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巴中许秀,人在山城,剧本杀线下店老板,前狼人杀大神,风水世家出身,胰腺癌晚期患者。爷爷去世,留下一具毫无生机的绝世美女,为了求活。许秀不得不拖家带口,领着一家子老弱病残,拳打南天门敬老院,脚踹地府幼儿园,挣扎求存,打出一片天地……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魔王拦住了他,对他说……“不许秀!”
主角:许秀包子 更新:2022-12-19 17: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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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秀包子的现代都市小说《俗世妖人大结局》,由网络作家“许秀包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巴中许秀,人在山城,剧本杀线下店老板,前狼人杀大神,风水世家出身,胰腺癌晚期患者。爷爷去世,留下一具毫无生机的绝世美女,为了求活。许秀不得不拖家带口,领着一家子老弱病残,拳打南天门敬老院,脚踹地府幼儿园,挣扎求存,打出一片天地……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魔王拦住了他,对他说……“不许秀!”
胰腺癌,晚期。
看着病危通知书上的内容,躺在病床上的我,陷入了难以抑制的震惊和绝望之中。
在此之前,狼人杀大神出身的我,刚刚在山城开了两家剧本杀线下店,还雄心勃勃地打算继续扩张,事业算是小有成就,最大的困扰也不过是在与交往三年的女友小优进行冷战……
我难以置信地问医生,说是不是误诊了。
毕竟在此之前,二十五岁的我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去年体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怎么突然就绝症了呢?
医生也很奇怪,询问了我最近的一些身体状况与作息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你赶紧通知家人吧,这件事情,不能拖……
家人?
我不是山城人,老家是西川的,一个人在山城这边闯荡。
虽然有一个本地的女朋友,但小优最近正与我冷战中——这一年多我开了两家剧本杀店,正好赶上了一波风潮,账上差不多留有五十来万,正准备扩张。
但女友却说市场不明,让我先不要忙着扩张,把钱给她大学还没毕业的弟弟交个首付,在城区先买套房子……
为了这事,女友跟我闹得鸡犬不宁,不得清静。
医生走后,我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什么是胰腺癌。
它其实是一种恶性程度很高,诊断和治疗都很困难的消化道恶性肿瘤,有九成是起源于腺管上皮的导管腺癌……
上面讲得太过于官方。
这么讲吧,它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绝症,五年内存活率小于百分之一。
得上了几乎就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以我的状况,说不定下个月就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离开之后,我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身上的病痛,让我十分难忍,而女友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更是让我为之心寒。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下午我接到了母亲的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母亲哭着告诉我——爷爷逝世了……
就在我昏倒的昨天晚上。
连续的噩耗,打击得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整个人满心茫然。
我甚至都不敢把自己的病情,跟母亲说起。
整个通话过程,我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全程茫然地应付着……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爷爷反复不断地对我重复了上一次临别之时,说起的那一句话!
来积止聚,冲阳和阴,万物不可妄语也……
不可妄语也!
醒过来之后的我,满身冷汗,回想起了之前不久的清明节,我返回老家的场景。
……
清明节前夕,我接到了老家母亲的电话,说我爷爷这段时间肝癌恶化,可能不太行了,我几个叔伯商量,决定这一次的上坟挂亲(即祭祖),搞得隆重点……
她让我如果有空的话,就回一趟家,还特别嘱咐,这是我爷爷交代的。
而在此之前,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回家了。
我这些年在好几个城市漂泊,去年刚在女友的家乡山城落脚,但不管如何,却都没有回过家。
并不是说我这人冷血,而是有着苦衷。
说起来,此事还是与我爷爷有关……
我爷许大有,曾经是老家一带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早年间据说在整个西南一带,都大有名气——这么说吧,希望系的刘家兄弟,都曾经托关系上门请过他帮忙。
虽然二十多年前封卦,金盆洗手,但我老家这一带的先生,大多都与他有关系,算得上是他的徒子徒孙……
作为他最喜欢的孙子,我的童年时代,基本上都处于他的耳熏目染之下。
而爷爷的最后一卦,却是在我读大二的时候,让父母告诉我,从此之后,不要再回宿县。
否则不但会有血光之灾,还会祸及家人……
很奇怪,对不对?
对此我虽然十分抗拒,但爷爷的权威很重,亲戚的规劝、父母的央求,让我已经六年没有归家了。
虽然我还能与父母在别处以及网络上见面,但有家不能回的痛苦,却还是让我对爷爷充满怨言。
当然,我对爷爷的怨言,还不仅如此……
作为爷爷最喜欢的孙子,他曾经将我视为衣钵传承,不但打小就对我耳熏目染,悉心培养,甚至还在我读高三的时候,直接让我返家三个多月,待在家里,让我死背好几本厚厚的大部头,还说此事关系我的生死,让我务必刻在脑子里去……
倘若他教的这些,有用也就罢了。
结果不但没用,反倒是让老师口中铁定能考重点的我,最终读了一个二本末流的学校。
对于此事,我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
不过这回,爷爷终于松了口,准许我回家了。
匆匆赶回老家的我,还未歇口气,便在父母的催促下,第一时间去拜见了爷爷。
这会儿的爷爷,已经不住在祖宅,而是待在了村后一片竹林的小竹楼中。
在二伯大儿子,也就是我们这一辈的三哥带领下,我来到了竹楼这边,在卧室里见到了爷爷。
这是我们爷孙俩,时隔六年的重逢。
半躺在床上的他穿着一身旧派过时的发白短衫,模样与之前相比,憔悴苍老许多,满脸老人斑,眼袋深重,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一副被病魔折磨得不行的样子……
瞧见从小最疼我的爷爷如此模样,我心里就算是再有怨气,也不由得一泄。
我赶忙走到床前,半蹲着,握住爷爷的右手,有些难过地说:“爷,我回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爷爷浑浊的眼睛有了一点光。
他那鸡爪一般嶙峋的手紧紧抓着我,然后打量着我好一会儿,随后长松了一口气,对我说:“许秀啊……秀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后我俩如正常爷孙一样聊天。
因为知晓爷爷的病情已入膏肓,我不敢多问,只是聊起了我在外这些年的打拼经历来。
爷爷就那么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起来。
不知道聊了多久,夜幕降临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爷爷,突然开口问我:“你小时候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话,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他的病症,顺着说道:“基本吧……”
然而爷爷是何等人也,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敷衍之意,直接考我:“那你把《金壁玄文》的第八节给我背一下……”
我听到,脑子里下意识地过了几句“稽古圣人察地理,无非山与水;山有脉络水有源,续断更相连”,然后就卡壳了。
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很多东西你就算是背得滚瓜烂熟,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能一下子想起来?
所以我只是干笑着说:“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爷爷又问:“那《葬书》呢?葬书你总应该记得吧?‘夫阴阳之气,噶而为风,升而且为云,降而为雨’,后面跟着什么?”
我被爷爷的一卦,逼得多年未曾归家,本就有些嫌隙,不由得心烦地回答:“忘了……”
爷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我说道:“那我跟你讲的《三王尸经》,你也不记得了?”
我点头,说:“对,忘记了……”
听到这句话,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我,好一会儿,灰白的胡子抖了抖,然后低沉着语气说道:“阿秀,你是不是觉得,爷爷的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些陈谷烂麻的封建迷信,是早就应该丢到路边的玩意儿?”
我被爷爷的态度弄得烦躁,顺带着将这些年积累的怨气给引发出来,一下子忘记了他已经是一个病危将死的老人。
当时我就回声呛道:“爷爷,我不想对这些评判什么,不过你以前教我的那些咒诀啊、相术啊、讲究什么的,根本就没用……我一个都对不上,你让我怎么讲?”
听到我的抱怨,爷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三哥送了饭过来,爷爷挥了挥手,让我离开。
随后的几天,一直到清明上坟结束,我跟爷爷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母亲瞧见,私下劝我,除了说起爷爷病情,还说起爷爷当初金盆洗手,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若没有这个,当年的他,可有几多威风!
听到这个,原本都有些服软的我,止不住又是一阵郁闷。
这事儿父母跟我说过好多次,但每次我问为什么,他们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清明节后,我离开老家,照例去辞别爷爷。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了我一句话:“来积止聚,冲阳和阴,万物不可妄语也……”
……
在进医院的第三天,我一个人都没告诉,偷偷跑回了老家。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以前的我,虽然听过长辈提过许多爷爷的风光,但因为我出生之后他就封卦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但在身患绝症,即将死去之时,我却对这个曾经敬仰、后来质疑的爷爷,有了不同的看法。
冥冥之中,似乎有些关联呢。
我似乎也理解了他为什么让我六年不归家……
但这一切,伴随着他的死去,仿佛又打上了一个死结。
当天晚上,风尘仆仆的我又一次见到了爷爷。
此刻的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生机全无,却神色安详地躺在了床板上,仿佛与这世间一切,再无关联。
心焦力瘁的我,跪倒在了爷爷的灵前,哭得不能自己。
旁人只以为我是伤心爷爷的逝去,神色憔悴,也不过是赶路太过于辛苦。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我,已经身患了绝症。
我哭的,不只是爷爷的逝去。
还有自己悲惨的人生。
因为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跟爷爷一样,躺在那床板上,任人参观。
哭过之后,父亲扶我起来,让我去旁边休息,而他则和其他叔伯一起,忙碌丧事的诸多事宜。
我一个人坐在灵棚外的一个木头上,失魂落魄。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放心,不是我爷爷……
我抬起头,瞧见却是大伯的小女儿许澜。
她眼下刚读高中,在我们这一辈排行二十一,因为我多年未回家的缘故,与她并不算熟悉。
心情抑郁的我与她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然而许澜却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十三哥,爷爷临走之前,告诉我你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阳寿,让我代他问你一句——你,可还想活?”
