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立夏忍着剧痛咬着苍白的下唇,站在了地上。
额头上、脸上、前胸后背,都疼得冒冷汗。
剖腹产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再加上她本身失血过多,哪怕进行过急救输血,也免不了一动就眩晕恶心。
幸而这四人间的病房里,目前只有她一位产妇。
当下,颜立夏就放开了胆子,挂在了司辰身上,借力。
司辰尽力安抚:“立夏,你得自己走动起来,排了气,才能喝水吃东西。”
颜立夏疼得不想说话,咬紧牙关,跟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似的,缓慢挪动着。
就这,都是挪一步,歇三歇。
蜗牛散步似的,来来回回在病房里走了十分钟。
眼见着,颜立夏又要晕了,仍然没动静。
司辰没办法了,只能将她抱上床,皱眉:
“立夏,走了这么久,一点想要放屁的意思都没有?”
颜立夏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蓦然瞪大,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司辰被她这么一看,也禁不住心神一荡。
颜立夏有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看人时,总带着迷离的情愫,勾人不自知。
跟你一对视,轻易就能让你生出她对你有点意思的错觉。
这也是司辰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时,为何会生出‘奶奶给安排的这个相亲对象,挺好,能处一处’这种想法。
说穿了,他当初,大约是见色起意吧!
“你、你先把帘子拉上。”颜立夏推了他一下,让走远点。
司辰:……-_-||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傻媳妇似乎才知道,排气,就是放屁。
所以,她是早就想放了?
就因为靠在他怀里,不好意思,硬生生忍着?
唉,傻媳妇,刚才的疼,白遭了!
司辰的嘴角,压不住地弯起。
“嗯。”他沉沉应了一声,后退两步,将病床边上的帘子,拉上。
别看他们是夫妻,那档子事,其实没几次,她就怀上了。
跟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小夫妻一样,他们之间,有些朦胧,却也谈不上亲密。
其实,他这个媳妇儿,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跟他产生交集的。
颜立夏,去年的高考省状元!
轰动了整个元孟县不说,就连整个临河市、整个中州省,都轰动了。
八七年的高考省状元,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省里的日报、电视台都会报道的轰动!
可惜的是,颜立夏是弃婴,自幼在福利院长大,靠着年年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学校特殊津贴免学费,才勉强读完高中。
为了能顺利上大学,去年暑假,颜立夏给自己做主,答应了司辰奶奶的提亲。
那时,司辰的父亲还健在,他家还是万元户,供颜立夏在龙城第一学府上完四年大学,绰绰有余。
颜立夏嫁给司辰,所有的亲戚都高看她一眼。
觉得她,就是那天上的金凤凰,多稀罕。
大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也基本一致:一朵鲜花插在狗屎粑粑上!
即便司辰不够优秀,传闻五花八门,初期,颜立夏是死心塌地准备好接受他的。
颜立夏成长环境特殊,早慧,自小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也知道合适契机下的妥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司辰跟她的婚姻,一开始本就不是因为爱情。
这个年代,结婚不允许上大学。
因此,颜立夏跟司辰结婚,并未领取结婚证,只是在家里小范围办了酒席。
去年,她刚开学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为了事情不暴露,只能通过司辰大姑的关系,办理了休学手续。
然而,漫长的孕期相处,才让她知道,关于司辰,自己当初好天真!
司辰心里清楚,自己原本在颜立夏的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一切,都是自己作死!
好在,他重生了,又竭尽全力救回了孩子与立夏。
从她今天的表现,司辰隐约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有回暖的迹象。
“好了。”颜立夏嗓音有些发紧,小小声。
司辰回神,将帘子拉开:“排气了?”
“嗯。”颜立夏垂着眸,没看他。
原本苍白的脸颊,隐约飞起可疑的绯红,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下意识攥紧床单。
司辰的嘴角,又压不住地翘起:“先喝点水吧!”
说着,他弯腰,将脚边开水瓶提起,倒水在搪瓷杯子里。
这些用品,他都在开水间烫过,消了毒。
“水有点烫,放这里凉一凉。”司辰将杯子放在红漆斑驳的老旧床头柜上,又道:
“那我先去二姑家,给你端吃的过来。”
“嗯。”颜立夏的声音,仍然很小,似乎,更紧张了。
“奶奶带着孩子们在二姑家住,早就给你准备了吃的,你等我。”
“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带你去看孩子们。”
司辰又多叮嘱了几句,才快步离开了。
颜立夏悄悄回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门外,很是恍惚。
这人,难道真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其实,很缺爱。
从小到大,身边关心她的人,几乎没有。
嫁给司辰,对颜立夏来说,当初,怎么可能没有依赖跟幻想?
后来的司辰,她气吗?肯定是生气的。
恨吗?目前还谈不上。
孕期他那副德行,她是有怨气的。
如今,看着他如此照顾自己,又在昨晚那个关键时候,那样有担当。
颜立夏的心里,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外面还在下中雨,司辰穿着雨衣,急匆匆回到二姑家:
“奶奶,立夏醒了,我给端点吃的过去。”
“哦呦,老天保佑,醒了就好!”司老太正抱着娃娃喂奶粉,妹妹还在呼呼大睡。
这年头的奶粉,还没有婴幼儿专用,连盒装牛奶都没有。
孩子们喝的奶粉,是司丽歌买来的,7元一袋,全脂乳粉,隔壁县的一个老牌乳制品品牌,古城。
奶瓶更是没有后世那么多种类,就一种,玻璃的,1元钱。
正是晚饭时间,司香兰将煮得浓稠金黄的小米粥,盛入碗中,叮嘱司辰:
“立夏刚醒来,只能吃点流食,这个碗,半碗就行,不能多吃,知道了?”
“哎,好!”司辰连忙应下。
说着,她将瓷碗放入竹篮里,又拿了两个馍馍,干燥的蒸笼布包好,一并放进去:
“你也在那边吃吧,想吃什么菜,自己夹。”
饭桌上的盘子里,是炒好的菜,辣子白、土豆丝、胡萝卜丝,以及腌制的一些小菜。
司辰拿了个碗,一样夹了一些,放入篮子里,拎起,打伞,出门。
“哎,司辰。”司香兰突然叫住他,一本正经叮嘱道:
“立夏既然醒了,那就要通奶了,孩子暂时不必抱过去,那就得你来。”
“我?”司辰一脸懵逼。
“对,你来,你替孩子们吸通立夏的奶,这往后,大人不至于遭罪,孩子也有母乳吃。”
司辰:┗|`O′|┛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