爷让你起来。”
王有才心中大喜。
“爹,您原谅俺啦?”
“爷爷让你问问兴旺什么时候到。”
王有才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给丁琼打电话。
“喂,媳妇,你和兴旺到哪儿了?要不要我来村口接你们?”
“兴旺在游泳呢,没事就挂了。”
“喂!喂!”
“嘟嘟……”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气得王有才恨不得扔了手里的大哥大。
他尴尬地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心中有愧。
“爹,俺这就开车回去,把兴旺带来!”
王老太皱眉道:“怕是来不及。必须在今夜十二点之前,了却你爹的心愿。”
“否则,这身子留不住命魂,你爹不仅会成为怪物,连轮回,都入不了。”
王有才抿着唇,思考了片刻道:“王神婆,俺现在开车带俺爹进城,行不行?”
“可以。”
“好!还劳烦王神婆和葵丫头跟俺走一趟,待俺爹入土,定厚礼重谢!”
王有才说着便要跪下磕头,却被王老太一把扶住。
“这些虚礼就免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你若能想通,你爹的心结便解了一半。”
王有才抿着唇,没有说话。
“噗噗噗!”伴随着一阵放屁声,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俺爹这是?”
“拉了。”魁葵说着,哒哒哒跑到院子里。
片刻工夫,捧着盆走了进来。
“爷爷别怕,我小时候粑粑拉身上,都是姥姥给我擦的。姥姥说,人有三急,拉身上很正常。”
王有才接过魁葵手里的水盆和布,叹了口气道:“我来吧!”
王老太拉着魁葵出了门,没过多久,便听见屋内传来王有才的哽咽声。
在王有才印象里,父亲高大威猛,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疼。
他这几年躲在城里,不愿回村,有一半的原因是怕被老爷子揍。
然而,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骨瘦嶙峋,皮肤松垮地垂着,没有一点肉。
王有才娘生他的时候难产,王老三便既当爹又当娘,苦了大半辈子。
他小时候常说等以后赚了钱,会好好孝顺父亲。
然而,他没做到啊!
王有才心揪起来的痛,哭声渐大,哀号道:“爹啊!俺混账,俺不是东西!俺对不住你啊!”
“姥姥,王叔这是怎么了?”
王老太摸了摸魁葵的脸,柔声道:“你叔悔了。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葵葵,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凡事,三思而后行。”
魁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王有才收拾好情绪,带着王老三、王老太和魁葵出发了。
车子进了城,魁葵趴在窗口,望着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店,眼里满是好奇。
毕竟,是个孩子啊!
王老太静静看着,既欣慰又心疼。
五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王有才压缩到了四个小时。
丁琼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王兴旺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他听到门口有钥匙的转动声,大喊道:“妈妈,爸爸回来了!”
说着,便向门口跑去。
门一打开,王兴旺见到的确是王有才回来,高兴地扑到了对方的怀里。
王有才将其抱起,心里五味陈杂,他也是当爹的人了。
父亲对他的期望和苦心,他怎么会不懂?
只是,他希望父亲也能懂他,能先作出让步。
现在想想,多傻啊!
王兴旺看到王有才身后还有三个人,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王老三。
他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双手伸向了王老三道:“爷爷,你也来了呀!爷爷,抱!”
王老三在来的路上已经被王老太打扮了一番,如今看上去,倒与常人无异。
王老三伸过手,接过了王兴旺,脸上竟破天荒地挤出了笑容。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厨房里的丁琼依稀听到声音,也跟着出来。
看到王有才抱着王兴旺的一刹那,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她转身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又冲了出来。
“放……放开……兴旺!”
“妈,是爷爷呀!”说着,他还亲热地把脸贴在了王老三的脸上。
他疑惑地看向王老三,道:“爷爷,你好凉啊,是不是冷?快进屋,屋里暖和。”
“兴旺,你爷爷已经死了!”
