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照明

男女主角分别是明松,宋越的其他类型小说《松月照明》，由网络作家“愿清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明松是一只鬼，一只沉迷追星的鬼。可是最近，她塌房了！她只是回了趟老坟，一觉醒来房子都没啦！怎么这年头，连鬼都会塌房啊。宝，你说句话啊，我怎么回了趟坟你就爆恋爱啦？狗公司你澄清啊呜呜呜你怎么不澄清啊。宋越刚踏出工作室的门，就被蹲在门口神情恍惚的女鬼抱住大腿，一边哭一边祝他幸福，让他不要管她的死活勇敢追爱。不是？什么情况，他暗恋这只女鬼的消息被曝光了？哪个狗仔队口味这么重？

《松月照明》精彩片段

明松是个死去了七年的鬼魂，由于飘荡在人间的时间太长，长到她早已经忘记了前世的一切。对于她生前的记忆，只留下短短的明松二字，那是她的名字。

大概是因为白鹭中学是她离开的地方，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被困在这所学校的旧校区游荡。别的鬼魂小姐妹还能去学校外面耍一耍，她却一走到校门口就会被弹回来。明明不是无知无觉的地缚灵，却又像地缚灵一样，只能在一个地方徘徊。

暮色沉沉的校园里，坐在湖边长椅上捧着脸发呆的少女叹了一口气。

好想...出去啊...

黄昏的最后一点阳光洒在少女容貌姣好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光。

她发呆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校园已经迅速沉入黑暗的世界。

原本因学生正在进行晚自习而空荡荡的校园里，开始突兀地出现了大片大片影影绰绰的人形黑影。

仅是一瞬而已，明松坐着的椅子下面就已经水渍蔓延，干涸的泥土变得湿润，转眼间变得像滚烫的开水般冒着翻滚破裂的泡泡。一只土黄色满是疙瘩的手自地底伸出，行动间手臂上的疙瘩破裂了又重新生长，那只手似乎想要抓住明松的脚踝，却被她不耐烦地踩住，狠狠碾压。

模糊的惨叫声响起—

真是烦死了，这破学校一到晚上就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觅食，还总有些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没有的精怪想把她也吞噬掉。

蠢货。

明松烦得狂踩那只手，踩得泥手上密密麻麻的疙瘩全部爆开，溅了一地的湿泥土，没多久就整个和土地混在一起。

她站起身，拍了拍烟青色长裙上醒目的泥土污渍，她在里世界范围内待太久的话容易被厉鬼同化或吞噬掉，必须得趁着里世界还没完全成型立马离开。

白鹭中学建校近百年，是本地有名的金牌高中，一个升学率颇高，自杀率也很高的地方。

更何况这学校旧校区地址的前身，还是片乱葬岗，这就导致这里简直处处是雷。

离得远的新校区还好，几乎被废弃只有白天会有学生来上体育课和实验课的旧校区简直是不能下脚，堪称百鬼夜行，早些年甚至因此发生过不少事故。直到被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人发现了这里并构建了一个里世界的大门，约束了强大的鬼怪后，才勉强好了一点。

起码它们不会在白天作妖了，因为里世界的规则导致它们只有夜晚才会出现和现世重叠。并且能被圈入里世界的范围有限，现在的旧校区还是有能够让明松苟住的地方的。

明松提起裙摆就开始准备冲刺，她绕开有厉鬼的几个危险区域，来到在旧校区和新校区分界处的一个勤学雕塑那，遇见正聚众在那唠嗑的鬼魂大爷、阿姨和朋友们。那是她在旧校区待了这么久终于发现的为数不多的安全区域，发疯的厉鬼和凶恶的精怪们都被限制在里世界的范围内，并且都只呆在固定地点，基本上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鬼魂阿姨见她到了，忙朝她招手，她们坐在新校区的那边雕塑延伸出来的坐垫上，她坐在雕塑脚下，旧校区的边缘。

“哎呦，小松你终于来啦。刚我还跟你大爷聊起你呢，生怕你没及时出来，被厉鬼影响或者是被它吃了。”阿姨盘腿坐在雕塑坐垫上的姿势像是盘在自家的炕上。

明松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发呆太久了，一下子没注意时间。”

“可小心着点，万一你被同化成厉鬼，就再也无法投胎了。”大爷摸了摸他的光头。

阿姨立马接话：“就是，你几年前刚出现的时候，离厉鬼只差一步之遥，我们都吓死了，生怕这学校又多出了一只厉鬼。幸好你没多久就清醒了，还一下子失去了记忆。”

“话说回来，小松你已经失去记忆七年了吧，一般鬼魂全部遗忘生前记忆的时候，就是要到投胎的时间了。可是你明明已经和前尘了断这么久了，怎么还在这。”一旁有个年轻的少女鬼不解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松更无奈了。

“哎，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投胎，都没有记忆了，留在人世也没法和生前因缘再有牵连，甚至都没法出这个校区。这么一日一日地熬着，留着也是受罪。”阿姨为她忧愁地叹气。

“兴许是因为你对人世有什么无法放弃的执念，记忆全消但执念未尽，这才导致你一直在此逗留。”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道，他是这所学校最初的校长，也是他们这群鬼魂里，待在学校时间最长的人。

以前的晚上一直在教学楼巡楼，今天第一次被鬼魂阿姨拉了过来，他就是因为对一手建立的学校放不下，才一直无法离开。“所以如果你要投胎的话，或许只能试着把遗忘的记忆找到，完成未尽的执念，才能够去往轮回井。”

“鬼魂遗忘掉前世后，还能再记起来吗？”

“据我所知应该是可以的，多年前就有个孩子，本来都要去轮回井排队了，结果那个害她的凶手不仅逍遥法外还若无其事地来她的出事地凭吊，把她刺激得当场恢复事发时的回忆与怨恨，自此堕落为厉鬼，没过几天就把凶手诱进旧校区的厕所里吞噬了他的灵魂。”

校长先生叹息着道：“孩子，你可以去找找学校内有没有你感到不对劲的地方，鬼魂会对自己生前发生过重要事情的地方有特殊感应，找到这种地方对你的记忆恢复有很大好处。我的记忆虽然已经开始断片，消失了不少，但是我记得你好像是在湖边出的事吧，以后可以常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好，等明天我去看看。”明松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等到天亮，旧校区狂欢的鬼魂里世界就会开始消失，等到那个时候她再去瞧瞧。

不过她觉得，她的执念也许与生前无关，可能是因为...

她在六年前，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一个明星。

宋越——

【出道六年，从小公司的无名新人一跃成为顶流歌手，在实体落寞的流媒时代专辑销量却打破了上世纪唱片时代的记录，全球各大知名颁奖典礼的座上宾，每次新歌发售都直接空降各国榜首的宋越，目前新系列的世界stadium巡演已进入尾声，据公司透露，本次巡演的票房累计已达两百万人次。宋越也已于4月28日回国，即将在国内进行本次系列巡演的终场演出。】

宋越放下手机，让助理关掉念通稿的娱乐新闻节目，闭上眼小憩。

“宋老师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刚才工作人员过来说舞台的屏幕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黑了一大片正在抢修，待会的演唱会可能会延迟半小时左右。”休息室内，助理捧着平板道。

宋越因为新专的制作出了点插曲刚熬了个大夜，此时正靠在椅子上休息，闻言嗯了一声又道：“我没事，你先去写个稿子发给官微运营和场馆工作人员，让他们先发公告说明情况。”

“好的”

休息室门被关上，助理踩着脚步离开。宋越揉了揉眉心，让化妆师继续工作，自己则抓紧时间闭眼休息。

结果没过多久，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容貌俏丽穿着时尚的少女怯生生地被人领着站在门口。

“越哥，这是公司的新人杨灵，来打个招呼。”开门的经纪人赵丽朝宋越道。

男人睁开眼，望向门口。

他生就一双多情眼，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仿佛盛满故事，似有万千心思欲与人道的眼神。

