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葛玄李明治的武侠仙侠小说《结局+番外羽化成仙葛玄李明治》,由网络作家“葛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说《天人化生大法》在江湖中几乎被捧为神话传说。但因为这些苛刻的条件,鲜有人会打它的主意。料定了葛玄会歇了心思,宋涯想起前不久孔大德的话,便打着趣缓和气氛。“要是有人能进宫,谁还寻它做甚?”“必定是去求国师赐下仙缘啊~!”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有哪个不向往仙?就算宋涯能施展轻功身轻如燕,照样向往腾云驾雾的仙人!葛玄咧了咧嘴,无声苦笑一声。他袖袋中可是正放着一本以人为田的‘仙缘’呢。若是让宋涯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不为葛玄做些什么宋涯心底也不通畅,思索一阵后,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腿。“啪~”“不若这样!等到了下个城镇修整,我为先生默写一篇修炼真气的内功心法。”“效果不敢保证,但多少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葛玄若再纠缠...
《结局+番外羽化成仙葛玄李明治》精彩片段
虽说《天人化生大法》在江湖中几乎被捧为神话传说。
但因为这些苛刻的条件,鲜有人会打它的主意。
料定了葛玄会歇了心思,宋涯想起前不久孔大德的话,便打着趣缓和气氛。
“要是有人能进宫,谁还寻它做甚?”
“必定是去求国师赐下仙缘啊~!”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有哪个不向往仙?就算宋涯能施展轻功身轻如燕,照样向往腾云驾雾的仙人!
葛玄咧了咧嘴,无声苦笑一声。
他袖袋中可是正放着一本以人为田的‘仙缘’呢。
若是让宋涯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为葛玄做些什么宋涯心底也不通畅,思索一阵后,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腿。
“啪~”
“不若这样!等到了下个城镇修整,我为先生默写一篇修炼真气的内功心法。”
“效果不敢保证,但多少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葛玄若再纠缠倒显得不知好歹,便捧手承了这份好意。
“葛某厚颜谢过宋大侠!”
“先生客气了。”
宋涯弥补葛玄得到心安,而葛玄也得到退而其次的目的。双方都相当满意,继续有说有笑的攀谈起所见所闻。
两人见识阅历均非常人,聊起天来一见如故,气氛火热愉快,
“铛~铛~铛~”
忽从车队前列远远飘来三声铜锣声。
听到后,宋涯戛然止住话头,余兴未尽。对不解的葛玄解释道:“这是商队要修整的意思,咱们到地方了。”
聊天无感时间飞逝,这时才发现,帘外天际不知何时泛起了晚霞。
出于安全考虑,商队入了夜就不会再前行。
一般遇城进城,遇村进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就挑个平整的地方扎营。
掀起车帘,宋涯朝外远远望到城墙上的三个大字。
“哦,是到陵安县了。”
马车缓缓放停,到了县关口准备纳税检查。
排队等着进入县城的功夫,宋涯向葛玄简单介绍这里。
“在下记得陵安县的烧饼可是一绝,尤其是刚出炉时,面皮酥脆口感筋实,咬一口满嘴油香。先生可一定要尝尝...”
聊了一会,有两名披戴盔甲的士兵撩起帘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沓黄纸朝三人逐一对比。
葛玄坐的近,余光窥视到那应该是匪徒的通缉令。
守卫不算太尽责,简单扫了两眼便朝后摆手放行。
估计石老爷将整个商队所需税全缴纳了,畅通无阻。
过了关口,陵安县的路面和城墙一样破,莫说用石板铺道,甚至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凹陷,马车颠簸的厉害。
尽管没有上京城管理严格,可到了这个点依旧要戒严。
路过平民区时,虽然还有人在外走动,但都低垂着脑袋行色匆匆,彼此之间甚至不敢说话。
警惕的未免有些过头了。
“嗯?宋大侠,那是什么?”葛玄指着一间房前问道。
那间房子围着矮栅栏,围栏后还有个小菜园,可就算菜烂在了地里也没人收。
紧闭的大门与对联上涂着黑乎乎的东西,正对门口约五尺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罩着破布的长方体。
“这...在下也不是太清楚。或许是某种习俗?”
宋涯也有些奇怪,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些。
不过,他上次来陵安只是匆匆路过,或许当时没在意。
再说了,商队不过在这里住一夜,一大早便早早赶路,没什么值得在意。
葛玄点了点头,将疑惑埋在心底。
路过平民区往县中央走些,到一处四方街后右行,车队最终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福兴客栈。
红底招牌上的黑字有略微掉色,已经有些年头了。
车队才刚停下,就有几个杂役打扮的小厮急匆匆赶出来牵驴牵马。
更有一名戴着锦帽、大腹便便的男人与老黄交谈。
显然信安车队常来。
…
客栈后有一片大空场,专门用来停放货物与马车。
待马车停好位置后,车队与客栈的杂役们将马驴取下缰绳,送到马槽里进食饮水。
在马槽旁还搭建了一个大棚子,架高的木板拼在一起,上面铺满草垛。
这叫大通铺,比通铺还要贱些。
商队中的杂役和奴仆就住在这里,夜晚轮流看守货物。
葛玄还想帮宋涯搭把手,一起把肾虚架出来。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矮他半头的肾虚伸了个懒腰,还冲他点了点头。
‘合着这家伙能动啊?’
‘那他躺了一路...莫非是因为懒?!’
“...葛先生,咱们进去吧。”
宋涯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毕竟前不久他才说‘三弟身体不好’。
一下车,这家伙好胳膊好腿的跑的比谁都快...
...
从后门进到客栈大堂,看到老黄搀扶一名富态人在柜台前。
迎接车队的生意人则提笔在柜台后做登记。
见葛玄宋涯二人进来,老黄凑近说两句后:“老爷,这就是那位公子。”
深度近视的石老爷眼睛一亮,脱开老黄的搀扶,朝这边走进几步拱手。
“鄙人石中金,见过葛先生!这一路怠慢先生了。”
葛玄微微惊愕,没想到对方一介大商贾竟如此客气。
忙回了一礼。
“鄙人葛玄,还未当面向石老爷道谢允葛某随队前行一事。”
“哈哈,先生客气了,客气了!”
见两人互相恭维,客栈掌柜与商队的商人们则震惊无比。
暗猜这名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居然让信安商队的石老爷如此客气?!
宋涯眼神下更是思绪翻涌,心底隐隐有了猜想。
“先生先饮茶等待片刻,石某做好登记就来。”
“石老爷请自便。”
‘叩,叩。’石老爷轻点了几下桌面,将掌柜唤回神。
“钱掌柜,登记录完了吧?可还需录入杂役?”
钱掌柜戴着锦帽,留有三缕胡须。
听出了石老爷话外的不耐烦,连忙脸上挂笑赔罪。
“哎哟不必不必!石老爷咱还能信不过?咱还照旧?通铺、人号全包,地字号八间?”
“不,这次有贵客随行,订三间天字号。”石老爷在‘贵客’二字上略微加重下语气。
往常商队出行的时候,他自己都舍不得开天字房。仅是睡一晚,便宜的也要二三两,贵的动辄五六两。
商队一来一回,要经过几十个城县。就算家大业大也禁不住这么造!
可这次有葛玄与宋涯一行人,不能小家子气了。
“明白,明白~”
钱掌柜朝身后钉墙上的木板一望,见天字号的牌子空空如也。
再掏出登记册一看,惊得身体险些后仰。
合上册子歉意道:“还真是不巧,天字号全被包了出去。您看要不换成地字号?”
“订完了?”
石老爷闻言脸色不愉。
信安商队走这条道次次都是来的福兴。一个原因是方便,有专门放货物的地方。另一个原因则是房间多价格公道。
怎么偏偏这次没有?
