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堰市区。
鳞次栉比的楼宇、层峦叠翠的山丘、碧波荡漾的湖泊被穿城而过的河流、公路、铁路分割成无数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半新半旧的城区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之中。
天丽日化公司秀阳县工业园建筑工地。
蓝色彩钢板围拢起来的建筑工地到处耸立着塔吊和正在浇筑中的写字楼、宿舍楼、厂房、库房的钢筋混凝土框架。
建筑工地的大门的门桩上粘贴着白底红字的对联——责任重于泰山,品质铸就辉煌。
拱门的横梁上铆焊着红漆铁皮镂空草书汉字——冗堰建工集团宏达建安公司。
建筑工地的大门斜对面空地上的快餐摊的黑色遮阳布棚下的十几张折叠餐桌前,围坐着几十名头戴黄色和蓝色安全帽、身穿山寨版迷彩服的农民工。农民工们各自捧着一次性快餐盒和纯净水瓶、捏着一次性木筷匆匆忙忙吃饭、喝水。
头戴白色安全帽、身穿米白色制式工作服的韩晓云,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出大门,穿过山皮土铺垫的凸凹不平的便道,来到快餐摊的黑色遮阳布棚下,走到折叠餐桌前。
许光铎对面的常宝元急忙往旁边推动一次性餐盒和纯净水瓶,给韩晓云腾出一个座位
韩晓云落座,将牛皮纸信封放在餐桌上的一个黄色安全帽里。
低头吃饭的许光铎斜眼瞅瞅安全帽里的牛皮纸信封,犹豫了片刻,拿起纯净水瓶仰脖喝了口水,瞥了韩晓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韩晓云曲指敲击桌面:“工资,我给你结清了,你有一个病休,五个事假,我跟你们杨总说了,咱俩是发小、同乡,你又是我介绍到工地来的,算满勤了,总共二十六天半,一分不少。”
许光铎:“你还挺真够意思。”
韩晓云抬脚踢了一下餐桌旁边的鼓囊囊的三色编织布行李袋:“要我说,你还不如在这儿干到年底……”
许光铎放下筷子,拿起牛皮纸信封,掏出里面的钞票,悉心清点:“我媳妇主动打电话让我过去跟她一块儿做买卖,你这儿就是天上人间,我也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
韩晓云忧心忡忡:“老三,胡艳红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产品直销,我怎么觉得和传销有点相似呢?”
许光铎将钞票塞进牛皮纸信封,把黄色安全帽推到韩晓云面前:“老舅,不是我说你,你疑心太重了。”
韩晓云:“你把伙房帮厨的周毓敏也一块儿带走,磨磨叽叽的,忒烦人了。”
许光铎:“杨总能同意吗?”
韩晓云:“她跟你来的,和杨总有什么关系?”
许光铎:“她可是杨总从钢筋组调到伙房的,你说和杨总有没有关系?”
韩晓云苦笑,指点着许光铎和常宝元:“你们来的那天,我就不应该留你们。”
常宝元嬉笑:“秃儿,你可别一概而论呐!”
韩晓云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伸手拿起黄色安全帽,站起来,走出快餐摊的黑色遮阳布棚,穿过山皮土铺垫的凸凹不平的便道。
常宝元推着一次性快餐盒和纯净水瓶挪到许光铎的对面,一面咀嚼,一面朝韩晓云的背影努努嘴:“韩工儿生气了。”
许光铎瞥了常宝元一眼,将牛皮纸信封折叠起来,塞进上衣的左上口袋,小心翼翼地拉上口袋的拉链。
常宝元拿起纯净水瓶,晃荡:“你胆子忒肥了,敢跟韩工儿抬杠,那可是甲方代表,工地的太上皇,他说这水是白色儿的,咱们杨总都不敢说是透明的。”
许光铎指点着韩晓云的背影,叹气:“我老舅哇!要啥有啥,干啥像啥,大学本科,个头儿,长相,口才,样儿样儿都矬子里拔大个儿,十多岁就开始练武,文武双全,年薪五、六万,应该是女人的抢手货,可惜,就是找不着媳妇。”
常宝元压低嗓音:“是不是生理有毛病啊?”