王兴旺不懂什么是死,好奇地打量着王老三。
王老三爱怜地摸了摸王兴旺,将他放下后,轻轻推向丁琼。
他死了,有尸气,对活着的人不好。
更何况王兴旺还是个孩子。
魁葵开口道:“叔,爷爷说要回去了。”
“爹,吃完饭,再走吧!”
丁琼立刻将王兴旺护到自己怀里,气汹汹道:“王有才,把你爹带走!”
“我今天就要留我爹在家里吃饭!怎么了?”
“王有才,我告诉你,今天你爹要是进这个门,我立刻带兴旺回我妈家!”
王有才正欲发作。
魁葵突然道:“王叔,王婶,你们别吵了。爷爷说家和万事兴,你们吓到兴旺了。”
愣着的兴旺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兴旺乖,不哭。”丁琼扔了菜刀,把王兴旺抱了起来。
王兴旺抽泣道:“妈妈不要凶爸爸,不要凶爷爷。我喜欢爸爸,也喜欢爷爷,我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丁琼皱着眉,一时进退两难。
王老太走上前,说道:“王家媳妇,你公公的情况有些特殊,但他绝不会伤害你和孩子。我可以出马后人的身份起誓。”
东北这一带,对出马仙都很敬畏。
丁琼沉默了片刻,率先让了步。
“葵葵,你和兴旺去玩会儿吧!”
“王家媳妇,我看你灶台上还开着火,若是不嫌弃,老婆子给你搭把手。”
丁琼心里一片疑惑,立刻将王老太请到了厨房。
听完王老太的讲述,丁琼的脸色更难看了。
“婆婆,我之前对爸不好,他会不会?”
“不会,他心愿已了,如今有心结的反而是你丈夫。”
丁琼望着客厅里,殷勤照顾王老三的王有才,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了,婆婆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王老太微微一笑,知道后面那些话都不用说了。
丁琼是个能干的姑娘,没一会儿工夫,桌上便摆满了美味佳肴。
“兴旺、有才……爸,吃饭了。”
王老三身形明显一顿,眼尾有泪落下。
一顿饭,只有王兴旺和魁葵两个孩子吃得欢。
大人们各有各的心事。
天色渐晚,即使有诸多不舍,王有才也知道是时候送王老三回去了。
只是这一次,车上多了丁琼和王兴旺。
丁琼抱着王兴旺,王老太抱着魁葵,四人坐在后排,渐渐睡去。
路灯昏黄的灯光不断晃过王老三的脸,黄白二色交替出现。
他突地开口道:“有才,爹走了,你要好好的。”
说完头一垂,便再无声息。
王有才眼眶一瞬间红了,想着后座的老婆孩子,强忍悲痛把车开回了王家村。
车一停在村口,便嗷嗷地哭。
魁葵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两个人黑立在村口。
一高一矮,相依偎着。
她喃喃道:“爸,妈怎么来了?这是要过年了吗?”
王老太轻叹一声,暗道:不是过年,而是七月半快到了。
自从魁葵降生以来,每逢七月半,总有鬼怪上门捣乱。
要不是有长辈和仙家的守护,魁葵都活不到三岁。
“不行,我不答应!魁梓玉,这就是你花了三年时间,找到的办法吗?”
面对王老太的质问,魁梓玉垂下了头。
他闭关三年,卜卦数次,对于魁葵的劫数终究无解。
直到他以自身阳寿为代价,才卜出“蛇棺”二字。
他抬眸道:“妈,蛇棺是魁葵活命的唯一机会。”
“活命?人死入棺,蛇仙行差踏错,一念入魔,才会被封印入棺。”
“且不说蛇魔有多危险,棺中万蛇为伍,进了蛇棺如何活命?这蛇棺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颜世安和魁梓玉都知道蛇棺凶险,九死一生,但即便有一的希望,她也必须试一试!