“这样吧,劳烦钱掌柜传告一声,就说石某愿意多出两倍价钱,请他们让出两间...”
“使不得使不得!!”
钱掌柜急的连连摆手,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凑前压低声音说道:
“那几位啊,来路可不简单!估计是朝廷的人!”
客栈登记册录人名是有讲究的,负责登记的小厮要会看人。
遇到好脾气的,字体写短些。
客人若是脾气暴躁,便写的长些。
若是江湖儿,或疑似通缉犯,名字写粗些。
而达官贵人、官爷,字要写得公整锋利...
这样一来,也好叫人把好态度,少惹是非。
“朝廷?这…”
石老爷一时语窒,只得侧身朝向葛玄宋涯抱了抱手。
“葛玄生,宋壮士,不若我们换家...”
此言一出,钱掌柜顿时急了,他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生意跑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了,石老爷虽是朝两人歉意,实则在看那年轻人的态度。
心下也是疑惑,这俊后生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左右石老爷的想法?
他目露哀求的望向葛玄。
“不必不必!葛某随没那么要求。就算是通铺亦可睡的!”
葛玄洒脱的很。他鸡窝都睡过了,哪还会在乎这些?
“在下常年流浪江湖,不是矫情的人。”宋涯也是随性的摆了摆手。
“哎~那就住这吧,多加三间地字号。”
“好嘞!顺子,快去带领贵客上楼。”
钱掌柜顾不得算账,生怕迟一步再有人走,赶紧叫小厮领人上楼。
“我这就叫后厨给大伙准备伙食。”
“嗯。”
石老爷站这么久伤痛复发,额头又泛起冷汗。
虽有心相谈,可身体实在撑不住。他本就是为了与葛玄结缘,强撑反倒显得刻意了。
朝两人拱了拱手:“葛先生、宋大侠,石某身体略有不适,先上去休息了。”
“石老爷请便。”
“万望珍重。”
待老黄搀扶石老爷上楼后,宋涯也提出暂别。
“葛先生,我担心大德那个憨货会惹出来麻烦,先去找他了。”
“可需葛某一同?”
“不必不必!我这兄弟好酒,铁定先一步去酒肆饮酒作乐,酒后脾气更大,恐又招惹先生不快。”
宋涯告辞一声也出了门。
左右无熟人显得有些冷清了。
大堂中虽还坐着几人,可打量他的视线却如同观猴...
葛玄估计距离吃饭还有一阵,干脆拍了拍衣袖站起身。
准备出去逛逛时,正看到对后厨吩咐过的钱掌柜走出来。
想起刚才的事,钱掌柜问候上一句:
“公子,你可是要出门?”
“嗯,葛某头来陵安,想见见风土人情。”
“哎~~那倒是不巧了!”
钱掌柜摇着头,似是替他遗憾。
“公子若早来几日,这个点外面还有贩夫在。”
“但...陵安这几日不太安稳,入了夜还会有军爷巡逻哩!”
“公子若是放风可以先在附近转转,约莫两刻钟回来饭点正热。今晚早些歇息,等明个儿再起早去玩如何?”
不安稳?
葛玄脑海中瞬间想起门前罩着布的长盒子。
这二者间会有什么关系不成?
“谢过掌柜提醒了。”
“应该的,您玩好~”
将天雷压制回玄关,远比导出来要困难得多。
葛玄站定近半个时辰,才勉强稳住仅剩的两道金雷。
“呼~~”
‘只剩两张底牌了…不,还要留一道金雷在天冲魄中作母种。’
‘在孕育出新的金雷前,尽量避免遭遇这种情况!’
这会儿葛玄也在奇怪:为何脏东西靠近时,玄关会不自主地活跃起来。
是危机临近的下意识举动吗?
可…附着在宋涯二人身上的脏东西举止也奇怪。
葛玄并未感受到它的恶意…
‘二者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
‘好累...算了,以后有空在想。’
同脏东西对峙时还不觉得,这会葛玄才发现他已经严重脱力。
甚至比第一次唤出金雷时还要疲惫,眼皮几乎粘在了一起,有些痒痒的…
揉了揉眼,葛玄看倒地二人都是重影,稍有不愉地转过身。
“有哪位愿意搭把手,搀扶下三位大侠?”
客栈这群人当真是没用,除了当被震惊的吃瓜观众,就是傻愣愣地站在那。
话都说两遍了,连一个人都不站出来!
怎么?还想让他葛大真人亲自搀扶不成?!
人群还未完全缓过神,望向葛玄的眼神既敬畏又激动。
‘怕成这样?该不会真让我自己抬吧…’
“我我我!”
一个小平头高高举着手,从人群后挤了出来缓解尴尬。
“大师您尽管吩咐,俺铁锤儿都听您的!”
铁锤儿长得憨厚朴实。却耍了个小心思,有意在葛玄面前刷好感。
“呵呵,铁锤兄弟不必称‘大师’那么客气。”
这称呼未免太神棍了些,在如今的世道出门容易挨打。
见葛玄竟记住了铁锤的名字,当即又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十来个,不乏嫉妒的盯着小平头。
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的还会耍小心思。
“用不了那么多,来四五位把大侠们搀扶回客房即可。”
说完,见葛玄要先行一步回房休息,人群便自觉向两侧分开让出通道。
楼梯处,披着团花袍的石老爷正扶着楼梯扶手喘气连连,额头上满是虚弱的冷汗。
却还是坚定地朝葛玄拱手,弯腰就要礼拜。
“石某,代信安商队全体谢葛先生救命之恩!!”
“石老爷客气了!您有伤在身,使不得!”葛玄一惊,连忙快步向前搀扶。
他对这个没聊过两句的中年人很有好感。
话少、客气,还是个聪明人,从没想着刻意做什么。
“葛先生大恩无以为报,石某都记在了心中。”
石老爷拍着心窝子,眼底下极力隐藏着激动。从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有种玄妙的感觉:若是能与眼前人扯上关系,必定是天大的机缘!
而葛玄虽爱财,却有度。脸皮虽厚,却向来主张与人为善。自然不会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的事。
石老爷适当地表现自己态度,小心翼翼观察着葛玄的神色。见对方脸上没有厌恶的情绪,略微松了口气。
一想到眼前的遭遇,不由忧虑问道:
“葛先生,您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什么怎么安排?你一个大老板还要问我?’
葛玄这会儿累得头脑发胀,反应了好一会才看到石老爷频频望向身后。而那个方向,是宋涯三兄弟。
还是在担心这个啊…
“咳咳…诸位。”葛玄清了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朗声说道:“诸位不必担心,葛某已经将赃物除去。三位大侠缠斗已久,日后会脱力一阵,算不上大影响。”
宋涯三人中,伤最重的是孔大德,叶长修那百十剑虽收力避开要害,但还是留下不少血道子。
其次便是叶长修…他一时不慎,被附着在宋涯身上的脏东西拍到了肩膀,气息污染下,整个人的精气神萎靡了不少。
但就像葛玄说的,三人除了伤势以及精气神需要回复一段时间外,不会再出现‘人传人’的情况。
为了令众人安下心,他又胡诌了两句:“诸位若是还有顾虑,这几天多在太阳下晒晒,男性要锁精禁欲。妇女和小孩多喝热水多吃热性肉食,例如羊肉…”
果然,好声好气说话这群人不信。随口编的话却令在场所有人眼睛一亮。钱掌柜担心自己记不住,甚至靠在柜台前拿出纸笔,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诸位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葛玄同石老爷对视一眼,轻声补充道:“要趁早赶路啊~!”