许光铎:“他呀!是心理有毛病。”
常宝元:“我们常营子和你们许家堡虽然就隔着一条秀阳河,但是,你们许家堡谁家咋回事儿,还真不清楚。”
许光铎:“我姨姥儿属于最后一批返城的知青,为了回城,和我姨姥爷办了离婚手续,把他也甩锅给我姨姥爷了,转过年来,我姨姥爷就得病了,就去世了,要没有我四大爷和我四大娘,他就成许家堡的三毛儿了。”
常宝元:“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许光铎:“当时,我老舅才五、六岁,记事儿了都,往死里记恨我姨姥儿,从那个时候起,心理就有阴影了,天长日久就成心理病了,不然的话,也不能对哪个女的都不感冒。”
天丽日化公司秀阳县工业园建筑工地生活区。
建筑工地西南角的几排蓝白相间的两层彩钢板活动楼房组成了甲方、乙方的办公、住宿、餐饮一体化的生活区。
第一排彩钢板活动楼房前面的两根钢管旗杆上飘扬着红底金星的国旗和黄底绿图案的安全生产旗。
天丽日化公司秀阳县工业园建筑工地甲方代表办公室。
角钢材质的单人双层床下铺的军绿色被子叠成豆腐块状,军绿色褥子无皱无褶,白帆布的枕头端端正正摆放在床头,拖鞋、皮鞋、旅游鞋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床下。
周毓敏右手杵着拖布,左手攥着抹布,站在红木办公台前,环顾四周,略显失落。
洗漱用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红铜洗脸盆里面,折叠起来的毛巾搭在红铜洗脸盆的边沿。
周毓敏环顾四周,自言自语:“这屋儿不咋脏,拖拖地得了。”
周毓敏放下抹布,弯腰拖地。
韩晓云推门而入,瞅瞅周毓敏,坐到红木办公台后的皮转椅上,移动鼠标,浏览显示器上弹出的网页。
周毓敏看了韩晓云一眼:“许老三走了?”
韩晓云:“嗯!”
周毓敏:“许老三纯粹是个猪脑子,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估计,他媳妇那儿,很可能是个陷阱都。”
韩晓云嗤笑。
周毓敏:“你笑啥呀?我说的不对呀?”
韩晓云:“你说对了。”
周毓敏:“那你还耻笑我?”
韩晓云移动鼠标:“我是觉得许老三可笑。”
周毓敏:“他呀!和胡艳红结婚三年多了,胡艳红都不给他生孩子,吃亏上当好几次了都,一点儿都不吸取教训呐!”
韩晓云嗤笑:“一个人一个活法儿。”
周毓敏拽着拖布走到红木办公台前:“呃……呃……秃儿哥,你也得选择一个适当的活法儿?一个正常人的活法儿……”
韩晓云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仰靠在椅背上,眯眼注视着周毓敏:“你刚管我叫啥来的?”
周毓敏理直气壮:“你比我大五岁才,我管你叫秃儿哥还犯啥法呀?”
韩晓云用夹着香烟的食指和中指指着周毓敏:“周毓敏,虽然咱们是发小,也是小学、初中同学,但是,你永远别忘了,你爸见着我,从来都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老叔。”
周毓敏:“你们是你们,咱们是咱们,各儿论各儿的。”
韩晓云呵斥:“放肆。”
周毓敏:“你少在我前面装大辈儿,改革开放都快四十年了,你这封建家族观念咋还这么严重呢?”
韩晓云甩手指向房门:“出去,从今天起,甲方代表办公室的卫生不用你们乙方派人打扫了。”
周毓敏失声痛哭,泣不成声:“行了,我不干了,我这就回许家堡行了吧?”
韩晓云欲言又止,朝周毓敏掸掸手。
周毓敏犹豫片刻,转身走出甲方办公室。
韩晓云拿起办公台上的手机,划屏解锁,抚机通话:“哎!杨总,伙房那个周毓敏也要走,她和许光铎的情况差不多,得回家收麦子、种苞米了,你就别留她了。”
杨总语音:“行,我这就通知杨会计,满勤,另外给补助五百块钱路费。”
韩晓云按键挂机,长长松了口气。
冗堰市长途客运站。
一辆灰色全景车窗宇通牌长途客车缓速驶出冗堰市长途客运站的大门。
宇通牌长途客车车厢。
周毓敏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殷切地在车站门口聚拢的人群中寻觅着。
天丽日化公司秀阳县工业园建筑工地甲方代表办公室。
韩晓云,杨总,工程监理围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玩“斗地主”的桥牌游戏。
工程监理捋牌:“韩工儿,你地主,你出牌吧!”
杨总捻牌:“周毓敏长得挺好看,形儿也挺正。”
韩晓云点出一对“3”。
工程监理抽出一对“5”压在一对“3”上:“正儿八经的美女,那可是。”
杨总抽出一对“J”压在一对“5”上:“秃儿,我听许光铎说,周毓敏对你有意思好多年了。”
韩晓云抽出一对“2”压在一对“J”上:“我没意思。”
工程监理:“人这一辈子,找一个爱你的人,比找一个你爱人的更省心。”
韩晓云拍出“456789”一套龙,嗤笑:“啥叫爱你?啥叫你爱?其实,都是人生的过客儿而已。”
公路。
宇通牌长途客车在车流中行驶,时快时慢。
宇通牌长途客车车厢。
周毓敏用面巾纸擦抹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手机音乐铃声——没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单,我的心好慌乱,被恐惧填满,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茫然。
周毓敏划屏解锁。
公路。
宇通牌长途客车在车流中行驶,时快时慢。
宇通牌长途客车车厢。
周毓敏抚机通话:“玲儿,我回村儿就再也不出来了,我还给你打工行不行啊?”
