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郭香帅把车停在车棚的充电桩旁,熟练的接好电源插头,用微信扫了一下上面的二维码。
或许是太冷的原因,手机和他的四肢比起春夏反应更迟钝了一些。过了片刻,终于显示出已开始充电。
电光石火间,郭香帅一手拔钥匙,一手从后备箱拿出一袋子,飞奔回自己住的地下一层的宿舍,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须臾间,小桌子上便摆上了一个雪白的盘子。
老规矩,依旧没有肉!
但是盘子里的花生米,七片豆腐干却放置的有腔有调,有模有样。
酒,依旧是茅台酒!
虽然是网购的桶装酒,一壶十斤,据香帅本人推测,可能与飞天的口感略逊一筹,但胜在量大管饱。即便是喝一桶,倒一杯也不会心疼。
打开抖音,或许是因为他们太过懂我,推荐的全是腿长胸大,腰细臀翘的美女,拿起酒杯浅浅的酌一口,滋溜入喉,再夹一颗花生米,再夹一片豆干,舌尖舞动。全身的疲惫和寒冷顿时消了大半!
大概是因为天冷,官方的后台运营人员为了犒劳我,指尖划过屏幕,美女一个比一个妖娆妩媚,看得久了,不由得痴了,情不自禁又多吃了几杯。
身体开始发热,脑子也不再那么清醒,手机里的画面也模糊了起来,干脆顺势一斜,睡了下来。
大抵是离开家乡太久,脑子里全是小时侯自记事起一直到十多年前,那天清晨背着一个小包,搭乘摩托车离开的画面。
一桢又一桢,如电影般播放着。
那时候,锅里的饭一半是大米,一半是土豆或红薯,或酸菜,而菜呢?大部分都只有一个,油水很少,但味道偏咸。到了腊月,会杀年猪做腊肉,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那一天会特别开心,可以敞开了吃肉。吃完了上山放牛,满山跑,到了天黑都不觉得饿。
及至过年那就更开心了,不仅能吃肉,大年三十还能啃上骨头,邻居的几个小孩子,还会相互比一比谁的骨头大!谁说话的底气便硬几分。
那时候,家里的地面没有水泥地板,全用土夯的,偏偏大巴山里又总是阴雨绵绵,所以走路得特别小心,家里摔跤并不稀奇。四周的墙壁也不是砖砌的,村长家也用不起。家家户户的墙都是一个样,里面是竹子编的一面竹墙,薄薄的,外侧再抹上厚厚的泥巴。最怕下雨,尤其是半夜下雨,全家会一起上阵,把家里的坛坛罐罐拿出来接雨水,至于睡觉,那就别想了。郭德纲有段相声:外面下小雨,屋里下中雨,外面中雨,屋里下大雨,外面下大雨,雨里下暴雨,最后雨实在太大,全家人都只能上外面避雨去。
那时候,家里光景好,有大人在外面打工,而且挣到了钱,关键是还能把钱拿回来,孩子们过年就能在集市上买上一件衣服,还不能随便穿,大年初一或者走亲戚才能穿。要是穿坏了,一顿打免不了,神仙来了也不好使。
香帅就不同了,从来没挨过衣服的打,因为他总是穿别人剩下的!这是他后来一直引以为傲且倍感心酸的往事。
那时候,出门全靠走路,到了集市上听到拖拉机“轰隆隆”地炸街,所有人都羡慕的看着司机,一群孩子还会追着跑,就是为了闻上一口柴油味。
那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就是在母亲的怀里睡觉
那时候,没有雨的夏夜一家人,一人捧着一个碗,蹲在院子里的石坝上吃饭,星星特别的亮!
那时候,最喜欢和母亲去赶集,要走两个小时左右的山路,却不觉得很累,因为我清楚,回来的时候,母亲一定会给郭香帅买一袋零食,虽然从没超过一元钱。
额头传来一阵一阵锥心的痛,郭香帅意识清醒了一些,肚子里也觉得空空的,特别的饿,眼皮特别沉重,没法完全睁开,下意识的想挣扎着起来,怎料全身却又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
郭香帅不免有些后悔,再好的假酒也不能多喝啊,自己一个孤身在外,万一喝死了咋办?这辈子还没体验过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吶!城中村的理发店里面,隔着玻璃朝我笑的,有非凡技术的小姐姐还等着我发了工资去亲自安慰几回呢!
虽然其它部位都不好使,但耳朵较之前却灵醒了些。
屋外头,似乎有不少人,隐约听到了一个妇女啜泣的声音,旁边一女人道:大婶子,你要看开些,他幺爷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啥子病看不了,但雄弟伤了脑壳,又流了那么多血,七八天了都没醒,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不如让他早入土为安。说不定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大富人家。
郭香帅一听,顿时怔了一下!这口气,你就那么确定?阎王殿你家开的啊,你说投谁家就投谁家,唉……转念一想,不对,这倒霉蛋该不会是我吧。估计不会,假酒喝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死不死我还能不清楚,不至于,不至于……唉,要是当年校花嫁给我就好了,喝醉了动不了,好歹能扶我起来。
屋外声音又传来“那,能让雄哥儿进祖坟不?”
一个男人的声音立马打断:要不得,绝对要不得,雄哥儿还是个娃娃,没有娶婆娘,啷个能进祖坟?
郭香帅此刻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了,自己租的地下室,而且远在北京,周围的住户哪里人都有,唯独没有四川的,而且这口音是老家的,同样是四川话,但每个地方的口音又各有特色。而且“雄哥儿”这不是自己的小名吗?
难道是因为喝多了出了事家里人把自己接回老家了?又或者是因为时空混乱的原因穿越了?
一个不祥的念头顿时生出,郭香帅的额头冒出了一丝细汗。
屋外头突然情势变的紧张起来,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郭香帅,也可以说是雄哥儿的母亲,拿出藏好的一把柴刀,胡乱的挥舞着阻挡着要进屋的众人“我不管,我不管,雄哥儿必须进祖坟,我当娘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雄哥儿的爷爷用打满补丁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儿媳道:“王氏,莫胡闹了,雄哥儿是我孙儿,我难道不想让他进祖坟?可他确实进不了啊,要不我给你跪下来行不行?娃儿他爹去买药,走了这么多天也没回来,你让我老太爷咋办?让雄哥儿早点入土为安好不好”说完扔掉手中的竹扙,准备朝杨氏跪下来。
“铛啷”一声,王氏扔掉手中的柴刀,呆呆的坐在地上,眼中一丝精神也没有。
听到外面有人自称他爷爷,气得他恨不能把这些年喝的假酒全吐出来喷死他。敢占老子便宜,可转念一想郭香帅此时更迷惑了,他清楚的记得老爷子在他七岁那年就走了。下葬那天,作为长孙,还是第一个给棺材上捧的土。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到底是哪一年?我自己又是谁?又在什么地方?一个又一个问题困惑着,如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