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辛若怀闯入我的宫殿。
他把刀架在我夫君的脖子上,我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他却只是冷笑,继而残忍地挑断了我夫君的手脚筋。
“阿姿姐姐,这下你的病秧子今夜无法和你共度春宵了啊。”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我来与你圆房。”
1上巳日,华灯初上,宫里热闹非凡。
可是谁都没想到,就在我和顾清渊饮完合卺酒之后,外面传来兵变的消息。
“不好了,辛国的军队攻进来了!”
太子府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浑身都是血。
还没等他把缘由交代清楚,辛若怀就已经带兵闯入了宫殿。
“阿姿姐姐,好久不见啊。”
眼前的少年早就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增添了几分狠厉之色。
五年了,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还攻城略地,杀入皇宫。
他走到我的身侧,打量着我和顾清渊,然后开口说道:“姐姐,你开不开心啊,古国已经覆灭了,这可是我送你的大婚礼物啊!”
他近乎癫狂地笑着,令人头皮发麻。
顾清渊满是警惕地把我保护在身后,不让他近身。
可是辛若怀孔武有力,阿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辛若怀顺势用脚狠狠踹了他的胸口。
他本就体弱多病,这下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阿渊!”
我哭着替他擦拭唇角的鲜血,可是怎么都止不住。
“辛若怀,你在发什么疯!”
“姐姐,我只是碰了他一下,他就吐血了,不关我的事啊。”
“辛若怀,你是想要我夫君的命啊!”
“夫君?
阿姿,我曾说过会娶你的,但是你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这个病秧子有什么好,让你把我抛弃在雪山!”
说罢,辛若怀当着我的面挑断了顾清渊的手脚筋,把他扔到宫殿门口。
“姐姐,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就由我替他来和你圆房吧。”
“就让那个病秧子在外面看着,看着你我欢好!”
他丝毫不怜惜,把我扔到了床上,褪去我的衣服。
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流着泪挣扎,他却不管不顾,在我身上任意索取。
如果预料到有今日之噩梦,我甘愿从未救过他。
2我与辛若怀的初见是在军营。
那时候,古国的军队刚打了胜仗,辛国被狠狠一击,政权土崩瓦解。
庆功宴上,他出现在秦将军的身侧。
不是作为侍从,而是娈童。
秦将军虽然在战场上勇猛强势,但是私下里却有个特殊癖好。
他喜欢虐待俘虏,尤其是年纪小的男子。
这件事在军营中也不是秘密,但是因为他战功赫赫,所以父亲也不插手。
众将士喝得酣畅淋漓,酩酊大醉。
秦将军一时兴起,便开始拿鞭子抽打辛若怀。
当时他也就十五岁,面黄肌瘦,弱不禁风,鞭子抽下去,血淋淋的伤痕触目惊心。
然而秦将军没有停下去的意思。
不久,他的后背就皮开肉绽了。
纵使那么痛,他也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看了很久,我实在无法忍受秦将军的虐杀行为,所以跑到父亲身侧:“父亲,我喜欢这个男孩儿,能不能让秦将军忍痛割爱,把他送给我做侍从。”
父亲向来疼我,便答应了我。
我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能感受到他的躯体在震颤。
“别怕,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会再受欺负了。”
他默然不语,只是用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审视我。
我从头上取下了一只发簪,替他将碎乱的头发挽起,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这个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
我如是说道。
后来他成了我的爱人,形影不离。
3在我大婚之日,他笑着说他也回赠我一份礼物。
谁曾想,竟是断壁残垣,山河沦陷。
昔日那个孱弱的少年竟然率领辛国的铁蹄踏破了古国城墙。
我从噩梦中醒来,就看到辛若怀靠坐在床榻一侧。
我身体很痛,悻悻然地看着他。
“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可以放我走了吗?”
“阿姿,你忘记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人,怎么现在你说扔就扔了呢。”
他不依不饶,想用过往的感情牵制我,可是我不为所动,拒绝他:“辛若怀,别犯傻了,我有夫君。”
“阿姿,傻的是你,顾清渊昨日在门外看了一夜的好戏,你以为他还会毫无芥蒂地把你留在身边吗?”
他的不断地描述着昨日我与他欢好的细节,每一句话都刺激着我的神经:“你这个禽兽,不要再说了!”
我越听越崩溃,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可是他却吻了我的手心:“阿姿姐姐,你以为我不说就能掩盖事实吗!
