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多挣些钱,我上街买了纸笔。
裴璋的身子已经养得七七八八,不能让他在家吃白饭,既然能识文断字,那就做个代笔的活计。
上一世其实我也和他提过,只是他总放不下侯府的尊贵,我便不再勉强。
整个家就靠着我做绣品过活,还好有春桃把家里的活分担去了。
如今,我可不愿养闲人。
才进门,春桃告诉我徐如云上门来了。
上一世,她进司织局作女官前的确来看了裴璋一次。
裴璋也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上,说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真是可笑,我任劳任怨操持三年,也抵不过徐如云虚情假意地看望一次。
她来不过是为了彻底与裴璋划清界线,想要的只是一句:“你放心,我已娶徐家的人,也算秉了先皇的旨意。
如今,论谁攀上侯府都不是什么好事,日后我不会再提徐家一句。”
我推门进去,正看见徐如云低头抹泪:“世子爷放心,日后我一定求父亲为侯府翻案。”
“日后是什么时候?”
我出言讥讽,“是要等你进了司织局攀上二皇子吗?”
趋炎附势的嘴脸被我戳穿,徐如云气急败坏:“你一个下贱丫鬟,竟敢污蔑我!”
我上前一步。
“我自徐家出门,夫人便销了我的奴籍,如今是这个家的正头娘子。”
“徐小姐若是真心来看望,为何空手而来,哪怕接济些银钱也好。
无非是怕旁人知道你和裴璋还有来往。
若不是为了攀附二皇子,又何必这样谨慎?”
徐如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再辩白,夺门而出。
她走后,我拿出买来的纸笔,交给裴璋。
“我已和春桃说好,明日你们上街摆摊代笔。”
“我?”
裴璋不可置信,“我可是永宁侯的世子爷!”
“老侯爷已经死了。”
我提醒他。
“那我就是永宁侯。”
我翻了个白眼,家被抄了,爵位被夺了,他还想做他的公子老爷呢。
“草屋是春桃用她一副耳环换来的。
我给人洗衣服,作绣活,赚了四钱,春桃洗衣服,也赚了一钱,但家里都是她在照看。
“可你呢,七尺男儿,不事劳动,寻死觅活。
给你买药,花了我们所有的钱,还当了我的镯子。
我们都在靠自己吃饭,你拼什么拖累我们。”
“现在你身体也见好,不求你作什么脏活累活,写写字总会吧。”
“不干活就等着饿死。
不过饿死前,得把药钱还我。”
裴璋还是没有放下他的侯府尊贵。
然而在饿了几日后,他终于舍得上街摆摊。
而我这些日子紧赶慢赶做出来的绣帕,也该派上用场了。
司织局放出告示,大选女官。
上一世,徐如云是用我在府里时绣给夫人的帕子才被选进司织局。
果不其然,徐如云看到我出现,眼神明显慌张许多。
我眼神落到她手中的绣帕。
“徐小姐绣的牡丹?
看起来似乎是我从前绣给夫人的花样啊。”
她连忙收了起来,用轻蔑的嘲讽掩饰她的心虚。
“你?
认识字吗?
也敢来考女官。
虽说司织局女官要看绣工,也是要做文章的。”
“可绣工是最要紧的。”
我转身离开,“榜上见。”
进司织局做女官,其实是夫人从前允诺过我的。
凭着一手好绣工,夫人将我从三等丫鬟提到一等,在她跟前伺候。
后来又瞧我伶俐,问我可识字。
“识得一些。
幼时家中隔壁住了个秀才,跟着他学了些。”
“读过书没有呢?”
“进了府,小姐院里和老爷书房里曾扔了些不要的书,我捡来读过。”
夫人点点头:“想不到还是个有学问的,做丫鬟倒是可惜了。
日后司织局招女官,我便放了你出去考功名。”
打那之后,夫人也纵着我看了许多书。
正是感念这份恩情,我才跪下自请替嫁。
可惜上一世,支起一家人已是勉力,哪有精力去考女官,不过我还是去打听了下,没想到这一世倒是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