门口的少女好似被烫了一下，连忙鞠躬。

赵丽却没被这眼神迷惑，敏感得察觉到宋越这副温柔的面容下隐隐的不耐，忙道：“杨灵是你的粉丝，特意来看你的演唱会，正好又是公司新签的人，再加上大屏幕临时出了点问题，我看还有点时间就把人带来了。就是打个招呼，见一面，马上就走。”

宋越顿了顿，淡淡微笑，声音清朗：“你好。”

杨灵被那张精致的脸迷惑，几乎是有些失神地回：“啊，你好。宋，宋先生，我是你的粉丝，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能，能和你拍张合照吗？”

“当然可以。”宋越虽然因为太困有点不耐，但是多年保持的职业素养让他维持住了温柔的表情，点了点头。

心满意足拍完照的女孩跟着另一位工作人员离开，经纪人赵丽这才关上门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公司大股东的女儿进圈来找乐子，又听说你在开演唱会，硬是让公司给了票，又找我带人来见你，说是你的粉丝。本来说见一面就走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合照。”

“大股东的女儿不能得罪，就来得罪我。”宋越一哂。

“哎呀，越哥人帅心善，大人不和小人计较嘛。”赵丽虽然名字挺像个女生，实际是个一米八大高个的壮汉，此时正扭来扭去，做出撒娇的样子。

“呕。”

宋越佯装要吐，“快滚快滚，受不了了。下不为例。”

赵丽得逞后立马收了表情点头：“放心，下次再有人来，微臣一定帮你拦住。”

关系户带人进后台，这种事向来不少，只不过平时他只有去电视台或平台参加节目的时候才会遇见，演唱会都是自己团队的人，知道他不喜欢，都会推拒，这还是第一次演唱会被陌生人找上门拍照。

他虽然脾气还算可以，但是也实在不喜欢休息时间还得被拉着像景观一样被拍。

“演唱会结束之后，就是mv拍摄日程了，先行曲的混音已经结束，场地协调好了没。”宋越重新闭上眼，让化妆师工作。

“已经找到了，就在本地河西那边的一个学校，和校方谈过等周末学生放假了就去取景。这周的演唱会完成之后，只剩一个同城的品牌站台活动了，结束之后这一个月都是你新专的筹备期，没有别的对外通告了。”赵丽熟练翻出平台查看行程回答。

“嗯。”

——

明松去旧校区的湖边晃了好几天，也没有任何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又被太阳晒得要死不活，索性躺在长椅上摆烂。

没办法，虽然说她一个普通鬼魂不像厉鬼一样怕太阳，但是在白天活动终归是有点懒怠的，特别是太阳最烈的正午，会让她更没精神。

她其实对于投不投胎并不是特别急迫，但是还是很想找到自己为什么一直被困在这个学校的理由，她想出去，她想见到他。

宋越。

她死后唯一的执念，其实只有宋越。

她是在死后的第二年遇见的宋越，那年的她从浑浑噩噩的沼泽中脱身了一段时间，和往常的很多天一样，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发呆。

就是那个时候，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学生手机锁屏上宋越的脸。

屏幕中的少年，微侧着身体，虽然穿着有些质朴，眉眼轮廓却无一处不完美。

他目光直视着镜头，墨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如晶莹剔透的玉石，明明是个收敛的神情。明松却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刹那，像是被千万支灿烂的箭矢击中，因为太过震惊而呆楞着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她缓过来后还想仔细的看看，旁边的学生却早已打开了手机，开始聊天。

明松坐在那等了很久，但直到那位学生收起手机离开，她也没能再看见他一眼。

她很想知道，那一瞬间的悸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从那以后，只要发现那名学生出现在旧校区，就会跟着她试图了解到那个人的消息。从她的嘴里，明松知道了他的名字。

宋越。

一位刚刚出道，没有名气的歌手。

六年的时间，她看着提及宋越的人越来越多，听见她们交流着宋越的一切，慢慢地竟然也成为了他的粉丝。

即使成为冷心冷清的鬼魂，也因为她爱的少年，也仿佛开始有了温度。

此时是午休时间，明松没躺多久，就被两个手挽手拿着饭盒走过来准备在湖边吃饭的女同学差点直接坐在身上。

虽然说人类穿过鬼魂的身体除了有点凉意之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明松一睁眼就看见有个人的臀部朝自己坐过来，还是吓得立马飘了起来让位置。

少女们毫不知情天真烂漫，一坐下就开始拆手里的饭盒，一边拆一边不停聊天。

揉着头发正打算换个地方摆烂的明松却因为听见她们交谈的话后顿住了脚步。

“我偷偷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我听别人说明天周六宋越会来我们学校老校区拍mv！”

“啊？怎么可能？”

“真的！我票圈的一个站姐告诉我的，她想要我的学生证混进来偷拍。”

“哇，那你给她了没有？”

“没呢，说是站姐，其实是个私生，那个私生有名的疯，她找我买我都没给她，白嫖了她一个机密。”

“干得好。”

明松懵得脑袋好像被怪物的手踹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出去的方法呢，人就自己送上门了？

还有这种好事？

天上掉馅饼了？

明松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立马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沉着，冷静，不能被馅饼迷惑，等明天再兴奋。明松做着毫无作用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啊！

宝子明天要来白鹭拍摄！

！！！她怎么冷静得下来啊！

她兴奋得决定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去门口蹲点。

也不知道宝是在旧校区拍摄还是新校区，嘿，希望是旧校区，要是新校区，她就只能隔墙爆哭了。

明松一直不擅长等待，每次不小心陷进旧校区的里世界的时候，等待对她而言都是最难受的事情，她时常因为等待而焦虑，不安。

等待天亮的时候，几乎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可等待的对象换成了宋越，等待带给她的就不仅仅是不安，而是在焦急中又参杂着酥酥麻麻的战栗。是她这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有点不解，无法言说，鬼魂竟然也会对明日感到希望，这是件挺好笑的事情。

可是直到第二日的阳光落下，明松也没有等到宋越。

她站在旧校区的大门前，垂下眼，黑而微卷的长发遮住了脸，身侧路过的保安投影被倾斜的日光拉长，长得有些看不见尽头。

好可惜...

也是，鬼魂怎么能有希望呢。

“希望明天新导演能赶紧就位。”宋越因为原本的mv导演临时出了车祸，只能推迟今天的拍摄日程，带着团队开会，重新拟定新导演的选择。

只是这次的mv导演是他一直合作的人，临时要找到其它符合他心意又正好没档期的新导演实在是有点难，这才拖到晚上也还没决定。

团队开会半天，打了一天的电话，才终于把新导演敲定，明天一起出发去河西的白鹭中学。

又是一日晴朗的天。

明松回到旧校区湖边的时候，看见湖边的长廊围了一群人，周围甚至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作为一个爱看热闹的鬼，她当然毫不犹豫地飘了进去。

于是等她顶着大太阳慢悠悠地飘进人群中的时候，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就看见了被灯光镜头包围着的人。

那个她等了一天，又或许是六年的人。

周围人群涌动，他就被众人包围着站在原地，化妆师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给人偶上妆，为他本就惊艳的脸庞增添颜色。

他侧过身和人交谈，懒洋洋地眯起眸，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勾起一抹微笑。于是精致无瑕的人偶立马就有了生气，一举一动俱是风流，连春日里的繁花都似失了颜色。

他身后是一棵熟悉的老柏树，树干上盘着一只碗口大的藤蔓，是她这七年间，路过无数次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站着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好像被定住一样，只能愣在原地。忙忙碌碌的人影不时穿过她立住的身体，带来一阵凉意。

砰砰砰——

鬼魂也会有心跳的吗？应该是没有的吧。

那现在她身体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从哪里来的呢？这令人悸动的心跳声，明松按住心口的位置，确认了胸腔仍是空空荡荡的， 毫无反应。

人群中心的那个人突然抬起眼，含笑望向她，的身后，“导演，准备好了。”