许玲语音:“我不是老板了,印刷厂卖了。”
周毓敏抚机通话:“卖谁了?”
许玲语音:“卖给实业公司了,改了个名,现在叫鑫海印务。”
周毓敏抚机通话:“多少钱卖的?”
许玲语音:“五十万。”
周毓敏抚机通话:“还行,没少买。”
许玲语音:“我姨奶的百合花儿招打字员儿、婚庆主持人,你能干了不?”
周毓敏抚机通话:“多少钱一个月?”
许玲语音:“两千八,主持一场婚礼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儿。”
周毓敏抚机通话:“中了,我能干得了。”
许玲语音:“说定了。”
周毓敏按键挂机,咬咬嘴唇,双手按抚潮湿的脸庞。
许家堡村委会财务室。
两张紫檀色办公台面对面地摆放在窗台下。
姚小秀坐在许玲对面办公台后的皮转椅上,往账簿里逐页添夹单据。
许玲按键挂机:“姨奶,就这么定了。”
姚小秀点头:“咱们许家堡出去的这几个人,就周毓敏不干了?”
许玲:“许老三也不干了。”
姚小秀:“也没听谁说许老三回许家堡来了。”
许玲咂嘴:“千里走单骑,上桑荷市找胡艳红去了。”
姚小秀:“许老三媳妇儿在桑荷市做啥买卖呢?”
许玲讪笑:“我说是搞传销呢!你们都不相信嘛!”
桑荷市泃阳镇传销窝点。
简装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居民住宅内,许光铎、范亚芝等十几名年龄差异较大的男女传销人员各自拿着塑料盆、筷子排队守候在厨房门口。
厨房的厨柜上,一个塑料盆里装着清汤土豆炖芸豆,一个塑料袋里装着机制白面馒头。
胡艳红腰系围裙,左手拿着长柄菜勺往传销人员递过来的塑料盆里舀菜,右手从塑料袋里准确无误地抓起两个机制白面馒头塞到传销人员伸过来的手里。
胡艳红:“各位学员,大家抓紧吃,吃完了,都去楼上听课。”
许光铎把塑料盆伸到胡艳红面前,皱眉:“天天吃这破菜,连点儿油腥都没有,啥时候给改善一下伙食呀?”
胡艳红歪头看看许光铎,笑容可掬:“等你有了成绩,升级了,生活待遇自然而然就提高了。”
许光铎理直气壮:“一天两顿饭,一顿俩馒头,我不够吃,再给我两个。”
胡艳红收敛笑容:“我请你遵守组织纪律,谁也不能搞特权,出去。”
许光铎端着塑料盆、掐着馒头走出厨房,回到男寝室,进阳台,把菜盆放在窗台上,夹菜,嚼馒头。
满脸伤痕的范亚芝侧卧在地板上,艰难地吞咽着馒头和清汤土豆炖芸豆。
其他男女传销人员领取了饭菜,各自回寝室或蹲或坐或站,狼吞虎咽起来。
胡艳红走进女寝室,面带讥讽地看着范亚芝。
范亚芝躲避着胡艳红的目光。
胡艳红:“还跑不跑了?”
范亚芝吃力地摇摇头。
胡艳红:“孙猴子再厉害,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儿,是不是?”
范亚芝:“是是是。”
胡艳红走进男寝室,两手叉腰站在阳台和寝室之间的门口,神情凝重:“许老三,我今天最后跟你说一遍,如果你还这么顽固不化,我们就离婚。”
许光铎苦笑:“家里的钱,你都祸害没了,还要把房子卖了,我们以后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了。”
胡艳红提高嗓音:“我们到这儿干啥来了?经过学习和努力,我们不久就能成为拥有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的富豪。”
许光铎:“你可拉倒吧!一个多月了,我看透透的了都,全是骗人的把戏。”
胡艳红声厉色惧:“闭嘴!我就问你,你卖不卖房子?”
许光铎斩钉截铁:“不卖。”
胡艳红转身走出男寝室:“那就离婚。”
许光铎目瞪口呆。
天空。
月明星稀,浮云漫天。
桑荷市泃阳镇传销窝点。
蓬头垢面、满脸伤痕的范亚芝扶着墙壁从女寝室里艰难地走出来,推推加锁的厨房门,无力地靠在墙壁。
许光铎推门从卫生间走出来:“我完事儿了,你去吧!”
