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夫君要贬妻为妾,这是真的吗?”
“只是侧妃,并非没有名分的妾。”
轰隆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侧妃!
远杳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征三年的夫君一回来就要贬妻为妾!
“你入府三年,侍奉长辈,贤良淑德,从无过错,以后你还是住在嵋芍苑里,一应待遇也和从前一样,只是名分上,需要你禅让一下。”
萧宏一副恩赐的模样,好似是在与她商量,实则不过是通知。
她冷笑道:“王爷也说了,我毫无错处,那我凭什么让?”
似乎是她成婚前伪装出来柔软如面团的性子太过深入人心,乍然被拒绝,萧宏懵了一下。
继而便是恼羞成怒。
“吉兰是北夏的小公主,身份贵重,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
“呵呵,吉兰身份贵重,就能让宏郎忘记婚前的海誓山盟,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萧宏脸色骤然一变,“远氏,善妒是七出之一,你是想被休弃吗?”
远杳心如刀绞,最恨的却是自己瞎了眼,当初怎么看上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被休弃,你可要一穷二白离开王府,而且,你现在有家可归吗?”萧宏无耻的嘴脸,端的全都是对抓住她把柄的有恃无恐。
大钺有规令,凡是被休弃的女子,嫁妆全部扣留,十年内不得改嫁。
萧宏自诩自己是先帝亲封的王爷,又立下不世战功,而远杳父兄皆亡,一介孤女没有倚靠,两人地位悬殊,远杳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块他这块香肉?
他几乎笃定,远杳必定会做出让步。
远杳心里哂笑,她怎会猜不到萧宏打的如意算盘?
且不说她入王府三年,嫁妆已贴补给王府大半,就说那些被她盘活,王府早该倒闭的生意,也不会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
她倏然抬眸,唇角讽刺地弯起,目光寒湛俨如冰霜,里面的冷意刺得萧宏浑身颤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眼里,看到了杀意。
可眨眼之间,远杳便垂下眼睫,示弱道:“王爷说的是,妹妹替我照顾王爷,立了大功,善妒一条我是怎么都担不起的。”
喜色立刻浮现在萧宏脸上,“那你是同意了?”
远杳再次笑起,“王爷与公主舟车劳顿,准备婚事少不得要耗费精力,不如交给我,也好让母亲省些心思,安心养病。”
萧宏则是松了口气,在外打仗他很擅长,但处理内宅之事他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而吉兰又是个武将,早先就跟他讲自己不擅长管理庶务的,到时候进了王府,要不就替她找位管事嬷嬷,要不就让那位任劳任怨的“侧妃”管。
思及此,他眉目舒缓,语气也不似方才咄咄,“那便交给你,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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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登堂入室也就算了,怎么还敢麻烦您替他们张罗婚事?”流雪想起萧宏的所作所为就气得跳脚。
她们家小姐昨晚便发了烧,可为了给王爷一个惊喜,顾不上请大夫救治,就一个人踏上寒风骑马去了城门。
可那狗屁王爷又做了什么?
薄情寡幸!宠妾灭妻!
现在远杳额头烫如烙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流雪的话都听不太真切。
但她还记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取回自己的嫁妆。
她勉力睁开眼,语气虚弱。
“去取库房的钥匙和所有铺子的账本,快去。”
流雪以为远杳是为了给萧宏准备聘礼,一脸的不情愿,步子也不愿挪动分毫。
见她不动,远杳不由得被气笑,“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不成?”
流雪懵了下,但很快就回过味来,立马去内室搬来自家小姐一向珍藏的紫檀匣子。
远杳打起精神,把压在匣子最下面的嫁妆单子取出,几乎是一目十行。
父亲给她添的大件还留着,但首饰什么的,却是大多都被当掉,换成现钱送给远在边疆的荣王。
当时大雪封山,输送粮草的车队滞留在路上,她担心萧宏带兵粮草不足,便托父亲的手下快马加鞭给萧家军送去。
这笔钱是她当时心甘情愿掏的,不过谁也不会料到,萧宏移情别恋这样快,但既然花在了他身上,由荣王府铺子的营收做贴补,应该不过分吧?
有了这个打算,就让流雪跑一趟钱庄,去取一批现银出来。
“小姐这是打算逃了吗?”流雪捏着票据,面色复杂,更多的却是高兴。
小姐这三年来,既要操持府内庶务,又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柳太妃,还要应付好几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和小叔子,怕是铁人都会觉得吃力,可他们小姐偏偏挺过来了,还做得面面俱到,毫无诟病之处。
但依她看来,这么好的小姐,便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才足够,哪能容得了荣王贬妻为妾来践踏?
“逃?”远杳淡淡摇头,“既是明媒正娶,要逃也轮不上我。”
流雪满脸疑惑,“那小姐是要继续留在王府?”
“自然是要走的,但我们要走得光明正大。”她远家好歹也是满门武将,就这么如丧家之犬被王府休弃,她岂能甘心?
流雪脑子不够灵光,还欲说些什么,远杳却再次开口催促,让她快去快回。
流雪走后,远杳又交代了手下得用的掌柜们,让他们把铺子里的账理一理,王爷回京,这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
忙完这些,才想起放在小几上的汤药,热气消散,显然已经凉透了。
她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半梦半醒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像是破锣在她耳膜上乱敲一般,吵的人头疼。
远杳叫了一声“回云”,脚步声立刻由远及近,但当她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回云。
而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北夏小公主,身边还带了一位管事嬷嬷。
这个人她也认识,曾是柳太妃身边最得力的。
“不知妹妹来此,有何贵干?”她一张口,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