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回家，而是跟着柳依依去了她的房子。
进门后，也许是意识到失态，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去洗澡，出门后，看到她把结婚证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客厅中央的橱窗里。
仰头又看了看，模样像极了一个骤然得到糖果却又不敢吃的孩子。
见我出来，她侧过头，表情说不上的复杂。
“言柯。”
“我很羡慕柳倩。”
“我的家长会，妈永远会缺席，冬天织的围巾，也没有我的份儿。”
“好像所有人都只喜欢柳倩，包括你也是。”
说到这儿，她自嘲一笑。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柳倩都要抢。”
柳依依靠在我肩膀上，又一次红了眼眶。
她的童年生活充斥着的不公和委屈。
她在那个家，算是养女。
小时候，她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直到八岁那年，父母才将她接回城里。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柳倩。”
柳依依表情平淡，可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抹仇恨。
“柳倩说，我是爸妈不要的孩子，不配待在家里。”
“我养了只流浪猫，柳倩要过去，不到三天，猫的尸体就出现在垃圾桶。”
“高中时，我本来有保送的机会，可却因为拉肚子，错过了当天的考试，保送名额被柳倩拿走。”
“我的房子，我攒了好久的钱，妈让我让给柳倩。”
“我暗恋你好久，柳倩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要抢先一步和你在一起。”
柳依依碎碎念，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而我也从中拼凑出她这些年的故事，有点触目惊心。
柳倩对柳依依的针对从高中时候开始变本加厉。
柳依依学习好，柳倩就在父母面前诉苦，说因为柳依依学习好，自己被同学嘲笑不是亲生的。
一般逻辑而言，正常父母应该是鼓励她努力。
可柳依依的父母不正常。
他们安慰柳倩的同时，勒令柳依依不许比柳倩强。
柳依依不听，他们就断了她的生活费。
“高中三年，我捡过垃圾，端过盘子，只要能挣钱我都干。”
说这话的时候，柳依依语气平淡，但那些日子有多难熬，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考前一个月，柳依依在校外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咪。
也许是恻隐之心，她将猫咪带回家，藏在后院仓库里，悉心照料。
小猫很快恢复了活力，每天缠在她身边。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好景不长，柳依依的小秘密被柳倩发现了。
“给我玩几天，不然我就告诉爸妈！”
柳依依清楚，爸妈不可能让自己养宠物，只能无奈答应。
柳倩高兴地拎着小猫的脖子离开。
柳依依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小伙伴。
还有种种恶行。
为了能攒够学费，她去酒店打工。
可那天，她的妈妈正在酒店给柳倩过生日。
见到她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骂。
骂她装模作样，故意装这幅可怜的模样给她丢人，给她姐丢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妈妈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我妈说，她一个周给我十块钱，绰绰有余。”
“可她忘了，我当时已经十六岁了，就算是猫，每天也要吃东西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偏听则暗，偏爱则愚。
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敢相信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以至于她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件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未经人苦，莫劝人善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听着，太阳穴还在突突的跳。
她微微颤抖。
“为什么呢？
明明以前她……感情都是会变得。”
窗外起风了，吹得房间凉嗖嗖的，也让我直冲头顶的怒火下降了些许。
“人都是会变得。”
“可是，为什么轮到我就变了呢？”
最后她像是叹息般，说了句“我想要的，从来都不能真正属于我。”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可却实实在在落在我心里。
也许是心疼，也许是其他的。
我吻了过去，像是吻另一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