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颔首以作回应。
便开始将碟中的饼掰进冒着热气的胡辣汤中,搅拌均匀,这才舀起来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筋道的肉丸,炖到恰好的蔬菜,胡麻的汤汁配着油辣子的香味…
年轻人吃得酣畅淋漓,丝毫不在意一旁桌子上有人正拿着手机一直盯着自己。
那女子他有些印象。
在鬼市上两人打过几个照面。
只是她实在有些古怪,总喜欢凑热闹,哪个摊上人多她就会凑过去。
眼见年轻人吃完准备起身,那女子瞅准时机快步来到他桌前。
“姑娘,秀色可餐啊!”
那女子闻声,反倒扑哧笑出声来。
她突然弯腰,朝着年轻人大大地鞠了一躬。
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年轻人一脸平静,双手环抱于前,大有一副看戏的架势。
“我在鬼市上就注意到你了。”
女子一拍手,“你一共在三个摊子跟前停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还真捡到了宝贝…”
那女子说到兴奋处,干脆在年轻人对面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收获。
“一枚双旗币、一方鸡血石私章…”
“姑娘,说重点,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年轻人嘴角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他的眼睛却透过眼前的女子,有意无意落在她身后的黑衣长者身上。
“你手里是不是有只瓷碗?”
年轻人点头。
“我想买下来!”
年轻人摆手,“对不起,不卖!”
“我出两倍的价格!” 女子见年轻人没有说话,她不放弃,“五倍!”
年轻人再次拒绝。
“那你要怎样才肯将它卖给我?” 那女子咬牙道,“你开个价!”
“对不起,你买不起!”
“只要你开价!”
“无价!”
“你难道就不能善良一回吗?”
“姑娘,难道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对了,以后记得多吃点核桃,补脑…”
女子一脸震惊,嘴巴半张,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年轻人已走远!
“小姐,这个人很危险!”
“福伯,我从小到大可没听过你这样评价一个人哦!”
那黑衣长者不再言语,只深深叹了口气。
“福伯,再查查他的底细!” 女子说话的同时,掏出手机传了几张年轻人的照片。
“小姐?”
“放心吧,福伯,这一路他进的全是古玩店,而且根本没人敢收他的瓷碗,我们在西仓市场会合。”
西仓,旧时是储粮的地方,如今成了花鸟市场。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萃珍斋就隐于其中。
长安城老辈人都知道,萃珍斋瞧不上的物件,才会流到八仙庵、小东门的古玩市场…
在一幢外表看来和周围建筑并无两样的旧房子里,此时,正有几个人,围着一张圆形的红木桌子而坐,他们在聚议。
与屋外形成鲜明差异的是,屋内墙上挂着的字画、桌上摆着的瓷器,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就连他们围坐着的红木桌子,单看那雕花工艺,懂行的人一眼就能断定那是清代宫廷之物。
“三爷,悦祥楼、聚丰阁都打了电话过来,有人今儿拿着只瓷碗…” 一个干瘦精明的汉子推门而入。
“唔?”
“几个掌柜的都说看不好…” 汉子说话时显得小心翼翼。
三爷起身,最后在一幅刘松年的山水画前站定,“拿来!”
很快那几只瓷碗依次被摆在他身旁的黄花梨木方桌上。
“咣当” 一只瓷碗摔碎。
“三爷?” 另几人疾步上前。
“打了一辈子雁,反倒是被雁啄瞎了眼。” 三爷叹气,自言自语一句 “老了。”
“三爷,我现在就带人去把瓷碗收回来?” 精明大汉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不必,他会来萃珍斋的!”
…
等到那女子再次出现在年轻人的面前时,她已重新换了副装束。
黑色棒球帽、米色长风衣,戴着一只浅色口罩。
她也不避讳,就跟在年轻人的背后,他进店,她也进,他出,她跟上…
“姑娘,鬼市也罢,古玩店也好,生意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这样一直跟着我,又有什么意义?直接说事吧,我要去洗手间!”
她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外音,脸上反露出一丝欣喜,指着不远处的咖啡店,“能坐下聊会吗?”
年轻人摇头,却指了指旁边的茶楼。
女子坐定,她双腿交叉,脚踏实地,展示出一种非常优雅的坐姿。
同时也显得她双腿修长白皙。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面带笑容,“我不信你没看出来,那些店家压根就是不敢收…”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样?”
年轻人也不恼,语气轻描淡写。
“那我就直说了,你手上的那只瓷碗对我很重要!”
年轻人一脸波澜不惊。
“我已经盯了三个月。” 女子一顿,“谁知被你半道抢了先。”
这是什么歪理!
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别人做到了,反而抱怨对方的不是…
女了眼珠一转,她决定换个方式。
“你的眼力、身手是我目前遇到最适合的人选,而且我也让人查过你的来路,可惜一无所获,我叫苏弱男,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语气充满着热忱。
“保镖?” 年轻人看向悄然站到她身后的福伯,显然已猜透福伯的真正身份。
苏弱男摇摇头,“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你只需要跟着我,月薪三万,年底另有奖金,怎么样?”
她想让自己表现得足够真诚,不惜开出三万月薪的条件。
而这一年,长安城门内的房价也不超过四千块钱。
年轻人摇头,“我没有兴趣!”
成叔说过,宁做饿死的狼,也不做摇尾乞食的狗。
他态度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
苏弱男不顾福伯制止的眼神,径直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看看这张图!”
她将相片推到年轻人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心里祈盼着年轻人去看,只要他好奇,那怕是一眼,他也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可年轻人的眼睛却看向茶楼的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