新婚之夜,他的新娘和别人鱼水之欢,你说他还有脸当这个太子吗?”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随后有个婢女进来,辛国人装扮,进来收拾屋子。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笑话我。
“夫人,您该起来洗漱了,一天一夜了,正好洗洗污秽。”
她把污秽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在提醒我昨日的屈辱。
我看着她讥笑的神情,残存的理智完全消失,然后把床上的枕头砸向她:“赶紧滚出去,我不用你们伺候。”
偌大的房间徒留我一人。
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辛若怀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面目可憎,禽兽不如。
4皇宫里的长铭钟响起,上朝的时间到了。
不知道辛若怀会如何对待古国的皇帝和子民,我心里惴惴不安。
消息一直都没有传来,我内心焦灼。
辛若怀晚上又过来了,面带着对我来说不合时宜的笑容。
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还没等到我开口,就自说自话:“阿姿,我可以放过他们,不过你要答应和我回辛国,做我的妻子。”
他轻轻地把发簪放在我的手掌心:“阿姿,你忘了吗,这是你送我的,而你也永远只会属于我!”
“辛若怀,你做梦!
你杀了我古国这么多百姓,我们根本不可能!”
今时今日,他竟然还想着我能和他厮守终生。
“辛若怀,你不该活在这世上,早知如此,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秦将军凌辱而死!”
我紧紧攥着发簪,然后朝他的脸刺了过去。
他也没有躲开,任由发簪划伤了他的脸庞,哂笑着:“阿姿,你总是知道说什么话最能伤我,不过我不在乎,这一下就当我还你昨天的陪睡了,你那么懂我,知晓我向来恩怨分明。”
“对了,不要寻死,否则我定会把顾清渊五马分尸,保证黄泉之下,你也见不到他完好的身体。”
“辛若怀,你真是疯了。”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羞愧,愤怒,后悔,耻辱,将我淹没。
5辛若怀告诉我,阿渊要为五年前的战争还债,所以辛王让他去辛国做质子。
再见到阿渊已经是在辛国境内了。
他变得消瘦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曾经尊贵的太子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任人践踏。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
我从马车里隔着窗帘和他遥遥相望。
纵使深陷淤泥沼泽,他依然宠辱不惊,面带微笑,我以为他怨恨我,但是他没有,反而说着安慰我的话:“清姿,别怕。”
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丝弦,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阿渊。
我想起身下马车去寻他,可是辛若怀拦住了我:“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副深情的模样,否则我就杀了顾清渊!”
我甩开他桎梏,和他保持距离。
我依然执着地用手扒着车窗,看着阿渊远去的身影。
7辛若怀没有把我带到皇宫,而是把我带到别院。
显而易见,我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晓,我和外室无甚区别。
如果让辛国国主知道,他骁勇善战的儿子和敌国太子妃纠缠不清,那么整个国家的威严荡然无存。
他牵着我的手,推开别院的门。
院子里的景,动人心魄。
漫天的梨花悠然飘落,舒展摇曳。
眼前之景和过往云烟交织,一刹那,我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阿姿,这是我答应过给你的梨花雪,喜欢吗?”
思绪如念珠串联着回忆,我想到了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我还记得他告诉过我名字的由来。
他曾笑着说自己出生在梨花盛开的春季,空气中氤氲着香气,闻之则喜。
所以他的母亲为其取名为辛若怀。
“馨香盈怀袖,我的名字叫若怀。”
少年人的声音清脆悦耳。
“若怀,梨花是什么样子啊?”
我好奇地问他。
“洁白如雪,似你一般无瑕。”
“既然这样,你可不可以送我一场梨花雪?”
他说好。
可如今呢?
庭中三千梨花树,再无一朵入我心。
现实终究是现实,能缅怀的也只是回忆罢了。
“若怀,你觉得现在的我还配拥有这树树梨花吗?”
只要他在我身边,我这辈子注定要被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别院里,成为街坊邻里的谈资。
“辛若怀,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放过我吧。”
我注视着他,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饶恕,可是并没有。
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的感情。
他岔开话题,避重就轻,逃避着现实。
“阿姿,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也切莫过于忧虑,明日我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他的话讳莫如深,我捉摸不透。
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8第二天早上,辛若怀派人抬来了一个酒缸。
酒缸很大,四个人才勉强抬动。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我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转身就想走。
他揽住我的腰,我无法挣脱。
“阿姿,你难道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他俯下身来,耳语道:“这里面装的可是拆散我们的罪魁祸首。”
听了他骇人听闻的话语,我呆若木鸡。
“辛若怀,你疯了,就算如此,表哥他罪不至死啊!”