“妈,柳家仙中应该有蛇棺,我们可以向他们借。”
王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说你俩怎么突然来了,原来是图这个!”
“孩子不长在你们身边,不知道心疼,是吗?百鬼吞和万蛇噬有什么区别?”
颜世安眼尾微红,泪还来不及落下,王老太的怒斥再一次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不许哭,哭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老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她睁眼道:“魁梓玉,南派的那些东西我不懂。你老实告诉我,多大把握?”
“三成。葵葵有蛇仙命格,蛇棺中的蛇灵不一定会伤害葵葵。只要不惊动到蛇魔,蛇棺掩住魁葵的气息,撑过百鬼之夜,此劫可破!”
“妈,今年七月半快到了,若是仙家愿意请棺,你便可看看蛇棺在,那些小鬼还敢不敢来。”
“葵葵是个好孩子,不该这么短命。我不忍看着葵葵就这么死去,更不舍得葵葵进蛇棺。容我再想想。”
“魁葵,你怎么了?”王兴旺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疑惑地望着表情呆滞的魁葵。
就在刚才,小白将王老太三人的对话悉数重复到魁葵的耳中。
她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喃喃道:“王兴旺,我可能快死了。”
王兴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崩了。
“不要啊!我已经没了爷爷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魁葵回过神,笑了笑,道:“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我们还要一起看动画片,一起玩游戏呢!”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姥姥说过所有人都会死,她并没有太害怕。
她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知道人死并不一定是结束。
也可能是开始。
鬼得了机缘,好好修炼,能成鬼仙。
若她有一日真死了,那她要做烟魂,和仙家们一起守护姥姥。
若是有活下去的希望,她也会努力试一试。
“你别哭了,你眼睛本来就小,这会儿都看不见了。”
王兴旺也不想哭,可他太难过了。
“你不哭,我就告诉你个秘密!连我姥姥都不知道的秘密。”
好奇战胜了一切,王兴旺眯着眼望着她。
“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和我玩,你是第一个。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会保护你的。”
王兴旺心里有些美,嘴上却道:“这算什么秘密啊……再说了,我是男子汉,该我保护你才对。”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不许再哭了。”
“走吧,我带你去睡觉。”
王兴旺点点头,跟着魁葵进了后院。
灵堂由王有才夫妇守着,王老太和魁梓玉夫妇有事商量。
两个小的,便被安排在了一起。
魁葵铺好被子,拉着王兴旺一起上了床。
没一会儿工夫,就听到了王兴旺的呼噜声。
她也渐渐进入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大人们的话,她梦见了一口棺材,上面爬满了蛇。很是瘆人。
想了一夜的王老太,终于拿定主意。
她开堂燃香,将起蛇棺一事禀报了仙家。
一位年约四十,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王老太的身前。
正是之前上过王老太身的常六爷,真身乃一条青蛇。
常六爷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惋惜。
“甜甜,你是我常怀远看着长大的,我不会害你。我和你说的话,你为何不听?魁葵的事,你不要再掺和。蛇棺一事,我也不会帮!”
常六爷身侧还站着一位年约三十,身穿白色长裙的美人,媚眼如丝。
“甜甜,老常家作为柳仙一脉,能掐会算,你便听他一句。”
这是王老太供奉的另一位仙家,胡三奶,胡媚儿,真身是一只白狐。
“魁葵是我的外孙女,我不能见死不救!还请常六爷成全!”王老太说着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冥顽不灵的丫头!”
“六爷,之前七月半您都出手相帮,蛇棺一事还……”
“那不一样!”常怀远打断道。
他一手扶额,似是头疼,他叹了口气,道:“我实话和你说吧!”
“就算魁葵躲过这一劫,这借来的命格,迟早要还。未来的路只会更艰险。”
“早死早投胎,少受些罪,有什么不好?你又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王老太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猛然抬头道:“六爷,所以蛇棺真的可以救葵葵,是吗?”