明松回过头，看见一个举着保温杯的大叔应了一声，接着遥控着机器镜头转向宋越，她连忙飘开。高清的摄影机器偶尔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不小心拍到魂体，虽然只是朦朦胧胧一团，且发生几率很低，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吓到宋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她找了个摄影机拍不到的绝佳位置，欣赏好不容易等到送上门来的她的宝子。

哎，不管怎么看，她的宝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了吧。

跳舞的时候，动作有力姿态优雅，美。唱歌的时候声音清朗，旋律上头，美。抬首望天的时候，下颚线线条流畅，轮廓惊艳，美。

手长脚长，肩宽腰窄的身材，怎么样都是完美的。

连掉下水的姿势都这么美呢。

嗯？

掉下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宝掉水里了！

完了！

那湖里藏了只水鬼！虽然白天的时候水鬼脑子不清楚一般都藏得特别深，但是万一它察觉到了有人送菜就立马上来了呢。

如果宋越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宋越就被水鬼发现，就完了。

水鬼这种生物，说是鬼其实早就与鬼魂无关，是由无数死去在此的人类怨念形成，从某种程度来说，更像是精怪。

比起厉鬼这种只能给人类制造幻想借此吸食灵魂与强烈的负面情绪而无法把伤害直接作用到人类身体上不同，水鬼捕猎，会先用媒介绑住受害人，在绑住的那瞬间，就会开启普通人类无法发现的域用来方便进食。

虽然这个域脆弱得不行，属于是随便来个特殊人士都能一拳打碎的，但是白鹭的特殊事件负责人已经调岗离开，暂时没有补充。现在这里全是普通人，万一被水鬼拖走，谁也救不了他。等发现不对再去找人，宋越可能已经被水鬼吃完灵魂扔回湖面，凉得不能再凉了。

明松急得上蹿下跳，想都没想就往湖里冲。

可能是因为她是在这湖中出事的，这么多年来，她虽然一直坐在湖边度过无聊的鬼生，但是对这片湖泊却总是有莫名的恐惧。

前几天为了找回生前的记忆，她其实也试图下过水，但是一接触到湖面就开始窒息，鬼魂没有呼吸，于是那窒息感就像是被不知名的存在攥住了魂体，不把她捏碎誓不罢休。她被那攥紧的力度裹挟，只能回到岸边。

现在她为了宋越直接跳进湖里，那窒息感瞬间上头疼得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碎掉了，她奋力睁开眼，看见本来落在湖边的宋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已经漂到了湖泊中央。

看见人还在，明松松了一口气，她强压着不适，忙往他游去。

不对。

作为宋越死忠铁粉，她记得他明明是会游泳的，为什么掉进水里毫不试图挽救，反而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竖着漂进中间。

她拨开扰乱视线的水草，一边游一边观察，果然看见宋越脚下绑着的黑色水草。

明松顺着水草的尽头，看见黑色水草延伸向湖底。

太阳。

那傻登水鬼果然醒着。

她呆在白鹭中学这么多年，见过几次那水鬼捕获猎物时挥舞着的黑色水草，有时深夜时甚至会因为厉鬼的影响将黑色水草伸出湖面，引诱没脑子的精怪来吃。

眼看宋越离湖底越来越近，她咬紧牙使劲游了过去，幸好现在是正午，那水鬼没什么精神，即使是拖人速度也不快，这才让她追上。

明松碰不到活人，只能一把抓住水鬼的水草，结果扯半天不仅没扯断反而让水鬼拖人的速度加快，把握着水草的明松都拉得离湖底更近了。

越往深的地方，明松的窒息感就越重，她几乎快被这要命的痛感逼疯，实在没办法，她干脆一狠心直接一口咬上水草。明明没有味觉，但是她还是差点被恶心得狂呕。

这黑色水草说是水草，其实只是长得像而已，它的本体，是水鬼那绿油油的脑袋上油得发亮的头发。她的鬼魂小姐妹还说见过水鬼为了保养它的头发经常挖淤泥往上涂。

呕——

不能想。

想就是要吐。

她把水草咬断的瞬间，人类的尖叫声，呼喊声和人拍打水面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水鬼不仅长得像绿油油的老鼠，性格也和老鼠一样胆小，只爱出其不意袭击落单的人类，一旦人太多，就会开始退缩。

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咬断水草后，又有好几根水草挥舞着要把宋越捆住。她连忙挥手不让它碰到，又纠缠了一会，明松疼得几乎都要失去神智了，才感觉到有好几人接近。那水鬼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法再带走猎物，这才拖拉着没精气神的水草遁入到湖底深处。

明松看着闭目的宋越，有些颤抖的手穿过他在水中飘散开的短发，拂过他被水中杂物刮破的侧颈，一点血液穿过她白皙的指尖。

人类的肌肤应该是温热而柔软的吧，可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明松看着自己的长发如海藻般绕住宋越，好像这个人被她禁锢住了一样，她拢住四散的头发，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游了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看见有人把他带到岸边再走的，可惜无孔不入的窒息感逼得她一刻也无法多待。

明松爬上岸的瞬间，窒息感终于消失，明明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却仍然扶着胸口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呼——好险，差点要在水里窒息死了。

不过她好像已经死了，还能再被淹死一次吗？

应该不会吧？

发散的思维被吵闹声叫醒，明松回过头，看见宋越终于被人捞了上来，她立马飘了过去。

仗着没人看见她，明松直接蹲在宋越身边看着他紧闭着双眼的脸，即使昏迷不醒，狼狈得要命，也依然无损他精致的面容。

好惨。

又惨又美。

宝这么帅的脸都快青了，不过幸好灵魂看着没什么问题。

她皱着眉头，戳了戳男人的脸，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状态，戳宋越跟戳空气没有区别，但是就是忍不住下手。

看着自己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穿过宋越的脸颊，她叹息着收回了手。

工作人员用各种急救方法努力了半天，宋越也没醒，幸好救护车来得及时，他们连忙小心地把宋越抬上车。

经纪人赵丽疯狂转圈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发消息打电话的手就没停过。

导演遇见这种事，也吓得不行，他年纪大了，差点被急得一口气上不来倒地不起，幸好被人稳住，不然救护车还得再抬一个。

明松实在不放心宋越，再加上她是个倔驴脾气，知道出不去也还是像被诱惑一样跟着宋越飘上了救护车。

多大点事，大不了再被旧校区的门弹回来呗，反正被弹了这么多回不差这一次，明松非常的光棍。

她就是很担心宋越，哪怕只能多看一会也行。

车开到校区门口的时候，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做好了被弹回去的准备。虽然不太痛吧，但是每次被弹回去的时候她的魂体总是会波动得特别厉害，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给晃消失。

她打算抓紧时间再看看宝子的帅脸。

旧校区的东门口是大片的摆摊商贩，每次有车进出这个门口，都会被堵得水泄不通，开救护车的司机师傅显然没怎么来过这里，出来的时候才会挑近路选了这个门，没想到一下子会被堵住。

他只好拉响救护车的警笛，希望能有人让让路让他赶紧把人送医院。

宋越是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吵醒的，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头疼得要命，勉强睁开眼想查看周围环境。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对面坐了个穿着一身烟青色长裙的女孩。

还没等他看清这是哪，有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就穿过烟青色长裙女孩的身体，凑过来想查看他的情况。

他脑袋更痛了，又晕了过去。

明松眼看着她的宝都已经睁开眼睛了，正以为他好点了，却又看见人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她愣神的期间，救护车就已经开出了校门，校门口虽然水泄不通，却还是因为鸣笛声勉强为他们让了路。

救护车里其实听不清外面的声音，明松也一直盯着宋越没有移开，却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到，她，好像离开白鹭中学了。

明松立马转过头，看着载着她的这辆车已经缓缓驶出白鹭中学，司机一个加速，那个困住她七年的旧校区就这么被甩在后面，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拐弯后消失不见。

就这么，出来了？

怎么会？

一直以来，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就像绑了一根细细密密的线，是圈住她，困住她，一旦试图逃离就把她拖回去的绳索。

可是现在，这根线却好像松了，不再像一根绷紧的弦，时时刻刻试图将她裹紧。

明松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她不是没试过蹭别人的车离开，明明以前都还是会被弹回去的，为什么这次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为什么呢。