都是聪明人,只需隐晦一提醒,石老爷便心神领悟地点了点头。两人几乎同时扫向钱掌柜,心底所想更是出奇一致:
这王八蛋铁定有所隐瞒!但事后计较意义不大,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钱掌柜控制起来。不能让他向官府汇报。
葛玄是担心县府中人得知此事后要他驱邪,他现在可没那个能力。
而石老爷想的则是,好不容易初步建立了联系,他可舍不得葛玄离开。
两人心底各自打得算盘啪啪响。
而柜台前,正口含毛笔润湿毫毛的钱掌柜莫名打了个寒颤。
…
钱掌柜主动提出将天字房让给几人打好关系。可无论是葛玄还是石老爷,乃至商队中任何一人,都没有再来陵安县的意思。
地字七号房内,宋涯三兄弟都被简单治疗过了。受时代所限,就连孔大德的伤势也仅仅简单敷了药包扎起来。
此刻,宋孔二人横躺着占据了大床,而叶长修坐在室内仅剩的椅子上,黑眼圈又重了不少。
“叶大侠不必担忧,宋大侠二人只是受了脏东西的污染,休息一阵就能醒来了。你也早点休息。”
葛玄打着哈欠,挥手就要告辞,但在转身之际,却听身后‘扑腾’一声、
是叶长修跪倒在地。
“叶大侠,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葛玄真是对古人动不动就跪的毛病感到无语,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再这样下去,迟早把金价干下来!
叶长修嘴唇蠕动两下后,竟张口说道:“谢儿您儿,葛儿先生儿!”
“嗯??你会说话?!”葛玄震惊下脱口而出,意识到这么说有些唐突,立即补救道:“叶大侠,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说每个字都要四声加儿化音啊!’
‘难怪平时不张口…’
叶长修似是知道自己的口音不讨喜,抿着唇不再开口。
只用灼热而坚定的眼神看向葛玄,他相信,对方一定能接受到!
“...早点休息。”
被盯到不自在的葛玄关门离开了。
他什么也不想明白...
…
刚回到八号房,葛玄便摊倒在床上闭目欲睡。
一阵后,疲惫的双眼却再次睁开。
“就,睡不着…是床太硬了?”
他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明明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却无一丝睡意。
又困又累却睡不着的奇妙感受,葛玄还是头一遭遇到。
就算前世曾被沙雕上司突然派到外地,又被沙雕问题折磨三天只睡三个时辰,他依旧能凭借大心脏挺过去,说睡就睡。
可现在,他肉体疲惫,精神却亢奋无比。
与其失眠自我内耗,葛玄干脆直接坐起身。
双腿交盘,呈五心向天姿势。
调整呼吸,绵延且悠长。意识逐渐若有若无,摆脱了肉身的束缚,逐渐下沉、下沉…
意识再次出现时,葛玄的等比例内观小人悬浮在体内半空中。
位于头顶的天冲魄。
葛玄的将意识靠过去细细打量,惊讶发现玄关中,仅剩的两道金雷粗壮了不少!之前只有小拇指粗细,如今差不多已有中指粗!而且色泽越发纯粹明亮,估计威力也有所增加。
似乎是得到了蕴养?!
对比金雷的几次变化。
第一次,在宸和殿内误打误撞唤来,容纳入天冲魄。
第二次,在坐忘山上试验手段。
第三次,则是强行消散一道金雷,只将一缕电光导入嗓中吼出。
“难道是因为人前显圣?!”葛玄如此猜想道。
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因为在人前卖弄本事才出现的。
“猜想未必准确,毕竟我初入修仙道,没人教导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起码现在有方向了!”
对这个变化无比满意,葛玄操纵意识退出了天魄境,不打算继续参悟,他如今还是肉体凡胎,扛不住连日劳累。
更何况,葛玄所追求的修仙乃‘逍遥自在,念头通达’。
过于执着成长速度,反而会滋生心魔、留下祸根!
“嗯?还有别的变化?”
心神一动,意识再次靠近内观小人。
留意到位于小人额前,即灵慧魄的玄关本该是一片看不透的混沌,如今竟清晰不少!
脑海中联想起覆盖宋、孔二人身上的灰雾。
“是因为鬼气?”葛玄心下一惊。
又想到叁丹经上所说,要想激活玄关,需以‘灵’所诱导!
再结合对视时体内的悸动感…
“灵玄…同出而异名…灵为表,玄为根…以灵启玄…”
葛玄退出内观喃喃低语,烛光中一双明晃晃的双眼亮地吓人。
大脑高速运转将近超载时,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灵气,就是鬼!!”
只一缕发丝粗细的玄黄之气,便轻易摧毁常人心智。
显然,香火之气非但不能成神,反而具有‘剧毒’!
葛玄却相当满意:“倒是多了门手段。”
他的底蕴还是过于单薄。
尽管有异象金雷这种无上神威的杀伐手段,可限制却颇多。
不听使唤,蕴养无门。
天冲魄中仅剩一道母种,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能蕴养出第二道。
因此,在找到合适的蕴养法前,金雷注定只能作为底牌,不可常规使用。
除此之外,葛玄又没有别的攻伐手段。
‘迷障’不诞生七情便不具备杀伐力。凭借灵力加持,倒是能与武人斗一斗。
却上不了台面啊!
在旁人眼中,他葛某人可是有能真修、仙人在世。
结果一出手,却提着竹杖到处敲人...
先不提人设会不会崩塌。
踏上修仙路,日后便少不了同修士斗法,届时只靠凡学武法必会被死死克制!
空有伪装而无硬实力,本质上还是‘神棍’。一旦被拆穿,再怎样用心经营都将顷刻崩塌。
但发现‘香火毒’的奇效后,葛玄尴尬的处境稍有好转。
今后若对敌斗法。
先用‘迷障’障目,骗到他不分真假虚实。再接着砸‘香火毒’,沾上便疯,吸入便死!
实在解决不了,再翻底牌唤出金雷。
至于到时候谁能活下来,全看运气了...
...
又多了门生存下去的依仗,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逛了好一圈后,夕阳残落,余兴褪去。
见穿戴甲胄的士兵排列而出,小摊贩夫们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
集会再怎样热闹也终有尽时,留下一地狼藉,显得格外落寞。
乐丁县也是要宵禁的。
不打算留在县中过夜的人,都急匆匆赶在关城门前离去。
行人越来越少,葛玄三人也有些意兴阑珊。
稍微购置些次日吃的干粮便回到民宿中。
吩咐民宿主人烧两锅热水洗漱。
念及明日要起个大早,苏霈与小环先行洗漱后便哈欠连天的睡去了。
葛玄却是问过民宿主人,找到邻家穷秀才买来一张纸、又借笔墨一用。
洗漱后,换了身新购置的白衫。
掌着锦囊略作沉吟,身形点起融入月色。
…
“咯~咯咯~~”
翌日,鸡鸣时分。
乐丁县才刚蒙蒙亮。
便有‘扣扣’的马蹄声向城门走去。
马背上,葛玄拿着一本线缝的发黄书籍,随着马匹颠簸身形前后摇晃。
苏霈则护着没睡饱直坠脑袋的小丫鬟,伸长细颈,有些好奇葛先生在看什么。
也不见其买书,好似凭空多来的。
但她也没问,安安静静驾着马匹等候过关。
清晨出城的人不多,没多大会便轮到三人。
相比入城,出城就简单的多。
门兵也不提纳税的事,匆匆检查两眼便挥手放行。
可过了关口正要纵马奔驰时,忽有人急匆匆赶来大喝一声。
“止步——!”
几名门兵闻言,立即持枪拦住三人道路。
“咴儿儿儿~~~”
乌骓不满的打了个响鼻,硕大的马瞳瞪着拦路者。
面对突发状况,葛玄也暂时放下手中书。向苏霈二人递去个安心的视线,这才看向来者。
那人一袭青衫,发冠凌乱,迈着两条腿衣袖乱甩。
显然外出的极为仓促。
还是个‘熟人’,来者正是入城时的贪官。
葛玄一挑眉,已猜测出对方此行为何而来。
门兵中走出一名腰间挎刀者,上前向那清衫行了一礼。
“梁大人,可是此三人有问题?”
