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看到我脸上苦涩的笑意，还有手机里的照片后，女生似乎猜到了什么。
柔声问我，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还要独自出来旅行，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我说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而已。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再多问，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我独自走完了剩下的旅程。
虽然孤独，但感觉很充实。
期间柳如烟只打过两次电话，根本没提她要回来找我这件事情，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返回江城的那一天，柳如烟来机场接我，见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旁人羡慕得不行。
上车后，我习惯性的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想要找口香糖。
结果发现一条黑色的打底裤，静静地躺在里边。
正是我生日时失踪的那一条。
我将打底裤拿出来，淡淡地问道：“这条裤子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她强装镇定，解释道：“昨天天气太热，我上车之后把裤子脱了，随手塞进里边，结果忘了拿。”
说完后，柳如烟从我手里接过打底裤，放到了包包里。
“那这个呢？”
我又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盒套套，还是开过封的。
柳如烟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车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尴尬，微笑道：“我明白了，是你为我准备的意外惊喜，对不对？”
柳如烟就坡下驴，红唇微抿，点了点头。
“老公，我是想增加一点夫妻间的情趣。”
“换个地方，体验感肯定不一样。”
“要不我们今天晚上试一试？”
我摇了摇头，也没继续追问，把套套放回了储物箱里。
柳如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然后岔开话题，问我后面几天的行程怎么样？
我说除了有些孤独之外，一个人旅行更能身心放松，感觉挺好的。
柳如烟一脸歉意，说道：“对不起啊老公，我也没想到博达会发生这种事情，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再陪你去一趟好不好？”
“不用了，世界那么大，有些风景只需要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
听到这句话后，柳如烟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我已经没有了交谈下去的欲望，将椅子斜放，淡淡地说道：“我累了，先睡会，到家了叫我。”
“好的。”
柳如烟轻咬嘴唇，转过头去专心开车。
8
回到家，我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衣物，还有自己的东西。
柳如烟愣住了，问我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回爸妈家住几天。”我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离婚协议书，我明天会让律师送到公司。”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柳如烟震惊无比。
“老公，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你要跟我离婚？”
“是的。”
“理由呢？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我神色淡然地说道：“还记得领证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柳如烟嘴唇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背叛了你？”
“有没有背叛，你心里最清楚。”我说道，“说吧，你和季博达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差不多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柳如烟顿时面露愠色。
“老公，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博达工作努力，追求上进，有目共睹。”
“他一加入公司就做出了不少成绩，引起别人眼红和嫉妒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一眼假的消息，难道你也会相信吗？”
“老公，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
我说道：“很抱歉，其实我没有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什么亲眼所见？”
“还记得七夕节过后第四天么？”
“那一天怎么了？”
我淡淡地说道：“那一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柳如烟先是一怔，然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对不起啊老公，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我居然连你的生日都忘了，我向你道歉！”
我摆了摆手：“重点不是我的生日，而是那天晚上，你喝得烂醉如泥，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家，而且打底裤还不见了。”
柳如烟脸色微变：“不可能吧，会不会是那天晚上，我根本没穿？”
“你不仅穿了，还是当着我的面穿的，我记得一清二楚。”我平静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你遗失的打底裤，就是我在车上发现的那一条。”
“还有那盒避孕套，也是你和季博达用剩下的吧。”
柳如烟的俏脸，瞬间变色。
“萧凡，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全公司都知道，我和博达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
“他是我的秘书，平时因为工作走得近一些，有什么错？”
“而且作为老同学，我多关心一下他，很合情合理吧？”
“你思想什么时候变这么龌龊，就因为见到一盒开封的避孕套，就联想到我和博达身上去了？”
“这么会推理，你怎么不去当侦探啊？”
柳如烟音量不断提升。
以往的每次吵架，她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那么的强势。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怎么样，我最终都会心软，妥协，主动道歉。
而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怜悯我，谅解我。
双方重归于好。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惯着她。
9
“那麻烦你解释一下，七夕节那一天，你和季博达为什么光着身子被送进医院？”
柳如烟露出慌乱之色，声音也小了不少，吱吱唔唔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见她还想装傻充愣，我冷哼道：“你们还在抢救的时候，我已经赶到了医院，医生也跟我说明了一切。”
