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表情一滞,随后手忙脚乱的拿出病例,恨不得把每个字拆开来读。
随着视线下移,程铮脸上渐渐失了血色,一米八的身高仿佛瞬间佝偻了不少。
结婚十年,我第一次看到程铮这么狼狈。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五年前你欠我一条命,现在也该还给我了。”
程铮瞳孔猛缩,下意识想来抓我的手,却被张露拦住。
她挡在我和程铮中间,对我破口大骂:“顾锦!
你可真恶毒!”
“不就是离个婚吗?
至于编排这种谎话来恶心我们?”
“告诉你,程铮身体好得很!
一晚上能五次!
你全家死了他都不会死!”
大概是张露的话给了程铮信心,他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满脸厌恶的看着我:“顾锦,你让我恶心。”
“真后悔没早点和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离婚。”
我冷笑,静静的直视他。
“真希望你躺在医院的时候,嘴也能这么硬还有,结婚十年没有孩子,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听到这话,张露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还不是因为程铮不爱你!
嫌弃你人老珠黄不愿和你上床!”
我笑而不语,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程铮想要追上来问我,张露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老公,我肚子好痛,肯定是被这个贱女人气到了。”
“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怕咱们的宝宝出问题。”
程铮被迫停下脚步,一边搀扶着张露,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的方向。
张露躲在程铮的怀里,捂着肚子冲我挑衅的挑了挑眉。
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我走出几米,仍然能听到她煞有其事的劝程铮:“她就是故意恶心你,你去医院检查了正中他下怀。
咱们就不去,你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有病!”
“如果你真去了,说不定她会怎么笑话你。”
语气无知又无畏。
我忽然有些好奇,等程铮因为延误治疗病入膏肓的时候,两个人还会不会这么相爱?
6.用一天时间租了新房子,当晚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收拾东西。
司机嫌堵车抄了小路,刚好经过我和程铮的大学。
熟悉的街道和校园,如今却恍如隔世。
想一想,我和程铮是爱过的。
至少曾经爱过。
大学时候程铮没什么钱,生活费只剩下100的时候,也会留出80块来每天给我买一袋水果。
剩下的20块每天只吃一包泡面,饿的眼冒金星也不说,直到打篮球晕倒我才知道。
刚结婚不久我出了车祸,医院说有可能需要摘除眼球。
程铮红着眼睛求医生,要把自己的眼睛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程铮哭。
出院之后我们计划要个孩子,用了七年时间都没能如愿。
为了顾及程铮的面子,我想方设法骗他一起去医院体检。
结果不令人意外。
医生说程铮患有死精症,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
我知道程铮一直想要个孩子,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这几年我一直私下到处求医。
只是没想到,我对他的仁慈和怜悯,如今都成了他和张露捅向我的刀子。
我回家收拾到一半,程铮就回来了,没带张露。
我头都没抬,只当没看见他。
程铮盯着我脚边鼓鼓的行李箱,带着几分醉意讥讽道:“口口声声说不要财产,办完证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收拾值钱的东西。”
“顾锦,做人别这么虚伪行吗。”
“你别忘了,这么多年都是我在养着你!
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等他咆哮完,我才抬起头,心口酥酥麻麻的酸。
倒不是对程铮还有感情,只是忽然觉得这十年的时间浪费了。
当初那个哭着求医生把眼睛还给我的人,是怎么变成眼前歇斯底里互相撕破脸皮的模样?
我把行李箱踢到程铮面前:“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自己检查,看我有没有拿你一分钱。”
他嘲弄的笑了:“装什么啊!
你要是没拿家里的东西,你出去喝西北风?”
“张露没说错,你就是个说谎成性的骗子!”
