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沈昭南多久了?”
沈宗临冷不丁地发问让女孩肩膀猛得一抖,像是被吓到了。
接着,她咬唇摇头,否认道:
“我没有,他是我姑父,我们不可能。”
“小猫儿这是有两副面孔?”
沈宗临觉得有趣极了,“刚刚对着邢楷不是会生气反驳吗?”
他听到了,也看到了。
景姒婳刚刚就在猜测他是刚来,还是在那边已经站了有一会,现在看来是后者。
“这是勾引我不成换目标了?”,他笑得愈发恶劣,“知道邢楷喜欢怎么玩女人吗?”
小姑娘似乎是被吓了一大跳,一双猫眼瞪得溜圆,粉唇无意识地微张,和他的视线相对后,却立马低下了头。
可他偏要使坏凑到她耳边,悄声念了句话。
景姒婳如遭雷击,整个后背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热血慢慢流向她麻木的四肢。
她整个人像是朵悬崖边上的娇花,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欲坠,明眸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有意思。
沈宗临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
他刚刚碰到自己的堂哥和堂嫂,堂嫂热络地对他说,下下个月是自己侄女的成人礼,让他一定要去玩玩。
成人礼,如果他没记错,在花园里,小白兔似乎说她已经成年了?
万籁俱寂,夏夜的虫鸣声偶尔在耳畔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景姒婳才鼓足勇气,仰起那张水光潋滟的小脸,眼尾上挑的猫眼蓄着泪水。
夜风袭来,将她蓬松的发丝吹乱,有几缕黏在脸侧,沾了泪水,更显得柔弱,惹人怜惜。
她摸不准沈宗临的心思,不知他是恐吓她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只能先哽咽着认错:
“对不起,沈先生,今天晚上是我冒犯了。”
沈宗临没有同她对视,只从声音中判断出来她在哭。
极薄的指尖摩挲着泛着干净刺眼光芒的表盘,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道:
“冒犯什么,细说一下。”
景姒婳一愣,她没想到男人会这么问,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没有得到回答,男人极薄的眼皮微抬,将视线定在少女的脸上,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艳。
梨花带雨,娇怯可怜,哭起来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漂亮。
心中一个隐秘的角落开始塌陷,连他自己都没意思到,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柔了几分:
“害怕吗?”
在男人几句压迫性的眼神注视下,景姒婳连谎话都撒不出来,只能顺从内心,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以后就把自己的小心思收一收”,沈宗临又冷声警告,“别一天到晚想着攀附男人。”
敲打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让她羞得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知道了,谢谢沈先生的提醒。”
——
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立在天鹅湖边,身着一席黑色唐装,手握一根精雕细琢的紫檀龙头拐杖,面容严肃冷寂,将湖对岸男女的互动尽收眼底。
他身后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宗临回国是为她?”
年纪已大,但声音却威严冷沉,压迫感十足。
“少爷是个聪明孩子,从小到大从未让您失望过。”
管家颔首,回答得滴水不漏,态度恭敬,却不直面问题。
“哼!”
沈正国不屑地冷哼一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昭南当初就是个例子,让人好好盯着宗临,清茹马上回国。”
如果当初昭南不犯傻,先斩后奏硬要娶景家女人,现在沈家家主位置,合该是他的。
之后,他便开始倾尽所有心血培养宗临。
宗临是最像他的孩子,狠心薄情,他断不能让他因为一个女人入了迷途。
“是。”
——
宴会结束后,姑姑派人送她回家,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景家的别墅上下一片漆黑,她不敢开灯打扰爸爸和继母的休息,只能摸黑,拎着高跟鞋,凭借着感觉往自己的房间走。
时不时会被家具撞到胳膊腿和腰。
在爬了一半楼梯后,二楼走廊的灯连同楼梯的灯突然被打开。
眼睛蓦地接触到刺眼的亮光,景姒婳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
等适应亮度后,她才放下手臂,缓缓睁眼。
猝不及防地对上继母许芝那双泛着精光的眼,她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垂下眸子,乖巧地打招呼:
“母亲。”
对方冷哼了一声,弹了弹尖长嫣红的美甲,嗓音尖锐,嘲讽道:
“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样,一成年就把婚给我订了,人家赵先生可是暗地里关心你好久了!”
“你敢出去勾人,这辈子别想再拿到你那个短命鬼妈妈的骨灰。”
许芝口中的赵先生已经48岁,是个刚离异,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头发稀疏的商人,儿子比她还要大4岁。
几个月前在一场蓄意安排的饭局上对马上成年的她一见钟情,说是愿意给两亿的聘礼来娶她。
许芝和景向海这两个眼里只有钱的人一合计,觉得两亿现金真是不少了,于是问都没问她的意愿,当即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为了保密,防止姑姑景向雅横插一脚,这门婚事至今只有赵景两家知道。
“是,母亲。”
景姒婳乖巧地应下,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许芝这才满意地扭着腰回了三楼。
想起妈妈的骨灰,以及股份,她背靠在墙上,仰着头,深深地吐了口气。
无边的疲惫如同惊涛骇浪,将她吞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底,她有些喘不上气。
她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姐姐。”
她推门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到对面门后站着的景迦南,两人无声的对视。
少年个高,身形清瘦,穿着睡衣,冷光下肤色极白,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和她对视时抬手抓了抓蓬松微乱的短发,语气乞求:
“姐姐,我知道他配不上你,我去和妈说,你别担心。”
景姒婳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景迦南。
许芝千娇万宠,最在乎的儿子。
直到少年澄澈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她才笑了笑: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