堂妹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把我给干懵了。
我六年未曾归家,离家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对于此刻的她,也谈不上是熟悉。
但她话语里的内容,还是让我为之惊愕,头皮发麻。
因为按道理说,老家这儿,即便是我爸妈,都不知晓远在外地的我身患绝症。
但我死去的爷爷,却早已知道了我,只有两个月不到的阳寿……
一时之间,关于爷爷的所有传闻,包括我自己打小接触、却又刻意遗忘的这些知识体系,又全部都涌进了我的脑海。
随后我赶忙问起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堂妹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对我说:“十三哥,爷爷让我告诉你,之前教你的那些东西,你之所以觉得没用,是因为时机未到,你没有经过【玄门授箓】,所以一切都是虚假;但现如今,时机已到,他引渡离去,便可将衣钵传授给你,给你授箓,让你拾起巴中许家的传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道:“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此之前,他需要确定一下你是否有资格担起这传承……”
我听完这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问:“这个跟我能不能活命,有关系吗?”
许澜瞧见我的模样,咳了咳嗓子,然后说了一声:“十三哥,得罪了。”
随后她面容一肃,背负双手,正正经经地站在我面前,朗声说道:“巴中许家九世孙,十三郎许秀,给我跪下!”
我瞧见许澜一副满面肃穆、一本正经的模样,脑海里“轰”的一下,却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当时的爷爷,与我讲起他那些东西的时候,也曾是这般的气势。
我一来回想当初,二来想着活命,不知觉间,却是被堂妹子这做派给震慑住。
在爷爷的灵棚外面,我直接跪倒在了泥地里。
许澜看着跪在地上的我,认真说道:“担许家之传承,需有三论。”
“一,脚踏实地,心存善念,不敢一毫欺人。”
“二,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
“三,人立志,贵有恒,先度人,再度己。”
“许秀,你可能做到?”
如此三言,我不止一次,曾听爷爷跟我提起过。
事到如今,在爷爷的灵棚之前,听到许澜这般说起,我却是浑身一震,随后毫不犹豫地朝着爷爷的方向叩首。
三叩之后,我恭恭谨谨地回答:“孙儿不肖,却能谨守!”
听到我的话语,貌似无比严肃的许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伸手,将我给扶了起来。
她对我说道:“十三哥,爷爷给你留了一个东西,你随我来。”
说完,她领着我,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前往竹林的路上,我这个才读高二的堂妹恢复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稚气,告诉了我几件事情。
首先,我的病这件事情,爷爷其实是早就有所预料的。
事实上,他之前让我不得归家,最主要的原因,主要也是因为如此。
也就是说,如果我当年不按照爷爷的嘱咐行事,恐怕这绝症,可能就要早上数年……
其次,爷爷既然料到了我身患绝症,自然也有解法。
所谓“解法”,便是让我多行善事。
度人以度己。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是许家唯一继承衣钵之人,自然会受到许家九世之因果祸怨。
若是想要化解,必须多行善事,借以消解因果……
至于何时,才是尽头呢?
许澜也不知晓,但总听爷爷念叨“天命九九”,或许是做九十九件善事,又或者度九九八十一人?
最后的最后,就是重中之重的“授箓”……
爷爷既已身死,自然不可能帮我完成。
许澜也仅仅只是一个传话者。
所以此事,就落到了他留给我的一件“东西”。
讲到这里,堂妹许澜领着我来到了竹屋,从屋子里拿出了两根锄头来,带我来到屋后的三根粗竹前。
然后我们开始挖土掘地。
不多时,在我们两个的奋力挥汗下,终于从土里,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神秘盒子来。
这个盒子有点儿像装大提琴的那种盒子,是某种发硬的古怪皮质。
但摸上去,又有一种如玉一般温润的质感。
盒子很重,差不多得有一百多斤。
我和堂妹许澜两个人才勉力将其抬出来,随后我打量一番,发现这皮盒子严实合缝,浑然天成,并没有办法能够打开。
就在我一脸诧异的时候,堂妹却对我说道:“爷爷说教过你解封之法……”
教过?
我脑子里有些懵,犹豫了好一会儿,感觉依旧心绪不宁。
随后我闭上了眼睛,尽可能让自己心情平静,然后将记忆回溯到很久以前。
仿佛尘封的记忆……
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来。
随后我将右手食指放在口中,一狠心咬破,随后将流着鲜血的伤口贴在皮盒子上。
口中默念《开眼咒》:“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这等所谓“咒语”,我在高考前半年的那三个月,反复背诵,记在脑海。
当时的时候,我其实挺激动,以为自己触摸到了玄门妙法。
但后来才发现,啥也不是。
反倒耽误了高考。
所以那时我心里要说没有怨恨,肯定是骗人的。
然而此刻我这么一念,只听到那看上去严实合缝的皮盒子,居然“咔嚓”一声,仿佛触及到什么开关一样,直接就打开了。
紧接着,让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皮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也呈现在了我和许澜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银白色刺绣旗袍、全身蜷缩的少女。
一个肌肤白如牛乳、貌若仙子一般的妙龄少女……
这少女,怎么讲呢?
我们或许经常看短视频,见多了那种被过度美颜之后,各种气质、完美无瑕的女子,于是觉得天下间的美女,也不过如此。
但这个女孩,却还是让人感觉眼前一亮,漂亮得有如非人。
可能有人会觉得发笑,觉得我没见过世面。
但事实上,山城本就是著名的美女之城,解放碑的美女有如彩云掠过,我女友小优,也算是山城COSER圈里知名的“不知火舞”……
说回当下,眼前的这一幕,直接把我给弄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向了旁边的堂妹子。
结果许澜也是傻了眼。
随后她蹲下身来,伸手去探试那少女的鼻息。
她手指刚一触及,就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一脸慌张地对我说道:“没气,是个死人……”
死人?
所以,这是一具尸体咯?
我也蹲下身来,伸手拉住了那少女的手腕,查看脉搏。
少女手指如春芽,细嫩无比,却冰冷如玉。
也无脉搏。
它……不会是具硅胶娃娃吧?
我的手顺着这少女手臂,往上摸去。
结果刚刚摸到身体部分,就感觉触碰到了电门一样。
一阵刺痛,从指尖传遍全身。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满是惊惧。
这的确是一具尸体。
但刺绣旗袍上面,似乎有着某种禁制……
我看向了堂妹,问:“爷爷都跟你交代了什么?”
堂妹许澜虽然得了爷爷吩咐传话,但她显然也不知道太多。
年纪不大的她此刻瞧见这么一具粉雕玉琢的女尸,也有些心慌:“爷爷就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啊,别的他什么也没说……”
我叮嘱她,问:“你再仔细想一想,不只是这女的,他有没有说过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
堂妹许澜额头满是冷汗,口中念念叨叨。
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古怪地对我说道:“对了,有一次他跟我忧心忡忡地提过一件事情,说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还记得《三王尸经》的内容,还说如果不记得,那么他一切的布置,可能都落了空;而我们巴中许家这一脉,或许也就从他这里,绝了……”
随后她问我:“十三哥,你还记得《三王尸经》的内容吗?那里面,都讲了些什么?”
我听完,直接愣了神。
好一会儿,我方才面容古怪地对她说道:“《三王尸经》,顾名思义,主要讲的,是……炼尸!”
“炼尸?”
堂妹许澜一脸震惊,好一会儿,她方才缓过神来,一脸恐惧地问我:“所以,这是一具尸体?妈呀……”
说完这话,我感觉她两股战战,都有点儿站不住脚了。
我一边打量盒子里有可能是“尸体”的女人,一边问许澜:“你认识她吗?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许澜虽然害怕,但还是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盒子里的少女。
随后她摇了摇头,说:“不认识——长成这种小仙女俊俏模样的,十里八乡,估计都很有名吧?”
说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一具来历不明的女尸,就是爷爷留下来,给我授箓的关键?
我看了一眼长相还算清丽的堂妹,满脑子浆糊。
竹林小屋后面,我和堂妹一筹莫展,就在这时,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手机一接通,没等我说啥呢,就听到电话那头的父亲满是焦急地喊道:“阿秀,你在哪?”
我说我在竹林这边。
父亲惶恐地对我说道:“你赶紧走——刚才灵堂来了一伙人,说是你爷爷的故友,但个个都凶神恶煞,在确定你爷爷死了之后,就开始找传承你爷爷衣钵的人。然后你八哥说漏了嘴,讲你曾经跟你爷爷学过一段时间,那帮人就开始到处找你来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父亲很是焦急,而背景声则是一片吵闹,偶尔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挂了电话之后,许澜与我对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十三哥,要不然,你先跑吧?”
我问堂妹:“这些年我不在家,对家里的情况也不了解——爷爷这些年,有什么仇家吗?”
堂妹许澜哭着脸说道:“十三哥,我就是这两年帮着我妈给爷爷送饭,跟他接触多点,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瞧见她一脸慌张的模样,不由得苦笑起来。
的确,堂妹也就是一个刚读高中的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搞不懂,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想了想,我让堂妹帮忙,先把这皮盒子埋回去,掩藏好,而我则往村子的灵堂那边赶。
走出两步,堂妹忍不住喊了我一声:“十三哥……”
我停下脚步,回头。
堂妹满是慌张地问:“你回去,不怕吗?”
我苦笑:“怕,有用吗?”
随后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竹林,赶回灵棚那边。
回去的路上,还没有到灵棚,我半路就被人堵住了。
堵住我的,是一个模样长得跟男团一样俊俏,打着耳钉,穿着黑色小皮衣和皮靴,一身利落打扮却显得有些娘的大帅哥。
而他身边,则有两个那种一看就是保镖的黑西装壮汉。
那家伙一把堵住我,然后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就是许秀?”
我瞧见对方这阵仗,有点发愣,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结果那帅哥立刻朝后面喊道:“快去告诉大伯,许秀被我堵住了,赶紧叫他们过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然后问:“你们干嘛?”
“干嘛?”
那帅哥恶狠狠地示意那两个黑西装控制我,然后说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我被两个壮汉给一左一右抓着手臂,下意识地反抗,结果旁边的人直接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喝道:“老实点!”