他边说边打开行李箱,声音戛然而止。
大号行李箱里装了一床被子,是当年结婚时候我妈亲手缝的。
隔层里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小物件,都是当年我在乐团的证书。
想到程铮和张露在一起的画面,这家里的一切我都看着恶心,更不会带走。
程铮不信邪的翻了两下,从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中我和程铮青春洋溢,满眼爱意在沙滩上画了个心,里面是我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那时笑的多甜蜜,如今就有多讽刺。
从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也不过区区十年。
我低头看了一眼,捡起来撕成两半:“怎么有脏东西混进去了。”
不知是不是老照片激起了程铮的回忆,他看向我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愧疚。
程铮慢吞吞的合上行李箱,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干脆的打断:“行了,看你这张脸听到你的声音都让我恶心。”
“别总觉得谁离开你就活不了,离了婚的女人有钱有闲,日子过的舒服多了。”
说完,我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7.老家的厂房给了八百万拆迁款。
我在黄金地段租了一间门面,开了属于自己的音乐工作室。
虽然不能拉小提琴了,但我多年的音感还在。
接连卖了几首歌反响都不错,很快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工作室。
我把程铮和张露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但闺蜜还是时不时向我透露他们的消息。
张露非常喜欢发照片分享生活,朋友圈弄得像纪录片一样。
照片上的程铮脸色越来额越不好,人也瘦了两圈。
张露的甜品店经营情况不好,据说程铮每月的收入大部分都补贴了这家店,日子过的并不好。
闺蜜正喋喋不休说着亏妻者百财不入,我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一闪而过的呼吸声。
虽然没有证据,我却可以肯定对面一定是程铮。
我毫不犹豫挂断,将那个陌生号码拉黑。
没想到,当晚程铮竟然喝的不省人事堵在我工作室门口。
看到我正在煮咖啡,进门就要抱我:“老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侧身躲开,他直挺挺的摔在地上,磕了满嘴的血。
趴在地上还想抱我的腿。
我不耐烦的把他踹到一边。
看来日子是不好过,借酒浇愁都喝傻了。
他浑浑噩噩的瘫在地上抱怨:“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天天在外面当孙子,回家还要看女人的脸色。”
“还以为张露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没想到结婚了之后和你一样!
每天疑神疑鬼像个神经病!”
“你们女人是不是必须要作要闹?”
我厌烦的看着他。
他既不爱我,也不爱张露。
程铮只想要一个随时随地能够满足他生理需要,又能陪他吃喝玩乐不限制他自由的女人罢了。
我一个人拖不动烂醉如泥的程铮,只能找隔壁潮玩店的店主秦霄来帮忙。
秦霄常年健身,轻松拎起程铮往门外丢。
程铮见来的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一脸了然的笑:“你别这么幼稚好吗?”
“专门找个男人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差点被他气笑了。
真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儿来的。
我冷漠的看着他,抬手有点重的拍在他脸上:“你没病吧?我放着年轻身体好的小狼狗不选,图你年纪大,图你出轨烂黄瓜?”
秦霄前几天确实和我表白过。
大学时为了支持程铮创业,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家教。
秦霄刚好是我当时辅导的一个高中生,他说当年就暗恋我,没想到缘分让我们再一次相遇。
我没做好准备一段新的感情,又觉得他比我小了几岁,含糊的拒绝了。
可今天程铮的到来却让我改了主意。
人生苦短,我已经在一个渣男身上浪费了十年,更要珍惜接下来的时间享受生活。
我让秦霄把程铮丢在店外,拍了照照片发朋友圈。
配文:谁家的狗,麻烦领回去。
我知道张露有小号在微信里视奸我,果然下一秒程铮的电话响了。
程铮迷迷糊糊按了公放,张露尖锐的嗓音顿时传了出来:“程铮!
你贱不贱!
马上给我滚回来!
不然就等着给我和你儿子收尸!”
他浑身一哆嗦,顿时酒醒了大半。
“你别听顾锦瞎说,我马上回家,你别冲动!”
程铮从地上爬起来,临走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够绝!”
8.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程铮的消息,和秦霄的感情发展飞快。
他帮忙找了国内最好的整形外科医生,带我去医院面诊,想帮我去掉手上的疤痕。
到了医院,秦霄找医生时,我独自撞见来孕检的程铮和张露。
张露打扮的花枝招展,挎着程铮的手臂向我炫耀:“有爱我的老公,未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我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然后又讥讽的撇了我一眼,讽刺道:“不像有些人,钱没赚到,人也没有,到最后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以后老了没人照顾,只能住养老院了。”
为了找回上次的面子,程铮故意恶心我:“都离婚了还阴魂不散,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两人还专门在我面前表演了一段亲热的贴面吻。
看着他们跳梁小丑一样,我冷笑:“住养老院也比有些人活不到过年强。”
程铮气的脸如酱色,双手紧紧握拳:“你有完没完!
都离婚了还要咒我死?!”
“说谎就不能换点新词儿吗!”
我笑眯眯的仰起头:“原本医生说你抓紧治疗还有延长寿命的希望,但你拖了两个月,应该已经扩散了吧?”
张露翻了个白眼,咯咯笑个不停。
“顾锦,你是不是被甩了精神失常了?”