他手掌押在腰间刀柄。只要大人点个头,便立即命人拿下。
青衫弓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颤巍巍抬起手掌。
“抓,抓,抓…”
“锃~~”
门兵抽刀出鞘,向后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士兵们立即横起枪,将马匹逼得连连后退。
青衫才刚缓和些抬起头,见到这一幕惊得险些跳起,失声道:“抓不得啊!”
“退下,都退下!伤到这位先生本官非拿你们是问!”
梁大人一挥袖,瞪退众人。
又简单整了整衣冠,挂上一个谄媚笑容,朝葛玄重重作揖一拜。
“下官…不,鄙人梁辛,见过先生。”
“梁辛?良心…呵,大人倒是起了个好名字。”
葛玄微微一哂,握着缰绳轻捋马鬃,安抚乌骓站稳些。
“不知大人拦阻我等为何?可是关税又不够了?”
听他这么说,梁辛理亏的揩了下额角,连连赔笑。
“先生说笑了,昨日先生走后,鄙人内疚不已。更是周转反复,夜不能寐。这厢是为赔罪而来…”
说罢,梁辛还指了指自己的眼圈。
皮下乌黑一片,说是遭人砸了一拳都有人信。
“是嘛?看来大人不是因为做了噩梦,而是内心仍有良心呵。”
葛玄点了点头:“挺好,挺好!”
听到他这话,本来只有三分怀疑的梁辛,顿时腰背一紧。
难怪昨天一下午脑袋昏昏沉沉,夜间睡眠总做噩梦。
合着果然是这王…这位先生所做!
当即又走进几步,逼得乌骓一脸嫌弃的后退。
闻着一股子倒霉味,真倒马胃口。
梁辛左顾右盼,看到卫兵时不时朝这边张望两眼。当即侧过身挡住动作,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子。
双手捧起,面露不舍着上前一递。
“先生,此前是鄙人无礼在先。当为您赔罪才是。还请先生收去神通,饶了鄙人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兜圈子也是无趣。
葛玄盯了他打量一会,看到他身体直抖后。才伏身拎起袋子,抛了抛重约莫有五十两。
合着出来玩了一圈,反而净赚几十两。
葛玄呵呵笑着从银子上捏下一角,又塞进去十几枚铜钱,还了回去。
“大人知错能改也是好的。不过在下同样有错,所以这罚钱啊~~不拿也罢,拿了反而心理不踏实。”
“若是大人有心,这笔钱就少喝些茶,多做些顺遂的事。到那时,梦魇自消~~”
声音渐远。
说话间,葛玄三人已经驾着马匹离去。
当梁大人抬起头时,看着锦袋中少了一角的银子与多出的15枚铜板,怔怔的想了许久。
直到卫兵走到身侧问候时,他才收回神。
“梁大人,可需我等追回那人?”
“…不!绝对不可。”
梁辛望着远处,将锦袋系好揣入袖子中。眉宇间流露着思索之色,在原地站定整理着装。端正神色朝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拜。
“梁辛,受教了。”
…
…
直通上京城的管道上,两匹骏马并排同行。
小丫鬟摇晃着小脑袋,骨碌碌转的猫儿瞳里还是不解。
拘谨的朝身侧问道。
“葛先生,为何那个官员给您钱您不要啊?”
“小环!”
苏霈曲指给了小丫鬟一记暴栗,娇声呵斥一声。
在她看来,葛先生可是世外高人。不图人间不贵,游戏人间。
先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
葛玄闻声放下书,仰了眼清爽天空,抿唇微笑。
“葛某倒是爱财,却也知该取何种钱财。”
苏霈只觉得先生在逗小丫鬟玩。
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玉人,从头到脚超然脱俗,定然非仙即道!怎可能会有铜臭味儿?
听葛玄继续说道:
“小丫头,你觉得葛某若是拿了那笔钱,又会如何?”
拿了钱…那不就能买好吃的、好玩的了吗?
再者说,人家白给的为何不要啊?
小丫鬟心底如此想着,面上却摇了摇头。
若是真说出来,可是会再挨小姐打的,可疼了呢!
“小环不知道哎。”
葛玄哪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却不厌恶。
“你啊~机灵鬼一个。”
贪财好玩是凡人本性。他自己都不例外,又哪能指责他人?
阖起书放在马背上,侧颜看着二人温声问道。
“葛某拿了那笔钱,看上去却是无碍。可以继续游山玩水,享乐纵情。然而,那名官员日后又将如何?”
苏霈闻出话中的考校之意,当即秀眉蹙起深思。
葛玄也不催促,给二人留足思索时间。
这个问题,他既是问她们,更是在问自己。
“嗒嗒,嗒嗒~~”
轻快的马蹄声将思绪带的极远,在跨过一处道路上的凹陷时颠簸一下。
这一颠簸,倒是把苏霈的灵感颠了出来。
小嘴微张,恍若大悟:“若是先生拿了钱,那官员定会越想越亏。说不得日后为了补会损失,而越发变本加厉的剥削税收。如此一来,不仅苦了百姓,更是种下祸根!”
听闻全部,葛玄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赞许道:“苏小姐聪慧,葛某佩服。”
“小女子无才,都是先生的功劳。”
虽是这么说,可白嫩脸蛋上的浮红却是暴露了她的好心情,被夸后连腰板都挺直了许多。
葛玄看着她的小模样但笑不语。
事实上,苏霈只看透了最浅薄的一层。
只看到若是拿了钱,官员日后会更加腐败。
却不是本因。
在拿到锦袋时,葛玄其实也起了一瞬贪心。毕竟他还是凡夫俗子,不足为怪。
但他很快便想到了这一层,也即是苏霈所说。
可真正葛玄他放下的,则是‘因果’二字。
如前面所说,拿了钱,官员变本加厉剥削百姓。
百姓苦,追溯其因,其中之一便是葛玄。
这点因果虽微不足道,但若是不重视,日积月累一经爆发,后患无穷!
常言千里之提溃于蚁穴。非无预兆,而是人忽略了预兆。
反之,若是不拿那笔钱,于官员心中种下一枚‘善因’。今后不求其能为国为民,便是仅护得一方平安。反馈至葛玄身上的也会是‘善果’。
因此,葛玄舍弃了对钱财的‘贪’,而换得对‘善果’的贪。
以小换大,此既是‘因果’一道!
…
“呼~~”
想通后,葛玄徐徐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胸清爽不少。
勾起嘴角轻声呢喃。
“难怪大能常讲‘清静无为,不争不抢。不沾因果,不昧诸缘。’因果一说,细细想来端是玄妙非凡!”
放在前世,因果一说只是唯心产物。并不遭人待见,甚至常归为‘命运所致’。
可放在这个绝天地通后的修仙界,‘因果’二字牵涉着大隐秘、大恐怖!
清道人湮灭前所说多半为真。
那‘因果’不仅斩断了灵修世代。更是将‘玄修’压制成‘社恐’,只敢在阴暗处行事。
但是,随着天地仅剩不多的‘干净灵气’继续流失,积压许久的玄修们终有一日会爆发!不顾‘因果’束缚,拽着整个世界共赴疯狂!
介时,皇权作为人道的最大‘因果’,将成为诸多大能的窥伺之物。
不…或许,那群大能早已盯上了大同这片土地。
葛玄穿越而来,在草庐中寻得的《叁丹经》。
临近上京城,陵安县中的狗脸人…
一波又一波的试探与手脚,或许早已埋下多年。只待一个合适的引爆时机。
先前葛玄逃离上京,是惧怕皇权更迭引起的叛变。
那在初步认知世界后再来看,相比隐藏起来的阴暗,区区皇权更迭不过玩乐罢了。
凡夫俗子寻不到仙缘,只道仙缘难求。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譬如日月群星的眼眸注视中...