我脑瓜顿时就“嗡嗡嗡”,有点儿发晕。
随后鼻血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没多久,前方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满头白发、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头,旁边还有一个一身红裙、长得很有气质的年轻美女……
老头来到我面前,瞧见满脸流血的我,赶忙喊道:“我让你们去请人,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保镖有些尴尬,而那帅哥则讪笑着说:“这小子滑头,见势不妙就想跑,不给点硬的,控制不住……”
我满是恼怒地说:“谁想跑啊?我就想问怎么回事……”
老头赶忙让人把我放了,然后说:“许小友不必慌张,我姓王,湘西王永白……说起来,我与你爷爷还是共过患难的老朋友呢,他跟你说过吗?”
我摇头,说:“没,我也有好多年没回家了,不太清楚家里的事情。”
那自称湘西王永白的老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后的双眼微眯,狭长的眼缝里满是玻璃渣子一样的光芒,刺眼得很。
他打量着我,随后问:“我听你们家的人说,你学了你爷爷的本事?”
我听了,苦笑一声,说:“谁说的啊?我小时候的确跟我爷爷学过点算命、看相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发现没用,就没学了,后来考了大学,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漂泊,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王永白将信将疑:“真的?”
我耸了耸肩膀,说这件事情又不是秘密,你随便去问问都知道。
王永白又问:“那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岐山大墓,以及归云墟的事情?”
我一脸茫然:“啥岐山大墓?你说的是什么啊?”
王永白瞧见我不似作假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对我说道:“得罪了……”
我还没搞懂他到底要干嘛,就感觉右手被他擒住,紧接着他五指有如烙铁一般发烫,弄得我不由得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回扯,结果那家伙的手就跟铁箍一样,让我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疼得发抖。
好在过了几秒钟,那家伙松开了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你……身体不太好?”
我瞧见左右阵仗,犹豫了一下,一脸苦涩地说道:“对,刚查出来,胰腺癌晚期。”
哈?
王永白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旁边的年轻美女。
那身穿红裙的美女走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爸,胰腺癌是一种常见的消化道恶性肿瘤,是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很可怕的绝症,即便是积极治疗做手术,五年存活率也不到百分之一……”
大概是照顾我的情绪,她后面的话语变得低了一些,但我还是偶尔能够听到“黄疸”、“症状性糖尿病”和“血栓性静脉炎“等几个名词。
看得出来,这个妹子似乎有些医疗背景,说的东西,跟医生告知我的差不多……
王永白听完,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还是认真地盯着我,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从包里,把我的病历表和确诊书拿了出来。
瞧见这货真价实的证据,再看着不断流着鼻血的我……
王永白终于相信了!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了声“对不起”,随后还让人拿了五沓红彤彤的票子来,塞进了我的手里,告诉我这是给我的赔偿……
这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呼啦啦全部走了。
这时三哥也带着十几个人赶了过来。
这些人有我这一辈的堂兄弟,也有村子里的年轻人。
他瞧见我,赶忙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我这时鼻血也止住了,摇头说没有。
三哥瞧见我狼狈的凄惨模样,止不住地骂道:“老八真是个软蛋,那帮人一吓,就啥也交代了,妈的……”
我问三哥这帮人是干嘛的,三哥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听他爸说,那个领头的王二,好像是爷爷之前的朋友……但后来因为什么事情闹掰了,好久都没有见过。
我听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三哥返回来灵棚这边。
瞧见我过来,家里的长辈都围过来询问,嘘寒问暖,我略去自己得了绝症的消息,大概解释了一下,他们也不在多问。
明天就要出殡上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瞧见我没事后,他们也就散了。
我回了家,洗了把脸,堂妹就赶了过来。
与我一样,她也满是心事,想要找我商量,但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我却让她不要多讲。
接下来就是爷爷的出殡上山。
因为是乡下地方,再加上爷爷生前就是这一行的缘故,所以有很多讲究。
不仅如此,爷爷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到孙子辈这里,更是有二十来个,算得上是人丁兴旺。
人一多,更是乱得不成样子。
出殡的正日子,除了家里的这些亲戚,还来了几十号自称爷爷徒子徒孙的各路先生,再加上他的故友亲朋,直接把我们这小山村给赛爆了。
我此刻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就藏在人群中,尽可能偷懒。
正礼过后,有个人找到了我。
那人却是昨天王永白身边的年轻美女。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告诉我她叫王芳露,是湘雅医院的研究生,询问了一下我的病情,并告诉我如果有需要,可以安排我去她那的附属医院住院。
北协和南湘雅,她母校还是很出名的。
我如果没瞧见昨天那神秘盒子里的女尸,说不定对她的提议会有些动心。
但现在却没有答应。
感受到了我一身丧气,王芳露也没有太在意,而是从专业角度,跟我聊起了我的病情来。
我虽然有了爷爷这边的托底,但对于自己所患的绝症,也有很多疑问,于是跟她询问起来。
王芳露也不嫌烦,认真地跟我科普,为了给我增强信心,还跟我讲了不少的科研发现,以及成功案例。
不过她讲这些的时候,语气有些飘忽,让人一听,就感觉像是“奇迹”。
既然所谓奇迹,人间又有几多?
这一聊便聊到了上山,等下山回来,王芳露过来与我告辞,还与我互留了微信,表示我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联络她。
虽然我知道她另有目的,但也没有拒绝,爽快地加了她好友。
葬礼上并无任何异常。
既无黄鼠狼拜坟,也没有青蟒浮身。
平凡普通。
不过据说有不少大人物露面,但我又不是家中的主要人物,再加上身体很差,所以也不关心。
丧事之后,家里人又聚了一餐。
随后长辈这边就开始算账,统计收支等情况。
而我们这一辈的堂兄弟姐妹们,有的工作忙,直接就回了城,留在这里的也各自聚一块儿闲聊。
我因为多年未曾归家,跟同辈关系一般,也聊不到一块去。
只有堂妹许澜找到了我。
她问我:“十三哥,竹林埋着的那位,你打算怎么办?”
我其实已经考虑好了,对她说:“我会带着回山城去……”
许澜一脸诧异:“啊,你不留在家吗?”
我跟她说起了昨天的遭遇,然后对她说:“爷爷的计划,我大概想清楚了,就是通过那位,让我接触这一行,获得授箓——虽然我不清楚这跟我身体的病症,是否有关系,但留在这里,人多眼杂,还不如回去……”
许澜听了,不再多问,只是叮嘱我小心。
我其实也感觉前路渺茫,告诉她如果我失败了,让她帮忙将这些事情,转告给我父母……
年轻的堂妹感受不到一个绝症病人的焦虑,乐观地安慰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我带着装有一具毫无生机的女人的神秘皮盒子,踏上了赶回山城的路……
因为担心这个皮盒子扎眼,我直接打了车,从镇上行了四百多里,回到了自己在山城租住的屋子里。
这是一处临江的两室一厅,小区环境不错,当然价格也高一些。
我是在半年前二店稍微有了起色之后搬过来的,当初的打算是让女友小优一起过来,享受二人世界,但后来因为小优母亲的极力反对而作罢,如今反倒方便了我。
将这皮盒子好不容易弄进屋子,我已经气喘吁吁。
关上门,我直接坐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呼吸平复了一些,胸腔也不再火辣辣了,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将皮盒子拉到了当做杂物间的次卧。
随后我拉上窗帘,将双手按在了盒子表面,念起了那晚一样的《开眼咒》。
一遍念过,这些我以前觉得完全无效的咒诀,居然真的就开锁一般,让那皮盒子直接解开。
看着蜷缩在皮盒子里面的美貌少女,我沉默了许久。
之前夜里,瞧得并不太真切,而此刻开灯之后,光线通亮,越发能够感受得到这少女的美。
那是一种瞧一眼,就感觉心情愉悦的美丽。
就仿佛上天最得意的造物一般。
如果是以前,瞧见这个,我只会感觉到说不出来的愉悦,甚至会忽略掉她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把她当做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但此刻的我,却是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
如果不能够找到活命的办法,那么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是一个死人了。
人死了,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所以当务之急,我得了解该怎么通过这来历不明的女尸,找到活命的办法。
又或者说,我怎么获得“授箓”……
事实上,在得知此事存在之后,到返回山城的一路上,我都在回忆和思索着这里面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我差不多也有了一定的思路。
堂妹许澜告诉我,我爷爷临死之前,曾经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三王尸经》。
而这部《三王尸经》,正好是我高考前爷爷让我归家,死记硬背的几本大部头中,其中之一。
《三王尸经》,讲的是炼尸之法。
人有魂魄。
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古代又称“胎光、爽灵、幽精”。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人死之后,魂魄自消,离开身体,回归幽府。
而炼尸,则是将尸体作为容器,将魂魄强留内中,并且通过各种诡诈手法,将其强化。
古代对于尸体最为尊重,所以关于此事的研究,就变得十分隐秘。
但即便如此,出于人类对于“长生”的本能,还是前赴后继,有着无数人对其进行研究,甚至还诞生了诸多流派,道佛巫鬼,不一而足……
《三王尸经》,据说是源于湘西之法。
更早的甚至能追溯到楚巫时期。
在里面的描述中,它对于“尸”的描述,分为八个等级。
分别是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
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神通。
而到了“不化骨”,也就是“魃”这个阶段,不老,不死,不灭,便已然跳脱拘束,成为真正的仙流。
《西行漫记》中说“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这里面的“鬼仙”,讲的便是对于第八级“不化骨”的评定。
当然,此事说来容易,但想要做到,却难如登天。
别的不说,光是从一具死尸化作最基础的“紫僵”,那都难之又难。
不但需要地理位置特殊、风水难寻、阴气汇聚的养尸地,而且还需要配合特殊生辰八字,以及特定死期和死法的生人……
所谓“死而未死”,这里面的讲究复杂无比。
之前的我对此无比摒弃,觉得不过无稽之谈,而现如今却不得不对其认真对待。
而在这一切之前,我首先得确定一下,皮盒子里面的一位,到底是什么。
每个等级,在特定的时期,都会有独特的外在显示。
这女尸蜷缩于盒中,瞧得并不真切,所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她从盒子里给弄出来。
结果在请出这一位的过程中,我好几次被电得浑身抽搐,差点昏死过去。
不过在这小心求证中,我也大概试探出了底限。
盒中女尸,穿着一件无袖旗袍。
这有着精美刺绣的银白色旗袍,下摆差不多齐膝。
但凡我触及到旗袍处,便会有一股强烈的电流(未必是电流,或许是别的)涌来,让我痛苦无比。
而如果不触及到的话,她就像那硅胶娃娃一样,完全无害。
折腾一番,我终于将她给平放在了旁边的地毯上,然后开始仔细观察着对方。
随后我试探了对方的鼻息,还翻了一下紧闭的眼皮。
经过一番折腾,我确定这可能就只是一具单纯的尸体,并不是《三王尸经》中备注的任何僵尸。
不仅如此,我甚至感觉这姑娘,可能是刚刚死去那种。
因为我在她身上,闻不到任何的尸臭。
她,躺在地上,就仿佛刚刚睡着了,又或者……
是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植物人!