范亚芝:“我不上茅房,我想找点儿吃的。”
许光铎推推加锁的厨房门:“锁上了。”
范亚芝欲哭无泪。
许光铎:“让他们打成这熊样儿啊?算了,别跑了,都三回了,哪回你跑出去了?”
范亚芝咬牙咧嘴:“三哥,我……”
许光铎压低嗓音:“你这脑袋让拉拉蝼给窜了都,这小区都干出去了,咋还大摇大摆沿着马路往火车站、汽车站走呢?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在火车站、汽车站布控,一路顺着马路追击,你要不让他们逮住那都太对不起你这智商了。”
范亚芝懵懂:“那……”
许光铎指点着范亚芝,嗔怪:“瞅瞅,打得你走路扶墙根儿,吐痰带血丝儿这程度,还是没打开你的脑洞。”
范亚芝:“这……”
许光铎:“你别糟这活罪了,看你三哥我的吧!”
范亚芝:“你有啥好办法?”
许光铎讪笑:“我也没啥好办法,但是,我当过联防队长,我知道这是法制时代,我知道公安局是干啥的,我知道大街小巷巡逻的警察是干啥的。”
范亚芝:“上课的时候,胡主任不是说警察不管咱们这种经济纠纷吗?”
许光铎胸有成竹:“哼哼!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范亚芝合手作揖:“三哥,只要你能让我回家,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桑荷市泃阳镇阳光小区。
一辆喷涂着“公安警察”字样的蓝白相间的现代悦动轿车停在住宅楼下面,全副武装的警员盘问一名中年男子,协警甲搜查男子的工具袋,协警乙举着执法记录仪全程录像。
桑荷市泃阳镇传销窝点。
许光铎一手捏着红格信纸,一手攥着水性笔,在男寝室里转来转去。
红格信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离婚协议书。
胡艳红从厨房里走出来,转身,锁门。
许光铎:“艳红,咱们三年的感情就这么完了?”
胡艳红推开房门,迈步出屋,止步回头,嗤笑:“跟你这样儿的,连感觉都没有了,还有啥感情?我就那么几条意见,你抓紧点儿写。”
许光铎气急败坏。
胡艳红扣上房门。
许光铎拉开阳台窗户的纱窗,探头,俯瞰楼下的警车和警察,顿悟,抱起叠放在阳台一端的被褥、枕头,抛到窗外。
桑荷市泃阳镇阳光小区。
被褥、枕头凭空而落,先后砸在警车和居民的身上。
众人抬头张望。
许光铎探身,摆手,招手。
警员顿悟,掏出手铐将中年男子锁在燃气管上,点手示意几名保安员看管中年男子,然后,带着两名协警疾步冲进楼门。
桑荷市泃阳镇传销窝点。
许光铎拉开房门。
坐在在门外木椅上的传销骨干急忙站起来,举起手里的红松木镐把。
楼梯间响起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传销骨干声色俱厉:“你给我回去,把门给我关上。”
许光铎往后退了几步,讪笑。
警员转上缓步台,愣了一下,迅速掏出腰间六四式警用配枪,对准传销骨干,疾言厉色:“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脸朝墙,蹲下,两手抱头。”
传销骨干慌忙放下镐把,转身,脸朝墙,屈膝下蹲,两手抱头。
警员朝协警甲摆头:“铐上他。”
协警甲掏出腰间皮套里的不锈钢手铐,抢步上楼梯,将传销骨干的双手拧到背后,戴上手铐。
桑荷市泃阳镇阳光小区。
许光铎,胡艳红,范亚芝等两百多名传销人员各自两手抱头,陆陆续续从几个楼门口走出来,按照警察的命令,排成三列纵队。
桑荷市泃阳镇。
警灯闪耀,警笛呼啸。
交通警察沿街维持交通秩序。
许光铎,胡艳红,范亚芝等两百多名传销人员各自两手抱头,排列成三路纵队,在防暴警察和派出所民警、协警的押解之下,沿着长街缓步行进。
范亚芝两手抱头:“三哥,过几天,咱们出去了,一块儿上你发小儿韩小秃儿那个建筑工地打工去。”
许光铎双手抱头:“就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儿当甲方代表了。”
范亚芝两手抱头:“怎么了?他也不想干了?”
许光铎双手抱头:“也不知道啥原因,我老舅和天丽公司财务处主任于兰儿有点儿摩擦,”
在派出所民警的指挥之下,许光铎,胡艳红,范亚芝等两百多名传销人员排列而成的三路纵队右转弯,拐进一座蓝白两色主题的大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