上京城,如漆黑吞噬所有光线的深海中,忽亮起的一颗明珠。
照出一条条庞大古怪、扭曲恶意的黑影。它们游弋在侧,时时窥伺。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吞没一切,成为最终,也是唯一的得道者!
现在可真不是回来的好时候啊…
葛玄望着道路两侧,隐约有些熟悉的景色,忽轻笑一声。
一开始只是嗤笑,而后微笑,很快又大笑出声。
笑的豪迈潇洒,毫无阴霾,一往无前!
“嗤~~呵呵呵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霈与小环甚至被他的笑声一时慑住了。
“常听古人有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可不入世又怎可知事?葛某却忘不掉,舍不下。这次偏要凭一番愚智,同大道背离而行!”
高声惊起飞鸟无数,穿透云雾掠过天际徘徊。
可云后,无神,无仙…
…
近些天,常见坐忘山脚下有马车停驻。
许是山里的桃子熟了,吸引这些人来采摘。
也奇怪。
这些马车各个装潢气派尊贵。寻常富贵人家,光有钱也没资格用。
必须要有权!
而上京城官员虽贵多,能用得起这轿子的,也不过双十之数。
官道旁,两辆马车停在一起,显然是熟识。
从轿子中走出两位锦袍长髯公,一翠绿一水蓝。
下车后文绉绉的整理衣冠,动作一丝不苟的互相一拜。
翠袍公要年轻些,率先问候:“见过方管家。”
“呵呵,见过常管家。”
眼角多些皱纹的蓝袍公抚髯,逗笑道:“此山当是灵秀之地,野果甘甜鲜美。这不,我家老爷吃过一颗后时常念想,又吩咐老朽来摘几颗。”
“是极是极!”
常管家也不挑破,顺着话头继续说去:“不仅这果子甜美,就连山中猢狲也通人性。前些日子,在下还见一只小猴儿在搭建草庐呢。”
“哦?”方管家老眼一亮,手顿了片刻:“猢狲搭草庐!有趣、有趣!不知常管家可带老朽一观否?”
“呵呵,您老爷应该还念着果子呢。方管家还是早些采摘回去罢。否则等这山林主人回来…”
“嗒嗒,嗒嗒~~”
这时,一连串马蹄声远远而至。
虽未至身前,两人却同时止住了试探,齐刷刷望向道路那头。
人影渐近了。
都是上了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在看到驭马之人时,却激动到险些失态。
手忙脚乱的再次端正着装,轻咳两声保持最佳状态,同时命人将马车后带着的箱子抬下来。
“咴儿儿儿~~”
无需御马之人勒紧缰绳,那匹顶雪乌骓便灵性自通,缓缓在车前放停脚步。
“在下方云,拜见葛…”
马背上的人正看着书卷的最后一页,头也没抬的打断二人将脱口而出的话。
“二位大人且先回去吧,待葛某修整过再来也不急。”
“来日方长。”
用过早餐,葛玄看着下手位的李明治颇为感慨。
初来此方世界时他自身难保。考虑再三选择远离上京城。
虽说离开前扯了个谎作李明治的护身符,可葛玄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内疚的。
毕竟他也没十足把握,完全是在赌。
如今见这小子还有一口气干三屉蒸饺的胃口。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既然他回来了,便没人能再动这傻小子。
“当~”
见葛玄放下茶盏端正神色,其他几人知道他要讲要紧事,皆端正身形坐直。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同葛某的约定?”
约定?
苏霈与小丫鬟同时支棱起小耳朵,身体微侧好听仔细些。
“治,不敢忘。”
李明治连忙端正身姿,如等候夫子问话的学生,下意识便做了弟子礼。反应过后偷瞄了一眼葛玄,见其没有纠正的意思,不由心下暗喜。
“准备得如何了?”
“学生虽暂未寻得,却已有些想法,望先生指正!”
说着说着,李明治的尾音不自觉上扬了一度。
看来这傻小子相当有自信啊。
葛玄微微一笑:“那就讲讲吧。”
“是!”
李明治站起身整理衣冠时,看到两个小丫头眼中的疑惑。想了想,便先简单介绍一遍。
“治曾欲拜先生为师,然,欲与先生结缘需先解开两个谜题。”
拜葛先生为师!
苏霈抿直嘴角,面上不显,心底却已激动到泛起涟漪。视线更是不住往主位飘忽。
选择跟来上京城,其实是也有这种期待。
之所以迟迟不敢开口...还是因为她的女儿身。
就算知道先生不是那种人,苏霈仍受外界压力不敢开口。
‘或许...我该尝试一下?’
当她内心纠结时,李明挥退下人阖上门,清了清嗓子端正神色。
“先生要治寻找两物,分别为‘阴时阴历的无根之水’以及‘取得石中金的水中火’。”
这是什么考题?!
‘无根水’与‘水中火’,还有‘阴时阴历’与‘石中金’的要求。
人间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苏霈蹙起秀眉冥思苦想一番无果,泄气得甩了甩小脑袋。
‘可恶,都是昨晚熬夜,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到。’
李明治当然不知道她的郁闷,开口讲起这段时间所得。
“治以为。此二者分别为‘雨水’与‘金水’。”
“哦?”
葛玄来了些兴趣,抬手示意他详细讲讲。
“俗话说秧苗无根不生,无根之水。治理解为不落地之水。”
顿了顿,抬眸看向主座。
见先生微微颔首,李明治也多了几分自信,语气平稳些许:
“而‘水中火’。水,为流动之相。治以为,‘水中火’,指流动的火。再结合先生要求的‘石中金’。那么,最终的答案应该为烧红的金水。”
说完后,李明治忐忑不安地看向葛玄,等待评价。
“叩,叩,叩~”葛玄轻点扶手品味一番。并未直说‘是’或‘不是’。
点头称赞一句:“太子殿下着实令葛某刮目相看,回答得很好。”
“治,愧不敢当。”
说得谦虚,但李明治挑起的眉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待他傻乐一阵后,葛玄看向下手位的另一侧。
“苏小姐,小环。你们二人以为这答案如何?”
“啊…先生…小环,小环不知道哎。”
一开始小丫鬟还有兴趣。可随着李明治长篇大论后,小脑瓜早就晕乎乎的。
见先生看过来,这小家伙卖个乖,‘哒哒’跑过去给先生添上茶水。回到座位后抱起一块糕点塞满腮帮子。
“这孩子…”
葛玄微微摇头无奈轻笑,倒没有苛责之意。
复又问向苏霈:
“苏小姐,你可愿尝试一番?”
苏霈犹豫过后,还是不愿放弃这个表现的机会。
抱手站起向葛玄作礼,语气虽柔却坚定:
“先生,小女子也想一试,只是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哈哈,无妨。只是餐后闲聊,尽管畅所欲言便是。说不得,你们的回答葛某也未曾想过哩~”
葛玄眨了眨眼,估计打笑缓和下气氛。
“是!”
这一来果然有效。苏霈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缓缓说出见解。
“得太子殿下所言,小女子受到些许启发。所以,要先谢过太子。”
“哪里,哪里。”
李明治本就不是持拿身份的人,见她作福连忙抱手回了一礼。
苏霈轻声说道:
“关于无根水。小女子曾在书中见过一种名为‘冷香丸’的药物。由白露、霜降、小雪等不同时节的雨水所做。为不落地的雨雪霜露。”
开口后苏霈便进入了状态,一手捏着下巴,另一手呈捧心状,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索间捋起耳畔秀发,仪态万方却又妩媚动人。宛如微风抚细柳,静湖映明月。
“除此以外,小女子曾听闻‘阴阳无根水’。听似玄妙,实则为男女之泪。若要符合先生要求的‘阴时阴历’。换作时节难度颇大。但若是换成生辰,或许更加符合…”
说罢,苏霈立即回过神,脸蛋‘噗’地红成一片。
若只说前半句也就罢了。可后面又加了一句,岂不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
想到这,她急忙道歉:“太——”
“妙!妙!妙!”
