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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中前脚刚踏进温府,刘望就一路疾行,将人直接往梧桐苑抗。
温良自知砒霜毒性之大,刚咽下便催吐,只是残毒依旧凶猛,惹得温良上吐不成气。
李郎中瞧见地上冒着浊色的砒霜,心下透亮,不敢有片刻耽搁,坐至床榻边,握着温良纤弱的手腕,银针刺入雪肌,黑血外溢,青草汁混合而成的解药灌下。
过了良久,浑身冒着冷汗的温良才敢睁眼。
刘望心领神会,将李郎中拉至一侧:“今日之事,切莫声张!”
李郎中只当是温良不堪受辱一心求死,连声道:“我只管治病救人,从不搬弄口舌。”
语毕,李郎中转身寻来纸笔,写下一副方子:“砒霜的毒没这么好解,温公子吉人天相未走入心脉,但五脏六腑皆有亏损,还需好生养着,你按这服药每日煎服。”
温良刚想直起身子说什么,急促的干咳呕出一口黑血来,薄唇挂着血珠,衬得他的脸色愈发惨白。
李郎中面色凝重,拽着巾帛就去擦拭:“温公子你身单体薄,这砒霜就算暂时要不了你的命,但毒性尤在,万万不可大意,你明日还得启程云州,途中切莫不可受劳,否则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
温良既然敢饮下这砒霜,便是已把自己的身子骨抛弃,未来之事,听天由命吧。
李郎中抚着长须直摇头:“温公子可别动轻生念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使不得啊使不得。”
温良实在起不来身,虚弱的眼神落在床沿:“谢过李郎中,家母一向体虚,还望你多担待。”
李郎中作揖:“皆是我分内的事,公子还请放心。”
刘望记下了药方便喊人去抓药,把李郎中请去给温母把脉时不忘又叮嘱了一遍,这些事不可外传。
越是不让外传,越是欲盖弥彰。
这不过是温良的障眼法罢了,他深知只要李郎中一出府上就会被府尹的探子截住套出话来,而他的目的也正在此,这出戏要是传不到陛下的耳中便失了意义。
只是这代价,要赔了他半幅身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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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府尹来报,今日温良饮毒自尽被救回来了。”
原本喜笑盈盈的广宁帝听闻,甩了玉碗罗碟:“我让他去西戎!不是让他去死!”
龙颜盛怒,殿内一众跪倒了一片。
广宁帝扶着龙案徐徐跌回座内:“温良啊温良,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既然你不屑苟活,那我顾念旧情也赐你个忠烈。朱洋——”
“奴才在。”
“传我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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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落九字,一道密旨,随着明日的随行官一并出现在了温良面前。
温良强撑着呕血的心力登上了马车,随行官却双手奉上一道黄纹密旨。
“陛下让我转交给您的。”
直到马车在母亲的泪眼中离开,他才敢打开。
——大婚之夜,刺杀西戎王。
温良颤抖的身躯禁不住这番刺激,只听一声“呕…”
黑血坠落,碎了一地,黄纹密旨染了血色,只剩狰狞。
府尹的探子能知道温良喝了砒霜之事,西戎王努赤澜这头便也得了消息。
他斜倚着脸,神色复杂,湛蓝眼底藏着叫人看不透的霾色,勾手招来了达勒:“阿布马已出发护送温氏,你先去天洲,六日后速来会和。”
达勒有所犹豫,说好的十日变成了六日,王上肯定是担心温良才做的决定,于是大声接应道:“是!属下这便去准备, 那王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