……
等等,植物人?
当我脑海里掠过这一个“名词”的时候,突然间双眼一下子就圆睁了起来。
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我想起了《三王尸经》中,提到的一个特殊种类。
玉人。
就是“美人如玉”的那个玉人。
前面说过,并不是任何的尸体,都可以能够被炼制为僵尸的。
它有很多的要求,并且由此而划分成了不同的种类。
而“玉人”,则是最特殊的一种。
上古传言,黄帝之女为女魃,幼年体弱,不似人体,而有如石玉,又似植株,居住在有熊国西南一个叫昆仑山的地方,在山中采集日、月之光,练就赶雨驱风之术,曾云游各地,驱赶暴风淫雨,拯救百姓。
女魃曾经帮助父亲诛杀魔神蚩尤,后被父亲误会,怒而投湖,化尸之后,被称之为“旱魃”。
《诗》曰:“旱魃为虐,如炎如焚。”
上面讲的,是上古传说,但所谓“旱魃”,在《三王尸经》中,却也是第八等级“不化骨”之中的一种。
而关于“女魃”幼年的描述,正是《三王尸经》中谈到的特殊体质。
玉人。
这是一种特殊的体质,并且所谓“玉人”,其实并不存在生死,又或者说,它自诞生之后,就一直介于“生”与“死”的边缘。
对其的所谓“炼尸”,只不过是将它从“沉睡”状态,逐渐唤醒的过程。
想到这里,我突然间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来。
说实话,如果眼下的这位,真的是一具尸体,我即便是为了活命,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心理障碍。
但如果是通过《三王尸经》中的手段,将其一步步唤醒……
反倒是变得光明正大了起来。
而这,似乎也正是爷爷训诫我“先度人,再度己”的核心吧?
只不过,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是爷爷从哪里找来的?
突然间,我对逝去的爷爷,不由得生出了许多敬佩之心……
只可惜,当初他还在世的时候,我对他有许多的误会,甚至对他也并不尊重。
实在该死。
懊恼过后,我开始回忆起了对于“玉人”的炼尸过步骤来。
此刻的她,还处于沉睡状态。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她其实就相当于一具正常人的尸体,所以我首先得让她步入到“紫僵”的级别,也算是入了门槛。
前面提过,普通人如果想要入行,需要许多的讲究。
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养尸地”。
但玉人体质特殊,却不需要这些阴晦之气的冲刷(那样不但不得益处,反而容易心智受损)。
她化作紫僵,只需药水浸泡,七日即可。
至于药水的配制嘛,都是什么来着?
让我想一想——当归15克、丹参20克、川穹10克、制乳香10克、制没药10克、灵芝10克、香附10克、肉桂5克、炮姜5克、冬虫夏草2株、崩漏带下紫河车20克……
我跑回房间,用笔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药水的配方。
一边写,我一边庆幸得亏当初我碍于爷爷威严,把那几本大部头死记硬背下来。
要是我稍微有些遗漏,恐怕真的就白瞎了。
写完之后,我看着上面的药方,然后拿手机一个一个的查。
这里面,大部分都能查到。
唯独有一个,让我十分疑惑,那就是所谓的“崩漏带下紫河车”。
我查到了“紫河车”,在古代特指产妇娩出之胎盘。
但“崩漏带下”何解?
我查了半天,都没有弄清楚。
这玩意,看样子好像是某种专业术语,至于到底是什么,恐怕还得找相关人士问一问。
我半坐在地,后背靠墙,然后思索着该找谁询问。
但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客厅门口那里,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当时满脑子思索“崩漏带下紫河车”的我,反应有些迟钝,但当目光瞧见地上平躺着的“玉人”时,我顿时就激灵了一下。
卧槽,要是被人瞧见我屋子里,多出了这么一人……
我就算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许秀,许秀你在家吗?”
能够直接进入我这出租屋的,有且只有一人。
那就是我的女友小优。
当听到她突然闯入,然后已经来到客厅里的时候,我浑身就是一僵,然后脑海里大概地过了一遍“玉人”暴露的后果之后,立刻做出了一个判断。
那就是——千万不要让小优知道她的存在……
后果不堪设想。
我下意识地想要将地上的“玉人”给塞回盒子里去,结果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刺绣旗袍,一股电流涌入,让我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就想要大叫起来。
我强行忍住了,也知道时间不够,于是扯了旁边一张防尘布,将人给盖上。
随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女友小优已经进了卧室,听到客厅的开门声,便立刻跑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连颈的黑色毛衣长裙,凸显出长腿和双臂无比白嫩,右手上戴着我送的卡地亚蓝气球手表,浑身的青春时尚气息,扑面而来。
与她相反的,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加上被病痛折磨的我,越发显得憔悴不堪。
瞧见在客厅里站着的我,小优一脸疑惑地问:“你刚才在哪儿呢?”
我强装镇定地说:“上洗手间呢——你怎么来了?”
小优这才没有疑惑,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我:“你生了这么重的病,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医院,怎么就偷偷跑出来了?医院打电话到了店里,然后阿忠又联系到了我这里……”
我瞧见她满脸责备中,还带着关切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暖,说道:“我没事的!”
之前的我身陷绝境,一脑门官司,失魂落魄一般。
现在回了一趟家,多了活下去的希望,瞧见曾经乖巧的女友对我关心,顿时就有些被感动到。
我虽然不能将真相跟她说起,但还是好言安慰着。
结果女友一把就抱住了我,将小脑袋瓜儿伏在我的胸口处,开始抽泣起来:“你还嘴硬?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硬嘴也硬——我都听医生说了,讲你这个病,根本就没几天好活的了……”
呃!
小优的“心直口快”,让即便是心存希望的我,也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她一向如此,毕竟小我四岁,我不得不更多地包容她。
对于头脑简单的女友,我没办法讲实话,只有一言不发地抱着她,然后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结果这么抱着,不一会儿,我被小优的胸口抵着,突然间就多出了几分别的心思。
我,即便身患重病,到底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并且因为这段时间的冷战,我已经有好久,没有碰小优了……
结果正当我“安禄山之手”往下移动的时候,小优却一把就推开了我,气呼呼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我悻悻地说:“什么时候,我都是个正常男人啊……”
小优看着面容憔悴的我,难得温柔地将我拉到了沙发前坐下,随后认真地说道:“秀哥,你现在生病了,就得好好调养,不宜妄动,免得伤了元气;等病情养好了,到时候再说……”
讲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假,不再说了,而是凑过来,撅起樱唇,在我嘴唇上轻轻印了一下,表示安慰。
我这会儿也缓过神来,没有再多勉强。
随后小优又与我聊了几句,劝我回医院去,就算不治疗,也得签个确认书之类的……
我陪她瞎聊了几句,想着杂物间的“玉人”,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我便借口休息,想要打发小优先离开,结果小优却说要在这里照顾我,不走了。
这让我有些惊讶,问你妈妈知道吗?
小优却说没事,她妈点头了的,还说小许现在有困难,让她不能冷漠对待,一定要让我感觉到家人的温暖……
这话说得我多少有些感动。
虽说之前小优母亲出主意,让我抽出店里的现金流,给小优弟弟出房款首付的事情,让我对她印象不太好,但这会儿的话,却将之前的嫌隙弥补了不少。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所求的,不就是几句贴心的话吗?
不过我即便是眼睛都红了,但杂物间的“玉人”关系到我是否能活命,所以我不得不想着法子让小优先离开。
然而小优却表现得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有几分扭捏。
我与她认识将近三年,对她算是很了解,一下子就明白她还有话说,于是让她有事直说。
小优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后红着脸对我说道:“秀哥,我是有一件事情,不过我怕我说出来你不高兴……”
我着急着让她离开,便说:“没事,你说就是了。”
小优这才从我送给她的LV包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来,满脸扭捏地对我说道:“我妈、我妈说了,讲我和你虽然没有结婚,我也没有个名分,但毕竟也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想让你立一份遗嘱,把你名下的财产,先过到我的名下来……”
我:???
瞧见女友拿出来的这份文件,上面的格式,甚至都能够瞧出是正规律师事务所出具的规范,我当时就愣住了。
好家伙,我直接就特么好家伙。
我说我出事进医院,女友没有露面,隔了好几天才过来,而且还这么温柔,到底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真就当我必死无疑了?
瞧见我半天没有动静,女友小优赶忙焦急地与我解释:“秀哥,你不要多想啊……其实我觉得我妈讲得也没错,我毕竟是你女朋友,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最伤心的,不也是我吗?而且你跟我说,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家了,跟家里面,关系肯定也很淡薄……”
她原本还有些心虚,说着说着,却越发理直气壮起来:“另外到时候你没了,后事不也得我帮你办……”
讲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说道:“唐小优,你别叫我秀哥了。”
小优没听懂,愣了一下:“啊?”