李明治越听越妙,连拍掌心赞许。眼中甚至闪烁着精光,神色激动无比。
“苏小姐学识渊博,治,佩服!”
“啊,这…”
苏霈揪着衣角,低头瞥过视线。
阿父常说,李家的话都不可信。谁知是真心夸赞,还是留待日后报复?
“啪,啪,啪~”
葛玄也轻拍几下掌心,目露赞许:“苏小姐兰心蕙质。葛某期待你下一个回答。”
“是,是!”
苏霈背过身捧起热腾腾的小脸。
被先生夸奖了哎!
等小脸降了些温后,依旧粉扑扑的。
“至于‘水中火’。小女子的想法与太子殿下略有不同。此处的‘水’与‘火’。小女子以为当是‘性质’。水,柔也,顺也。火,烈也,刚也。‘水中之火’,实为刚柔并济。应当为…酒!”
“酒?!”
听到回答的李明治目瞪口呆。
酒与‘水’倒是能沾上边,可火呢?火又在哪?
但再仔细一想,却是越想越妙。
上等好酒近似水色,入腹后却如一团烈火燃烧。
如此一想,‘酒’确实可以算作‘水中火’。
那…‘石中金’又该作何解释呢?
苏霈也没吊人胃口,继续向下讲道。
“至于‘石中金’。小女子曾听过一句诗‘荒年谷价贵比金,千金难买千斤粟’。石,土也。石中之金,当为土中之粟。所以,小女子以为,这道题的答案应该为‘荒年谷物酿造的酒’。”
话落,室内寂静无声。
等待评价的苏霈心下一沉,小脸都有点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难道是我回答得不对吗?果然…只看话本学识还是太浅薄了。’
“啪,啪,啪!”
先是葛玄轻抚掌心,紧接着回过味的李明治跟着鼓掌赞叹。就连没听懂的小丫鬟也跟着凑热闹,手掌拍得啪啪响。嗯,还打了个嗝,
“苏小姐,实乃大才!”
李明治当即作揖赞道。坦然自若地承认自己不如一名豆蔻少女,并无半点不好意思。
自幼被鄙夷到大,他始终坚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承认自己的愚笨,再向达者请教,方有长进。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苏霈连忙回礼,语速急促着解释道:“小女子能有想法。一为太子殿下珠玉在先。二来…也是得了先生赠书所悟。”
“赠书?”李明治眨巴眨巴眼。
“是的~”见先生没有不满,苏霈小心呼了口气。
“先生曾赠小女子一本《醉梦化蝶》。书中,讲了一名体弱多病的闺中女子,在梦中梦到一仙人。让其在床边摆一碗酒,这样便可遇到良人。女子照做后,再次入梦竟化作一蝴蝶,随着一名侠客见识天下。最终...二人竟真的在现实中相见…”
说完,苏霈忽然想起那天砸香囊砸中先生的白皙女子。
似乎和故事中的女子…很像呢。
想到这,她悄咪咪偏移过视线,见主位上的先生只是端起茶盏,并无太多反应。
“当~”
葛玄抬手示意:“都先坐下吧。”
待二人坐下,他才继续说道。
“二位所说所讲,在葛某听来都相当巧妙。一时半会也难以分辨谁更胜一筹。不如这样。你二人自行评判,如何?”
自行评判?
李明治同苏霈对视一眼,片刻,前者率先开口。
“苏小姐的答案远超于治。治,自叹不如。”
其实,李明治心中还是略微有些不甘的。
为了找出两个答案又不假助他人之手,他几乎一得空就呆在万卷阁中。努力数十日终于从字里行间中找到答案。
但…或许在天赋面前,努力真的一无是处吧。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的答案,却远不如苏小姐随机应变得来的巧妙。
“呼~~”
李明治叹了口气,抿唇压下心下的失落,再次一拜:“治,受教。”
“不不不!”
苏霈谦虚推辞道:“小女子是取了巧,而且还借了太子殿下与先生的助力。当不得,当不得!”
“你受得…”
“.…..”
葛玄含笑看着二人互相推辞,并不打断,见二人在推辞的过程中开拓思路,互相增进。
这,才是论道啊!
过了一会,两人说的都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盏时冷静了一下。才愧疚地看向先生。
歉意道:“先生,我二人实在不知何为真。还请先生教我!”
“哈哈哈哈哈哈~~”
豪放爽朗的笑声感染二人,连带着心胸也舒畅不少。
葛玄唇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何为真何为假,现在还重要吗?”
“这…”
二人面面相觑,或捧腹或掩唇轻笑。
现在他二人懂得先生是何意了。
一个想法观点再好,只锁在心底也是无意。只有说出来与人交谈,才能知晓其不足,与可取之处。
葛玄见效果达到了,便开口总结。
“葛某闻你二人所言。太子殿下重于‘形’,而苏小姐则偏重于‘意’。有形无意,仅为空壳;有意而无形,则是空中楼阁。此二者,均不可缺失。”
待二人消化一阵后,葛玄随口便抛出一惊天动地的秘闻。
“你二人此次的辩论,实际已蕴含了‘修真’的本质。”
“先生!您是说——!!!”
二人顿时激动无比,葛玄没急着泼凉水。
“你二人言‘无根水’,答案虽略有差异,实则殊途同归。认为‘无根’为‘无底’,是也?”
李明治与苏霈又对视一眼,迟疑着点了点头。
“无根之意,你们解释为脱离水源,不沾地面脱离红尘。此为‘遁世’。讲究不沾因果,不昧诸缘。然,流动之相方为水之本质。若是脱离了‘流动’,仅一滴水又怎能长存?”
二人懵懂,隐约能听出葛先生在讲求仙路的隐秘。却难以理解,只能强迫自己先行记下。
葛玄继续讲道:
“解释‘水中火’时你二人有了歧义。一人坚持表象,一人却坚持其意。表象已将‘水’给去除。而意象却走了曲解之意。无论你二人作何回答,实则已偏离了‘相克’一道。”
讲到这时,二人彻底茫然了。
葛玄也不勉强,毕竟他们并未踏入修真界。并不知其意。
‘无根水’与‘水中火’,实则对应如今修真界中两大类。
一类遁世修行,躲避世间因果。
而另一类,偏偏要做那‘水’包‘火’的行为。肆意妄为,放浪形骸!沉迷于修为的快速增长,而将万物生灵畜作猪狗。
那水便是修士本身,‘火’便是造下的‘因果’。
初看,水还能压住火。可别忘了,灭火的同时水也会蒸发!
如此以来,平衡早晚会被打破。
葛玄注视着二人,并未向他们详细解释这些。
无他。修真一道,无论作何选择都难行。
选择前路求稳的人,多少燃尽寿元也无力更进一步?
恐怕选择后者,追求修为增进才是大多数!
想增进一段修为,破了桎梏便收手?
葛玄可不觉得还有这好事。
凭他的心性都会受到影响,也不说所有修士了。但至少九成九的修士都无法抵御!终将心智扭曲,跌入无底的癫狂!
简单介绍两句求道的艰辛后,室内的气氛越发沉重了。
他们只从话本或说书人口中,听过方外人士逍遥快活的故事。却不知要想得到那份快活,又需付出多少代价...
