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书院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还未抵达,学堂得三日后才开。
于是,作为雍州首屈一指的富家公子林颀便牵了个头,组织书院的各路公子们齐聚一堂。
一来相互认识以便日后的同窗之情。
二来,这里官、商子弟聚集,也能彼此牵个线日后多条路。
刘远伯出身高官之家,向来倨傲,身边不乏恭维他的官家之人,更何况林颀出身商贾之家,地位不言而喻。
一大早拿到帖子时,他看也不看就直接丢在一旁。
苦儿见状,心想这种适合搅事情的场合可不多,无论如何都得撺掇刘远伯去才行。
“公子。”苦儿默默蹲在刘远伯身边,给他捶着腿,但心里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苦儿的心思刘远伯总是能轻松拿捏,他小声道:“其实林公子这个人面善,也不是不能交个朋友。”
刘远伯瞪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苦儿看着公子眼神逐渐尖锐,连忙认错。
刘远伯倒没发脾气,只是面无表情地思忖一会儿,想来有时候自己确实过于清高了,如今父亲官场不利,多半是有小人作祟。
既然有人主动搭桥,去看看也无妨。
西坠的最后一道残阳落下,林颀的远香阁张灯结彩,人声沸然。
可在刘远伯踏入院中那一刻,人群顿时哑然。
所有人目光都跟着他走的方向移动,除了他自身的气场外,当然还有苦儿一身男扮女妆的缘故。
林颀作为主人主动迎上来,以刘远伯的身份地位立马成为大家献殷勤的对象。
苦儿挤不进厚厚的人墙,只好蹲在一旁。
小胖子阿权和林颀一样,和善好相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苦儿见他忙前忙后,便主动请缨帮他分担些活计。
只是旁边有人偷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苦儿也知道,天性好色的夏柳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更何况现在所有人将刘远伯团团围住,公子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在他身上。
苦儿和阿权此时正在后院分装坛子酒,二人说说笑笑,一点也不生疏。
忽而,一阵风吹来,院中暗香浮动,苦儿嗅嗅鼻子问道:“阿权,你们院子里是什么花,好香啊。”
阿权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片蝴蝶兰,正值盛花期呢。”
苦儿颇感兴趣,便走过去采了两朵,然后沾了点酒水直接往自己脸上的胎记处贴去。
“真好看,苦儿,你怎么想到的?”
面对阿权的称赞,苦儿却高兴不起来。
他噘着嘴委屈道:“刚才人人都盯着我这块胎记,我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正好用鲜花挡一挡。”
院内一番畅聊后,众星捧月的刘远伯嘴角上扬,看来对于这场交际颇为满意。
林颀招呼大家入席,刘远伯坐在主桌四处张望,却不见苦儿身影。
这时有人来给他敬酒,再次将他团团围住,刘远伯这才将注意力转移。
相比之下,同样是新晋官场的夏家公子却饱尝冷落之苦。
“来人,给我斟酒!”夏柳微醺呼道。
可是半晌依旧无人问津,就在夏柳恼怒欲发火时,一阵香味从他身边飘过。
“站住,给本公子斟酒。”夏柳随意拽住一个人,吩咐道。
苦儿被他拉住手时,盘里的青玉酒壶差点洒了,他声音柔弱道:“夏公子小心,别洒湿了您的衣衫。”
几杯酒下肚的夏柳被熏的眼尾发红,他低头了眼握着的纤纤玉手,这触感甚是眼熟。
眼前的苦儿杏眼明亮,面带娇羞,侧脸刚簪上的两朵紫色花瓣如两只凤蝶,正停留在他侧脸那朵浅红的“牡丹”上。
夏柳看呆了眼。
苦儿缩了缩手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可夏柳失了神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脱。
而另一边的觥筹交错之声完全淹没了后面的人,纵使他现在就将苦儿掳到后院去也无人在意。
可还是有眼尖的人出来解围。
“夏公子,你何时与这位貌比天仙的哥儿如此相熟,这样搭着手就差喝交杯酒了。”
夏柳对着一位白面书生挤了挤眼,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你既敢做就敢当,怕什么?”白面书生得理不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二人间的三言两语顿时打断了前面热火朝天的攀谈,周围瞬间陷入沉寂,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苦儿将夏柳的手一点点掰开,神情慌乱的目光投向人群,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伤力迫近时,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刘远伯神色阴沉,脚步缓慢却下脚有力,周围的人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他的眼尾被酒气渲染出一片绯红,目光直盯前方缓缓而来,像极了一只不怒自威的森林之王。
即便夏柳背对着他,也感受到那股雄性物种为争夺配偶而散发的杀气。
夏柳转过背,整个人的后腰抵到桌沿上,他假作镇定道:“刘远伯,我就开个玩笑,你想怎样?”
刘远伯勾嘴一笑,合着他满身的酒气还有那绯红的面色,这一笑满是无人能降的不羁。
他双手撑到桌沿上,将夏柳全然围住。
夏柳顿时像只掉落陷阱无路可逃的猎物。
眼看事态即将失控,林颀赔着笑欲上前劝解,却不料被其他人一把扯了回去。
刘远伯清了清嗓,在夏柳耳边低声道:“放心,这里是林颀的地盘,我哪有砸别人场子的道理?”
夏柳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忽然,“哐当”一声脆响,一个青玉酒壶砸碎在地。
刘远伯直起身一把拉过苦儿,捏着他的脖子顺势将他的头按在桌沿上。
夏柳霎时吓得直起了身,却又被刘远伯按着坐了回去。
当着夏柳的面,刘远伯低下头,在苦儿细嫩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清冽的酒香,刘远伯闻得如痴如醉。
他舔舐着口中的犬齿,歪头瞥了一眼夏柳,一副胜利者的挑衅姿态。
苦儿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的刘远伯,他小鹿般的圆眼瞳孔大睁,惊恐地盯着刘远伯上下滚动的喉结。
“公子……”苦儿脖子被他掐得难受,连发声都细了很多。
刘远伯将视线移回苦儿脸上,紫色花瓣娇艳点缀着绯红的“牡丹”,任谁看了都会止不住的想入非非。
刘远伯将手指滑到苦儿侧脸的牡丹上,紫色的花瓣顺着他的指尖滑落掌心。
他轻轻抚摸着,侧头问夏柳,“喜欢吗?”
夏柳彷徨地看着刘远伯,见他眼睛都猩红了,拨浪鼓般摇头,颤声道:“不……不喜欢。”
刘远伯眼光瞬间狷魅猖狂,仰头大笑起来。
看着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的苦儿,他像一只暴怒的雄狮,狠狠一口咬在苦儿的脖颈上。
突如其来的狂躁吓得夏柳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众人也跟着发出一阵惊呼,在人人为苦儿担忧的惊恐里,刘远伯默默抬起头来……
苦儿浅红的胎记处,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犬牙处的两点猩红异常醒目,缓缓渗出的血丝如玫瑰汁水般在他颈处蔓延。
刘远伯伸了伸懒腰,意犹未尽地走出院去。
自那天起,人人都知道这位贵公子的东西轻易沾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