当初我和辛若怀两情相悦,所有人都反对,尤其是表哥。
他无数次地劝我杀了辛若怀,因为他觉得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一定是个祸害。
可是我死活不愿意,虽不情愿,但最终他也同意了,不再阻拦。
“罪不至死?
阿姿,当年我冒死取到绛珠草,可是程行却趁我筋疲力尽之时捅了我一刀,把我扔到雪山里,还唤来狼群啃食我的血肉。”
“阿姿,他该死!”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回去娶你了!”
听他说完,我石化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表哥明明说他死于血崩啊!
犹记得,那年冬天,我生了一场大病。
大夫说需要绛珠草,可是这种稀罕草药生长在雪山之巅。
辛若怀二话不说,便和表哥带领楚家的护卫去取。
可是我痊愈醒来之后,表哥告诉我辛若怀死了。
我一直以为他死于雪崩,不曾想他竟被表哥暗害。
原是我欠了他一条命。
辛若怀放开对我的束缚。
我艰难地走到酒缸旁边,发现表哥全身的关节都碎了,被泡在酒里,醉骨而死。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9表哥死了之后,我整天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出现了一名女子,才让我恢复了一点人的生机。
因为我从她的口中得知了阿渊的消息。
她叫辛云柔,是个爱笑的姑娘,对我也没有敌意。
她一坐下就开始喋喋不休。
“你就是哥哥从辛国带来的女子?
哥哥让我来陪你说说话。”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消失了好几年,父亲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都没有找到。”
“就在我们要为他举行葬礼的时候,哥哥却回来了。”
“只不过浑身都是伤口,野兽的撕咬,刀伤,太医都说希望渺茫。”
“不过,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她说的都是关于辛若怀的故事,可是我却不想听,所以打断了她,然后她又继续说。
她还为我介绍了辛国的美景,美食,奇闻轶事。
她说话的时候灿若桃花。
我看着她对我也没什么防备,所以就旁敲侧击,想问问她阿渊的近况。
“那你知道被你哥哥带来的质子的消息吗?”
我期待地看着她。
“哥哥不让我告诉你。”
我的眼神黯了下去。
“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听他们说,顾清渊情况不太好。”
“他来到辛国,父王就让他去矿场,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一向是黑色地带,加上他又是敌国的人,所有人都欺负他。”
“就在前天,他被送到了王宫,听说是旧疾复发。”
她说完,我的心瞬间揪作一团。
“公主殿下,你可以帮我把这个平安符带给他吗?”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她也同意了。
这个平安符是阿渊替我求的。
希望它能够代替我护佑他。
看着公主离开的身影,我暗自思虑。
我还是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10这天晚上,辛若怀喝得醉醺醺的。
他走路歪扭七八,跌倒在我的怀里。
据我所知,平素他从不饮酒,因为他被酒醉的将军猥亵过。
一看到酒,他就全身冒虚汗,干呕。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却喝了那么多。
他低下头,亲了我一下,这个吻格外的温柔缱绻。
“阿姿,父亲同意我娶你了。”
“他说只要我能克服往日的恐惧与自卑,像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就同意。”
“你知道,我最讨厌酒了。
它对于我来说就是耻辱,一看到它我就想起那些老男人对我上下其手。
我恶心。”
“不过只要能让我娶你,这些我都能忍。”
“你知道吗?
我们辛国男子一生只有一个爱人,我会永远爱你,你再也不是我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他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明明沉重压抑,却被他说得云淡风轻。
“若怀,我可以答应嫁给你,不过你先保证阿渊的性命无虞。”
听到我说阿渊,他突然变得暴躁,手指死死扣住我肩膀,把我弄得生疼。
“阿姿,你怎么还在想着那个病秧子,五年不见,你怎么如此变得狠心。”
“若怀,碎了的心是无法拼接好的。”
“如果我说我偏要补呢!”
他已经变得疯魔,眼睛猩红,表情苦不堪言:“罢了,既然我求不来你的心,那就由你的身体来偿还吧!”
而后他对我强取豪夺。
耳鬓厮磨之际,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脸上:“阿姿,你还不知道吧,顾清渊根本不用靠你委身与我来获救。”
“因为他要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