我说:“你才是真的秀,这骚操作,都把我给秀翻了……”
小优顿时就明白了,满脸胀红,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讲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你却当做驴肝肺……”
我没有再跟她掰扯,直接下了逐客令:“走吧。”
我不想与她吵架,小优却反而恼火起来,对我一番叨叨,讲的大概都是她妈给她洗脑的那一番话。
不过小优这人,典型的“心直口快”,话不过脑,也不知道修饰一下,直接就原话照搬过来,话语就像针扎一样,让我难受。
我一言不发,而小优就如同以往一般,发泄一番之后,直接习惯地撂了一句话:“不行咱们就分手吧?”
这句话,几乎是每一次我们吵架之后,她给的“最终通牒”。
以往的每一次,我都会买包、买表,尽可能地哄她……
但这一次,我有点累了。
不仅仅是因为此时的不快,而是之前所有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于是我平静地说了一句:“好,如你所愿。”
啊?
当我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小优愣了一下。
随后她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我。
好一会儿,她突然甩了我一大耳光,然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摔门儿去。
砰!
听到那巨大的摔门声,我知道自己的这段恋情,也随之结束了。
心痛吗?
当然,相识三年,真正在一起也有一年多,要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虽然小优缺点很多,而且还有一个超级麻烦的妈,但她的直率青春,还是让我为之迷恋的。
更何况,她还是山城coser圈知名的小美女……
作为她的男友,我收获过虚荣和赞叹无数。
如果时间往回拨动一个月,我或许会努力挽回这段恋情,甚至努力想办法解决她妈妈的需求……
但现在却不行。
比起挽回这一段逝去的恋情,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
活着。
……
从短暂的伤感中挣脱出来之后,我先去杂物间将玉人放回皮盒子,然后开始想办法查找“崩漏带下紫河车“的相关消息。
除了网络搜索之外,我还利用有限的人脉网络,找了几个从事医疗行业的熟人朋友打听。
我甚至将之前被我拉黑的那主治大夫给找出来,找他询问了一回。
没有结果之后,我又找人打听了一下,在第二天去了一家当地有名的中药房询问。
总之,我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用过了。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所谓的“崩漏带下紫河车”,到底是何物……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回到山城的第三天,头疼欲裂的我,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来。
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
湘雅女研究生,王琴……
说实话,我之所以离开老家,返回山城这边来,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王琴的父亲,以及我觉得可能会存在的某些人。
如果有可能,有生之年,我绝对不会再招惹像他们这样的人。
但这会儿的我,也是没办法了。
所以我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编了个借口,说自己在看中医,然后有一味药,搞得不是很明白,想找她咨询一下……
我写了一大段,编写发送之后,将手机扔在一边,心烦意乱地骂道:“行了,管他妈呢!”
骂完之后,我开始期待起王琴的回复。
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一直到半夜,我突然间被来电惊醒,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哪里搞的这乱七八糟的药方啊?”
这些天的我,精神基本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下也是说着之前想好的托辞,跟王琴解释。
王琴却听完,却还是劝我,说你这个病症,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手术。
至于别的,想都不要多想,免得浪费最好的治疗时间,我苦笑,说就算是动手术,又能如何?
王琴是学医的,自然晓得我话语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告诉我,说紫河车乃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故而得名,《本草纲目》中说它滋补之功极重,久服耳聪目明,须发乌黑,延年益寿……
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讲,紫河车,也就是胎盘里成分复杂,内中含有大量抗病毒的干扰素、巨球蛋白、纤维蛋白稳定因子、纤维蛋白稳定因子和纤维蛋白溶酶原活化物等,的确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但这些东西,对于我的病症,并无显著效果。
我听她跟我普及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紫河车这东西,我之前查过资料,但问题是‘崩漏带下紫河车’,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王琴说:“‘崩漏带下’是一种古代医书中的常用病症,但两者结合,我还需要找资料问一下——对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药方?给你药房的人,不知道这些吗?”
我早有对策,含糊说道:“是一个店里的客人讲的,我听他言之凿凿,姑且信了……”
王琴听了,忍不住劝了我几句,让我小心一点,不要受人骗了。
我应付着,说了几句“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话,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王琴听到,也不再劝解,只是说她会尽快帮我查明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反倒是再无睡意,干脆起床,来到杂物间,打开皮盒,望着里面的玉人。
这是我能否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之前的我,或是年少叛逆,或是别的原因,对于爷爷教我的那些东西,下意识地驳斥与回避。
但在绝症面前,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我却又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曾经摈弃的领域来。
我开始回忆起了当初所学,以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人生际遇……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当阳光透过窗帘,洒落房间,我将皮盒关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随后来到了阳台上,眺望初生的太阳。
男人的成长,有时只需要一碗的时间。
上午,我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东园市场的“迷踪”一店前。
“迷踪”剧本杀线下店就是我这一年来的创业成果,东园市场这边是一店,然后是沙坪坝二店,总共有十三个员工,其中七个全职,六个兼职,另外还有三个热心的核心玩家群……
剧本杀的本质,其实就是聚会交友,这是硬核需求,除了本身的魅力之外,还有《明星大侦探》之类综艺节目的推波助澜,日渐成了年轻人所推崇的潮流,也推动了类似的线下店如雨后春笋地出现。
我在大学的时候就是“杀人游戏”、“狼人杀”的忠实玩家,后来接触了剧本杀之后,果断选择了女友小优的所在城市开店,结果一下子就火爆了,先前也是壮志踌躇,想着跑马圈地,在这一行努力奋斗,实现创业成功呢……
谁知道……
唉,这都是命。
早上并不是线下店的营业高峰,我到的时候,店里只看到了一店店长阿忠在搞卫生。
瞧见我过来,阿忠很是高兴,赶忙过来招呼,询问我的病情。
阿忠不但是店长,而且还是迷踪的小股东,与我是多年的游戏好友。
正因为关系不错,所以我才拉了他入伙。
我没有太聊自己,而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我不在这几天店里的情况。
阿忠告诉我,说这段时间的生意依旧不错,几乎是场场爆满……
讲完这些,他犹豫了一下,又对我说道:“秀哥,你晕倒住院之后,店里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太稳定,人心涣散,还有人讲你可能因病无法继续经营和扩张,再加上别家挖人,我们有好几个dm(主持人)都有点打算另投别家的意思……”
我听了,点点头,问:“还有呢?”
阿忠说:“另外你之前联系过山城作协,他们来了两个人考察我们店,表示有很大的兴趣,但进一步的合作,还是需要你敲定——不过因为你现在的情况,我暂时没让他们联系你……”
我又问:“丹尼斯那边怎么样?”
丹尼斯是二店的店长,同时也是我亲自培训的dm里面,最有灵性和领导才能的人。
二店在大学城边,客源从来不缺,但这几天的营业额却大幅下降。
阿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听说有人打算挖丹尼斯过去,另外有人跟我说丹尼斯私下抱怨过持股的问题……”
我听了,不由得笑道:“你在店里持股,除了你的社会关系之外,也是真金白银投了钱的——二店从开张到现在,都是我一手包办的,他凭什么也想着一起持股?”
阿忠耸了耸肩膀,说:“谁知道呢?”
我说:“无论是丹尼斯,还是店里的几个dm,都是我们从无到有,一手培训出来的,并且还签署了竞业协议的,他们想走可以,不过如果打算继续从事这个行业,就必须给出足够的赔偿……”
阿忠却没有我这么乐观,说:“话虽如此,但具体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多问题的。”
他有些忧心忡忡,我也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过我眼下的最着急的,是先活下来,至于工作上的这些麻烦,可能都要往后面再搁一搁。
所以我没有与他继续深谈这些,而是聊了一会儿线下店的经营,又查起了相关账目来。
到了十一点钟左右,店员也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我出面,跟大家打了招呼,也算是稳定一下军心……
毕竟如果我能够度过此劫的话,到底还是需要靠着这一份小事业,继续生活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王琴发过来的信息。
她告诉我,在找了大量资料,以及询问了几位专家之后,基本确定那“崩漏带下紫河车”,就是患有宫颈癌的妇女生出孩子的胎盘……
我收到马上回复,问如果是宫颈癌,还能生孩子吗?
王琴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来了电话,跟我聊了一会儿,告诉我如果是宫颈癌前期的话,基本上是可以的。
只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是这味药,为什么会指定“宫颈癌患者”呢?
我听了也是一脸懵,完全不清楚情况。
不过这玩意既然出现在了《三王尸经》中,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我表达了感谢,随后立刻打车,赶往了之前去过的那家中医药房,结果跟人说起,别人却把我当做傻子一样看待。
很显然,在正常的中医体系中,这个所谓的“崩漏带下紫河车”,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我并没有放弃,而是试图联系了好几个人,想着能否找到这东西。
对我来说,这玩意算是救命的。
所以再贵的价格,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都是愿意出的。
但有一个做医药代表的朋友私下跟我聊起这个,说胎盘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灰色链产业,想要购买,已经相当的麻烦,而我还有一个“患过宫颈癌”这个要求,更是难上加难……
他告诉找到这玩意,基本上算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话儿听到我都绝望了,想想我既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医疗系统的,像这样的东西,的确是没办法弄到。
怎么办呢?
虽然朋友叫我放弃,但事关活命,我还是不打算就此作罢。
在现实中找不到出路后,我尝试着在相关微信群以及贴吧、论坛里面发帖求助。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王琴那边却是又打来了一个电话,主动询问我身体状况,以及购买药引的相关事宜。
当得知我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购买渠道,她沉默了一下,告诉我她认识山城这边的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我……
我问那人是干嘛的?