常怀远锁着眉,目光紧紧盯着王老太。
他还想说什么,良久,终化作一声叹息。
“可以。”
“甜甜,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你听或不听,往后我都不会再说。”
“蛇棺在我柳仙家代表着邪,代表着诅咒。以邪制恶,也要付出代价的。”
“可能是魁葵,可能是她的至亲,也可能是你。这份罪业,终得有人来受。”
王老太面色凝重道:“我晓得。众生皆苦,活着便是一场修行。我不怕,我的女儿女婿不会怕,魁葵也不会。”
她磕头恳请道:“烦请常六爷请棺!”
“我会向家主请示起棺。”
常怀远说完,便化作一道烟,消失不见了。
胡媚儿将王老太扶了起来,柔声道:“甜甜,我们虽不受魁葵的香火,但她每日给我们磕头,我们也都看在眼里。”
“但凡能救,我们都不会放弃。不然,每年中元节,我们也不会出手相帮。只是我们觉得的好,和你们所认为的好,并不相同。”
“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活着便是修行。你也不要生老常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
“自然不会!”
胡媚儿微微一笑,倾国又倾城。
她那纤纤素手缓缓翻转,一条巴掌大的白色毛绒尾巴便出现在她手中,顶上还穿着红绳,似是一挂件。
她淡淡道:“稚子无辜,你让葵儿带着吧。”
王老太震惊道:“这……这是狐仙断尾!”
狐仙每渡一次劫,便会多长一条尾巴,九尾便是封顶。
然而在第九条尾巴的渡劫上,却有一个难关。
那就是完成任务时,需要牺牲一条尾巴。
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对方说出“希望你能修行圆满”或“成为九尾仙狐”之类的心愿。
而多数不知情的人,只会对狐仙提出帮助自己的心愿,不会考虑狐仙的修行。
因此,九尾狐少之又少。
而这条断尾,便是胡媚儿渡九尾劫时,断下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又虚颈,犯者必亡。
狐尾也同这两者一样,是一身精华所在。
佩戴着它,一般鬼怪见了,会吓得转身就跑。
蛇棺里的那些蛇灵自然也不在话下。
王老太摇了摇头,拒绝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胡媚儿漂亮的眸子翻了一个白眼,道:“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葵儿的。”
说着,她突然笑靥如花,道:“葵儿回来了。”
她也不理会王老太,手一挥,门突地打开,直接扭着腰身走到了魁葵的面前。
这是魁葵第一次见胡媚儿,但见她从姥姥的堂口而来,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魁葵立刻跪下身子,磕了三个头道:“魁葵见过胡三奶奶。”
胡媚儿眯着眼笑道:“瞧这机灵劲儿,也难怪你姥姥这么疼你,我看着也喜欢。起来吧!”
说着,魁葵便感到有一股温和地力量将她扶起,同时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意。
“这是三奶奶送你的见面礼。”
魁葵双手接过胡媚儿的断尾,轻轻抚摸着。
光滑柔软的触感,让她欢喜。
她忙道:“谢谢三奶奶,好漂亮,我很喜欢。”
“使不得!葵葵,快还回去,这是你三奶奶的尾巴!”
胡媚儿有些不喜地瞪了一眼王老太,目光再次落到魁葵身上时,又变得十分温和。
“别听你姥姥的,三奶奶送你的,你收着便是。何况,这断尾又接不回去三奶奶身上,赠给葵儿,岂不更好?”
魁葵眉头微皱,胡媚儿只当她是在踌躇该听谁的,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没想,魁葵一脸心疼地摸着断尾道:“三奶奶,断尾是不是很疼啊?您别担心,您那么漂亮,又厉害,一定能长出新尾巴的!”
话音落下,胡媚儿的身上突然闪现出一圈柔柔的白光。
紧接着,她身后伸展出八条尾巴,四四向左右两边分开。
一条崭新的白色尾巴缓缓从中生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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