“我老公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得了癌症!”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关切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顾锦,你老公怎么样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急匆匆赶到,“好不容易帮你排上的专家会诊,你一声不吭就取消了,是转到其他医院了吗?”
我不咸不淡的笑了笑:“离婚了,就没再管。”
当初知道程铮患癌,我专门找了在医院的同学,求爷爷告奶奶才插队排上的号。
此时,原本坐着的程铮一下子窜了起来。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抓住我同学的白大褂不松手。
“我、我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们医院这是草菅人命!”
医生同学满脸紧张:“我们这个月已经给你打过两次电话了,都是一位女士接的,她不相信,还让我们滚,医院也没办法呀。”
程铮脸色瞬间惨白,神色扭曲的看向张露。
张露被他吓了一跳,嘴唇嚅嗫半响,才挤出一句:“我、我以为是顾锦请来的人做戏骗你……你这么健康,怎么可能得癌症呢……”听到这,程铮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过了十几秒,他才一下子惊醒,哀求的看向医生:“我不想死,救救我!”
医生惋惜的摇摇头,给了程铮下了死亡通知。
“胰腺癌一旦确诊,病情发展的非常快。”
“两个月前你已经是癌症中期,如果及时控制还有希望延长一两年的寿命。”
“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期了,就算用最好的药也只能勉强吊命,用药过程也很痛苦。”
张露吓傻了,忙不迭松开程铮的手臂。
一把将他往我身边推。
“顾锦,你不能不管他,你们在一起十年,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抛弃他。”
“你心也太狠了,知道老公得癌症了就和他离婚。”
围观的人很多,立刻议论纷纷对我口诛笔伐。
我被她的无耻气笑了。
“没离婚的时候你抢着和他睡觉,刚和我领完离婚证就和你领结婚证。”
“领证2个月,你肚里的孩子都四个月了。”
在场一片哗然,众人义愤填膺:“这男的真贱啊!”
“渣男得癌症也是活该!”
“小三哪有一点比原配强,这男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程铮脸色萎靡,双手抱头一眼不发。
张露脸色涨红,灰溜溜的想要离开。
多年郁结终于打开,我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我举起手机,调出程铮当年的检查报告:“好好看看吧,惊不惊喜?”
程铮盯着手机屏幕足足十几秒,转身抓住张露的头发把她拖行到走廊角落。
正好秦霄来接我去医生办公室,我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下一秒,身后传来张露撕心裂肺的惨叫。
站在电梯门前,我看着映射的倒影里,程铮疯子一样挥拳狠狠砸在张露脸上。
他发狠的模样吓人,周围人谁也不敢上去阻拦。
张露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哭嚎。
9.我的面诊很成功,医生说我的皮肤条件很好,可以做植皮尽量减少疤痕面积。
离开医院时,程铮和张露已经不在了,只有走廊里触目惊心一片红。
经过手术,我的手恢复了一些活动的能力,又能重新拉琴了。
出院当天刚好是我的生日,秦霄包了五星级酒店,请了所有亲朋好友,庆祝我三十新生。
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室接了不少资源,还有两首歌被国外公司看上,顺利打开了海外的渠道。
工作室的业绩越做越好,隐隐有成为业内龙头的趋势。
而程铮那边屋漏偏逢连夜雨。
公司接连丢了两个大单,很快就关门大吉。
张露卷了剩下的钱跑了,程铮只能卖掉房子在医院吊命。
走投无路时,他带着父母一起堵在我工作室门口。
三十多度的天,他带着当初恋爱时我亲手给他织的围巾,伤心欲绝的跪在我面前。
“我错了,我想明白了,世界上只有你是真的爱我对我好。”
“以前是我鬼迷心窍,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从校园到婚纱,十年时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快爱上别人。”
程铮六十多岁的父母也跟着跪在门口,哭求我原谅他一次。
“他虽然做了错事,但本性不坏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面无表情的报了警,彻底断了程铮的幻想。
一家人都想吸我的血,做梦!
之后我再没听过程铮的消息,直到两周后网上爆出本地的社会新闻。
命不久矣的程铮借钱查到张露的位置,不知用什么办法开了锁,当晚拿刀闯进她租的公寓。
公寓里还有张露新傍上的有钱人,两人在床上毫无防备,被程铮一刀一个捅死了。
程铮进监狱后,他父母又来求我一次。
说他想在临死前见我最后一面。
我不堪其扰,干脆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和秦霄环球旅行了一个月。
事已至此,多说亦是无益。
我投身于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