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谨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亚麻色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软,头顶还有一小撮翘了起来,杏色的卫衣加上暖冬的阳光罩在他的身上,让这个平时俏皮喧闹的人在此刻看起来温柔又安静,盛谨有点不太习惯,开口询问“怎么了吗?”
“啊?哦。”陈寔被打断思绪,沉默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盛谨在问什么,“我在想你”
“什么?”盛谨觉得奇怪
话说出口陈寔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不是不是,我在想你是想一个人演奏,还是想有个搭档”
“搭档的话,有人选吗?”盛谨轻飘飘的问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弹吉他,我们可以一起”陈寔试探性开口
“我不介意”盛谨一边说话,一边收拾桌子上的试卷,外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紧张的出了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过朋友,周围的人好像都对他敬而远之,语言沟通能力是要靠锻炼的,而他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因为天灾离世了,家族人丁稀薄,爷爷只有爸爸一个孩子,爸爸也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偏生爷孙三代都是一副一本正经,不善言辞的模样,父亲工作还很忙碌,爷爷对他期望也很高,虽然很少和他沟通,却给他安排了很多课外学习课程,让他原本就沉闷的性格因为埋头苦读变得更加死气沉沉,他言语有效输出的唯一途径是从小到大无数的演讲。
他曾听见隔壁班一个叫陈颖川的人和陈寔说他讲话总是操着一股子官腔,他也不知道官腔是什么意思,他只听见陈寔说:“你个没文化的懂个p”
哦,原来说他官腔是夸他有文化的意思。
舞蹈排练在中午,陈寔和盛谨的合奏排练在放学后
“你会唱歌吗?”陈寔两手插着兜走在他旁边,问他
“不会”盛谨说,他也没唱过歌,“不过可以学”
没唱过歌是认真的吗?陈寔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人很——没情调!对,就是没情调,他弹钢琴谱的时候不会哼调调吗?反正陈寔就会,他还很喜欢边弹边唱。
“你会弹周杰伦的晴天吗?”
“会”
“那也没那么不解风情”陈寔嘀咕了一句
“什么?”盛谨没听清
“我问那你会唱吗?”陈寔拿了一把音乐教室里的吉他,弹了几下“我来伴奏,你唱几句给我听听”
......
他们约好每次排练半小时,半小时后两个人一起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陈寔推着山地自行车,没看见盛谨的专车
“你家司机今天没来接吗?”
“不知道排练什么时候结束,就和他说不用来接我”
“那你怎么回家?带了手机没?打个电话?”陈寔的山地自行车没有后座,不然他可以带盛谨回去
“我没有手机”盛谨说,“打车回家吧应该...”
陈寔不认为这所学校门口会有出租车经过,丢下他一个人踩脚踏车回家的行为也太不陈寔了,于是他只好开口道“我陪你走回家吧,你家在哪?”
盛谨说了个地址,陈寔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郊区...走路过去要一小时,骑自行车应该要快点
陈寔想起来他妈妈好像有一辆安了后座的自行车
“我们先走路去我家,我家有一辆安了后座的自行车,我骑那个带你回家吧”
盛谨不想麻烦别人,但是他想接受陈寔的好意,和陈寔成为朋友,没记错的话,陈寔和陈颖川就经常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不过到了他这,变成陈寔骑自行车带着盛谨一起回家
“谢谢”
两个人走了20多分钟,到了陈寔公寓的地下室,他推着一辆休闲自行车走到盛谨面前。
这辆自行车还是以前他妈妈说喜欢爸爸骑自行车带着她的感觉,于是他们偶尔有空来他的公寓看他,就会骑着这辆自行车过来
上面落的灰被陈寔擦干净,陈寔让盛谨坐在后面
盛谨犹豫了一会,迈开腿坐了上去,思考一般人坐在自行车后面会把手放在哪里,陈寔头也没回,问了一句“坐好了没”
“嗯”盛谨决定双手握拳
陈寔两脚一蹬,刚起步的自行车把盛谨吓了一跳,他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陈寔的衣角
“记得看路啊,往哪走,到了什么地方该转弯了要提醒我”陈寔好像没感觉到什么
“好”盛谨偏头看着眼前掠过的景色,明明每天上学放学走的都是这条路,可坐在陈寔的自行车后座上的风景看起来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陈寔骑了40分钟,腿都快捣腾断了,“盛...谨...我...快...不行...了,你...你来...骑吧”
“可是我不会骑呀”盛谨皱起眉头,脸上写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什么!”这句话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老师眼中聪明绝顶无可挑剔的盛谨居然不会骑自行车,他好像听到了一句冷笑话。
陈寔翻了个白眼,停了下来,认命一样趴在车头上,汗水打湿了他的刘海,他用手把头发往后扫“盛谨,我好累”
盛谨脚踩着地面,听见他喊累,斟酌了一下,用一只手给他捶了两下背“这样怎么样?”
陈寔猛的直起腰,好像刚才被雷劈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盛谨“你刚在干嘛”
“给你捶背呀”盛谨也没给人捶过背,不知道为什么陈寔反应这么大,难道是自己的手法不对?盛谨这次用两只手交替给陈寔捶了好几下“这样会好一点嘛?”
陈寔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想到年级第一,老师的好宝宝给他捶了两下背,就控制不住自己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停,我不累了,谢谢你”
陈寔提起一口气抬脚往前冲,生怕盛谨又屈尊降贵给他捶两下。
盛谨因为惯性一头撞在陈寔腰上,不轻不重,陈寔因为这一撞身上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强烈了,他觉得盛谨好像有点怪怪的,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是和以前不太一样的...