鬼魂死后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无非就是因为那里是它的死亡地点，是它的执念所在。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能离开这个困了她七年的地方呢？

她垂下眼，看向担架上昏迷的男人。

因为，宋越，也是她的执念吗？

-

宋越醒的时候，因为眼睛有点疼，一时并没有睁眼。

“医生，您确定没问题吗？可是他都昏迷这么久了还没有醒。”赵丽见宋越半天没醒，实在是急得不行。拍摄日程停摆还是小事，他生怕宋越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不知道谁把宋越昏迷进医院的事发到了网上，现在热搜上挂着好几个词条，讨论量爆了，他的手机也快被打爆了。

医生是位工作了几十年的好脾气老医生，他不停地回答说已经做了全套检查，确实没什么问题。至于昏迷到现在，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和休息不足造成的，再等一会就行。

赵丽还是非常的急躁，他自入行开始就跟着宋越，宋越是他带的第一位艺人，比起同事，他更像是他的兄弟。而且宋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故，他没想到一个愣神他突然就掉水里了。明明拍摄地离湖边并不算近，怎么会掉进去呢。

宋越听见赵丽和医生后面的谈话越来越急，大有要立马给他换医院的架势，他叹了口气，努力地睁开眼。

眼前雾蒙蒙一片，除了模模糊糊一片白色影子，什么也看不清。

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才清晰了点。

赵丽听见声音立马转头，见宋越醒了飞快扑过来：“越哥！！！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你要是还不醒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压到我了。”宋越被赵丽这个壮汉隔着被子压住胸膛，差点没喘过气来。

赵丽赶紧挪了挪位置，“越哥，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眼睛疼。”

“眼睛疼？那要不再检查检查眼睛。“

“不用，可能就是在湖水里睁眼有点受刺激了。”宋越摇了摇头，扯出被赵丽压到的被子。

赵丽长出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串：“那就好，那就好，担心死我了。“

“越哥你是不知道，你突然掉进湖里差点没把我吓晕，打捞的救生员立马就下水了，沿着你落水的地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结果没多久就突然看见你飘在湖中央。明明是片快和死水一样的湖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水流冲这么远。”

“而且你明明会游泳，却立马就沉下去了。”

宋越也有点奇怪：“我一落水就好像失去意识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啊？”赵丽没想到宋越是一落水就昏迷的，他愣了一下，手机却不停地响，他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不管怎么样，醒了就好。你突然落水的事情确实有点奇怪，我会让工作人员去检查一下当时的录像带。我得先去处理工作了，从你被爆出事到现在，我的电话就没停下过。”

“嗯。”

“哪里有问题记得和医生说。”赵丽赶紧拿着手机和电脑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回复消息，公关部虽然第一时间发了通知，但是下一步要怎么办那边还要等结果才能决定怎么拟好公关稿。

“对了，赵丽，我病床对面的女生是谁？”宋越突然喊住赵丽，他从刚才就看对面的女生不对劲了，别的护士都穿着制服头发服帖的被掩藏在帽子里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她却一身烟青色长裙，卷翘的长发垂到了腰间，坐在他的病床对面的陪护床上，一双白皙的腿晃来晃去。偶尔东张西望，更多的时候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奇怪的人。

“女生？什么女生？你说那边的护士吗？”赵丽一脸茫然。

宋越皱了皱眉：“就是那边那个穿青色长裙的女孩，坐陪护床那位。”

“什么长裙女生啊？这里只有两位白衣天使啊。越哥你怎么了啊？”赵丽摸不着头脑，走到他对面看来看去，房间里除了两位护士就只有病床旁边的医生了啊。

陪护床上除了堆着几件准备好给他换洗的衣服之外，什么也没有。

哪来的女孩。

那边的明松原本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崽呢，突然听见宋越的话，顿在了原地。

她缓慢地往下看。

宝说的穿件长裙，坐在陪护床上的——

不会是她吧？！

不会吧...

宋越也顿住了，他有些迟疑：“没有吗？”

“医生，您真的确定他没有别的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赵丽又跑回医生身边问道。

老医生又查看了一遍手里的报告，“各个科室的检查报告我都看过了，没问题啊。”

宋越察觉不对劲，他揉了揉眉心，“算了，我没事。可能是因为刚醒，脑子不太清楚。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越哥......”

“我真的没事，先出去吧。”

“那你好好休息，你吊瓶还在打，刚换的水，等会快没了会有护士进来换的。”赵丽虽然觉得不对劲，还是招呼人出去了，他也只是觉得宋越是因为昏迷太久有点懵了才会眼花，此时可能只是需要休息了。

病房的大门缓缓关上，寂静的气息铺满房间。

正是黄昏的时间，落日的余晖洒金一般掉进病房，照在对面少女的裙摆上，照在她雪白的脸庞上，却留不下少女的人影。

宋越很清楚，他没有看错，脑袋也很正常。

对面，确确实实坐着一个人。

一个，被阳光照耀却没有影子的人。

明松等到人都走了才歪了歪头，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点一点飘到他的病床前，琥珀色的眼瞳还倒映着夕阳绚烂的光，她凑近宋越，随着她的接近，周身的空气都似乎更冷了一点。

“你，能看见我？”

一般情况下，影视剧或者灵异小说里，当来历不明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问话的人就离出事不远了。

宋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姿态回应，一时有些沉默。

明松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着他，紧紧地盯着男人的脸。

氛围一时更加沉寂。

良久后，宋越才点了点头，从喉咙挤出一个嗯字。

明松没想到宋越竟然真的能够看见她，她震惊得嘴巴微张，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男人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路数，顿了一下才回：“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能看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普通人类为什么会突然看见鬼呢？是阴阳眼吗？还是只能看见她？

万一真的是因为受激突然睁开了阴阳眼，那可怎么办。

精怪这种本来就长得乱七八糟的就算了，鬼魂里也不是全是她这种保持正常人类外貌的，有不少都是定格在死前最凄惨的那个状态，缺胳膊少腿的都是常见的，万一哪天宝看见了这种东西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不就完了。

宋越突然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病房里。”清越的声音响起，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缘故，还带着低沉的磁性。

想法飞到天外的明松觉得她的耳朵好像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她抖了个激灵，怎么感觉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宝子的声音更好听了。

她收敛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和实话实说之中，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她挠了挠下巴有些迟疑地回答：“我叫明松，是个，鬼。”

还没等宋越回应，明松又怕会吓到他连忙道：“虽然我是个鬼，但是我其实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鬼，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因为我在白鹭中学待着的时候，发现你被水鬼拖进了水里，怕你被它吃掉才救了你。然后又觉得应该帮人帮到底，就顺便陪你来医院看看，确定你没有什么事情。”

她纠结了又纠结，还是没把她其实是他的真爱粉说出来。毕竟一只女鬼突然凑上来跟你说她关注了好多年了，特别喜欢你，从她刚死了没多久就喜欢你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常人大概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有点恐怖吧，甚至觉得她说的水鬼都是编造出来的。

宋越还没从看见鬼的惊讶中缓过来，又听见他落水竟然是因为被水鬼抓住，一时有点无法接受。

今天发生的事荒诞到他以为自己是在录制什么隐藏摄像机任务。

可是，对面的少女又实在不像是在说谎

明松局促不安地眨了眨眼，她觉得她的眼睛好像有点糊，该不会是今天下湖进了不干净的水吧。

好想掏出来擦一擦，但是又怕把今天本来就受到惊吓的宋越吓出个好歹来，只能狂眨眼。

宋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额角，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啊，多谢你今天救了我，明...小姐。”

“啊？嗯...没关系，不用谢。就是，顺手的事情。”她停止了疯狂眨眼，有点懵地回复。

“你救我一命，感谢是应该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助，现在我可能无法好好躺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想要感谢你。”男人察觉到她的退意，又道：“我实在不习惯欠别人东西，请你给我一个安心的机会。”

