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再次苏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她躺在一处洞穴中,一时不知发生什么,身边传来男子的声音:“醒了来吃些东西吧。”
江窈转头,发现是顾臻铭。
“臻铭,你......”
男人受了伤,未穿上衣露出健壮的身躯。
江窈见过他赤身裸体多次,大多都在情欲激荡下,没如此清晰看过。
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疤很多,甚至有穿透的疤痕,从腹部而过,一眼瞧去触目惊心。
江窈一哽,忍不住想这些年他在沙场上怎么渡过的。
“你为何跟我一同坠崖了?”
顾臻铭懒懒挑了挑眉,理所应当道:“我不救你,你不就死了?”
悬崖不算高也不低,顾臻铭护着她跃下,她身上完好无损,倒是他身上骨头断了几处。
不过对于顾将军来说算不得大碍,他简单处理一番还能正常行走。
江窈听这话,鼻子酸涩流下泪来。
“你怎么这般傻,众目睽睽下救我跳崖,那些人瞧见了不都知道了?”
顾臻铭皱起眉头不耐:“江窈,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讲纲常礼数?看来我真该——”
话未说完,顾臻铭眼前一黑,竟是江窈主动抱上他亲吻。
带着泪珠的吻咸涩不已,却让顾臻铭倏然心软。
哑着嗓子,顾臻铭摸了摸江窈的头:“幼幼莫怕,我没事的。”
“怎么没事?三年了,所有人都说你死了,边关回来的将士说你被敌军一枪插穿胸口,摔下山崖,尸骨都未寻见。老夫人为你建了衣冠冢,顾家丧事办了七天七夜,哀声遍地!”
“我不信你死了,逃了三次想去边关,一一被父亲抓回去。娘亲都说我疯了,将我关在房中不叫我出门。我赌气绝食,想着跟你殉情,又被小环逼着塞下食物......顾臻铭,你可知那段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顾臻铭听得心疼,抿了抿唇角:“抱歉,幼幼。”
“我不需要你道歉,顾臻铭,我只希望以后你别死在我前头,好不好?”
江窈眼眶红得过分,如只兔子,顾臻铭抱着她承诺:
“好,生同衾、死同穴。”
多年的仇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江窈泪水不止,顾臻铭就尽数吃干净。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僻静幽暗得洞穴中温度变高,男人松开江窈束腰。
“幼幼,给我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轻轻道。
江窈脸红,并没有拒绝,只说了句:“地上脏。”
“躺我衣服上就不脏了。”
他将外衣铺好,还有寻来的干草,制作了个简易的草席把江窈放上。
如同湖泊中的野鸳鸯。
在无人得知的地方融为一体、浮浮沉沉。
江窈又睡了一觉,这次醒来到了晌午。
两个人体力恢复得差不多,顾臻铭也摸清楚回营的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在这时江窈开口:“既然都失踪了,能不能去一趟别院看过母亲?长姐推我以前说了番话,总叫我心神不宁。”
顾臻铭倒是无所谓:“本以为你愚笨不堪,原来你知道王氏的真面目。”
江窈咬牙:“我是庶出,就算知道主母专横,又能做什么?”
“嫡庶尊卑,算什么东西?”顾臻铭不屑冷嗤,张扬的眉眼都是不屑。
江窈不服气,也不得不说他是对的。
顾臻铭虽是嫡子,但其实老夫人一直更偏爱顾长生一些。
是他性子霸道至极,从小到大都是独一无二的佼佼者,世人都佩服他,老夫人自然也不能忽视他。
在顾臻铭心中,无论是不是属于他的物品,就算是抢也能抢过来。
沉着脸思索许久,江窈眼神有些凉薄。
之前她敬畏主母与嫡姐,可两次了,一次王氏伤她母亲,一次江姝害她坠崖,性命之仇,她不可能不报。
顾臻铭看出来了江窈的心思,眼中划过赞许。
他心悦之人娇软了些,但从来不是受气包子,水做的江窈也有独有的傲骨在。
只不过除了江家,他想得是另外的事情。
江窈坠崖是江姝下的手没错,可那发了狂的猛虎显然被人提前做了手脚。
方才与江窈亲昵时,他闻到了女人发间有诱兽香。
那是军营中的人常备的熏香,外出征战粮食紧缺,为了方便猎得食物,就会点燃熏香作为工具。
有军中的人害江窈?
是谁?
顾臻铭直觉有不对劲之处。
出行这些日子江窈除了跟顾长生在一起就没接触过任何人,随性的侍从也都是皇上的手下,圣上不可能会害顾家。
不仅如此,那香有些奇怪,总觉得跟三年前被属下暗算,下在他酒中的毒药有异曲同工之处。
脑中谜团愈来愈大,顾臻铭暂且不再忧思。
不过他能肯定,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有人想杀死他。
对江窈动手,也是因为他又活了过来罢了。
男人眼中划过阴冷,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三年前他恍然中计,可时至今日,必不会重蹈覆辙。
江窈与顾臻铭连夜赶到行宫附近的山上偏院。
自她与顾长生成婚,与母亲已有四五月没见面,而尚书府的偏院更是十多年未来过。
今日到偏宅,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荒凉破旧、虫草结网,也难怪母亲在这儿带上会染上疫病。
江窈气得发抖,进门搜寻许久也没见到母亲身影。
宅院空落落的,毫无人际,连个下人也没。
顾臻铭也觉得奇怪。
他派得大夫来偏院治病,那时属下禀报院中还算正常,虽然简陋些,不至于像现在三五天没人居住。
江窈心慌不已,不停呼唤:“娘亲?娘亲!”
过了许久,江窈都要放弃了,这时传来小孩啜泣声:
“阿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