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徐清雨打开油纸包裹好的一颗广陵冥珠,将之放在的坑坑洼洼的木桌上。
一边的父亲正在熟睡。
灵力一动,一丝轻薄的灵气自他的眉心处逸散开来。
珠子的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即使用灵气呼唤,也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怪不得孙三如此着急,原来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自己就是能重新往灯中添油的人选。
闭上眼睛,意念缓缓浮至珠子表面,灵气缓缓将之包裹起来。
一道秋雨般的清凉顿时沁入脑海。
还不等自己动念灌输,珠子亦如同一块海绵被压进了水缸,飞快吸收起来。
灵气如同小溪流入珠子内,其表面的紫金色光华愈发活跃起来。
徐清雨一边灌输体内之气,一边感受到了一股相似的感觉。
心跳加速,明明全身阴凉却出汗不止,如入梦境。
正仔细感受,这种感觉却忽然停止。
“嗯···”
自己修为太浅,体内蕴藏之灵气如同一个小木碗装的水,一洒便没。
徐清雨收回意念,准备先行修炼,将灵气补充上来再继续给珠子充能。
脑海中却灵光一现,忽觉刚才的感觉有些熟悉。
细细思考一阵,猛地想起: 这与吸收幽冥蝶粉时出奇地相似。
从两者的名字来看,都是阴冷之物。
莫非他们与自己灵气的属性契合,进而有了促进修炼之功效? 若说蝶粉是个例,那这珠子有同样之功效,很难不令人将它们放在一块想。
难怪蝶粉作为寻常人眼中的剧毒之物,对自己反倒有裨益。
想到这里,徐清雨深以为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抬眼看了眼在木板床上熟睡的父亲,走到柜子边,将一个小木盒取了出来。
“若是我以蝶粉为辅助吸收灵气,再立刻将之输送给广陵冥珠,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轻轻将盒子打开,手指头粘上一些,放进嘴里一抿。
粉末状的蝶粉立刻在嘴中化开,心跳砰砰砰搏动起来,经脉中的灵气再度浓郁起来。
徐清雨立刻席地而坐,盘腿冥想,同时又分出一缕意识调动集齐的灵气不间断的输送给广陵冥珠,以此形成一条完整的传输线。
只是这股经蝶粉而来的灵气一接触到珠子,徐清雨只觉经脉陡然冰凉,仿佛冻结。
一股寒流眨眼间流遍全身,眼前忽地一暗,双目好似失灵。
还好意识尚存,徐清雨借力感知外界事物,想停止向珠子输送灵气,却奈何对方吸力之强劲,远非现在他浅薄的修为可以阻止。
寒邪流遍,很快冷意转变为了剧痛,全身的经脉仿佛通电,全都急剧收缩起来。
牙关紧咬,徐清雨全身渗出一层血膜。
此为身体承受不住高压,不断向外释放的结果。
若是稍有修炼经验的元素法师在场,必定大惊失色。
修炼,向来讲求一心一意,吐纳便要全身心吐纳,输出便要全身心输出,从未见过有一边吸收一边释放。
此大量灵气同时进出,经脉如何能承受住这湍流的冲刷。
届时,万一出现经脉破溃,灵气溢散至五脏六腑,那恐怕有生命之忧。
徐清雨竭力保持端坐姿态,却抵挡不住这剧烈的疼痛,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倒在一边矮凳上,痛得将头埋在双腿之间。
即使这样,珠子依旧没有停止吸收,如同虹吸。
徐清雨脑子空白,意识模糊,全身血色。
此刻一秒如同万古长夜。
灵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却无意间闯进了他漆黑的眼眸之中。
徐清雨只觉得双目一冷,冥冥中却有又什么障壁被涌动疯狂的灵气冲破。
一道淡淡的金轮浮现在他漆黑的眼瞳中。