明松隔着屏幕，看过宋越不少的物料，各种vlgo、采访、综艺。她一直知道，男人的皮相堪称惊艳，可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面对面带来的冲击感。尤其是当对方这么温柔地对你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但是她垂眸想了想，她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她只是只鬼，人世间的所有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硬要说的话，她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她在白鹭中学的七年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他。

可是现在，他就躺在她的对面，那么，她究竟还有什么执念吗？

理智告诉自己，已经没有了。

她死去七年，除了姓名，早已失去所有生前的记忆，生前执念已无，死后产生的执念，也只有宋越，见到他一面，其实就已经清了。

可心中又总是惴惴不安。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人世的所有东西对我而言都没什么用。我救你，就当是我为了自己攒的福报，不用有什么负担。”

宋越抿了抿唇，“好吧。”

“啊，不过，我还有件事想确认一下。”明松又抬起眼，琉璃般的瞳孔比最名贵的宝石还要清澈闪亮，她紧紧盯着宋越。“以前，你有见过鬼吗？”

“嗯？没有。”

“那，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回来。”少女裙摆飘摇，立马掉头风风火火地离开。

“哎。”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就已经没影了。

宋越望着她消失的门，赵丽离开时，确实将病房的门关紧了，而刚才，那个少女直接穿过了房门。

如果说，刚才他还对这是隐藏摄像机任务还抱有一丝微弱的期望的话，那现在这副场面则证明，今天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宋越一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的，但现在，他的观念已经摇摇欲坠。

他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的，但或许是那位名叫明松的少女态度缓解了他的惧意，总之虽然现在有些恍惚，但又不算惊惧。

没过多久，少女就又穿过房门回来了，她手松松地向下垂着，手掌微拢，像是牵着什么。垂下来的长发，似乎被什么缠住了一缕，在半腰处，翘起一点不自然的弧度。

明松放下牵着小花精的手，又摸了摸因为离开母亲而焦躁的小鬼，这才对这病床上的男人道：“怎么样？我去楼道上借了一个小鬼又顺便抓了一只小花精过来，能看见吗？”

宋越垂首看向她空空如也的身边，摇了摇头：“没有。”

“看不见？两边都没有东西吗？”

“嗯，什么都没有。除了你。”

“鬼魂和精怪都看不见，那就不是阴阳眼。”明松低声喃喃：“那为什么可以看见我呢？”

被她拉进来的小花精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越，身为精怪，对于人型的美丑之别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分能力的，但是对面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踉跄地用还没进化出脚的根部往前走，还没迈出两步，就被反应过来的明松牢牢拉住。

“干什么？”明松紧皱着眉头：“要去哪？”

小花精还不太会说话，只是指了指宋越，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想吃他？不行。”

小花精急得根系都要打结，疯狂摇摆枝桠，她又指了指自己，拱了拱翘起的鼻子，明松这才发现她指的是鼻子的位置。

“你想去闻一闻？”明松侧头又道，“别晃了，头发要被拽掉了。”小花精的一茬枝桠缠住了她一缕头发，随着枝干的摇摆，快要被拽下来了，哪怕成为鬼魂了，她一个美貌少女鬼对于秃头也是很有阴影的好吧。

这回小花精停下了摇摆，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行，不能靠近他。”她毫不留情的拒绝，眼看又要闹起来，她连忙按住小花精的脑袋。

宋越看着站在病床前自言自语的少女鬼，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大概了解了她在做些什么。她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去找了两个非人类来试图验证，不过最终的结果似乎并不如意。

她双手拉住两只小东西，“我先送他们回去，等回来了再和你解释。”

宋越点了点头，“麻烦了。”

“所以，你觉得我并没有阴阳眼，但是我为什么能够看见你，却还找不到原因？”病床上的男人，比刚从昏迷中醒来时，脸色更苍白了一点。乌发散落在他的额角，被暖黄的灯光打亮，镀成浅金的发丝，额头到唇瓣的走势完美得犹如艺术家的神来一笔。

“嗯，事实上，我还是第一个见到能够看见鬼的普通人类。”明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撑着脑袋。“一般情况下，只有经过修行的特殊人员才能通过特殊手段看见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拥有阴阳眼并不是什么好事，鬼魂精怪们，并不是都有正常的神智，也不都拥有正常的外型。长期活在生于死的边缘，很容易恍惚到分不清人与异类的差别。一旦被发现眼睛的异常，又没有足够的能力震慑，等待着他的结局，将会很危险。”

“我有点担心，才试了试。”明松换了只撑脑袋的手，表情更疑惑。“没有阴阳眼，却能看见我，这更奇怪了。”

“总之，没出什么事就是万幸了。”

宋越安静的垂首听着她说完，点了点头才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刚才说的水鬼，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水鬼？”明松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就是白鹭旧校区的湖底，因为发生过不少事故，怨气凝结生成了一只水鬼。”

“它以前从来不会在白天和人群密集的时候出手觅食，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想对你下手。当时我几乎是立马就跳下水去救你了，但是我一下水就看见你已经被拉进了湖水的正中央。”

“显然，它不会是在你落水之后才发现你的存在，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你带到了这么深的地方。我怀疑，就是它把你拖下水的。”

“可水鬼生性胆小，白鹭中学那个水鬼更是，就是因为它在白鹭中学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因为它而起的人类伤亡事故，才会被白鹭的负责人放过，没有被直接消灭。这次这么鲁莽，就算有特殊事件负责人不在的因素，也很不对劲。总之它这次犯了事，应该不久就会被附近的负责人带去处理的，不用担心。”

宋越眼底浮现冷意，却依旧笑问道：“特殊事件负责人？”

明松眨了眨眼：“就是专门负责处理非人类非自然存在造成的一系列特殊事件的一个官方部门，除了每个城市会设立办事处之外，在一些格外凶的地方，会下派负责人常驻，管理一些小精怪们。我们这种无法对普通人类造成任何影响的鬼魂，则不在他们的监管范围。”

“白鹭的旧校区就是这种地方，本来以前一直是有负责人常驻的，虽然最近因为负责人调任离开了，会稍微危险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到在大白天，人群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出事。”

“更何况，比起你更靠近湖边的人有不少，它为什么偏偏挑了你，甚至在我弄断了捕猎的水草之后，依旧不愿意放弃。”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宋越声音轻轻，慢吞吞地应道。

“不，是那只水鬼的问题。”身为宋越的骨灰级真爱粉，听见这种话，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反驳。

“刚才，那个小花精一直想要靠近你，虽然被我拦住了。但是我送她出去的时候，一直在跟我闹，说你好香啊。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少女如琉璃宝石般的眸子盯着男人道。

“香味？”男人抬起没被打针的手臂，姿势优雅地闻了闻手背。“我只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明小姐呢？”他仰起头，因面色苍白显出一点不常见的破碎感。

明松表面稳如老狗，实则脑子里被这副病美人的样子萌得疯狂放烟花，妈粉属性蠢蠢欲动。好像又看见了刚出道时被主办方掐掉节目后，孤零零在后台直播表演的少年，倔强又脆弱。

刚才只顾着动她那几乎快要腐烂的大脑给宝子说明解释，差点忽略了自担近在咫尺的绝世美貌。

“叫我明松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她捂住因自担少见的柔弱美而蠢蠢欲动但实际空空如也的心口，感觉那里好像真的有一颗心脏在有力的跳动：“我什么都闻不到，我这样的小鬼魂在现世是没有嗅觉的。”

“好的，明松小姐。”宋越从善如流，“那我去问问医护人员，正好也该到换药的时间了。”

“哎。”明松摆摆手，想让宝别再叫小姐了，但是她的宝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听的人。

宋越在人前的人设，一直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对待外人向来疏远有礼。从前她觉得孤身在娱乐圈闯荡，这样很好，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但是当被这副态度对待的人是她的时候，就有点不得劲。

呜呜呜呜呜，老公，我是你麻麻啊，你看看麻麻吧。

明松一边内心锤墙咬手绢，一边喃喃点头。

宋越按下呼唤铃，等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人进来。

黄昏走向暂时的终结，病房外的天从绚烂的红色变得灰暗，玻璃窗已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模糊不清的映照着病房内的一切。

咚，咚，咚...