“就连你爸的联系方式，都是我给的。”
柳如烟脸色惨白。
“老公，你听我解释！”
“事情绝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其实我跟博达在车里根本没做什么……”
我打断了她的话：“够了，柳如烟。”
“我说过，可以容忍你的霸道，容忍你的小器，容忍你的所有缺点，但绝不能容忍你的背叛，这是我的底线。”
“其实早在旅行之前，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大家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一段旅程，然后在第七天跟你挑明。”
“可没想到，你第一天就因为季博达，独自一人返回了江城。”
“走得那么果断，那么绝决。”
“我连摊牌的机会都等不到。”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天真得可笑。”
“这五年婚姻，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柳如烟眉头紧皱：“萧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可以对天发誓，跟博达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七夕那天之所以入院，纯属意外而已。”
“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既然你想离婚，那就离婚好了。”
“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同床共枕多年，我很清楚她的条件是什么，神色淡然地说道：“放心吧，公司所有的股份，我一分也不要，全都留给你。”
柳如烟面露惊愕，很是意外。
公司从无到有，从弱到强，都是我和她辛辛苦苦打拚出来的，可谓是多年的心血。
现在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轻咬嘴角，犹豫了一会后，试探着问道：“真的一分也不要？”
我点了点头：“不要，车子房子，我一样都不要，都留给你们吧。”
柳如烟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说道：“口说无凭，这样吧，我过几天召开股东大会，只要你肯在大会上承诺并签字，我下午就跟你去民政局离婚。”
“一言为定。”
接下来，柳如烟不再阻止我收拾东西，而是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想当初，每回柳如烟要出差的时候，都是我帮她收拾的行李。
裙子，内衣，袜子……甚至卫生巾和止痛片。
她天生宫寒，每逢月事都要被折磨好几天。
每次看到妻子痛苦的模样，我既心疼又难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
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她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我想离婚，而她又何曾不想呢？
只是不好意思先提起而已。
不用再遮遮掩掩，每天都能跟季博达双宿双栖，这才是柳如烟真正想要的幸福吧。
至于公司，只不过幸福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10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季博达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
一见面，他就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萧哥，我听柳总说，你不是今天才刚回来吗？”
“拎着这么大一个箱子，又要上哪去啊？”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季博达举起袋子，微笑道：“是这样的，柳总之前跟我提起过，她有条打底裤失踪了。”
“我今天恰好想起这件事情，所以跑到商场买了一条，特意给她送过来了。”
说完后，他还将打底裤拿了出来，当着我的面递给柳如烟。
“柳总，我记得你穿的一直都是这个牌子，没错吧？”
柳如烟大大方方地接过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谢谢你博达。”
“柳总不用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季博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萧哥，柳总平时的工作太忙了，我担心她没空去购物，所以才特意代的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打底裤这么私密的东西，他不仅代买，还当着我的面送给柳如烟。
其中的挑衅和试探意味，不言而喻。
我淡淡地说道：“不介意，下次最好连内衣也一起帮买了吧，反正你也知道她的尺码。”
此话一出，季博达愣住了。
他并不知道，我和妻子已经彻底摊牌。
就在他愕然时，柳如烟说道：“博达，萧凡说要跟我离婚，我已经答应了他。”
季博达看向我，假惺惺地说道：“怎么回事啊萧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柳总离婚？”
“难道就因为她工作太忙，冷落了你吗？”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得三思而后行啊，绝不能一时冲动。”
我淡淡地说道：“别装了季博达，我跟她离婚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
说完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比柳如烟还要决绝。
……
召开股东大会的那一天，我如约来到了公司。
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将名下股份全部转让给柳如烟，并永久性退出。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股东和老员工都知道，公司是我和柳如烟一起创办的，而且我花费的心血和努力，远比她要多得多。
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无缘无故退出，怎不让人感到意外？
我并没有提及跟柳如烟离婚的事情，只是说自己身体欠恙，不适合继续担任公司董事长，所以才选择了退出。
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还把目光投到了柳如烟和季博达的身上。
显然他们猜到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签完股份转让协议书后，柳如烟没有食言，立马和我去了民政局。
拿到离婚证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意。
走出民政局大门，柳如烟柔声说道：“萧凡，离婚之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没这个必要，既然分了，那就分得彻底一些。”我淡然地说道，“祝你和季博达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谢谢。”
柳如烟撩了撩额前秀发，她还年轻，现在的状态，不比当年结婚时差。
“既然你已经彻底放下，那到了喝喜酒那一天，我就不邀请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别啊柳总，不管怎么说，萧哥都算是我们感情的见证人之一，怎么可以不请他呢？”
季博达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了，还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地搂住柳如烟的细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还打算，到时候请他当伴郎呢。”