小丫鬟见状跳下椅子,挨个给每个人添满茶水。
“谢谢小环。”
葛玄笑了一声,今天讲的够多了,也该为讲道画一句号。
“当然,葛某所言均为寻常修士。这世界,可大着呢。”
两行抓地挣扎的血印子终被沿着殿外的方向拖去。
遥遥还能听到五皇子的凄厉哀嚎声。这一瞬,弘帝散尽了精气神一时间苍老许多。
他朝众人挥了挥手,略显疲惫的叹息一声:
“爱卿们都先回去吧,朕还有些事同葛先生以及宰相议论。”
听此,群臣与皇子们立即如蒙大赦起身拜别。
“臣等告辞。”
“儿臣也先下去了。”
涉及到‘外族’,无人敢在这时候触皇帝霉头。就连醉过去的李明治也被七皇子与八皇子一左一右搀扶走。
待众人下去,弘帝又挥退了殿内宫女太监。随行的一老一少两太监相当有眼色的退到殿外。
宽敞的乾阳殿内仅剩三人。
弘帝向殿门走了几步,颓然的席地坐在月辉中。
而公羊宰相与葛玄相顾对视后,分别坐在其左右。
许是没有外人,弘帝难能褪下周身气场。如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父亲,双手在身前一边比划着,一边唠叨起往事。
“朕还记得善儿小的时候啊,就这么大一丁点儿。”
“人儿小,心思也敏感。再加上他母妃家从商没什么地位。久而久之性子变得有些孤僻。有一次,朕见这孩子亲手溺死几只鸡崽。”
“寡人便在想,给他起这个‘善’字是不是起错了?但又一想吧,这孩子够狠!”
“世道艰辛,人不狠站不稳啊…”
想到这,皇帝自嘲轻笑一声,揉捏眉心身躯轻颤。
下一瞬情绪骤变!
他眉宇间凝聚起煞气,朝地面重重一拳震的砰砰响,力度之大,令地面与手腕皮肤一同龟裂。
“没想到,这孽障如今竟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咳咳、咳咳咳——”
情绪波动下弘帝胸腔剧烈起伏,止不住的咳嗽如要将肺咳出来。
“陛下…哎!”
公羊宰相连忙拍了拍后背顺顺气,叹息一声。
他属实不好插话。
毕竟他儿子、孙子都挺争气的。
葛玄适时开口安抚两句。
“陛下,或许您可以同五殿下谈一谈,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他能有什么隐情?!”
弘帝提高嗓音暴吼一声,吼完后才意识自己有些失态,朝葛玄歉意一笑。
“先生,朕并非是冲你发脾气,而是今日实在...”
葛玄摇首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等弘帝怒火消下去时,三个身份地位均不同的人一同望向殿外星辰。
许是上京各地失了火,烟气遮掩下的月色格外朦胧。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葛玄便招手御来一张燕几,几碟小菜、糕点,以及一壶酒。
挨个斟满酒,月下只有酒杯交错声作响。
“砰!”
酒过三巡。
弘帝突然站起,高举酒杯遥敬明月,一字一顿:
“朕!要一统天下!”
面上几分醉意的公羊宰相与葛玄对视一眼站起。弘帝也转过身来,双手捧着酒杯朝葛玄郑重躬身一拜。
“寡人知晓先生为方外人士,本不欲过多叨扰先生静修。”
“然,今日宴上先生也见。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大同一心只求安稳,北境蛮夷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
“今内忧而外患。外患乃世仇,不得不报!内忧却为邪门歪道,朕,属实无力。”
“寡人再次拜请!望先生大义助我大同。寡人,愿以一国香火为俸!”
‘香火?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想毒死我还不如饭里拌两斤砒霜。’
可当葛玄直视到弘帝眼中的坚定后,沉吟了片刻。
反问一句:“陛下,你当如何评定自己的功绩?”
弘帝呆滞一瞬,一挥袖大笑道:
“寡人在民间称呼算不上好。因寡人手段果决,更称不上圣君。”
话语一顿,他侧过身遥指远方。
“若能令这片山河稳固叫暴君,那朕便是暴君!”
“若能让大同境内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叫昏君,那朕便是昏君。”
“朕做的是对是错,谁敢评定好坏!”
“功绩?谥号?等朕百年后,再留与后人分说!”
弘帝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慷慨激昂。将公羊宰相感动到老泪纵横。
就是葛玄心底也有一丝触动。
他能听出,弘帝这番话是真心的。
身为皇帝,弘帝无法爱民如子,更不可能宣传人人平等。
但,能做到‘吃饱穿暖’就已经相当了不起!
想到这,葛玄忽笑了一声,端起酒壶亲自为弘帝满上。
“宴席前,葛某曾提及世道变化之大,不知陛下可还愿听?”
“先生请讲,寡人洗耳恭听。”
摩挲着杯沿,葛玄盘膝望向远处唏嘘道:
“葛某此行当真长了不少见识。见过就这么高的女娃娃在葛某怀中一命呜呼;也见过正值二八芳龄的少女,因他人贪婪腐为骷髅;还见过不肯接受亲人离世,甘愿入障的痴人…”
他不会讲故事,只是以第一人称将一路见闻简单讲述一遍。听的二人唏嘘不已。
“这天下应当更好。如今的乱世,葛某不喜。”
“葛先生——”
弘帝大喜下一把丢开杯子,握住葛玄的手。
这一次,葛玄微笑着应下,没再推辞。
他双手交叠向前一拜:“承蒙陛下之恩,葛某愿添为国师一职。可葛某毕竟是方外之人,不易参与朝政,只能竭力震慑造孽的‘玄修’。”
玄修?这应该就是方士的真正称呼。
弘帝思绪过后,将威逼亦或利诱,怎样也没得到修士回应的过往尝试坦然讲出。
这更令葛玄确信了他入京前的猜想:上京城是一滩浑水。
准确来说,但凡会改变人道走向的行为,无论好坏,都会带来极大因果。
修士碰不得!
玄修敢在暗地中划分地域炼化灵气,却不能染指一国走向。就是想做空一县,也必须一步一步蚕食。
除非是旧日灵修余孽!
而葛玄虽然特殊,却同样无法规避‘因果’二字。
他有一种预感,至今为止所有‘因果’均已暂时攒下。将有一日顷刻爆发!
在那之前,必须要令‘善因’多过‘恶因’。否则,身死道消都是小事...
想到此,葛玄起身郑重作揖一拜:
“修士葛玄,拜见陛下!”
弘帝大喜,忙起身整理衣冠,而后同公羊宰相齐躬身拜道:
“大同李定弘,见过国师。”
“大同公羊真,见过国师。”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仰首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好,好!”
定下此事,弘帝一把牵着公羊宰相一手扯过葛玄,甚是欣喜:
“今夜已深,干脆葛先生也暂在宫中留宿一日,我三人同塌而眠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
葛玄寻思着,弘帝耳朵也不大也不姓曹,究竟哪来的毛病?
他虽然不挑床,却也没同两个老头子同睡的癖好。
勉强挂笑婉拒:“葛某多谢陛下美意,但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
弘帝虽有些惋惜,却还是叹了一句‘来日方长’。
“也罢,那时间便定在月中如何?”
三人讨论的是何时举行‘国师礼’。这一职位是大同先例,再加上弘帝有意造势,准备搞些大动作,需挑个好日子才行。
公羊宰相的提议深得弘帝的心。
月中又逢朔望日,可邀上京百官一同上朝。
葛玄无甚意见,吉日与否倒无所谓,无非是走个过场。
婉拒了弘帝的送别,他洒脱大笑着转过身,步入月色身影淡去。化作一缕清风,此去无踪!
直至身影不见,弘帝负手叹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眺望片刻,再转过身时脸上哪还有一丝醉意?
公羊望着弘帝的背影,回想到五皇子被拖走时的话语,迟疑片刻还是说道:
“陛下...五皇子当时所言...”