有什么存在拖着东西走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呢？

病房外的走廊？

不，不，不！

头顶？

是头顶！

明松若有所觉地抬眼望去，看见天花板上掉下一团半透明的黑影，那团瘦长的黑影落在她与宋越之间，又咚一声，它手里提着的仿佛是头的东西滚到明松的脚下。

它匍匐在地上，瘫成一团摸索，似乎在找它的头。

宋越却依旧毫无反应。

不好，这个医院竟然也有里世界的门。

明松弹射着蹦起来，冲到宋越面前：“快，拔掉针，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出去。”

里世界还没有完全成型到与现世重叠，宋越看不见里世界内的鬼怪，只看见明松急得一张白皙的小脸通红，手舞足蹈地让他快点起来跟着跑。

男人二话没说，拔掉手上的针，随手从床头扯了一张纸捂住针孔，翻身从病床爬起。

宋越向来很敏锐，对面的女孩虽然说是鬼魂，但是从头到尾没有对他有过任何伤害之心，甚至还救过他一次。所以虽然现在很疑惑，但还是选择按照她的说法行动。

明松来到房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走廊上数不清的影子。

“该死，外面也走不了，全都是。”她急得剁了跺脚，豁然回头，看向宋越。

“你的手机呢？”

“在那，怎么？”宋越穿上病床边的拖鞋，正站在她身后，闻言指了指床头柜。

“快，我报个号码给你，你先试试现在能不能打通。”

“好。”宋越不明就里的答应。

明松趁着宋越在拨打她念的号码，从病房角落找到了一把扫帚，踹掉扫把头，拎着棍子走到黑影旁边。

那团黑影的颜色已经更加凝实，它似乎摸到了自己的头，已经缓慢地套好在了可能是脖子的地方。

明松直接一个闷棍给它敲得倒地不起，又趁它晕头转向继续狂敲。

宋越一边等待着接通，一边分出心神看着明松奇怪的行动，看见她对着空气奋力挥棒。

紧贴着耳边的手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时重时轻。

“喂，你好？”等待不到三十秒，对面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通了？”明松立马转过头。

“嗯。”

“我怕对面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念你读。”明松立马道。

“好。”

“喂？你好？”对面的男人又招呼了一声。

“你好，特殊事件处理部门吗？”

“这里是长明第一医院，里世界突然出现，我被困在这里了。”宋越跟着明松重复，听见这句话时，他顿了顿，却还是继续说道。

“长明第一医院的里世界？你房间内有不明生物或者灵异事件吗？如果有，请就近逃离到没有不明生物的封闭场所，如果没有，请封闭门窗呆在原地。如果不幸看见自己到了别的地方，请不要相信，请谨记你的身份谨记你所在地点。我们会尽快派...”对面男人的声音已不复原先的沉稳，快速的说话，通话却好像已经突然中断。

因为对面已经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尖锐的，叽叽喳喳的细语伴随着模糊的哭声，像是要穿过电流，直击他的大脑。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好香！人肉的味道......你逃不掉的！”

宋越当即挂断电话，刚刚挂断，手机信号立马消失，随后从满电瞬间降到五然后直接关机，像是刚才那通电话，就已经耗尽了它的所有电量。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突然出现冲击着宋越的嗅觉，他视线有些僵硬地从手机屏幕转移，朝向臭味的发源地，看见原本空白的明松对面，突兀地出现了一团瘦长的人形黑影。

明松敲得黑影摊成一团后，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她将棍子随手放在旁边，双手拖着黑影的脑袋：“帮我开下窗户。”

男人早已在看见黑影时就走了过来，闻言抬手推开旁边的窗户，等明松将黑影扔出去后，又立马关上，将锁扣关紧。他环顾了周围，快步走到门口，把门反锁。

“明松小姐，现在能解释情况了吗？”

“等等。”明松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狗狗祟祟检查完病房的卫生间，才转回来走到宋越面前。

她伸手握住宋越的衣服，水汽自她的手指慢慢沾染至宋越的衣袖，就连两人站立的地板也开始洇满水迹。直到脚下的水迹将两人包围，衣袖上的湿痕蔓延得几乎将宋越半边身体沾满。明松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有放下拉着他的手。

“明松小姐？”条纹的病号服因为颜色太浅，被洇湿后薄薄贴在身上，现出男人清瘦却肌理分明的轮廓，宋越有些不适地收敛眉头。

“让我捋捋，该从哪里说起。”明松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呆。

“那就先谈谈那通电话吧，可以吗？”病房内的灯光，早在那只不明黑影出现在他眼中时就已经关闭，此时房内一片黑暗。“特殊事件处理部门我大概知道，就是你刚才说的官方部门，那里世界呢？”

宋越立在溶溶月色中，明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神色有些僵硬。

“里世界，就是和现世重叠的一个容纳强大鬼怪的空间，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人鬼相通的地方。”

“具体的内情我也不太知道，毕竟我只是个死亡七年的小鬼而已。只是听学校的保安大爷鬼说过，很多年以前，世上是没有这个空间的，厉鬼与人共同生活在现世，世道乱得几乎人鬼不分。直到一群人建立了一个民间组织，花了不少人命，才勉强构建出一个约束鬼怪的空间。他们花费多年在广林省不少凶地都埋下里世界的大门，但也几乎耗尽生命，无法继续。后面这个组织被官方接收，在全国开设办事处，这才将国内大部分凶地都圈入里世界的范围。并且每个圈定为里世界入口的地方，都会留有负责人守护，处理一些虽然有害人之心但是因为过于弱小而无法被里世界强行吸收的鬼怪，和拯救误入里世界的人类。”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里世界只在夜晚阴气浓厚时出现和现世重叠，但是无法被普通人看见，所以即使拿着大门的媒介，只要不知情，不去凝视，就不会被它卷入。”

“我想着，目前看来你只能看见我一只小鬼，并不算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员，并且对里世界毫不知情，不会进来的。没想到，这个破医院竟然也会有门，而且莫名其妙把你卷进来了。”

“里世界关着的，几乎九成都是厉鬼，只有少数为堕落的精怪。厉鬼对活人的气息相当敏锐，所以我才想用我的气息包裹住你，尽量在救援的工作人员来之前，别被发现。”

“刚才那个黑影，就是厉鬼？”半晌，宋越才道。

“不算吧，充其量是个小鬼，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我们敲翻。即使是在里世界，厉鬼也不会直接杀人的。它们通常喜欢把人的意识拖进自己的域内，利用幻境来吸取人类的负面情绪，等人彻底崩溃后，才会开始享用灵魂。所以刚才那位接线员才会提醒你，时刻记得自己是谁，不要陷入它为你编织的幻境，才不会沦为它的食物。”明松懒得站着，盘腿坐在湿淋淋的地上，仰头望着宋越线条利落的下颚线。“宝，啊呸，不是，你先坐下吧。”

宋越看一眼地面，扯出一点笑意：“不用了，明松小姐。”

“好吧。”明松从扯着他袖子已经变成了扯着他的裤管，“会没事的，长明第一医院的里世界我听说过。范围虽然比白鹭大很多，但是凶恶的厉鬼并不算多，而且只在固定范围活动，精怪之类也远不如白鹭混乱，医院的特殊负责人估计很快就会过来的。他们能精准定位求救的信号位置，到时候，你跟着他们离开就行。”

“那你呢？”男人垂眸，似乎有些不解。“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他们不会带上任何里世界内的鬼怪离开的。我并不是人类，即使留在这里只要小心一点也不会有事的，等到天亮，阴气退去，里世界与现世分离，我就能离开。”少女无奈的摇了摇他的裤管，“但如果带上我，你们就走不了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危险的。”

“你是人类，最好别在里世界待太久，沾染了它的气息，下次会更容易进来的。”

