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宫,太子羲和的宫殿。
桂魄同御霖踏进紫薇宫大门,入耳是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着眼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院中,三男两女一台戏。
温拓被四人围在中间,绘声绘色地讲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照你所说,那妖女该被打回原形的,可殿下为何放过了她,”玉蓬摸着下巴,一脸不解道。
“妖女,不能留,”池风紧接着开口,一贯的惜字如金。
“天呢,冷酷俊美的殿下莫非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才手下留情的,”映柳和绿弥两名仙娥,平日里最爱看人界缠绵悱恻的爱情话本,此刻已是满眼冒小星星。
忽然,声音渐无,四周变得安静。
院中五人齐刷刷望向桂魄和御霖。
“各位好,”桂魄感觉到五人疑惑的目光,抬手打了声招呼,哂笑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女,不过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好哦。”
五人当场石化。
*
步入粹安殿内,白玉铺地,琉璃作顶,明珠为灯,阳光照耀,光华流转。
天界太子,还真是骄奢侈靡,桂魄默默腹诽。
羲和坐在殿内上首位置。
听到脚步声渐近,他放下手中奏章,抬眸悠悠说道:“比本殿预料的来得晚。”
御霖上前一步,将手中锦盒放在桌上,语气郑重,“愿以此物换取羽涅草,望殿下应允。”
“御霖,你确定要用此物交换?”他看了眼锦盒,话中意味莫明。
御霖颔首。
桂魄察言观色,暗忖,这盒中装的必然是个宝贝。
羲和拿起桌上锦盒。
虽未打开,但他知,盒中之物乃流丹珠。
天界,仅御霖手上还有一颗,六界之中,若有元丹破裂散碎,即将魂飞魄散者,立即服下,可延三日性命。
三日之后,神魂俱灭。
御霖竟愿以此珠交换,着实出乎自己意料,看来这小妖对他的意义很不一般,有趣。
“既如此,本殿便允了,不过,”他抚摸手中锦盒,望着殿中低眉敛目的桂魄,眼中浮着轻浅笑意,“你这仙娥阿魄,明日起,需来紫薇宫侍候。”
桂魄骤然被点名,抬头朝他怒视而去,她此刻心中已是万分焦灼,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他,她早敲晕他,把草拿走了。
“殿下,不”
“多谢殿下赐羽涅草,我明日便来紫薇宫中侍候,”她出声截住御霖的话,应下了羲和的要求,没多少时间了,必须速战速决,把羽涅草带回去给绒绒。
“口说无凭,”羲和俊眉微扬,不依不饶,“你若拿走羽涅草后,溜之大吉,本殿岂不是鸡飞蛋打。”
桂魄扯扯嘴角,谢谢你这么了解我啊。
“太子殿下要怎样才能相信我,”看着他狐狸般的笑容,她咬牙切齿道。
他指向她腰间青色鸾鸟玉佩,“将你腰间玉佩用做抵押,六个月之后,本殿归还于你,如何。”
桂魄取下玉佩,摩挲凝视良久,这玉佩是她出生之时,爹娘送给她的礼物,乃她最珍视宝贵之物。
但最终,她还是说道,“好。”
走出紫薇宫。
御霖眉头紧蹙。
桂魄小心翼翼地把羽涅草放进乾坤袋,问道,“霖兄那锦盒中装的是极贵重的东西吧?”