弘帝背手转回殿中,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多了些阴影感。他漠然的走过满地红尸,抽出一柄剑挨个割开脖子。
鲜血倾洒,处处哀鸣。
“当当当~”
弘帝踩在血泊之中,长剑脱手落下。他喘了几口粗气,转身瞥向公羊宰相。
“朕知道。”
“来人,取舆图!”
…
金玉街坊处的火势不算大,只街脚几户富贵人家外墙被烧。火势也并未影响到如意居。
主院庭院中灯火正旺,夜色已深却无人入眠。
几名侍女靠在亭柱旁,苏霈与小丫鬟则在坐在圆桌旁托着香腮。
“怎么都没睡呢?”
凭空出现的葛玄将众人吓了一跳。
苏霈与小丫鬟见他安然无恙,惊讶后便高兴的小跑迎了上去。
“葛先生,您回来啦?”
而侍女们虽早已猜出她们家老爷非凡人,可真见到时还是有些害怕的。只敢远远的委身行礼。
“奴等拜见老爷~”
葛玄挥了挥手柔声道:“让你们担心了,都下去休息吧。”
见温婉女子非要挑着灯跟随,葛玄在进入书房后便吩咐一声:“月伶,去帮我寻一副舆图来。”
…
书房中灯火明亮。
好说歹说才把非要陪同的月伶挥退下去。
葛玄倒没想到,这丫头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摇头轻笑一番,引出一缕墨线在半空中按照舆图勾勒出简略沙盘。
着重点出上京城,以及中原与北境接壤的关山道。
葛玄敢肯定,今晚宴席上的一幕幕都是做戏!
无论是异人刺杀、五皇子勾结外族、还是上京城中火光四起…
这一切,都是做给诸位大臣、大同天下看的一场大戏!
而葛玄,同样是观众之一。
“老皇帝演这么大一出戏的目的,绝非借口北伐那么简单。”
没在人前,葛玄丝毫不顾及弘帝脸面。
当时,弘帝看似愤怒到失了理智。可若是有心留意,能发现他每一次爆发,都恰好打断五皇子要出口的话。
似乎,弘帝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落实五皇子勾结外族的罪名。而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九皇子这三位未出席的皇子,说不得也参了一手!
至于为何要以诬陷一名皇子为借口北伐。
葛玄猜测,或许是为了‘军费’。
他曾听李明治说,五皇子母妃出身为大同四大商号之一——‘宝通’。
宝通商号下的主要商品为‘茶叶’与‘三锦绸’。
尤其是茶叶,近乎垄断了整个东鼎洲的高中端茶叶货源。
要知道,就算是贫瘠之地的西土诸国也少不了茶,更别提士大夫阶级分治的富饶南国。
行商一次,用车队装回金子都要来回几趟!
称一句富可敌国真不算夸张!
弘帝想北伐。打仗需要投入人力、投入资源,这些统统都是钱!
若换做其他皇帝或许会加税、‘养贪’。
而弘帝就狠多了。
恐怕他从纳娶五皇子母妃之前,便已谋算到这一步!
借诸国之力饲喂一只生蛋母鸡,等急需钱时便找一个‘取死之道’的借口宰了母鸡!
五皇子,注定是一枚弃子!
...
接着,葛玄又重点圈出陵安县,在一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说实话,这也是他一直搞不懂的一点。
陵安县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后来更是派遣了方司等人前往,明摆是看出此地有问题。
可弘帝为何会没动静?
招揽也好,示威也罢。
可那里的陵安县县令却毫不受影响。
安安稳稳当着修士的庇护伞!
那时,葛玄一心逃跑并未想太多。
但在对修真界与‘因果’有所了解后。此事越想越是离奇。
“县令必定是一名凡人。否则一旦踏入修行,修行越高,‘因果’的束缚也会越强。”
这是葛玄的切身体会。
刚穿越而来时,他懵懂无知肆无忌惮,就算在朝堂上信口开河也是无畏。可今日仅是与皇帝口头定下‘国师’一位,灵台上便隐隐有股沉重感。
这更可以说明,当初清道人指的‘天上’,针对的便是修士。
想通这一点后,陵安县县令的身份越发扑朔迷离。
是与修士勾结的凡人?
还是被洗脑控制的凡人?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干脆推开门外出透透气。
漫步经过偏院时,见客房中灯火还亮着,窗纸上一道剪影安静乖巧。夜色静谧,‘沙沙’的翻书声整齐有序。
经过几日相处,葛玄也发现了苏霈这孩子有熬夜看书的坏毛病。天天早上哀嚎惨叫,晚上又不长记性继续熬夜!
他微微摇头,走过花园时又望到那处圈养兔子的栅栏。
没了小丫鬟阻拦,那头杂毛兔还是撒欢冲刺了一番,这会累的毛色都暗淡不少。
“呵,还真是——”
忽地,脑海中闪过一缕灵光!
葛玄猛瞪大眼睛,也顾不得在室外,忙调出大同舆图点出几个点后退数步。细细观察过后,呢喃自语:
“金沙、北临、关山!此三道恰好为三角区域!,莫非——”
“嘶——!!弘帝啊弘帝,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好大的手笔呵!”
乍一听有些难理解。
其实结合已有信息相当好推断。
葛玄一直将陵安县县令当做修士的庇护伞。可在看到圈养的兔子后,他悟了。
县令不是在庇护,而是在饲养!
饲养的也并非是平民。
而是…那个散播‘灵气’的狗脸人!!!
天下修士都有意躲避与官府、皇命接触。
既然弘帝怎样也寻不到,便想了一个主意:圈养!
不是大同遍地闹邪修吗?
不是出动人手也抓不到、招揽不到吗?
好!
那他就划分出来一片区域,任由修士在区域中分食,只要动静不太过分,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怕修士不去?
南地戒严北地松弛,这本就是一个信号!
这也解释了为何葛玄去哪哪遭殃。
合着他去的本就是‘雷区’啊!
弘帝之所以出此招,是为了将修士圈养在金沙、北临之间。将此三角区域开辟为‘牧场’与战场!
而后,以关山道为阀门与先锋基地。监视北境诸国动向,挑选时机北伐。
若是出了意外,那便舍弃关山道后退。届时,留在三角区域中的修士们将成为第二道缓冲线,强迫他们与北境诸国开战。
再失败?那就都别玩了!弘帝敢这么做,必然有掀桌的底牌。
若是一切顺利?那就更好了!处理完北境后,直接收紧三角区域的袋子口将修士一网打尽!
想来,弘帝早已隐约猜测到修士背负的束缚。
饶是葛玄也是一阵叹息。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这计谋,完全是用人命来填!”
难怪会将武宰相派到关山道做观察使。
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注定被史书写臭。弘帝说的慷慨,却仍找了一个有分量的人坐镇背锅。
“谋略数年。不…恐怕从数十年前,弘帝便有了北伐的心啊…”
葛玄叹息一声,状若无奈。
他看着那几只嚼着菜叶子、不知饥饱的傻兔子,微微勾唇。
“想必,葛某也被当做棋子了吧?”
“呵呵呵~有趣,有趣。”
以手抵腮坐香亭,葛玄就这么阖起双目睡在了夜风之中。
…
乾阳殿内。
公羊宰相满头冷汗的放下舆图。当他再望向那道背影时,顿觉分外恐惧。
“陛下…”
您,真的还是那个陛下吗?
他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那几个字。
若是葛玄在场,或许会发现两处舆图重合点许多。
只是这一副更加精细的舆图上,标注的点还包含了西方…
“皇儿...莫怪为父。”
弘帝阖目逆光背站,低声呢喃,无人能看到他的神色。
再睁开后已是一片漠然,他望着高台后的烈日壁画,眼底多了一抹癫狂。
“天下!”
“朕的...天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