脚边坐着的少女，说话的姿态有些懒散，眼神却一直在张望，似乎时刻在检查周围的异常，像只警惕地守护粮仓的仓鼠。

宋越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想了想，蹲了下来：“既然这样，明松小姐你也别太紧张，就算我出了事，起码你还能好好离开。”

“但是我不想你出事，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明松皱起小脸，有些不满：“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为什么呢？”宋越微微俯首，望向她晶莹的眼。“在白鹭中学也是，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松小姐，和我想象中的鬼魂，不太一样。”

“那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的？”

宋越：“哪怕不会害人，也不至于像明松小姐一样，这么心善。”

明松咬着嘴唇：“我，我不是说了嘛，因为我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鬼。”

“是，明松小姐很善良。”宋越见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伸出玉一般的指尖，碰了碰地面的水痕：“这水是？”

明松见他不刨根问底，悄悄松了口气。不行，还是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他粉丝，做粉丝的，不能让自担不便。

“这是我的水。”

“嗯？”宋越手指顿了顿：“什么？”

“我身上的水啊。”明松语气尽量轻松地回答：“我是因为坠湖而死的鬼，所以释放阴气的时候，魂体总会带着水汽。本来，如果我变成戾气最重的本体的话，可以不用水把你包围也能藏住你的气息的。但是变成那个样子太丑了，我怕会吓到你。”

没有哪个粉丝会想在热爱的偶像面前以这么丑的面目出现，所以明松即使知道那样会方便一点，但是依然不愿意。

宋越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脸色变了变，半晌，才语气晦涩道：“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明松摆摆手：“没事的，你说什么都行。额，不是，我是说我不太在乎这个的。我早没有生前的记忆了，也不记得死时的痛苦，没什么禁忌，无所谓啦。”

“是我失礼了。”宋越摇了摇头，他摸过地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似乎还想说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

声音有些急，伴随着清亮的女声：“你好，特殊事件处理部门。”

明松豁然抬头，想要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看清门外的人，但是并没有看见人影。

她牵着宋越的衣袖站起身，手指紧紧握着他的衣服，男人的衣摆湿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滴下水来。

“我先去门口看看，你先待在这。”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宋越抓住她将要落下的手，少女冰冷又潮湿的指尖似十二月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像是下一秒就要在他手心融化。

明松被温暖宽大的手掌抓住，停在原地。

人类的皮肤，原来真的是温热而柔软的啊。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呜呜呜呜呜，要不是在里世界，她哪能摸到自担的小手啊，搁外面她连握手会的门都进不了。靠，为了安全着想她应该立马甩开宝子的手去门口的，但是她哪舍得啊。

呜呜呜，美色害人。

“好，好吧。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哦。”明松瞬间倒戈。

明松小心翼翼走到病房门口，一只手向后握着宋越的手掌，一只手扒在玻璃上向外张望，然后不期然地对上了眼镜下一双冷淡的双眼。

“卧...”想到身后的自担，她连忙把脏话吞下去，“你是长明第一医院的负责人？”

门外的黑衣女人看见她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竟然直接撬开了锁，瞬间进入房间把明松按在了地上。

她抽出特制的绳索，在明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绑了个结实。

宋越一怔的功夫，陌生的女人就已经抽出了一把小刀，准备扎向被捆住的明松。

“等一下！”他快步上前，手臂挡住了那把小刀，锋利的刀刃在刺向他的前一秒堪堪停住。

“干什么？我在救你。”女人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冷漠。“为什么要护着一只鬼魂。”

“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她。”宋越面色沉了下来。

“困在里世界的鬼魂，能有什么好东西。”女人嗤了一声。“你就是打电话到特殊部门求救的人类？”

“是。”宋越点头，他语气难得有些强硬：“明松小姐并不是坏人，她只是跟我一样误入里世界，我们在里世界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护着我，请你把她放开。”

宋越试了几遍，这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解不开也扯不断，并且他越动捆得越紧，明松就越难受。

女人直接无视了他要求放开绳索的话，她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宽镯扔给宋越：“带上，待会跟我走。不许乱动。”

明松躺在地上翻白眼，果然特殊事件处理机构的没有几个正常人，一个比一个恨鬼。

“请你先把她的绳索解开。”宋越重申。

呜呜呜呜呜，宝宝人美心善，麻麻爱你。

黑衣女人又皱了皱眉，半蹲着扯开明松身上的绳索，紧箍的绳索快速从她身上抽走，给明松疼得斯哈斯哈的。

“走吧。”她收起绳索，神色越发不耐。

宋越没回答，他蹲在明松身边：“我先走了，你小心点。”

“嗯嗯。”明松揉着手亮晶晶地看着她亲爱的宝子。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你救了我两次，那我就算欠你两个心愿。虽然无法保证我一定能完成，但是只要不违反我的准则，我都会尽力的。”他戴上手镯，跟着黑衣女人离开病房，行至房门的刹那，他侧过脸，昏暗的光将他精致的侧颜打亮：“明松小姐，记得，我叫宋越。”

幸好负责人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他们刚出去没多久，病房外的窗上，一道道血手印浮现，一只头脑不清的精怪从窗户的缝隙流淌了进来。它像是一阵雾气，无体无形，哪怕只是细微的缝隙，都能让它有可趁之机。

那片雾气在房间内旋转，察觉到并没有血肉的气息后，又重新从窗台离开。

看来这只精怪，只想吃人类的血肉，对她这种小鬼的魂体没什么兴趣。

明松躺在病房的地上，嗤笑一声，她待在里世界有点久了，支撑着她清醒的执念已经离开，里世界的阴气熏得她有点晕头转向。

这破地方，可真是越来越难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稍微抬起头，看见天空不再灰暗，开始渐渐染上了浅淡的颜色。

天亮，终于要来了。

——

“越哥？越哥？”赵丽有点焦躁不安地拍了拍陷入沉睡的宋越。

自里世界出来，被黑衣女人警告过几次注意事项之后，宋越一回到身体里，就昏睡不醒。

赵丽叫了半天，才看见病床上的俊美青年睁开了眼睛。

“哎呦，越哥啊，你昨晚怎么睡得这么早，我晚上过来找你半天都叫不醒。”赵丽见人醒了，忙道。

宋越还有点不太清醒，他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病房，又望向被阳光打亮的窗台。

“天亮了？”他嗓音有些哑，没忍住咳了咳。

“是啊，都八点了。”赵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耀眼的阳光。

“才八点，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落水的热搜上了一夜，昨晚就已经有狗仔在住院部门口蹲点了，甚至还联系我希望进来采访。”

“所以？你进来叫我难道是为了叫我接受采访？”宋越勉强坐起，想按一按疼痛的太阳穴，抬起手却发现手背上依旧存在的输液针，他定睛看了一会，才又把手放下。

“哪能啊，我就是看你睡得太久，怕你有什么事。”赵丽替他摇起病床，又检查了一遍药瓶才坐下：“昨晚我们检查过事发时的母带，你落水的那一段画面糊得不行，完全看不清。只知道你突然掉进了水里，一点水花都没有的就漂到了湖中央。”

宋越嗯了一声，虽然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落水的原因，但是也没法说给赵丽听，只能轻描淡写道：“是我不小心，没踩稳滑下去的。”

他示意赵丽将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思虑了一会后点进了通话记录，原本以为会和手背上的针一样，毫无痕迹，却看见列表上明晃晃的通话记录和一条通知他前往特殊事件处理部门长明市办事处做记录的短信。

男人食指轻轻敲击着，沉吟了一会，他将号码保存，又打开搜索软件输下了白鹭中学的名字。

无数条浏览链接跳出，他划过一些招生广告贴和吹嘘通稿，目光定在一条新闻上。

【白鹭过往灵异事件汇总】

可是点进去后，链接已经被举报干净，显示为无效链接。

啧。

“赵丽。”他将手机放下，“帮我找个女孩，应该是白鹭的学生。”