“不过一颗珠子罢了,”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桂魄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霖兄既不想说,我便不问了,相助之恩,阿魄没齿难忘。”
她踮起脚拍拍他肩膀,“不必为我担心,当几月仙娥而已,羲和若敢刁难我,我定以牙还牙。”
看她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御霖心跳漏了一拍,眉目顿时舒展开来,点漆般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
妖界,医庐。
“我的妖主呀,你可算回来了,若再晚一时半刻,绒绒怕是要去见先妖神了,”白术望着出现在门口的青色身影,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
无祁抱着兔子白他一眼,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桂魄把羽涅草递给白术,干脆利落开口,“别废话,治好绒绒。”
无祁将小白兔放到床上。
白术站在床边,念起法诀。
只见羽涅草升至半空中,大放光芒,他抬手轻挥,羽涅草便朝小白兔眉心而去,刹那融入其中。
桂魄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看着小白兔渐渐变成一个双眸紧闭,面容苍白的女子,她心头万分忐忑,只害怕绒绒不能苏醒。
终于,绒绒眼睫微动。
她缓缓睁开眼,渐渐醒转,待看清眼前之人,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带着哭腔道,“妖主,我……以为我死了,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桂魄轻柔地帮她拭去泪水,摸摸她的头,语气严肃,“有本座在,谁也不能让你死。”
“绒绒,你怎会被魔气所伤?魔界之人为何闯入桑卉林?你可有看清楚长相?”无祁竹筒倒豆似的说出心头疑惑。
桂魄和白术的脸上写的也是同样的问题。
绒绒攥紧了手心,眼底怒火似要溢出。
桂魄将她紧紧抱住,烈焰在眸中翻腾,似要燃烧一切。
若见到此魔将,必让他不得好死,以还绒绒所受之痛。
*
药庐院中,凉亭内。
白术掀袍坐下,对面前的桂魄和无祁说道,“绒绒已经睡着了,我施下的安魂术,可温养元丹,滋补灵根,她目前性命虽无大碍了,但仍需静养半月。”
“绒绒方才说,她亲耳听到,魔将烛魇与他人的传音内容是,未感应到先魔尊巫悬的魔丹,”桂魄莹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可六界皆知,巫悬早在十万年前的神魔妖大战中,元神俱灭,他的魔丹又怎会存世。”
说到这,她瞳孔轻颤,鼻头忽地一阵发酸。
她的母亲先妖神璃若和父亲,为诛杀巫悬,守护六界,皆殒命于那场大战中。
彼时,她刚满一万岁,若按人界的年龄计算,也不过2岁。
无祁察觉出她的悲伤,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像年幼时她每次梦见爹娘满身是血,在夜里哭着醒来时,他抱住她安慰时一样温暖。
同为妖族,白术自然也知晓这些事情,他低咳一声,“妖主,少将军,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桂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抽回手,喝了口茶,平复情绪后继续说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掌中柔荑抽离,无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说道:“可据义父之前所说,巫悬被紫寰天尊所灭,乃神魔妖三界有目共睹,他亦是在场的,应该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莫非其中有什么,连计泽师傅也不知道的隐情,”桂魄抽丝剥茧的分析。
“可若想知晓其中隐秘,便须得去天界或魔界了解,”白术摸了摸下巴说道。
桂魄拍桌而起,面容欣喜,心头如点燃一团火,“对,我必须先去天界探查清楚。”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巫悬的魔丹真的还存在世间,那自己爹娘的元丹也可能存在于六界的某个地方,只要能找到元丹,就有机会给他们重塑仙身,令其死而复生。
纵使希望渺茫,她亦想一试。
“不行,义父去蓬莱仙岛前,再三叮嘱,绝不许你离开桐花渊,”无祁立刻站起,劝阻道:“此次是因为绒绒重伤,不得已才让你去天界,你若是再去,万一出了事,我和义父怎对得起先妖神。”
白术点头如捣蒜,“妖主,你可不能再去天界了,你若有事,计泽将军非得扒了我的皮做成貂皮大氅。”
“但是……已经出事了,”桂魄耸了耸肩,状似无奈道,“我的鸾鸟玉佩落在了天界太子,羲和的手中。”
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面前两人讲了一遍。
“师兄,你知那玉佩于我的意义,所以,不论是否要探查神魔大战之事,我都必须再去天界。”
无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额角紧绷,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
魔界,东夷山。
黑色雾气缭绕,四周寸草不生,充斥着阴森气息。
无崖殿中。
一玄衣男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长着一张极为妖孽的面容,桃花眼微挑,琥珀色的瞳孔中流淌着勾魂摄魄的光芒,眼尾处一点泪痣,万分魅惑,黑发未束,散落肩头,手中捏着玉笛,更添风流倜傥。
伺候在旁的魔婢练霜偷偷看向男子,只觉心笙摇曳。
“灼影,何事,”他眼睛微眯,修长如玉的手转动着玉笛,朝站在殿内的男子开口。
“禀尊上,幽王昨夜便派烛魇去了妖界,”被唤灼影的男子沉声回答。
魔尊棠夜唇角掀起一抹嘲笑,“本尊真是低估了他的蠢,竟如此急不可耐寻找魔丹,”语调森冷,让人如坠冰窟。