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雅假模假样的训斥道:“弟弟住嘴!就算父亲有了新的妻子,你也不得无礼!”
“父亲贵为侯爷,我们能得到一分偏爱就应该感恩戴德,你怎么敢对新夫人出言冒犯!”
这男孩说话直白又难听,一句话就能听出个大概。
这女孩心机倒是重几分,还懂得以退为进的博取同情。
可惜她的弟弟不上道,没听出暗示,居然把风筝一把摔在地上踩烂:“我说错了吗?昨夜母亲摔倒,父亲连看都不去看,根本就是不爱母亲,也不爱我们了,姐姐你为什么要说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可顾钰只是个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没那么强,只想着和往常一样耍脾气就能如愿:
“父亲你就陪我去见见母亲吧,她肯定想你了,难道你不疼我和母亲了吗?”
顾霆夜语气微冷:“吃完饭去。”
顾钰截胡的心思太明显,但顾霆夜不会觉得是小孩心思多,只会觉得有人教坏了他。
顾雅也可怜巴巴的望着顾霆夜,白嫩的小脸上已经挂满泪珠。
能看出来顾霆夜打算就此轻轻揭过。
可这顾钰却突然钻起牛角尖:“你从前都会纵着我的!你不是说过会八抬大轿把母亲迎回府中吗?为什么要娶别人?”
“母亲本是清流人家的好女儿,因为爱慕您才会甘愿当一个外室,您难道心中真的没有母亲吗?还是说,有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那外室只是个罪臣之女,能给顾霆夜当外室都算高攀,被这孩子说起来倒像是委屈了她。
“闭嘴!”
顾霆夜脸都气黑了,但还是慌乱的看了我一眼。
我故作受伤,但还是强行微笑:“没事,童言无忌。”
他像条发了狂的鲤鱼,胡乱踢腿挣扎。
气的顾霆夜当场打了两下他的屁股,直接命人把他带下去。
顾雅想求情也被顾霆夜一挥手给赶走。
他转过头想和我解释顾钰的冒犯,却在开口一瞬间瞧见站在不远处榄下的女子。
她一袭粉色长裙,微蹙的眉心似有万般无奈,弱柳扶风之态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呵护。
顾霆夜恼怒的情绪瞬间被冲淡,主动上前解释:“刚刚阿钰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也是为了他好。”
陆芊芊懂事的点头,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老夫人疼惜我昨日摔了一跤,说府里忙着大婚没空照料,所以才会接我入府,等养好身子我便回去。”
她看似处处示弱,却绵里藏针的指责顾霆夜,身为父亲,却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她腹中骨肉。
顾霆夜也如她所愿,有些愧疚的开口:“晚点我过去好好陪你。”
我冷眸看着她演戏,并没多说什么。
她都敢当着下人的面,直接抬出昨晚摔倒动胎气的事来指责顾霆夜,我若敢说什么,只怕会立马被扣个刻薄的罪名。
给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时,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闭口不提孩子冲撞我的事,更不提昨晚陆芊芊要把顾霆夜请走的事,只恭恭敬敬的问安敬茶。
姿态端庄大气,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老侯爷眼中闪过欣慰,想必对我十分满意。
老夫人也褪下戴了数十年的传家玉镯交给我,站在一旁的陆芊芊眼底闪过嫉妒,却别无他法。
谁让她有个犯事的爹,自己又上赶着给人当外室呢。
别说这个玉镯,就连上桌的机会她都没有。
除去天家王府,其余男人的妾说白了不过是个玩意。
陆芊芊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过是顾霆夜还对她有情,若是这情分被彻底消磨,她的路也就到头了。
我们坐着吃饭,陆芊芊只能和丫鬟一样站着布菜。
席间,我刻意表现得爱吃甜食,那道糖醋咕噜肉在陆芊芊的面前,是顾霆夜夹不到的位置。
他一介武夫想的没那么多,直接开口:“芊芊帮夫人布一下菜。”
陆芊芊面露受伤,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霆夜。
他曾在大庭广众下承诺,永远不会让陆芊芊低头,更不会让她为奴为婢,可现在他却为了我让陆芊芊做婢女布菜的活。
触及陆芊芊受伤眼神,顾霆夜这才反应过来伤到了她,想开口却被我抢先:
“不必了,侯府侍奉的人那么多,何必麻烦芊芊姑娘。”
她还没抬进府内,连侍妾都不是,喊一句姑娘都算抬举。
陆芊芊看着我做足了主母姿态,心底妒恨丛生,却只能强颜欢笑:“为夫人布菜本就是妾身该做的。”
妾身二字让一直沉默的老侯爷皱了皱眉,冷声开口:“既没入府就不必自称妾身,让外人听见又得参霆夜一本。”
养外室本就不是体面事,老侯爷之前不计较只不过看在儿子喜欢,她又生了长子的份上,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时不同往日。
毕竟我父可是天子之师,太傅之位。
甚至往前推几代,这大夏国是我们家的……
大婚当日,皇后更是亲赐凤簪,命小侯爷为新妇簪上。
这莫大的荣宠看似给了侯府颜面,实则是为了安抚我。
所以,老侯爷绝不会傻到让陆芊芊越过我。
陆芊芊也意识到这点,连忙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罪,顾霆夜下意识的就想去扶,却被老侯爷瞪了一眼。
这时,刚被抱走的顾钰突然冲了进来。
直直的往我身上一撞,汤菜酒水洒了满身,我的手背上都被烫出几个水泡。
顾雅手上端着一盆带刺的月季,啪嗒一向砸在我的脚上。
我疼的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上去,烫出的水泡被月季的尖刺扎破,流出鲜红的血。
我还没出声,顾雅哇的一下吓哭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之物,我只是想拿来给父亲看一下。”
顾钰护在陆芊芊身前,一脸仇视的瞪着我:“这个位置是我母亲的!她为什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