他想不出来答案,只好使出吃奶的力踩脚踏车
这一趟折腾下来,到盛谨家已经晚上八点了,陈寔和盛谨还没吃上晚饭,两人走到门口,佣人打开别墅大院的门,管家站在中间鞠了个躬,众人一齐喊道:“恭迎盛小少爷回家”
声音大的把陈寔吓了一跳,尽管佣人们喊得不是他,陈寔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陈寔跟在盛谨后面进了院子,旁边的佣人靠近,接过盛谨的书包,陈寔正在分神思考这样一个别墅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来的时候听见管家开了口
那位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管家道:“不知盛小少爷的朋友如何称呼?”
陈寔回神道:“我叫陈寔”
“陈小少爷不嫌弃的话,请留下一同用餐”
陈寔确实真的很饿了,自行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走了,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薄脸皮的人。于是他顺从地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们啦”
家里佣人多的好处就是办事效率高,盛谨进门把校服外套脱下,就有人接过摆在衣架上,陈寔把鞋一脱就有人拿着一双新拖鞋放在他脚边,
等到两人坐在餐桌上,陈寔看着桌上的菜,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想了,吃饱了再说,盛谨喝汤的时候偷偷瞄了一样,看见陈寔啃一个鸡腿,鸡腿太大了把陈寔的嘴也撑开来,两颊腮帮子鼓鼓的,咀嚼食物的时候鸡腿骨头上下摆动,
盛谨拿了一个一次性手套,把那个鸡腿从陈寔嘴里拔出来,三下五除二就用餐刀把鸡腿肉切成均匀的大小,再放在陈寔手边
陈寔发现自己嘴里的鸡腿被抢走了还没震惊完,看见鸡腿变成了几块肉差点急的跳起来:“你怎么把我的鸡腿给切了?鸡腿的骨头怎么能和他的肉分开呢?”
“切开食用不是会更方便吗?”盛谨不解
“没有鸡腿骨头的鸡腿肉是不完整的,就像吃泡面不能不喝汤,树袋熊不能不睡觉”陈寔看着那盘切好的鸡腿肉,表情狰狞,但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还是把它吃光了
盛谨看着陈寔不情不愿的把肉吃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盛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他没吃过泡面,更没喝过泡面汤,他也不知道树袋熊睡一觉要睡多久,他只知道,原来陈寔要吃有骨头的鸡腿
好吧,盛谨记在心里
吃完饭后,盛谨送陈寔出门,管家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很安静,虽然盛谨本来就一直很安静,但陈寔还是感到有点不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刚才吃饭凶你了,对不起,你别不开心”
“没关系”盛谨转头问他“带骨头的鸡腿肉是不是会更好吃?”
陈寔思考了一会:“是吧”嗯,应该是这样,不然为什么他就是喜欢抱着骨头啃?
陈寔对盛谨道别,骑上自行车转头看见管家朝他微笑,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第二天一早,陈寔总算是明白那股恶寒从何而来了
他踩着脚踏车带着盛谨,一起去上学
陈寔知道为什么昨天他觉得盛谨怪怪的了。今天早上看见盛谨呆呆的站在他家门口注视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像是不清楚为什么管家会把他放在这里,而不是送他去学校,那副无辜单纯的表情跟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严肃冷漠的盛谨根本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却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陈寔死死地盯住他的脸,恍然大悟:大家都被他的外表骗了!原来盛谨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他是个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也不理解人情世故的笨蛋,白痴,呆瓜少爷!别人让他借教室他就写申请书,他说累盛谨就给他捶背,就连他家管家把他放在陈寔家门口他也只会呆呆站着,等陈寔出门,门铃都不会按
呆瓜少爷不知道管家打什么算盘,可是陈寔清楚的很——这个管家就是想偷懒!把盛谨丢给他就回去了,真是不负责!陈寔气得跺脚,但还是把手上推着的山地自行车换成了休闲自行车,载着盛谨去学校。
算啦~照顾一下年级第一的笨蛋盛谨也没什么,谁让我发现了他是笨蛋的秘密呢?
快到学校了,陈寔放慢速度,按了刹车停了下来。
“这是谁的自行车啊?不像你的风格啊”陈颖川推着他的山地自行车朝陈寔走来,越靠近,陈颖川看清了陈寔后面还坐着个人“靠!陈寔你带的谁啊?我们认识七八年,你都没有骑自行车带过我!”
陈颖川大吼大叫起来,但这真的不能怪陈寔。因为陈寔和他的自行车都是没有后座的山地自行车,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各骑各的,一起上下学,出去玩,当然没有机会带他了。
陈寔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没带过我吗”
“噢噢,好像是这样的”陈颖川其实并不太在意,只是他有点好奇坐在陈寔后座的会是谁,是之前一起打球给陈寔送水的女生?还是前段时间给陈寔买了首饰的学姐?
这样想着,后座的人自己站了起来,长得很高,比陈寔高了半个头,陈颖川看清楚了:哦,是盛谨。
盛谨?
盛谨!
陈颖川失语了,对着陈寔用手瞎比划一大堆
陈寔当然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但是他假装看懂了,并安抚他说:“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是你先别惊讶,因为预备铃已经响了,我们要赶紧进教室才行”
然后陈寔推着自行车和陈颖川,盛谨走在后面,三个人一起进了校门
这几天因为排练晚会的事情,陈寔每天都送盛谨回家,在他家吃顿饭再骑车回去,早上打开门盛谨又已经站在他家门口了,他们每天一起上下学,陈颖川因为每次和陈寔一起回家都有盛谨在,说的话也变得没那么粗俗了,因为他发现每次张口说“他妈”两个字盛谨就要皱眉,说“卧槽”的时候盛谨的眉毛也会抽一下,好像对脏话过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