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像他这个岁数的人。
早就一推四五六,将一切尽数交给儿女操劳,自己盘腿在坑上摸牌喝酒吹牛。
可他又和我老家的那些叔伯们完全不一样,老家的那些人一过四十就塌了腰,头发也斑白,精气神儿全无。
纳兰总是挺拔的,哪怕是坐着的时候,他的腰杆也是直直的。
发辫乌黑粗壮,不见白发。
不管昨儿熬到多晚,只要一从他那把太师椅上起来,永远是精神抖擞,纹丝不乱。
好像永远不会累,好像这世上的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只是天越来越冷,他的手脚总是发凉。
我则不同,村子的萨满说我是火命,天越冷,我的手脚反而越热。
有时候夜里他的脚冷得厉害,我就把他的双脚抱在怀里。
我的动作很轻,他卯时就要上朝,皇上总是第一个叫他的起儿,他只有这么点时间好睡。
至于我嘛,我最多的就是时间。
他走了之后,我大可再睡上五七八个时辰也无妨。
我是不想吵到他的,可老天爷不这么想。
一声惊雷炸破,吓得我全身一抖。
他也被惊醒,我连忙放开抱着他双脚的手。
我俩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他坐起来,拉住我的手,只说了句“睡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我一贯是讨厌下雨的。
总觉得一下起雨,整个世界都是泥泞不堪的,连人也要脏上几分。
在细碎的雷声中,我渐渐入睡。
可我睡得很浅,魂儿都飘回了关外老家的一处院子里。
我趴在地上,从门缝里看见了两双鞋,一双藏蓝,一双嫣红。
我死盯着它们,越看越从心里往外的发寒。
身后却有暖意,我回过身,想去拥抱那一点的温暖。
耳边却是纳兰的声音,“丫头……别怕,我在这儿呢……”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挤到了他的怀里。
他闭着眼,也是半睡半醒,手里却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的情绪。
我索性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他寝衣上的松柏香凛冽,还挺好闻。
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肩膀也很宽。
四纳兰的后院,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进府没多久,不识字的家生子二胡,就用一张粗糙到只有圈圈叉叉和线条的人物关系图,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