与此同时,一道汹涌的黑影自他全身向外迸射开来,仿佛墨滴入水中。
全身痛觉缓缓退去,徐清雨艰难的站起身,看向那广陵冥珠。
原来是珠子饱和了,停止了虹吸。
徐清雨后怕连连,若是再有个三两分钟,自己恐怕要命陨当场了。
心中埋怨自己为何如此鲁莽,竟差点自己杀了自己。
将衣服脱下,丢进一边的木桶里,一道血色缓缓在清水中晕染开来。
盖上盖子,正想找块毛巾将全身的血污擦干净,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晰感。
“怎么回事···”
徐清雨低头看向小旧木桶,脑海中浮现一朵瑰丽的血之花在水中晕染开来。
感受如此清晰,深入,分明。
但这桶子上,可盖着盖子呢。
他抬头看向房间的角落,漆黑的房间内每一处细节都如同雕刻般映入脑海。
仿佛他能洞悉暗影中的一切。
“我不信。”
他缓步来到镜子面前,借着房顶上漏下来的半点月光,望向镜中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道金丝环绕在自己漆黑的眼瞳之中。
意念一动,金丝随之消散。
此时再看向水桶,只能借着零星的光线看到木桶大致的纹路,方才那桶中缓缓晕开的血花消散了。
再将意念聚集到眼睛上,金丝浮现,一切再度明晰起来。
“是真的。”
徐清雨长出一口气。
一双黑眼中的眼睛。
······
站笼!
一种具有划时代色彩的严酷刑具,既不见血、也无需武力。
将人投进站笼,脖子上系上粗麻绳,麻绳另一头绑在头顶的房梁上。
这麻绳的长度把控得极好,若是犯人踮起脚,则勉强可以呼吸,若是犯人不踮,那麻绳会像上吊绳一般要了他们的命。
起初两个小时,犯人们还可坚持,到了后来,脚跟酸,脚尖痛,无力再踮起,脖颈被绳子勒住。这些人也大多没有死的决心,往往一勒住,就要重新踮起来,如此反复。
而站笼又不是在室内,而是敞开在大街上,来来往往无数人,都能看见,议论纷纷。
就在这种环境中,犯人往往不是勒得窒息而死,而是活生生被累死。
此等残酷的刑罚,在一位老爷手里大显神威。
此人就是李龙奇,七爪里的实权人物。
府中
“来人,把此人打进站笼,关押三日。”
李龙奇大袖一挥,回到堂上,眼中流露出难以违抗的威严。
“大人!冤枉!冤枉!”
“你若再多说一句冤枉,便多罚你一天!喊吧!”
谁都知道,三天站笼,若是身子薄些,已是有去无回了。若是活着出来,也早已半身不遂。
那农人不再说话,只是七尺高的壮汉,眼里有泪水打转。
很快,便休堂了。
李龙奇脱下的褐袍,坐在精雕细琢的木椅上,拿来一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很快,客人到了。
“里长!”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向他躬身行礼。
“坐吧。”
“诶,好好。”
他从腰间摸出一袋子银两,恭敬地递给对方。
“此为小人上月亏欠的佃税,请您过目。”
李龙奇斜瞥他一眼,对一边的手下挥手道:“赖特,你收下归进钱库。”
一边,一个虎背熊腰,咬肌硕大的男人点头领命,拿过钱袋。
若是徐清雨在场,他必定会感受到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
见对方收下,中年人才长出一口气。
“下次若再有延期,你也去那站笼里站几日。”
对方脸吓得煞白,赶紧点头称是。
“走吧。”
他不敢耽搁,赶紧退出了房间。
“大人,上月的税款都已收齐,何来···”
“此钱是他拿来买替死鬼的钱。”
赖特心领神会,不再多说,咬肌动了动。
“对了,赖特,后天,我要去铁冠城一趟,你随同我一块去,呆上两周,你下去把车马准备好,我走这段时间,令张福寿替我的位置,你叫人给我把他盯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