柳如烟表情微微一僵，但并没有任何抵触的动作。
她曾是我最爱的女人，此时却当着我的面，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我，本以为自己会羞恼，会愤怒。
可没想到，心中竟然泛不起半点涟漪。
季博达见我没什么反应，以为我心中恼怒，反而更得意了。
“萧哥，说句实话吧，一直以来，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
“妻子，房子，车子，公司。”
“你之前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羡慕了。”
“因为我已经成为它们的主人。”
“我由衷感谢你的慷慨大方。”
11
听到这些话，我非但没有生气，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季博达，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随便问。”
“你爱的到底是柳如烟的人，还是她的钱？”
季博达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她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还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她了。”
“可惜没能跟她考上同一所学校，结果被你抢了先。”
“幸好老天有眼，又让我重新遇见了她。”
“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我对如烟的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我在柳如烟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感动。
比之前跪地求婚的那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向季博达的眼神，都已经有些拉丝了。
我心中冷笑不已，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柳如烟。
柳如烟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淡淡地说道：“我特意找人调查的，看过之后，你就知道季博达到底是什么人了。”
柳如烟打开袋子，当看到第一份文件的时候，季博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上面的内容，是他这些年来因赌博欠下的各种外债，甚至连时间，地点和债主名字都有。
数额之大，都快赶上公司一整年的营收了。
然而柳如烟接下来的操作，彻底让他定下心来。
“萧凡，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卑鄙到了这种地步！”
“以为随便编造一份资料，就能欺骗我，破坏我和博达之间的感情？”
“哼，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博达根本就不是好赌之人。”
“我认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吗？”
柳如烟将文件揉成一团，直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真是令人作呕的小丑，博达，我们走，现在就去领证。”
我本想提醒柳如烟，除了赌债之外，后边还有别的资料。
不过看这情况，她就算看到了，肯定也不会相信，而是以为我在诋毁季博达。
所以选择了放弃。
这就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柳如烟要一意孤行，那就尊重她人命运吧。
……
12
两人结婚后，季博达如愿以偿，接替我担任了董事长。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公司就出事了。
许多长期性的大客户，纷纷选择了中止合作。
柳如烟只看到了她和季博达的努力，却不知道，这些客户其实都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给的订单。
这一下，至少砍掉了公司五分之四的营业额。
效益下滑，人心惶惶，老员工之间开始掀起了离职潮。
他们都是公司的根基，曾经跟着我一起打拼，原本就看季博达很不爽，不过有柳如烟压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我已经离开，公司也一路滑坡，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就在柳如烟焦头烂额的时候，股东们纷纷选择了撤资，而季博达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的事情也终于暴雷了。
人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柳如烟像个傻子一样，在办公室里痴痴呆呆坐了十几个小时。
她变卖了房子和车子，打算把人捞出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警方又爆出了一个猛料。
原来季博达早就跟财务部的女经理勾搭在一起，两人不仅合伙搞公司的钱，更是情人关系，还经常一起去奥门豪赌。
柳如烟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终于彻底崩塌了。
一个月后，她找到了我，痛哭流涕，跪求原谅。
“萧凡，我错了！”
“季博达用花言巧语欺骗了我，原来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我当初不应该怀疑你的，萧凡，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我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柳如烟，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什……什么话？”
“世界那么大，有些风景，只需要经历一次就够了。”
柳如烟面如死灰，她嘴角嚅动着，不甘心地说道：“可公司是我俩多年的心血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它破产倒闭吗？”
“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最起码得把那些大客户拉回来，让公司起死回生吧？”
我淡淡地说道：“柳如烟，我实在没想到，原来你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地步。”
“我早已经退出了，公司是你和季博达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挥了挥手，让人送客。
柳如烟慌了，上前抱住我的脚，哭喊道：“老公，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冷冷地提醒道：“别乱喊，季博达才是你的老公。”
两名佣人不由分说，最终还是把她硬拖了出去。
当大门关上的时候，外边传来了柳如烟绝望而凄惨的哀嚎声。
坐在沙发上的我，心如止水。
……
为了摆脱柳如烟的骚扰，我选择了为期一年的环球旅行。
在豪华邮轮上，意外碰见了之前救过我的女孩。
从相遇到相知，最后到相爱。
等回国的时候，她已经成为我的女朋友，而且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结婚那天，坐在婚车上的我，见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面容憔悴，衣着朴素，正推着一辆小推车沿街叫卖。
新娘好奇地问我，是不是认识那个女人。
我笑了笑。
说人的一生当中，会有许多过客。
她，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