王琴没说那人身份,只说是我们当地能量比较大的人,让我尝试着找他一下。
随后她说她有事先忙了,挂了电话后,把那人的微信名片,给我推送了过来。
我点开一看,那人微信名叫做“大老王”。
我现如今也是病急乱求医,连忙加了那人的微信。
对方等了半小时,才通过我的申请。
我比较着急,开门见山地跟那人说起,讲我是王琴介绍来的。
那人却告诉我别在微信上谈事情,让我有事的话,直接过去找他……
紧接着,他发了一个地址给我。
一个半小时后,我找到了江北一家防空洞火锅店来。
当我报上大老王的名号,有人将我领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小隔间里去。
那小隔间的门口,站着两个胳膊上满是刺青、一脸神色不善的汉子,看得我心头有些慌张。
这阵仗,就好像是电影里面的黑社会一样。
不过等进了小隔间,我才发现里面并没有特别凶悍的黑老大,而是一个看上去得有三百斤的中年胖子,正一个人光着膀子、满头大汗地吃着火锅呢。
老哥一身肥肉,胸口却反常地纹了个彩妆杨贵妃,看上去很是奇怪。
瞧见我进来,那胖子艰难地抬起头来,瞧了我一眼,问:“王琴小姐介绍过来的?”
我连忙点头,说:“对,王哥——我姓许,许秀。”
胖子伸手,从旁边拿了一张白色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油汗,然后指着他对面的凳子对我说:“行,王琴小姐介绍的,算是自己人——来,坐吧,坐下谈……”
我走过去,刚坐下,胖子便热情招呼我:“吃过没?要不要添双筷子,一起整点?”
我赶忙摆手,说不用。
胖子也不在意,问我到底什么事。
我对他说我想买一样叫做“崩漏带下紫河车”的东西,然后还跟他认真地解释了一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胖子听完,愣了一下,问我:“你买这个干嘛?”
我听到,正想将来时编的理由说出,结果大老王却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啊,我懂你们这帮人的规矩,不问,不问……”
说完,他让我先坐下,然后当着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没说两句,他便挂了,然后对我说道:“既然是王大小姐介绍过来的,我也不跟你多问,这玩意呢,一口价,十八万,先交订金五万……”
十八万?
听到这价码,我略微感觉到有些肉疼,不过也还是在我的预计范围之内。
我关心的,主要是什么时候能拿到货。
于是我询问了一句,他听了,也没有拍着胸脯答应,而是跟我说道:“紫河车这东西倒是随时都能够拿到,但你说要患宫颈癌的,就相对比较麻烦一点,我也需要时间找……”
说完他看着我,说:“怎么,很急?”
我点头,说等着救命呢。
胖子听了,说好,那我尽量让他们搞快点,别耽误了事情……
对方虽然说了有点困难,但瞧见那态度,却是大包大揽,十分自信的样子,让我虽然很是怀疑,但走投无路之下,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了他们。
又或者说,我选择相信王琴。
毕竟人家随手拿出五万块赔礼,一看就不像是当骗子的。
于是我通过微信转账,交了订金。
这边刚弄完,屋子里就进了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像是胖子约的朋友,个个都社会得很,他起来张罗,我在旁边有些多余,便出言告辞了。
等我出了防空洞,来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被那冷风一吹,人一激灵,反倒清醒许多。
而到了这时,我方才回想过来——如果大老王根本没有这本事,只不过是骗我,又或者即便拿了那紫河车,却又并不符合规范,我岂不是被人白白耍了?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一阵冷汗直流。
不过懊恼过后,又是无奈。
事到如今,我除了希望这王琴介绍的大老王能够信守承诺之外,还能干嘛呢?
人生,便是这般的无力……
什么时候,我才能够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呢?
因为搞不清楚那大老王的身份和能力,我对此不由得患得患失,连着过了两天,搞得我都快神经衰弱了,而更让我难受的,是我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恶化,不但乏力头晕,腰背部酸痛、腹痛,而且还会腹泻,让饱受病痛折磨的我,处于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
但让我无比意外的,是第三天的时候,大老王就联系了我,让我去火锅店一趟。
接到电话的我匆忙赶到了江北,来到了火锅店。
这会儿并非饭点,所以大老王并没有吃饭,他把我叫到了之前的小隔间,指着桌子上一个比鞋盒子大不了多少的白色泡沫箱,对我说:“东西在这里,你看一下。”
我打开那泡沫箱,里面放着几个冰袋,以及一坨用医疗塑料袋装着的组织。
这玩意的形状,与我之前上网查过的差不多。
只不过,是不是所谓的“崩漏带下紫河车”,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向了大老王,想要确定一下:“这个……”
没想到我刚开口,大老王就有些不太高兴了,说:“怎么,你以为我唬你呢?”
作为弱势一方,瞧见他这模样的我不敢多作争执,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随后我询问如何转账。
大老王却摆了摆手,然后问我:“先别着急这个——老弟,我看你这玩意搞得还挺专业的,是不是懂这一行啊?你要是懂的话,哥哥我……”
我却连忙摇头,说:“王哥,你想多了,我就是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找人打听了个偏方而已。”
大老王瞧见我矢口否认,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随后我通过手机银行转账,把尾款补齐。
弄完这些,我抱着装有药引的泡沫箱,走出了店子,然后打了个滴滴,返回住处。
回程路上,我接到了王琴打来的电话,询问我交易事宜。
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随后才敢说出心中的疑问。
王琴听了,笑着说道:“大老王这人呢,虽然贪财好色,臭毛病多了点,但做生意这一块,还是挺讲诚信的,既然他找到了,拿来跟你交易,说明东西肯定是没有错的——我现在主要担心的,是你这药方到底靠不靠谱……”
我听了王琴的言语,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回到住处的小区,提着药引箱子的我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想着是龙是虫,恐怕就在此一举了。
毕竟除了崩漏带下紫河车之外,其余的药材,我都已经准备齐活儿了。
今天晚上,就可以尝试《三王尸经》的第一步了。
信心满满的我坐上电梯,来到十一楼,结果在走廊上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有两个脸色不善的青皮后生在这儿抽烟,看着十分眼生。
而我来到自己公寓的门口,却瞧见大门居然是半开着的。
什么情况?
想着被我藏在杂物间里装着女尸的皮箱子,我有些慌了,赶忙进去。
结果一进屋子里,就冲出一人来,扬起拳头,照着我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砰!
在我租住的公寓里,冲出一个人来,冲着我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在得病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不错,还保持着长跑的习惯,甚至一度还练出过腹肌来,所以即便是与人打架,也绝对不虚。
但问题是,此刻的我身患重病,哪里是这人的对手。
所以我只有下意识地抱住了头,然后被踹倒在了门口。
对方瞧见我倒下,还不解气,抬脚就踹。
一直到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将他抱住,这才稍微停了一些。
而这时,我抱着头的手被扯开,有一个人拿手指往我脸上戳,一边指一边骂:“许秀你个龟儿子,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不?”
我这时才瞧见,打我的这人,原来是唐小优的弟弟。
唐小萌。
这家伙在山城这边的一所三本院校上学,还是个体育生,之前与我见过两面,所以认得。
只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干嘛?
我被一顿乱打,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只是打量周围,发现除了刚才走廊里瞧见的两个青皮,我房间里,还有一人。
唐小萌瞧见我不说话,一把拽住我脖子,恶狠狠地骂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啥,还记得不?”
我浑身发疼,吐出一口浊气,问:“说了啥?”
我住的这里是公寓楼,两梯十几户,因为在门口有动静,隔壁邻居,以及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围了一些人过来。
瞧见这些人,唐小萌也不怕,而是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渣男,白玩了我姐,现在还敢分手?格老子的,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
听到这话,我终于弄明白了。
肯定是小优回去跟家里人说起她与我分手的事情,然后唐小萌这个憨货一听就炸毛,跑上门堵我了。
这家伙打小就能惹祸,有一次差点因为打人进了少管所,后来还是小优花钱摆平的。
可以这么说吧,小优这些年做Coser赚的钱,大部分都贴给了这个惹事精。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对我下了狠手。
先前跟我借钱的时候,还特么舔着脸叫“姐夫”呢……
想到这里,我就来了火,喊道:“唐小萌,我跟你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我想挣扎着起来,结果那小子带来的人立刻过来,使劲儿将我给控制住。
唐小萌没有再打我,但却一副滚刀肉的横样,指着我说道:“许秀,我跟你讲,这件事情没完我跟你说……”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到里屋有人喊道:“唉,小萌,他这里有个皮箱子,挺重的,感觉有点东西呢……”
我听到,心头就是一跳,下意识地爬起来,却被人死死按住。
紧接着有一个人拖着装有玉人的皮箱,来到了客厅这里,唐小萌过去看,摸了一下那皮子,说道:“唉,不错啊,感觉很高级的样子……”
随后他转过身来,问我:“讲,里面都装了什么?”
这会儿的我就跟戳到了死穴一样,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冲着周小萌吼道:“周小萌,你他妈的要敢我的东西,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唐小萌一听,反而笑了起来:“跟我拼了?你他妈个病恹恹的货色,敢跟我拼?”
这时他已经检查了一下那皮箱子,发现没有开口,越发觉得这玩意可能值钱。
于是他叫另外一个人帮忙,准备抬走。
我瞧见越发心急,拼命挣扎,押着我的那两个青皮使劲儿摁着我,威胁道:“老实点……”
这时我也发了狠,胸膛不断起伏,恶狠狠地看着两人,像野兽一样低吼:“唐小萌应该告诉你们了,我一身是病,活不了几天了,信不信我回头死了,讹得你们倾家荡产?”
唐小萌叫来帮的,应该都是他的体院同学。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不怕的就是好勇斗狠,但如果涉及到法律领域,特别是需要赔钱的时候,多少就有些慌了。
那两人不敢再用劲,而我则一下子扑了过去,将皮箱压在身下。
唐小萌瞧见,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拿手扒拉我,想让我闪开。
就在我和他争夺的时候,门外围观的邻居突然有一个白领模样的女孩子走出来,喊了一声:“你们再闹,我就报警了……”
流氓再横,也怕警察。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流氓,只是几个体院学生呢?
