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人数,同样的道法,使用娴熟的‘横扫千军’,再加上那《玄法注疏》的半部残卷。
我们33人,就这样,便众人一口咬定定是欺师灭祖,夺宝屠杀的逆徒。
五师兄和六师兄联合了闾山簿,邙山簿,仝山簿其余三簿的掌门,道众。
将我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平时最疼爱我的五师兄,却高声大呼,‘誓要铲除茅山门余孽,拿下他们,用他们的首级来祭献亡师和阴山簿惨死的英魂。
’我们这33人,刚才恭陵破关而出,又一路舟车劳顿,一小半都是伤员。
不消片刻,我们便统统都被制服。
任凭我们如何对天叫冤,亦没有人会相信我们。
阴山簿的宗亲兄弟们,用最凶狠,最憎恶的眼神看着我们。
他们只说了一个字。
‘杀!
’他们欲用茅山门最残酷的刑法处置我们,斩首断脚,火刑烧身。
可怜与我同行的32人,纷纷死在自家师亲的手中,便是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轮到我时,我拼了最后一口力气。
是我使用了《玄法注疏》中遮天蔽日,招风唤雨的法术。
灭了烈火,抢回了师傅送于我的半部残卷,伤痕累累的逃出阴山。
自此,我隐匿自己的原名,化名马小山,逃进了这远离尘世,偏僻穷困的上西村。
可是,这二十多年以来,每天晚上,只要我闭起双眼。
眼前浮现的,就是那32张血淋淋的面孔。
他们在我的身侧不停的惨叫,哀嚎!
他们一个个五官狰狞,身似焦炭,无手无脚。
他们齐齐的冲天呼‘冤’。
21年啊!
我每天都被困在相同的梦魇之中。
只有喝酒,只有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我才能够得到片刻的欢愉。”
马小山的故事讲完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平日里邋遢不堪,满身酒气,活的不成人样的马小山,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深重的冤屈。
不过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玄法书,竟然会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什么《玄法注疏》,什么遮天蔽日,招风唤雨。
想到此处,我的整个身子忽的一顿。
难不成?
我惊讶的问马小山。
“难不成,方才在浑水江畔,那电闪雷鸣,狂风四起,黑云压城,乱石拍岸全部都是你施法做的?”
我原本只认为是老天开眼,在那浑水江畔处下起狂风骤雨。
是马小山在众人手脚慌乱之际,将我偷回了义庄安置下。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马小山一人为之。
这已经是第二次马小山救我于危难之中,第一次,因为有他,我才可以从余秀莲那厉鬼的利爪之下逃脱。
这一次,他又让我免于被浸猪笼,并且,细心的处理好了我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老马,你为何……?”
我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
马小山却直接打断我的话,他举着那本残书,方才的痛苦之情完全消失无踪。
他倾刻之间犹如换了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叮嘱我。
“施现,今日,我要把这本《玄法注疏》送给你。
等你逃下山去,学的识文断字,这本书,将是你逆天改命的根本。
记住,这本《玄法注疏》你一定要收好。
千万不可以轻易的示人。
尤其是遇到茅山门的人,否则便会为你招来灭顶之灾。
还有……!”
马小山将手伸进自己的怀中,摸索片刻。
然后掏出那一方小小的玲珑鉴宝八角镜。
他把这八角铜镜也塞进了我的手中。
马小山继续道。
“这玲珑鉴宝八角镜是师傅送我的玄门密宝,把它带在身上,可保你不被阴邪所扰。
它的使用方法,你也见识过。
只要将其罩在邪祟的头顶,邪祟便会被它定住,一动不动。
我给你的这两样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等到危难关头,这都是你保命的护身符。”
马小山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
他为什么要将自己身上的两样至宝,全部皆送给我?
这一书一镜实在太过贵重,我身糙命贱,孑身一人,又如何承受得起?
“老马,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口中含糊不清的嗫嚅着,紧皱眉头。
“老马,你的这些传家宝贝,应该留给自己的子嗣宗亲,我承受不起啊!”
马小山无奈的撇撇嘴巴,右手捋在自己的羊角胡上,死命的戳着。
只听见他“呵,呵”两声苦笑。
“子嗣宗亲,我马小山生来浮萍一叶,不知三系,难寻九族。
至于子嗣,更是无稽之谈……。”
马小山说着,突然身子一怔,只见他缓缓昂起头颅。
他抓着我的手,兴奋且乞求的问我。
“施现,你可嫌弃我不?”
我如实相告。
“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如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厉鬼余秀莲的手中,被她掏心挖肺,身首异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该对你感恩戴德,又怎会嫌弃你?”
马小山闻言,忽的仰天长叹,哈哈大笑。
“好,真好!
施现,那我问你。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认我做你的师傅?”
师傅,拜马小山为师这事,我是从来都没有妄图想过。
老马的一身本事我早已见识到,抓鬼制邪,招风扬沙,遮天唤雨。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法术,岂步就跟神仙无疑?
可是,我一个身怀奇冤之人,身体残破,爹死娘亡。
上西村的百姓都说,我是煞星转世呢。
克父克母克三亲,克朋克友克后嗣。
像我这样的不祥之人,又有什么脸面去连累三番两次搭救于我的马小山?
想到此处,我的眸子里瞬间暗淡下来,嘴唇紧紧的闭着,不敢再开口。
马小山见了我的这幅神情,整个人先是一怔。
“怎么?
你不愿意?”
我仍旧紧紧地闭着嘴,将头缓缓的歪向一侧。
马小山的神色凝重,身体像泄了气儿的车轮,两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他大失所望,自嘲般的喃喃自语。
“也是。
像我这般潦倒下作的废人,还敢奢望降临……。
唉!
也罢,也罢。
两手空空而来,孑然无物,这就是我的命数罢!”
“不是这样的!”
我连忙返口。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像我这样的人,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
能够在人世间活着已属不易。
我哪里还敢多做妄想?”
说实话,若是在以前,如果爹还活着,哪怕他喊我一辈子的狗崽子,我也心甘情愿。
那时的我,一定会依附在马小山的身边,在义庄里,勤勤恳恳做一辈子的抗尸匠。
别说是拜他为师,便是认他做我干爹,那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我甚至愿意把他当我亲爹一般侍奉,马小山膝下没有一子半女,我便做他的亲儿子,常年伴随膝下,为他养老送终。
可是,现如今。
我是一个不祥之人。
克父克母克三亲,克朋克友克后嗣。
马小山对我的抬爱,我真的是承受不起。
我继续对马小山道。
“我施现这辈子哪里有这个福分。
老马,你知道吗?
我本来已经心如死灰,只想着早早奔赴黄泉,和家人团聚。
是你接二连三搭救我这条烂命,现在,我想活着。
可是,我不敢再期盼自己活的像个人,便是能当一条狗,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世上我便满足了。”
马小山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
“哪里想得这些晦气话?
你记住,我亦不是什么好人。
救你,是因为有自己的心思。”
“心思?”
我不明其意。
他缓缓道。
“我同你一样,有冤难述。
但是我不甘心。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