“啊？什么？！”赵丽一头雾水，好像被五雷轰顶。

虽然他是偶尔打趣自家艺人，让他去找个对象谈谈恋爱，感受感受爱情的苦。别天天跟个性冷淡一样只知道工作，每天都是写歌练习表演录节目来回转。

但是也不代表他支持自家艺人去祸害高中生啊，这可是未成年！

这可不刑啊，他还想给越哥打一辈子工呢。

赵丽战战兢兢：“那个越哥，你找女孩不会是为了？为了…找乐子吧？你听我说啊，虽然咱们圈里是挺乱的，什么选妃找那啥的比比皆是。但是咱可不能干啊，别抱着侥幸心理。”

宋越一张向来见人含三分笑的美人脸瞬间绷不住了，他又咳了两声：“你都在想些什么？”

“哎，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不是要防范于未然嘛。我一好朋友跟的艺人就犯了这个错。人被抓进去了，事业也没了，钱也都赔了违约金，我害怕啊。”赵丽讪讪。

“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孩。你帮我查查几年前，白鹭中学有没有溺水身亡的十七八岁少女，叫明松。”

“已经去世的女孩？你怎么突然要找这样的人？”赵丽非常不解。

“是熟人的孩子。”宋越不想多谈。

“具体是哪两个字来着？”赵丽翻开备忘录，打算记着。

“不知道。”宋越摇了摇头。“就按这个读音去找吧，符合条件的人应该不多，很容易筛选。把她的死因，生前资料和个人背景，都整理完发给我。”

“行嘞。”赵丽默默记下。

“顺便预定一下眼部检查。”

“啊？”赵丽迷茫。“你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问题。”

“还有，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味道？”赵丽凑近嗅了嗅，“没啊，你被送到医院检查完后就擦洗过身体了，能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宋越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说这个。”

“你怎么掉了一回湖，奇奇怪怪怪的。”

明松打开病房的大门，却看见房门外是熟悉到刻进灵魂的场景。春日的阳光浅淡的撒在校园内的操场上，青春正热的少年们肆意奔跑，生的气息如春风吹进明松的眼底。

又回来了。

果然，里世界的空间都是相通的。

果然，她能够离开的原因。

是宋越。

少女的裙摆被扬起的风吹动，她从空寂的病房，走进了繁花正盛的校园春景里，缺少了宋越的这把钥匙，明松又被送回了白鹭这所名为学校的牢笼里。

该去哪呢，鬼魂少女歪了歪头，因为觉得无聊，只是木楞的呆在原地。

她翘了翘沾着血液的鞋尖，随意地倒在野花满地的树荫下，眯着眼透过重重树影看见一角湛蓝的天。

爱豆本人也见过了，她的执念应该没有了吧，是不是会慢慢地在无尽的时光里等待再次记忆消退，直到投胎之日到来呢，这样好像也不错。

“喂，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尖锐的嘲笑伴随着讥讽声传进明松的耳中，她不耐烦地转了转眼睛。

“对，对不起。”被堵在垃圾桶旁的女孩不安地揪着校服的下摆，缩着头颤抖。

她对面站着几个勾肩搭背的女孩，轻佻地扯了扯她的马尾：“抬头，搞得像是我们欺负你一样。”

“徐一弦，你说你这种人怎么配来这神圣的校园呢，这不是想污染我们白鹭嘛。”

明松换了个姿势看戏，支着脑袋啧了一声。

别的不说，整个长明市都很难找得出比白鹭还凶的邪地了吧。

这欺负人的小同学还是太年轻啊。

女孩被迫仰头，声音颤抖：“我，我没有。”

“没有？”扯着马尾的手猛地向下，狠狠拽住，女孩的头被惯性带得一个踉跄。

“不是你去给林清松送水的吗？舔着脸笑成那样。啧，学习成绩这么烂，是不是你妈天天在家只会教你怎么勾引男人啊。”扯头发的女生面容姣好，头上扎着形状完美的编发，鬓边的发卡在重重树影切割的碎光下闪闪发亮。

像是个娇生惯养的美貌小公主，只可惜干的事不地道。

活着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怎么偏偏用有限的美好生命，去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告诉你，不准再靠近林清松，不然我就把你家的事告诉全学校。我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靠近你。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女孩也不敢真的打人，只是不痛不痒地威胁辱骂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留下被欺负的女孩抽泣着拆下被扯得七零八落的马尾，又颤抖着重新绑好。

明松歪着头，看见女孩因为动作露出来的雪白手臂上，青紫痕迹交错蔓延。

咦，没看出来这几个女孩子胆子这么大，竟然真的打人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人类还真是可怕。

“小松！你看啥呢。”明松躺着的树荫下突然冒出个头，那个头朝明松的位置蠕动了一下，其它的身体部位都深深埋在土里。

“我敲，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个样子。”明松被吓得一激灵，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颗头是和她经常在雕塑下面聊天的鬼魂小姐妹吴舞，原本要蹦起来的动作才止住了。

“大白天的，我当然是在地底下休息啊，太阳晒得我难受死了，还是下面凉快。谁跟你似的，被太阳晒得烫死也要蹲在外面。”吴舞翻了个白眼，“昨天没看见你，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听鬼大爷说看见你正在操场旁边的草坪看热闹，才爬出来看你的好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嘿嘿，谁突然看见一个头冒出来总会被吓到的嘛。”明松语气弱弱的笑。

“算了，不和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计较。你昨晚哪去了，没见你来雕塑那躲着，不会又被困在里世界了吧。”吴舞哼了一声，又道。

“是啊。”说到这个明松又叹了口气，“一晚上给我熏得差点脑袋都不清楚了。”

“你可小心一点，真成为厉鬼，你永远都没有投胎的机会了，还会变成只会害人没有思想的怪物。一直被囚禁在里世界直到彻底消亡。”

“谁知道长明第一医院竟然也被圈成了里世界。”明松无奈地挠头。

“长明第一医院一个刚建国就成立的老医院，鬼怪多到有里世界也很正常。哎？不对，你怎么会去那？你能出学校了？”吴舞惊讶得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嗯呐，我不是跟你说，我在追星嘛。”

“那跟你出去有什么关系。”

“昨天，来学校拍摄的就是我追的歌手！”

“我去？！真的？6啊。这可是现在最红的顶流！竟然会来我们学校拍摄。可是这跟你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吴舞是去年才死的新鬼，生前的记忆还很清晰，她对这位这几年红得发紫的歌手相当有印象。

“哎呀，你听我讲完嘛。”明松急得狂摇吴舞的脑袋。

“行行行，你说。”

“他拍摄的时候，被那边湖里的水鬼抓了，我把他救上来之后，又跟上了他的救护车。然后我就发现，我跟着他的救护车竟然能一路离开了白鹭中学，还进了他的病房。”

“哦~尾行痴汉。”吴舞了然地点头。

“？？？是见义勇为。”

“所以，你就是因为跟着他的救护车才成功离开的。那你怎么还进了长明医院的里世界，又怎么回来了。”

“我本来正呆在他病房欣赏我担的盛世美颜呢，结果谁知道那个病房就在长明医院里世界的范畴内，莫名其妙我就被拉进去了。我一只鬼在那躺了一夜，一打开病房的门，就又回来了。”

明松特意隐瞒了宋越能够看见她的事实，宋越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不能让任何鬼魂知道他眼睛的异常。万一这些小鬼瞧得稀奇，一定要去宝身边看热闹怎么办，她们可不像她，出不了白鹭旧校区。

虽然说宋越现在只能够看见她，并不会被别的奇形怪状的鬼怪吓到。但是哪怕是弱小的鬼魂，也有阴气，长期贴在人类身边，很容易让人变得更疲惫，更倒霉，身体不好的还容易生病。如果是稍微厉害点的凶鬼，对宋越的影响会更大。她不能接受她的宝子出现任何问题。

“那是不是说明，有可能不仅白鹭中学是你的执念，宋越也是咯。天呐，那你记忆消失后这么多年不能投胎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他吧。我就说，真情实感地追星是要遭报应的。”吴舞想起了生前塌房的几个前老公和那些日日夜夜打榜写澄清结果被锤的日子，被气得头发倒竖形容阴狠。

明松看见她癫狂的样子，默默往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