所以有同伴就过来劝唐小萌,而唐小萌这家伙也有些慌,一把松开了我。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冲着我骂骂咧咧地撂下狠话:“许秀你个龟儿子,我告诉你啊,这事没完……”
说完他带着那三人匆匆走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看着这帮人离开,随后冲着刚才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女孩子表达感谢。
结果那模样还不错的女孩子却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回房去了。
很显然,她把唐小萌的话听进去了,真以为我就是个“渣男”呢……
我苦笑一声,也没有解释,将门关上。
进了屋子,我先检查了一下那至关重要的皮箱子,然后又在公寓里查看了一下,发现屋子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这一幕看得我十分心塞。
对于唐小萌,我倒也还算理解,知道那家伙属于“窝里横”那种,真叫他“杀人放火”,那是绝对不敢的。
但问题是,我这儿准备“炼尸”,他要是三天两头过来打扰,还真的很麻烦。
怎么办?
换锁吗?
我有些头疼,而这个时候,阿忠却打来电话,告诉我刚才店里的人说我女友的弟弟来店里找过我,气势汹汹的,问我有没有事?
我苦笑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起,还把唐小优逼我签财产转移的协议,以及我们分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这事儿别人我不会说,但阿忠却没有什么担忧。
我们毕竟是多年朋友,而且他的嘴也很严……
阿忠听了,当下也是破口大骂。
等骂过之后,他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打算暂时搬离公寓,另外找个地方租下来。
阿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秀哥,我小舅之前出国了,留了一套装修不久的房子,委托我帮忙照看,目前还没有租出去;房子就在二店那边,你有需要的话,暂时搬去那里住几天吧?”
听到这话,我多少有些感动。
毕竟我的情况阿忠也是知道的,说得不好听点,可能也没有几天性命了。
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帮忙,把他小舅的房子借给我住……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这么麻烦别人。
即便是朋友阿忠。
但现在的我,已经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而炼尸之事,也是势在必行,所以我没有推辞,对他说道:“那行,那我就暂住几天,等事情过了,我再搬离——房租我照给……”
电话那头的阿忠笑了,说:“唉,你跟我客气什么?”
这边商定,阿忠也是雷厉风行,我这边差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他便开着家里的五菱宏光赶来了。
我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行李箱和背包之外,就是装有玉人的皮箱子。
阿忠过来帮忙,瞧见这皮箱子,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我说老家爷爷留下来的,说给我留个念想。
阿忠是知道我爷爷过世的消息,所以也没有多问,拍了拍我肩膀,然后开始帮忙搬东西。
他小舅家不远,在大学城那边的一个新小区,一番折腾完毕,差不多也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阿忠把钥匙给我,交代完毕之后,让我早点休息,而他则离开了。
我等阿忠离开之后,歇了半小时,然后强忍着困倦,开始调配起了泡浴的药水来。
当归、丹参、川穹、制乳香……我带了一个厨用电子秤,按照药方,将不同的各味中药按先后次序放进了桶锅之中,然后开始熬着,忙碌到了差不多凌晨一点半左右,药汤呈现暗紫色的时候,改小火,将刚得的紫河车放入其中。
一刻钟后,停火。
然后我端着熬煮完毕的药汤,来到卫生间,将其倒进了浴缸里去。
浴缸不大,但药汤倒入其中,只有一指的厚度,还必须按比例掺水进去。
弄完这些,我又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盒中玉人给搀扶起来,将她放进了那满是紫黑色药汤的浴缸之中。
没有意识的人体,就跟喝醉了的人一样,因为没有受力点,所以特别的沉。
我费尽气力,好不容易将人放入,结果她却是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那紫黑色的药汤,将她给全部淹没。
我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扶出来,至少将脑袋浮在水面上。
结果我的手往水里一摸,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件奇怪的旗袍,顿时就感觉电力涌来,痛得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去。
我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我想明白了——这玉人呢,你不能当她是活人,而是得把她当作一植物来看待……
而植物的话,怎么会怕水?
这么想着,我也没有再管,此刻疲倦涌来,我完全不想再多动弹,迷迷糊糊,就趴在了浴缸旁边,直接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这猫叫声,十分凄厉,阴气森森,就在耳边炸开。
我突然一激灵,感觉到浑身发寒。
随后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等醒过来时,我才想起自己这可在十八楼,哪里来的猫?
我满心惊愕,睁开眼来,瞧见此刻天光微亮,卫生间房门紧闭,哪里像是有猫的样子?
随后我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下意识地爬起来,朝着浴缸瞧去。
下一秒,我双目圆瞪,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浴缸之中,那具美艳的女尸不再沉入底部,而是漂浮了起来。
她的头发如海草一般散乱,胸口高高耸起,而最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的,是她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这会儿,居然睁开了,露出了一双紫黑色的眼睛。
双目圆睁的她依旧十分美丽,但瞳孔满是紫黑的诡异颜色,眼球则布满血丝,脸上的皮肤有一种泡发海鲜一样的惨白,嘴唇则乌黑发紫……
这样的形象,就如同影视剧里的女鬼,显得格外狰狞。
最让我为之害怕的,是当我瞧向她的时候,她似乎也在看着我。
那是一种非人的,宛如野兽或者疯子一样的冷酷,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戾气。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浑身发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后背贴墙,好一会儿,我突然缓过了神来。
浴缸里的她,有了现如今的变化,说明了我按照《三王尸经》的方法,是起了效果的。
这具玉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现如今有了变化,起了效果,说明我获得“授箓”的可能,有多了几分希望……
这么说来,我反倒是应该高兴才对。
这般想着,我恢复了一些胆气,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来到了浴缸前,仔细打量,发现她虽然有了变化,但却依旧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宁静,并不像是活转过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昨晚的药浴虽然起了效果,但想要变成紫僵,却还是有一段的路要走。
不过对此我也早有预料。
毕竟按照《三王尸经》的记载,至少也要七次,才算是一个“疗程”。
很多时候,都是需要时效的。
除了某些手段,很难有急功近利、一步奏效的结果。
我不再焦急,将玉人从浴缸里扶了出来,用毛巾将她手脚和脸稍微擦干,犹豫了一下,还用吹风机帮着把头发吹干一些,这才将人放回了那神秘的皮箱子里。
至于身体部分,经受过好几次电疗的我,根本都不敢管。
将皮箱子安置在了卧室床下,我回来洗漱了一番,瞧见左脸和身上好几处淤青,便下了楼去,解决早餐的同时,还买了一些跌打药来擦。
早上九点半,就在我呲牙咧嘴擦药的时候,女友、啊不,应该说是前女友小优,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对我十分关心,聊了几句后,又告诉我她弟过来找我麻烦的事情,她并不知晓,让我不要误会……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就生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荒诞。
要知道,唐小萌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哪儿,而且我公寓的钥匙,只有我和小优有。
要是没有小优的点头,唐小萌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住处?
之前的时候,我只觉得小优这人单纯善良,而且还有一点儿可怜,就像《欢乐颂》里面的樊胜美一样,总是被原生家庭给折磨得很痛苦……
但现在我发现,小优根本就不是什么樊胜美。
以前的她,我觉得只是蠢而已,没想到现在是又蠢又坏……
或许也是因为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的缘故,让她觉得难以再依靠了吧?
我没有与小优过多的争执这里面的对错,甚至都懒得揭穿她在昨晚扮演的角色,只是提醒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既然如此,就给彼此保留一点颜面……
说完我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忙着准备药汤——每天提前熬制,晚上十二点一过就准点药浴,六点钟结束……
伴随着药浴的持续,爷爷留给我的这具“玉人”也渐渐有了变化。
最显著的,大概就是那牛乳一般的皮肤,开始渐渐变得有些暗淡,甚至好像被药汤给染到了一般,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另外她的指甲,也开始变长了。
嘴唇也有些发紫……
总之她整体上,似乎变得不再如之前一般惊艳,反而有种一点一点变“丑”的感觉。
当然,即便如此,似乎也比大部分的女子,要好看许多……
然而伴随着玉人的变化,我的身体却肉眼可见地衰退,病痛开始不断折磨着我,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间隔性的腹痛,那种抽痛甚至让我感觉到活着,都是一种艰难……
虽然没有去医院检查,但我感觉自己的病情,正在飞速恶化。
对此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甚至都不敢去医院,只有去药店里买了一些止痛药,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服用一两颗。
反正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如何,我都要等到将神秘盒子里的女尸,炼制成紫僵再说。
总之我是把这件事情,当做是救命稻草,全心全意地去做。
期间王琴给我来过一次电话,询问我的病情,还问我需不需要转院过去,她这边可以帮忙办理的接受手续。
我对她不敢透露太多,只是敷衍过去。
小优也给我打过电话,但后来我直接将她的所有联络方式都给拉黑了。
第六天的时候,阿忠打过电话来,询问了我身体状况后,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小优的母亲,还有她弟,来我们线下店的一店闹过一回,气势汹汹,那架势就好像要把店给砸了一样。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差点儿就报警处理了。
后来人虽然走了,但还是放下狠话……
阿忠问我怎么办?
我听出了电话那头阿忠的一丝抱怨。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切实影响到了线下店的生意和口碑了。
尽管迷踪是我创办的,但阿忠也是其中的小股东,并且也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他对于线下店的发展,自然也是非常在意。
但我这边到了关键,也实在没办法去处理这些,只是好言安慰,说等过两天我腾出手来,再处理这些。
好在阿忠跟我说多年好友,生气的点也是小优的那一家子,对我倒是很理解,唠叨两句作罢。
接下来的时间,我全心全意地熬药炼尸。
尽管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衰弱,但看着那毫无生机的女尸一点一点变化,我就仿佛瞧见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试图紧紧抓住,博上一回。
一直到了第七天,储备药物全部消耗一空,将女尸放入浴缸中的我,熬夜等待着她最终“化茧成蝶”,成为紫僵。
但我几乎蹲守一夜,却发现她一如先前那般,除了颜色越发深沉,却并无其它变化。
这等结果,让我原本充满期待的心情突然间就低落下来。
是《三王尸经》有误?
还是大老王交给我的“崩漏带下紫河车”并非正宗?
又或者我的操作过程有误?
带着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我等到了天光大亮。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瞧见浴缸里并无半分生气的女子,即便是有倾国颜色,我也没有半分欢欣,当下也是长叹了一声,随后我洗了一把脸,披了件衣服下了楼。
在楼下街边的小卖部,我买了一包烟,然后点上。
自从患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抽过烟。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却就想抽一根……
伴随着蓝色的烟雾在肺部徘徊,然后被我缓缓吐出,我看着街道上匆匆忙忙、上学上班的人群,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是命吧?
一根烟抽完,我突然有些释然了。
然后我去吃了碗小面,慢悠悠地返回了住所。
开门,我走进浴室,准备将女尸放回神秘皮盒,然后带回老家去。
既然此路不通,那么我接下来,就准备着处理后事吧?
客死他乡,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无比诧异。
浴缸之中,空空荡荡……
怎么回事?
看着湿漉漉的地板,我顿时就吓了一大跳。
这是有人来了?
是阿忠,还是其它有钥匙的人?
在那一刻,我的心情多少有些紧张,毕竟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很快我就平复下来——毕竟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一边稳定心情,一边回到了小客厅这边。
随后,我在地板上,瞧见了居然有水迹……
而水迹,却是一直蔓延到了主卧那边去。
什么情况?
我有点儿懵,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走到了卧室,将门推开。
在我推开门的一刹那,能够瞧见屋子里,有一个人影,但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呼”的一声,那黑影就朝着我撞了过来。
啊!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对方给一下子就扑倒了。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对方身上,却是传来了“熟悉”的电流,让我痛得忍不住嗷嗷直叫。
直到此刻,我方才反应过来。
随后一股狂喜传遍了我的全身……
成功了!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的原因,虽然旗袍上传来的电流,依旧刺痛,但我却勉强能够忍受了。
随后我一把将其推开,认真打量,发现居然正是先前不见了的女尸。
此刻的她,整个儿焕发了勃勃生机,甚至还有如一头猛兽……
她的脸依旧清纯秀美,有如仙子,但双目却布满了血丝,瞳孔发紫,那张原本雪白如牛乳的小脸上满是淡紫的晕色,并且仿佛有丝网状的青筋浮出,眼影深厚,仿佛魔化了一般。
不但如此,她那圆润饱满的樱桃小嘴,却是被两根洁白的小犬牙撑了开来。
瞧见对方这模样,我下意识地想要将其推开,却不曾想那小妞儿居然张嘴就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这是好赖不分啊……
这女孩体内仿佛藏着一头猛虎,我根本推不开,眼看着就要被咬,我整个儿身子都绷得紧紧,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在我的脖子上嗅了嗅,随后却停了下来。
而这时我也终于将她推开了,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客厅。
即便如此,我还感觉到不安全,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发现那妹子居然站在了门口处,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不过那发紫的瞳孔逐渐扩张,满目凶戾的模样,似乎缓解了许多。
瞧见她这模样,我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应该是成了。
随后我试探性地对她说道:“你好?”
对方没反应,双手贴着腿部,就跟一根柱子一样,似乎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我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依旧没有反应。
而这会儿我突然间回过神来——《三王尸经》中其实有讲过,炼尸,其实就是找回三魂七魄的过程,前期因为灵魂不全,所以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正常沟通与交流的……
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这八个阶段,要等到绿僵之时,方才会有作为“人”的意识。
而如果要开口说话,恐怕得等到游尸才行。
现在嘛……
我想起《三王尸经》的记载,赶忙去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来。
招魂铃。
全铜制造,义乌小商品市场出品,前几天我准备好了的。
一铃在手,我一边轻轻摇着,一边低声持咒:“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三魂居左,七魄居右,静听神令,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此乃《通灵赶尸咒》,用于沟通、驱使炼制僵尸。
之前的我,对于这些诸般咒诀,一律不信。
毕竟从来都没有效果。
而现如今,我却充满了期待。
如果说我之前的人生,已经跌落了谷底。
那么现在也是时候逆风上扬了。
果然,一通咒诀之后,那妹子虽然依旧阴气森森,但戾气却是全部消散。
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亲切与信任。
我这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心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她。
此刻的她全身充满了淡淡的紫色,与原本雪白的肤色杂糅,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柔美,但旗袍外的肌肤上,却长出了很细柔的毛发来,窗外的光线打在上面,有一种朦胧之感。
不但如此,她的十指之上,指甲也变得有些修长,超出寻常人一寸那种,而且略微发紫……
所以,此刻的她,便已然是那紫僵了?
我仔细打量着,最后目光却是落到了她胸口挂着的一块红绳玉牌之上。
这是我之前没见过的。
许是刚才化僵,从贴身处漏了出来,那玉牌边角皆是飞龙条纹,最中心则有一颗秦篆小字。
我认真打量了一下,认不出来,不过这也难不倒我,当下也是用手机识图功能拍了一下,最终基本确定了这个字,叫做……
姬。
这是何解?
我满是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要翻看,但又想起她那件神奇的旗袍,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我一边摇铃,一边尝试着与她沟通。
结果让我很惊讶的,是她居然听懂了,而且还伸手,将那玉牌给翻转过来。
翻转过来,却是一幅玲珑精巧的山河图。
而图中却有两句话语,居然是瘦金体勾勒而成。
这个我懂——
黄帝居姬水,山河永镇之。
简单两句话,却是给人与无限遐想。
众所周知,黄帝因长居姬水,以姬为姓,三皇五帝之后,世代繁衍,至周朝时又以姬为国姓,西周初年大封诸侯,其中姬姓国就有 53 个。
周灭后,周赧王姬延被迁为家人,其后代始姓周,姬姓封国封邑灭亡之后,其王族后代多以被封之地为姓,就出现了吴、鲁、魏、胡、杨、蔡、韩、霍、蒋、郑、毛、卫、阎等姓。
自此繁衍,姬为一百二十多个姓氏源头,而当今姓“姬”者,却寥寥无几。
这玉牌正面、反面,含义颇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爷爷留给我,然后又被炼制为紫僵的妹子,应该姓“姬”。
姬什么?
这个不得而知,但我以后,却是可以将她称之为“小姬”了。
之前总是“女尸”、“女尸”的称呼人家,总是不妥——首先人家也不是死人,只不过是“天生玉人”,其次那么称呼,多少也有些难听……
只不过,此刻她已然炼制成功,那么我的授箓呢?
这是炼尸成功,已经自动默认授箓完成了吗?
我回忆起自己当初所学,却发现自己对于如何炼尸等一系列之事了如指掌,但对于授箓的相关事宜,却是一头雾水。
当然,想必这也是爷爷当初故意隐瞒的结果吧?
不过我虽然一头雾水,但瞧见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紫僵小姬,我却是被刺激得一阵激灵,感觉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似乎多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力量。
或许,我这便已然算是渡劫了吧?
这般想着,我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先是按照《三王尸经》之中的赶尸之法,与紫僵互动一番,随后我将她哄回神秘皮盒,然后自己则直接赶往了上次的医院。
我的当班医生叫做胡金荣,前后被我拉黑恢复了好几次,这回又被我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到了医院门口,我给胡医生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再给我安排一下检查。
胡医生对我反复拉黑他的事情显然是很气愤,不过出于一个医生的职责,却还是应了下来。
然而半天过后,他找到了我。
胡医生先是询问了一番我的家人,随后沉声告诉了我一件事情——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和缓,反而愈发恶化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做手术能够解决的了。
说完这些,胡医生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小许,我知道你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这样的噩耗,但事已至此,你也得想开一点……我不要求你再继续住院,只希望你能够将眼前的事情,给处理好……”
正常医生,因为有很多的顾虑,所以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但此刻的他,似乎也变得真诚起来……
我听了,有些失魂落魄。
好一会儿,我站起来,与他打招呼之后,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浑浑噩噩,闹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按道理说,我已经将爷爷留给我的玉人,给炼化为紫僵了。
为什么病情还没有变好?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按照爷爷的叮嘱,多做好事?
但问题是我这病恹恹的模样,连自己能活多少天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帮助别人呢?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回到临时住处,我打开了那神秘皮盒,摇着铜铃,将紫僵小姬召出来,试图着沟通一番,想着她这里是不是遗留了某些我爷爷没有明示的信息……
但让我难受的,是紫僵小姬双目无神,很显然属于并无太多意识的状态。
难道说,我需要将她炼制到游尸的等级才行?
但问题是,炼尸入门,虽然很难,也算是人力所及……
但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不是寻医问药那么简单。
还需要许多的机缘了。
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是根本凑不齐的。
瞧着面前这一脸无辜、小女孩模样的紫僵,我终究还是心有不甘。
如果没有之前这些,我或许就认命了。
但问题是,爷爷这些东西,分明就是真的,是有希望可以破局的。
一定是我遗漏了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给堂妹许澜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澜似乎正在上晚自习,小声地与我说着话。
我将我这边的进度,以及心里的疑问与她说起,她却也是一头雾水。
但可以确定的,是关于授箓,爷爷的说法,就是与埋在地里的东西有关。
至于如何授箓,爷爷却不曾提起过。
她该知道的,基本上都跟我说了……
听到堂妹的话语,我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挂了电话。
随后我将紫僵小姬赶回了神秘盒子里,放回床下,而自己则蜷缩在了床上,仔细地复盘着这一切……
但连续两日的操劳,让本就疲倦不堪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撑住。
不知不觉间,我便困得不行,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浑身冰寒,如坠冰窟之中,止不住地浑身哆嗦颤抖着。
随后我睁开了眼睛来。
黑暗中,我瞧见了床上却是多出了一个人影。
满脸淡紫色,轮廓极美的小姬。
不知为何,她居然侧躺着,圆睁双眼,与我相对……
她,不是被我放回了神秘盒子中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躺在这里。
就在我有些发愣的时候,却瞧见她的樱唇微动,紧接着檀口张开,从里面冒出了几缕肉眼可见的寒气,如有意识一般,钻入了我的鼻孔中……
咝!
一瞬之间,我如坠冰窟,整个人就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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